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漆黑一片的教学楼三层,之后十一班教室还亮着灯。

    自从十一班开始统一上晚自习,每晚的第一节晚自习都是莫一颜补课的时间。

    “以后我每天晚上都选三科,每一科从易到难给大家讲解三个知识点,大家第一天自行掌握,第二天复习,如果有什么问题可以汇总到班长那里,我会统一答复。”莫一颜捧着自己总结知识点的大本子,在黑板上写写画画后说道。

    “学霸,我们跟着你学,真的能够考上大学吗?”下面有同学问。

    莫一颜想了下,“今年估计时间不够了,但是如果你们按照我的方法来,明年复读一年想要考上大学应该是没有问题的,但是如果想要考上理想的目标大学就要看个人的努力程度了。”

    “那学霸,你想上哪所大学啊?”

    “我吗?”

    “我们家颜颜成绩这么好,当然是清北了,这还用说?”蒋宇轩插嘴道。

    莫一颜笑了笑,没有说话,抱着一大本资料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大概是被挑起了话头,加上刚开始上晚自习,每个人都觉得新鲜,都纷纷聊起了未来,程田维持了几次秩序都没用。

    不过这一次不同于往常菜市场般的嘈杂,隐隐中都是属于少年的朝气。

    在一片热闹中,莫一颜躲在同顾北辰一起的小世界里,内心无比宁静。

    顾北辰悄悄的推过来一块巧克力,“累了吗?”

    他的面前铺着一个条文本,上面已经记满了笔记。

    “我们学神大人听课这么认真啊?”莫一颜抽过本子来看。

    “对啊,谁叫我们学霸教的好呢?”顾北辰单手撑着下巴,转身望着莫一颜。

    许是少年的目光太炽烈,莫一颜的心乱了两拍,旋即指着本子上的一个公式说道,“我可不相信这个你不会啊。”

    “是你讲的,自然是不一样的。”

    咦,感觉辰哥越来越会讲情话了呢。

    “舅妈,我上学先走了。”刚吃完饭,没过多一会,莫一颜都拿起书包往外赶。

    “颜颜,还没到时间呢,不多睡一会?”舅妈对近期侄女忽然热爱上学的现象表示不解。

    明明原来都是卡着点的,虽然不说,但是看表情也没有那么情愿,哪里见过如此兴高采烈的样子。

    “不用了。”莫一颜已经下了楼。

    刚出楼道,就看到扶着自行车的男孩子,阳光下,似乎发着光。

    “辰哥!”莫一颜笑着一路小跑。

    “慢点,别摔倒。”顾北辰忙支好车子,迎了上去。

    自从莫一颜被堵,十一中就以学校的名义联系了当地的片警,加强对周边区域的巡查,但顾北辰不放心,干脆把家里的自行车改造了下,每日接送莫一颜。

    表弟被撺掇,下来送莫一颜,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自家姐姐被一个男生抓着胳膊,半揽在怀里,当即以为她受了欺负,几步上前,指着人叫道,“放开我姐,你干什么的?”

    莫一颜完全没有料到会被发现,转身拍了表弟一巴掌,把他扬着的手拍了下去,“喊什么喊,这是我同学。”

    “同学?”表弟一脸疑惑。

    同学你那么紧张干什么?

    旋即想到了另外一种可能。

    “姐,你不会是早恋吧?这是你男朋友吧?”

    男朋友一词一出,莫一颜只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倒流回脸上,却怎么都无法否认。盯着表弟自以为是,乐呵呵的脸,只想一巴掌拍上去。

    “瞎说什么呢?信不信我打你。”莫一颜说着,拉着顾北辰就往外走。

    抬头一看,这货怎么比表弟笑的还开心呢?

    莫一颜忽然就觉得呼吸不畅了。

    “呦呦呦,恼羞成怒了呢,我这就告诉姑妈。”表弟说着做出要拿出手机的模样。

    这么多年了,她怎么才发现这熊孩子那么欠打呢?

    “随便你。”莫一颜说着也不管表弟,推了一把顾北辰。

    顾北辰会意,立刻跨上车子。

    上车前,莫一颜忽然想到表弟曾经跟自己提到过的他的偶像,微笑着拉过表弟的耳朵,“你不是要告状吗?告状总是要知道人家的名字吧。我妈要是问起,你就说,他叫顾北辰。”

    说完,跳上车离开。

    不会回头,莫一颜都能够想象得到表弟的那张懵逼脸,自顾自的“呵呵”笑了起来。

    笑完之后才发觉脸好烫。

    男朋友什么的,真的是太羞涩了好吗?

    回到教室,莫一颜敏感的感觉到有什么不一样了,虽然最近几乎每天都能够感觉到身边人的变化。

    郑天浩八卦的少了,吴云达开始读书了,程田为班级服务的积极性更高了……

    “莫一颜,你也把目标写上去吧。”程田笑着递给莫一颜一根粉笔,指了指教室后方的黑板。

    原本涂抹的乱七八糟的黑板上横七竖八的写着人名,人名下面有的是未来想要做的事情,想要学的专业,也有想要考上的学校,但是并不多。

    对于大学,他们才是刚刚了解,没有办法段时间内找到心仪的学校。

    莫一颜看到,黑板左下方写着寒月的名字,名字下面是写着“哲学”,她的旁边是蒋宇轩龙飞凤舞的签字。

    “原来寒月想要考哲学系啊。”莫一颜轻声说道。

    她本来没有期望有人回复,却没有想到寒月竟然放下了手中的笔,抬头很认真的“嗯”了声,点了点头。

    “但是为什么不学文科呢?不是更容易些吗?”莫一颜又问道。

    这一次蒋宇轩转身插嘴道,“文科需要答的东西太多,每张卷子上都密密麻麻的,不符合我们月女侠的极简主义哲学。”

    这一次大概是被蒋宇轩说对了,寒月第一次没有任何的反应。

    “去签字吧。”顾北辰说道。

    莫一颜点了点头,扫了一眼后,找到了一处故意留下来的空白区域,写下名字后反而不知道该写些什么。

    最终在下面写下了“数学系”。

    “学数学?感觉好难啊。”蒋宇轩跟在身后哀嚎。

    “又不是你学。”寒月怼道,“而且在你看来,哪一科不难啊?”

    此话一出,不止蒋宇轩,莫一颜和顾北辰都愣住了。

    貌似难得寒月说出这么多字的话,而且竟然还会说冷笑话了呢。

    “辰哥,你呢?”莫一颜写完后把粉笔递给了顾北辰。

    顾北辰没有犹豫,在她名字的旁边写下了自己的名字,一笔一划,郑重其事的模样是从来都没有过的认真。

    若说读书时最快乐的时刻,一定少不了晚自习停电。

    当教室六盏灯管齐齐熄灭,整个十一中爆发出一阵要掀翻屋顶般的欢呼声。

    十一班也不例外。

    只是在孤立无援的三楼突兀的略显尴尬。

    楼下一二班的学生很快就被前来的老师喝止,只是嘈杂的声音始终没有断绝。

    毕竟黑灯瞎火,想要追踪溯源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嘈杂的背景中,能够听到鲁运还有不晓得哪个老师高亢严厉的声音。

    “现在我们要怎么办啊?回家吗?”短暂的欢呼声后,有同学问道。

    十一班虽然大家学习不好,但是集体意识却是无与伦比,眼下好不容易激起了学习热情,加上新鲜感,任谁都不愿意离开。

    “要不然这样,吴云达你叫上个人去买蜡烛,其他人留在教室里。”黑暗中,程田起身安排。

    然后,就看到教室后排起来几个男生,随着一个略显高大的身影离开。

    至于留在教室里的人做什么,很快就有人提议,从第一排靠门口的位置开始,每人一句,背诵语文必背古文。

    几人欢喜几人忧。

    虽然过程磕磕绊绊,但是好在有人背的熟,亦或者是用手机打起了电筒,倒也是一句句的接龙下去。

    “哎哎哎,快帮我看看,到我这乐得是哪一句了?别到时候背不出丢人。”蒋宇轩从一开始就开始着急。

    莫一颜看了一眼,就他这个位置,估计吴云达把蜡烛买回来了,都轮不到他。

    “难得你还知道丢人。”寒月冷冷的说道。

    自从熟悉之后,莫一颜发现寒月的话是越来越多了,虽然多半是针对蒋宇轩的冷嘲热讽。

    “哎,我说月女侠,您现在是欺负我上瘾了是吧,一天不怼我几句是不舒服是吧?说好的同学爱呢?你看看咱们后面这两位,这成天蜜里调油的,在这个黑夜里都能闪瞎人眼——”

    蒋宇轩边说边用手捂住眼睛,一副不忍直视的模样。

    “安静。”顾北辰伸腿朝着他座椅后背蹬了一脚。

    “还不让说了,辰哥你现在对我市越来越粗暴了。”蒋宇轩哀嚎。

    莫一颜咯咯咯的笑了起来。

    “哎,我说,你同桌都不管管了。”

    不知道为什么,蒋宇轩口中的这个“同桌”,莫一颜怎么都感觉像是在说女朋友——

    “你女朋友都不管管了。”

    慌忙摇了摇头,试图把这些乱七八糟的思想驱逐出脑海。

    脸再一次的烧了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相处久了,越来越心有灵犀,顾北辰转过头,用手支着下巴,即使是黑暗中,莫一颜也能感觉到他望向自己的眼神,炙热中带着玩味。

    不好不好,都学坏了。

    “没有办法,管不了,就只有宠着了。”

    莫一颜只感觉大脑“轰隆”一声,震得整个人都晕眩了。

    听听,这还是她认识的那个校霸说出来的话吗?

    这一次,不用镜子,莫一颜都知道自己一定是面红耳赤。

    忽然感谢起教室的黑暗。

    若非如此,她要怎么去面对啊?

    蒋宇轩一声怪叫,似乎又说了什么,但是莫一颜没有听清,又或者此时教室里的一切都消失不见了。

    背诵古文的朗朗声音转为虚幻的背景,窗外灰黑色的云盖住了城市的流光溢彩。

    在她的面前就只剩下了只注视着她一个人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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