自从鹿呦呦得知孔昭在从事写作之后,便如同魔怔了一般,几乎每天只要一看见他,立刻就问,“写得怎么样了”、“写了多少了”、“什么时候给我看看”诸如此类问题,弄得孔昭不胜其烦。

    “还不如不告诉你呢!”

    “干嘛不告诉我?以后不可以有事情瞒着我!”

    “那你有没有事情瞒着我呢?”

    鹿呦呦咬着下嘴唇嘻嘻笑了,“没有,没有,绝对没有!”

    虽然那天晚上她受到了石上流的鼓舞,想要找孔昭坦白,可是每次话到嘴边就都咽了回去,不知是能拖一天算一天的鸵鸟心理在作祟,还是真的担心他情绪受到影响从而耽误了他的写作大计。

    她不仅爱问,还督促成瘾。每当孔昭写累了想要休息一下,玩会儿游戏,看看电视什么的,不到五分钟,她就开始催了。

    “玩物丧志,快点回去写吧!”说着就要没收他的手机。

    “就算我想一直写,我也没有那么多灵感呀?再说一直坐着我腰疼!”孔昭严正抗议。

    鹿呦呦想了一下,“那我给你揉揉吧,你趴下!”

    ……

    她对孔昭的关心简直到了丧心病狂的地步,就像一个苦口婆心敦促孩子写作业的母亲一样。

    所以,情侣间的亲密也少了。每当孔昭来粘她,她总是把他往外推,推到他自己屋里,并且细心地给他关上门,免得他被外物吸引了注意力,受到干扰。

    甚至有一天,她还要给他做饭。

    这天是星期六,鹿呦呦不上班。为了不打扰孔昭,她在家里闷了一整天,连话都没和他多说一句,中午饭也是外卖一人一份吃了各自回屋。快到晚上了,孔昭饿着肚子出来,想要叫她一起出去吃饭,也好趁机出去放放风。鹿呦呦却说,“要不然我给你做饭吧,出去太浪费时间。”

    听到她说要做饭,孔昭简直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莫不是在家憋得太久,幻听了?

    “干嘛这副表情?做饭有那么难吗?就算复杂的我做不来,简单的我还做不了吗?”孔昭的怀疑态度,让她很不满。

    孔昭问:“那你准备做什么?”

    鹿呦呦想了想,“就做西红柿鸡蛋打卤面吧!我舅妈做得可好吃了,我看她做过,挺简单的,先把鸡蛋放进去炒炒,再把西红柿放进去炒炒,就行了,既简单又有营养!”

    “听上去是挺简单的。可是,你会吗?你做过吗?”孔昭还是不敢相信,她一个从来没做过饭的人,真能无师自通,看看就会?

    “这有什么难的?实践出真知,做着做着不就会了嘛!”

    鹿呦呦信心满满,一个人风风火火地去超市买来新鲜的西红柿和鸡蛋,还有鲜面条。

    可是材料买回来,到做的时候了,她又迷惘了。鸡蛋打几个?西红柿怎么切?放多少油?用什么炝锅?鸡蛋炒好了,用不用盛出来?还是直接放西红柿?面条要冷水下锅,还是开水下锅……

    鹿呦呦拿着菜刀,认真考虑了一下,要不还是给舅妈打个电话问问她吧!

    看看时间,如果不值夜班的话,舅妈应该已经下班了;就算值夜班也可以接电话。

    于是鹿呦呦给舅妈打去了电话,电话很快接通了。

    “喂,舅妈,下班了吗?我想问你件事。”

    “什么事啊,呦呦?你说。”

    鹿呦呦的舅妈,任素梅女士,刚回到家,就接到了外甥女的电话,还以为有什么重要的大事,闹了半天是问她,西红柿鸡蛋打卤面怎么做。

    任素梅就把做法详详细细地解说了一遍,还不忘提醒她,“呦呦,你小心点,可别切到手。不行就回家来,舅妈做给你吃!”

    鹿呦呦十分感激舅妈对她的厚爱,“舅妈,我今天就先不回去了,晚上我还得处理点工作。再说我总也得学着自己做,不能一直依赖别人。”

    话说得没错,这个年纪都该成家了,一点饭不会做,确实不太好,任素梅就没再说别的。挂了外甥女的电话,又给儿子周行打去了电话。

    “周行,你姐刚才说要自己做打卤面吃,你不在家吗?旁边看着点,教教她。”

    周行一听顿时火冒三丈,“我不在,让她自己做,爱做什么做什么,爱做给谁吃就做给谁吃,我才不管呢!”

    周行说完就按断电话,出门去酒吧喝酒去了。

    任素梅还想说他两句,没想到他竟然挂了电话。她估摸着是他们姐弟俩闹别扭了,算了,不管他们,小时候也没少掐架,过会儿自己就好了。

    任素梅便没再理会,自己去厨房做饭去了。

    鹿呦呦得到舅妈的指导之后,便开始一边回忆着步骤,一边逐步实操。她先往碗里打了三个鸡蛋,再用筷子打散,然后开始切西红柿。鹿呦呦一边念叨着,“要切小块儿……”

    那是竖着切还是横着切呢?这个忘了问了。

    她一只手按着西红柿,另一只手拿着菜刀在那儿比划,一不留神,刀刃蹭到了食指上,鲜红的血忽地就冒出来了。

    鹿呦呦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没想到被刀拉了还挺疼。她赶紧攥紧手指回头看看,然后松了一口气。太好了,没被他看到,要不多丢人哪!

    鹿呦呦只好先处理伤口,出去找创口贴。可是找了一圈没找着,难道在他屋里吗?鹿呦呦正纳闷呢,孔昭探头出来,“你干嘛呢?不是做饭吗?在翻什么?”

    鹿呦呦条件反射似的把手往身后一藏,血点子却甩了一地。

    孔昭看到地上的红点,马上明白了,赶紧跑过来,拉过她的手检查伤口,看到她手指上斜着一道齐齐的口子,鲜血还在不断地涌出来,又是心疼又是气,“非要自己逞能!切菜就切菜,干嘛切自己的手?想吃肉了?”

    鹿呦呦却嘿嘿一笑,指着伤口说,“标准的四十五度,你信不信?”

    孔昭瞥了她一眼,转身去拿药箱,“你还有心情开玩笑?不怕把手指切下来?”

    “这也不能怪我嘛,谁让你这刀磨得这么快!”

    孔昭被她气笑了,“有你这样的吗?切到手了怪刀快?你怎么不怪西红柿没给你挡着呢!”

    鹿呦呦噗嗤乐了,“你到底是怎么想到的?西红柿给我挡着!哈哈哈……”

    孔昭给她包扎好伤口,让她到一边凉快,自己进了厨房。

    就这样,鹿呦呦生涯中的厨艺处女秀,以自残而告终,最后还是孔昭做的饭。

    鹿呦呦看着色香味俱全的西红柿鸡蛋卤,和一看就煮的爽口弹滑的面条,咽了咽口水,情不自禁地感叹道:“我的命真是好啊!到哪儿都有人给做饭吃!”

    孔昭看上去却不太高兴,“我的命真苦呀,不知道这辈子还能不能吃上一口老婆做的饭!”

    鹿呦呦听到“老婆”这个词,低下头抿着嘴笑了,脸红红的。

    忽然她听到孔昭说,“我今天晚上要请假!”

    “怎么了?”

    鹿呦呦抬起头看着他,然后看到他脸上幽怨委屈的表情。

    “我已经很久没跟我老婆亲热了!我都快忘记她的嘴唇是什么味道的了!我今天晚上说什么也不写了!我要跟她亲嘴!”

    鹿呦呦低下头忍着笑,想了想最近自己的确对他太严格了,他几乎一点休闲娱乐都没有了,而且,他们确实也没怎么亲热过,都被她以不让他分心为由拒绝了。要不然看在他今天帮自己做了饭,还叫自己“老婆”的份上,就……

    “准了!”她爽快地答应。

    两个人迅速的吃饭、洗碗、刷牙,然后含情脉脉地注视着对方。

    他们眼中的情欲渐浓,他们的唇一点一点越靠越近,就在他们的唇即将粘在一起的时候,鹿呦呦的手机突然响了,瞬间打破了好不容易酝酿出来的暧昧气氛。

    孔昭闷闷不乐地叹着气,鹿呦呦心有愧疚地去接电话。

    她接完电话,慌慌张张地跑过来说:“对不起啊,我得出去一趟,周行他进医院了。”

    她说完,顾不上问他去不去,便去玄关换鞋。

    他也顾不上气自己的好事被打断,跟着她一起去换鞋,边换鞋边问:“他怎么进医院了?”

    “具体的我也不清楚,好像是跟人打架了。”

    他们俩一起乘电梯到地下车库,孔昭开着车,载着鹿呦呦一起出发去医院。

    “在哪个医院?”

    “三院。”

    “你舅妈不是在二院吗?”

    “应该是怕她担心和生气,故意避开二院的吧。”

    鹿呦呦和孔昭两个人急匆匆来到三院,找到正在病房外焦急等待的薇薇安——给鹿呦呦打电话的就是她。

    薇薇安一看到鹿呦呦连忙走上前。鹿呦呦一把抓住她的胳膊焦急地问,“周行呢?他现在在哪儿?到底怎么回事?”

    面对好友的追问,薇薇安面有愧色地低下了头,“对不起啊,这件事都是由我引起的。”

    接着,薇薇安就把事情的经过讲了一遍。

    本来周行一个人在夜色酒吧喝闷酒,什么事都没有,不料却有个不知死活的臭流氓调戏薇薇安,还对她动手动脚,恰好被周行看到了。周行本身就是个正义青年,再加上他一直对薇薇安有好感,瞬间怒发冲冠,动手打了那个人。没想到那人有同伙,一下窜出来好几个人围着周行一个人打。周行双拳难敌四手,被打伤了,进了医院,那几个人则被抓进了派出所,接受审讯。

    鹿呦呦了解了事情经过,又询问了周行的检查结果,得知他身上除了有一处轻微骨折,和一些软组织挫伤外,没有什么大碍,便放下心来。

    鹿呦呦看着内疚不安的“红颜祸水”薇薇安,心生一计,说:“薇薇安,周行可是因为你才受伤的,所以他住院的这段时间,由你来照顾他。我得上班,可没空!”

    薇薇安张了张嘴似乎是想拒绝,但是想想自己的确负有无法推卸的责任,便点点头勉强答应了。

    鹿呦呦看她同意了,心中暗暗得意,然后便要进病房去看周行。

    孔昭面上有些难色,对她说,“要不我还是先不进去了吧,估计他不太想看到我。”

    薇薇安神色也有些不自然,对鹿呦呦说,“他刚才还一直在嚷嚷,说不想见到你,让我不要给你打电话……”

    鹿呦呦冷哼了一声,“反了他了,还敢拒绝我!从小他就被我拿捏得死死的,你信不信我一句话治得他服服帖帖,否则我鹿呦呦三个字倒过来写!”

    说完,她就雄赳赳气昂昂地推门而入。

    后面的薇薇安在听到她说“鹿呦呦”三个字的时候,不禁一个激灵,然后缓缓看向旁边的孔昭。

    孔昭只是看着鹿呦呦的背影轻笑了下,似乎并没有察觉到什么不对。

    薇薇安不免怀疑,难道她已经跟他坦白身份了?没听她说呀!算了,就当没听见,他们的事让他们自己解决。然后她跟孔昭说,“走吧,去见证一下她怎么一句话把周行拿捏住。”

    于是孔昭和薇薇安也跟着进了病房。

    进去一看,只见周行一只手上打着石膏,头上缠着绷带,躺在病床上,一看见鹿呦呦还气鼓鼓地说,“你一个外人来干什么?我不想看见你!”

    鹿呦呦不紧不慢地拿出手机,微笑着,“啊,对,我是外人,那我告诉舅舅舅妈,让他们来,他们不是外人!”

    说着就打开通讯录,佯装拨电话。

    周行以为她真要打电话,立马服软了,“姐,我求你了,别让我爸妈知道,他们要是知道了,非得打死我不可!”

    鹿呦呦朝身后那两个见证奇迹的人眨了眨眼,宣告自己的胜利,然后坐到床边查看他的伤势。

    当她看到自己表弟被打得鼻青脸肿,浑身都是伤,不由得心疼了,抬起手想摸摸他身上的伤,又没敢碰,眼睛湿润着问他,“疼吗?”

    谁知,周行嘴一撇,一把抱住她的手,哭了,边哭边说:“姐,我还以为你为了那个外人,不要我了呢!”

    周行一个快三十岁的大男人,当着别人的面,抱着姐姐的手痛哭流涕,他有没有难为情,鹿呦呦不知道,但她真的很难为情!

    鹿呦呦不无尴尬地看向他嘴里的那个外人——孔昭,好在他看上去好像并没有介意,然后又看了看薇薇安,只见薇薇安正把脸别过去,假装没看见。

    最后她又低头看了看模样有些滑稽的周行,然后像安抚一个受了委屈的小孩一样,拍拍他的那只好手,“好了好了不哭了,我这不是来看你了吗?”

    周行似乎还没有发泄完这段时间所受的委屈,还在哭,鹿呦呦只好使出杀手锏,“好了,别哭了,薇薇安也在看着呢!”

    周行立刻不哭了,放开了她的手,去擦眼泪,刚要破涕为笑,突然,他看到了鹿呦呦手指上的纱布,转头恶狠狠瞪了孔昭一眼,然后气得发抖地说:“姐,你从小到大没做过一顿饭,因为我们都疼你,所以平常都是我们做给你吃。你现在倒好,为了那个外人,竟然去做你根本不会也不喜欢做的饭!还不惜把手都给伤了!凭什么?他跟你才认识多长时间,又为你做过什么?凭什么他先吃上你做的饭,我都还没吃过呢!”

    “……”

    这下在场的三个人都沉默了,没想到他的一声声控诉,竟然不是因为心疼姐姐受委屈,而是因为吃醋!而且醋劲还很大!

    鹿呦呦干咳了两声,又有些难为情地说:“那个……其实他也没吃上。”

    周行和薇薇安这两个不了解内情的人纷纷注视着她,想听听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鹿呦呦快速瞟了知情人孔昭一眼,因为有人证盯着,她只能实话实说,“我这不是正准备切菜呢嘛,就不小心把手划伤了,后来就没做成,最后还是他做的。”

    她说到最后,声音越来越小,似乎对自己切菜都能切到手这个事儿也感到很丢人,很没面子。

    不过,这对周行来说,倒是件好事,起码她保住了她的第一次,那么他就有机会成为第一个品尝她厨艺的人。

    男人的占有欲啊!

    终于安抚住了周行。医院里有规定,晚上只能留一个人陪护,鹿呦呦准备和孔昭先回家了,周行又开始撅嘴。

    鹿呦呦只好悄悄跟他说,“我已经说服了薇薇安留下照顾你,那你到底是想要她陪呢,还是要我陪呢?”

    周行马上不矫情了,“好了姐,那你路上慢点,明天再来看我!”

    ——

    鹿呦呦心里很清楚,从他们来,到他们走,周行始终都没和孔昭说过一句话,只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还说了他一晚上“那个外人”。

    鹿呦呦担心他会因此而生气或记恨周行,回去的路上,她小心翼翼地说,“你没有生气吧?周行他太不成熟了,说话一点也不顾及别人的感受,回头我好好说说他!”

    孔昭一边开着车,一边说,“放心,我没有那么小气,再说哪有当姐夫的跟小舅子计较的。”

    “……”

    鹿呦呦听到他的话惊讶地瞠目结舌,半天才反应过来,涨红着脸说:“你可是越来越不要脸了!自己给自己强行加名分!”

    鹿呦呦说完,别过脸去望着车窗外的流转霓虹窃窃地笑了。

    今晚的夜色真美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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