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如同一堵无形的墙矗立在他们之间，冷酷阻碍着二人的交流。
打破这堵墙的方法非常简单，苍穹和余烬只要有一个人先侧身越过对方，跨过门槛离开就好。这不是他的房子，她也不是来找他的。
……但是不想。不想先示弱。
看着对方冷淡的俊脸，苍穹内心徒然升起一股烦躁。他是怎么做到一直保持这副波澜不惊的神色的？
以前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
苍穹铁了心要和对方较劲，硬是不想做第一个打破墙的人，她敛去浑身的散漫，固执地盯着他看。
余烬没有开口的原因倒是和苍穹不同——原谅他吧，他已经过了孩子气的年龄了。只是看着眼前的姑娘比记忆中的模样更清隽了一些，眼底的那股倔强劲倒是别无二致，不自觉就想多了一些。
嗯……
有些变化，但不多。看来鬼灯说得也没错，性格还是和以前一样。
发现对方表情终于有所变化，但是逐渐变得有些怜悯甚至是慈祥。
苍穹：“……”
大哥你在想什么不礼貌的事呢？？？
“你们是在玩木头人吗。”
流水般清澈的声音在适合的时间加入这场演出，为他们僵硬缄默的表演注入几分活力。
两个木头人身形一颤，不约而同地转头看向玄关。这栋房子的真正主人正随意靠在墙边，手里玩着根木质拐杖，浅绿色的双眼充满笑意，“能不能加我一个？但还是不要都伫在门口啦，像个雕塑一样。”
她朝苍穹打了个招呼：“早上好呀。”
等对方点头示意后，又侧过头，酒红的长发随着动作轻柔地在空中摆动，她对余烬说：“你改主意要多留一会儿了？正好，我刚泡了一壶新茶。”
“……不，我还有工作。”
法官最终败下阵，开口拒绝了这个提议，显然不准备加入接下来女生们的茶话会，“你们两个聊吧。”
他深深看了旁边人一眼，颔首道：“虽然觉得你应该不会想从我的嘴里听到这句话，但……”
苍穹预感到什么，不可置信地睁大那双天穹一样的双眼。
“很高兴见到你回来，苍穹。”
“……”
苍穹的表情瞬间变得扭曲且震惊。
显而易见，她不敢相信这个人的嘴里竟然会蹦出来这么肉麻的话。
这还是那个不苟言笑的大法官吗？
她的视线紧紧注视着余烬离开的背影，直到对方消失在地平线的尽头，才转头看向嘴角洋溢着笑容的战歌，用手指了指脑袋，肯定的语气：“你哥加班加傻了。”
战歌嘴角噙着浅笑，不对那句话作评价，反问道：“你还是那么讨厌他吗？”
苍穹没说话。
她很难描述余烬是一个怎样的人。
印象里，他是老师指点过的学生、鬼灯如今的上司、战歌的堂兄……以及一个更为人所知的身份——甲虫王国的大法官。
民众眼里，他是公私分明、无私正义的代表，老师也称赞过他的沉稳与冷静，苍穹却自始至终都认为这个人很虚伪。
他和竹叶青很像，却又不是竹叶青那样的伪善。竹叶青的虚伪是相由心生的，而他更像是用虚伪把自己全副武装起来，只有这样才能无所顾虑地游走在由无数谎言与野心堆积而成的官场。
他们以前的关系就算不上熟悉，也称不上友好，碍于老师的面子顶多就是遇到了会点个头打招呼的交情。而在知道职业赛决赛那天拦在苍穹面前阻止她参赛的那个人是余烬的下属之一后，有段时间这她对他的评价称得上厌恶至极。
……
无论以前如何，不可否认的是时间可以淡化很多事物，也包括一个人对另外一个人的感受。现在的她虽然已经能够做到暂时跟这人同处一个屋檐下，但如果让她像对待同僚们那样对待他的话，那估计比推翻竹叶青暴政还要难。
战歌听到她后半句话：“……我觉得人还是可以有点理想的，指不定哪天我们希望的事就变成现实了呢。快进屋吧。”
房间里充斥弥漫着清新的茶香，托某位嗜好茶如命的中年人的福，她嗅到那股淡淡的青草香时就辨认出来这是哪种茶叶，挑了下眉，“西湖龙井。”
“你怎么开始学龙尊了，一大早上就泡茶。”
战歌：“不向闲云野鹤般的五金师傅学习，难道要模仿你每天早中晚都给自己泡一杯巨浓的咖啡吗。我还想活到寿终正寝呢。”
“……我第一次知道‘闲云野鹤’这个词还能用到他身上，”苍穹反驳说：“这一听就是胡编乱造的，我都搬回自己家了，他怎么知道我喝没喝咖啡。”
“所以就是有咯。”红发女生按住茶杯边沿，笑眯眯地将泡好的龙井递给她。
苍穹：“……”
苍穹：“我闭嘴。”
战歌看着闭麦且乖巧喝茶的女孩，低着头的模样像只喝水的猫，她无奈叹了口气，伸出一截拐杖从侧面点了点她放在身体与靠背之间的金色物体，“你是不是有什么东西忘展示给我看啦？”
毛茸茸的黑猫抬起头，眨了眨蓝宝石般透彻的双眼，嘴角露出一个神秘的笑容。她反手把青少赛的奖杯拿出来，放到桌上时碰撞出一声清脆的音符，一副炫耀的口吻：“好看吧。”
战歌很认真地端详着那个金灿灿的奖杯，又转身对比了一下放在书架最上面的、因为时间久远而堆积了灰尘所以略显黯淡的金色物品，感叹道：“还是我们那届的奖杯更大一些。”
上面还镶着一块不小的蚕蛹水晶呢。
“但是那时候整支车队只有一个奖杯。”苍穹的关注点总是出奇的刁钻，辩驳道：“今年冠军可是一人一个奖杯呢。”
战歌笑笑，顺着对方的话说：“那青少赛委员会也算干了件人事。”
苍穹站起身，从前队长手里拎过奖杯，走到她身后把它和其他的奖杯放到同一排，满意地点了点头，“这下更好看了。”
战歌罕见怔愣了几秒，“还是放在你家里吧，这是你应得的荣誉。”
苍穹语气轻松：“是吗，那就更应该放在这里了。放我那儿的话，不出半天它就会充公变成黑甲骑的一部分。”
她的视线略带怀念地扫过另外的两个冠军奖杯，余光无意瞥见紧挨着它们的相框。里面的照片被塑封得很好，即使这是在几年前定格下来的画面，如今也没有泛黄掉色的迹象。
苍穹一眼就在画面中的五个人里找到了自己和鬼灯的身影，原因无他，她们两个紧挨着对方罢了，而且也是最好辨认的。
看到了吗，最不会笑的那两个就是。
……
怪冷酷的。
苍穹默默对自己的过去发表评价。
绷紧唇线的小姑娘略显严肃地盯着镜头，蓝色的双眼不似如今的温润，更像是冰冷潮湿的海浪。站在她旁边的红瞳女性的表情也比较僵硬，却还是露出了一个勉强说得过去的笑容。
那个时间段令人印象深刻，她和鬼灯刚刚脱离与危险相伴的黑赛生活，充满血腥气味的噩梦随着夜晚的降临仍然时不时侵扰着二人。冷漠和疏离已经刻在骨子里，以至于拍下这张照片时，她们还没有真正适应并融入这支站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的新生队伍，也不擅长用真诚笑脸对待他人。
等到今天再去回味……这表情可以说是十分糟糕了。
画面上的五个少年模样青涩，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几分未褪去的稚嫩，眼底充斥着截然不同的理想与信念。
就算如此，殊途同归的他们也紧挨在一起，在遥远的此刻共同分享着一个金子般珍贵的，有关骑刃王的梦想。
和他们相处的时间很长，回忆起来却如昙花一现。
幸运的是，那段记忆已经足够美好。
想到不久前的青少赛颁奖仪式上拍下的那张集体照，蓝色眼睛的车手隔着相框用指腹描摹了一遍每个人的脸，许久，温和柔软地笑了一下。
**
直到阳光的余晖将整座城市泼上一层橙红色油彩，无数的柳枝垂落成一条条翡翠的瀑布，苍穹才乘车回到了钢之城。
整备师从下午就开始对群里进行短信轰炸，这个年少轻狂的小朋友生怕他的同僚们忘记这顿庆功宴，如果不是他就是本群的群主，众人估计会直接对此人实行正义的禁言制裁。
推门进入餐厅的苍穹一眼就看到已经落座的五人，饭局的组织者抱怨她来得好晚，等她好久。
星仔自带茶壶和茶叶想给朋友们品茶，提前给苍穹倒好的那杯这时也不再冒出沁人的热气，仿佛在用温凉的体温不满地控诉着她的掐点赶来。
“跟朋友聊久了，就忘了时间。”
苍穹拉开自家队长和队内一把手之间的椅子，咕咚咕咚喝掉一半茶，掀了掀眼皮不以为然地说：“我身旁这俩人一看就是刚进门，外面那么热的天，汗都没晾干呢。由此可见我到的也不算太晚。”
钢千翅笑眯眯地撑着下巴，话语尽是偏向苍穹这边：“是呀是呀，你真应该感谢我们之间的心有灵犀。”
回答他的是乌甲威龙不屑的冷笑。慧眼如炬，他已经看清楚了，这两个人是一丘之貉。昨天也是这样不顾他的劝说你一句我一句地拉着所有人一起选定了这家餐厅。
……说到底，怎么会有人把庆功宴安排在快餐店啊！！！
“因为炸薯条和炸鸡块都很好吃啊。”
苍穹和铠甲神端着堆成小山的快餐食品走回来，看到乌甲威龙依然黑脸的模样，一下就猜到他在想什么，“这是经过大家投票后公平公正公开的结果，我可没有暗箱操作。”
“……我也觉得快餐挺好的。”淳朴的赤焰七星背叛了好兄弟，拘谨地解释道：“威龙你请太贵的餐厅，我们会过意不去的。”
“而且哥哥，你也没有钱请客呀。”纹纹接过话茬，一语中的，“你不是因为这几天跑到苍穹姐家里玩，没去上学，刚被爸爸扣完零花钱吗。”
乌甲威龙：“……”
苍穹恍然大悟：“好哇，原来这就是你有时间来我家的原因。”
钢千翅：“行啦，给他留点面子吧。”
乌甲威龙：好烦啊你们！！！
眼看整备师快要恼羞成怒，全桌最靠谱最稳重的人无奈瞥了苍穹和钢千翅一眼，示意他们不要再逗小孩玩，刻意转移话题开口问道：“七星接下来有什么安排吗。”
“再有半个多月就会举行星之谷和药蝶谷的双区联赛，虽然不像全国比赛那样重大，却也是高手云集。”谈到比赛，那双琥珀般的眼睛总会泛着跃跃欲试的光点，“参加这次联赛，一定收获不小。”
“——抱歉。”
出乎意料的拒绝，红色少年不好意思道：“我很想参加比赛，但最近村里的事很多，每天的工作都不能落下。爷爷……那边应该不会让我和纹纹再参加其他比赛了。”
纹纹也满脸歉意。
每支队伍规定最少的人数是三名，这下他们直接失去了两名可参赛车手。乌甲威龙听完立刻自告奋勇想要报名，被钢千翅一巴掌按回座位，用汉堡堵住了他即将开始长篇大论的嘴。
他转头去看正在用薯条和残余蘸料作斗争的替补队员，帮她撕开一盒新的甜辣酱，语气充满希冀，“你一定把你的骑刃王修好了吧。”
苍穹抬起头，晃晃手里的薯条，回给他一个神秘的笑容，“当然是——”
“修好啦。”
钢千翅：！
万岁！
他对铠甲神打了个响指，眉飞色舞地指挥道：“搞定！明天你就去填表报名，把我们三个人的名字报上去。”
“会不会太着急了。”
苍穹猛吸一口可乐，罕见的有些担忧，“我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驾驶骑刃王了，半个月的时间……不一定能恢复到以前的状态。”
钢千翅安慰道：“我相信你，再差也不会差到大活宝那种水平。”
汉堡还没咽下去的威龙：“唔唔唔唔！咳咳……”搞什么！拿他当对比？
铠甲神也开口说道：“就像我说的那样，这次联赛只是两个地区之间的车队进行切磋。结果不重要，过程才是。”
他的语气镇定包容，可靠到让人不自觉地放下心来，“距离比赛开始前也有段时间，我和钢千翅都会陪你练习，不要有太大压力了。”
tbc.
打破这堵墙的方法非常简单，苍穹和余烬只要有一个人先侧身越过对方，跨过门槛离开就好。这不是他的房子，她也不是来找他的。
……但是不想。不想先示弱。
看着对方冷淡的俊脸，苍穹内心徒然升起一股烦躁。他是怎么做到一直保持这副波澜不惊的神色的？
以前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
苍穹铁了心要和对方较劲，硬是不想做第一个打破墙的人，她敛去浑身的散漫，固执地盯着他看。
余烬没有开口的原因倒是和苍穹不同——原谅他吧，他已经过了孩子气的年龄了。只是看着眼前的姑娘比记忆中的模样更清隽了一些，眼底的那股倔强劲倒是别无二致，不自觉就想多了一些。
嗯……
有些变化，但不多。看来鬼灯说得也没错，性格还是和以前一样。
发现对方表情终于有所变化，但是逐渐变得有些怜悯甚至是慈祥。
苍穹：“……”
大哥你在想什么不礼貌的事呢？？？
“你们是在玩木头人吗。”
流水般清澈的声音在适合的时间加入这场演出，为他们僵硬缄默的表演注入几分活力。
两个木头人身形一颤，不约而同地转头看向玄关。这栋房子的真正主人正随意靠在墙边，手里玩着根木质拐杖，浅绿色的双眼充满笑意，“能不能加我一个？但还是不要都伫在门口啦，像个雕塑一样。”
她朝苍穹打了个招呼：“早上好呀。”
等对方点头示意后，又侧过头，酒红的长发随着动作轻柔地在空中摆动，她对余烬说：“你改主意要多留一会儿了？正好，我刚泡了一壶新茶。”
“……不，我还有工作。”
法官最终败下阵，开口拒绝了这个提议，显然不准备加入接下来女生们的茶话会，“你们两个聊吧。”
他深深看了旁边人一眼，颔首道：“虽然觉得你应该不会想从我的嘴里听到这句话，但……”
苍穹预感到什么，不可置信地睁大那双天穹一样的双眼。
“很高兴见到你回来，苍穹。”
“……”
苍穹的表情瞬间变得扭曲且震惊。
显而易见，她不敢相信这个人的嘴里竟然会蹦出来这么肉麻的话。
这还是那个不苟言笑的大法官吗？
她的视线紧紧注视着余烬离开的背影，直到对方消失在地平线的尽头，才转头看向嘴角洋溢着笑容的战歌，用手指了指脑袋，肯定的语气：“你哥加班加傻了。”
战歌嘴角噙着浅笑，不对那句话作评价，反问道：“你还是那么讨厌他吗？”
苍穹没说话。
她很难描述余烬是一个怎样的人。
印象里，他是老师指点过的学生、鬼灯如今的上司、战歌的堂兄……以及一个更为人所知的身份——甲虫王国的大法官。
民众眼里，他是公私分明、无私正义的代表，老师也称赞过他的沉稳与冷静，苍穹却自始至终都认为这个人很虚伪。
他和竹叶青很像，却又不是竹叶青那样的伪善。竹叶青的虚伪是相由心生的，而他更像是用虚伪把自己全副武装起来，只有这样才能无所顾虑地游走在由无数谎言与野心堆积而成的官场。
他们以前的关系就算不上熟悉，也称不上友好，碍于老师的面子顶多就是遇到了会点个头打招呼的交情。而在知道职业赛决赛那天拦在苍穹面前阻止她参赛的那个人是余烬的下属之一后，有段时间这她对他的评价称得上厌恶至极。
……
无论以前如何，不可否认的是时间可以淡化很多事物，也包括一个人对另外一个人的感受。现在的她虽然已经能够做到暂时跟这人同处一个屋檐下，但如果让她像对待同僚们那样对待他的话，那估计比推翻竹叶青暴政还要难。
战歌听到她后半句话：“……我觉得人还是可以有点理想的，指不定哪天我们希望的事就变成现实了呢。快进屋吧。”
房间里充斥弥漫着清新的茶香，托某位嗜好茶如命的中年人的福，她嗅到那股淡淡的青草香时就辨认出来这是哪种茶叶，挑了下眉，“西湖龙井。”
“你怎么开始学龙尊了，一大早上就泡茶。”
战歌：“不向闲云野鹤般的五金师傅学习，难道要模仿你每天早中晚都给自己泡一杯巨浓的咖啡吗。我还想活到寿终正寝呢。”
“……我第一次知道‘闲云野鹤’这个词还能用到他身上，”苍穹反驳说：“这一听就是胡编乱造的，我都搬回自己家了，他怎么知道我喝没喝咖啡。”
“所以就是有咯。”红发女生按住茶杯边沿，笑眯眯地将泡好的龙井递给她。
苍穹：“……”
苍穹：“我闭嘴。”
战歌看着闭麦且乖巧喝茶的女孩，低着头的模样像只喝水的猫，她无奈叹了口气，伸出一截拐杖从侧面点了点她放在身体与靠背之间的金色物体，“你是不是有什么东西忘展示给我看啦？”
毛茸茸的黑猫抬起头，眨了眨蓝宝石般透彻的双眼，嘴角露出一个神秘的笑容。她反手把青少赛的奖杯拿出来，放到桌上时碰撞出一声清脆的音符，一副炫耀的口吻：“好看吧。”
战歌很认真地端详着那个金灿灿的奖杯，又转身对比了一下放在书架最上面的、因为时间久远而堆积了灰尘所以略显黯淡的金色物品，感叹道：“还是我们那届的奖杯更大一些。”
上面还镶着一块不小的蚕蛹水晶呢。
“但是那时候整支车队只有一个奖杯。”苍穹的关注点总是出奇的刁钻，辩驳道：“今年冠军可是一人一个奖杯呢。”
战歌笑笑，顺着对方的话说：“那青少赛委员会也算干了件人事。”
苍穹站起身，从前队长手里拎过奖杯，走到她身后把它和其他的奖杯放到同一排，满意地点了点头，“这下更好看了。”
战歌罕见怔愣了几秒，“还是放在你家里吧，这是你应得的荣誉。”
苍穹语气轻松：“是吗，那就更应该放在这里了。放我那儿的话，不出半天它就会充公变成黑甲骑的一部分。”
她的视线略带怀念地扫过另外的两个冠军奖杯，余光无意瞥见紧挨着它们的相框。里面的照片被塑封得很好，即使这是在几年前定格下来的画面，如今也没有泛黄掉色的迹象。
苍穹一眼就在画面中的五个人里找到了自己和鬼灯的身影，原因无他，她们两个紧挨着对方罢了，而且也是最好辨认的。
看到了吗，最不会笑的那两个就是。
……
怪冷酷的。
苍穹默默对自己的过去发表评价。
绷紧唇线的小姑娘略显严肃地盯着镜头，蓝色的双眼不似如今的温润，更像是冰冷潮湿的海浪。站在她旁边的红瞳女性的表情也比较僵硬，却还是露出了一个勉强说得过去的笑容。
那个时间段令人印象深刻，她和鬼灯刚刚脱离与危险相伴的黑赛生活，充满血腥气味的噩梦随着夜晚的降临仍然时不时侵扰着二人。冷漠和疏离已经刻在骨子里，以至于拍下这张照片时，她们还没有真正适应并融入这支站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的新生队伍，也不擅长用真诚笑脸对待他人。
等到今天再去回味……这表情可以说是十分糟糕了。
画面上的五个少年模样青涩，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几分未褪去的稚嫩，眼底充斥着截然不同的理想与信念。
就算如此，殊途同归的他们也紧挨在一起，在遥远的此刻共同分享着一个金子般珍贵的，有关骑刃王的梦想。
和他们相处的时间很长，回忆起来却如昙花一现。
幸运的是，那段记忆已经足够美好。
想到不久前的青少赛颁奖仪式上拍下的那张集体照，蓝色眼睛的车手隔着相框用指腹描摹了一遍每个人的脸，许久，温和柔软地笑了一下。
**
直到阳光的余晖将整座城市泼上一层橙红色油彩，无数的柳枝垂落成一条条翡翠的瀑布，苍穹才乘车回到了钢之城。
整备师从下午就开始对群里进行短信轰炸，这个年少轻狂的小朋友生怕他的同僚们忘记这顿庆功宴，如果不是他就是本群的群主，众人估计会直接对此人实行正义的禁言制裁。
推门进入餐厅的苍穹一眼就看到已经落座的五人，饭局的组织者抱怨她来得好晚，等她好久。
星仔自带茶壶和茶叶想给朋友们品茶，提前给苍穹倒好的那杯这时也不再冒出沁人的热气，仿佛在用温凉的体温不满地控诉着她的掐点赶来。
“跟朋友聊久了，就忘了时间。”
苍穹拉开自家队长和队内一把手之间的椅子，咕咚咕咚喝掉一半茶，掀了掀眼皮不以为然地说：“我身旁这俩人一看就是刚进门，外面那么热的天，汗都没晾干呢。由此可见我到的也不算太晚。”
钢千翅笑眯眯地撑着下巴，话语尽是偏向苍穹这边：“是呀是呀，你真应该感谢我们之间的心有灵犀。”
回答他的是乌甲威龙不屑的冷笑。慧眼如炬，他已经看清楚了，这两个人是一丘之貉。昨天也是这样不顾他的劝说你一句我一句地拉着所有人一起选定了这家餐厅。
……说到底，怎么会有人把庆功宴安排在快餐店啊！！！
“因为炸薯条和炸鸡块都很好吃啊。”
苍穹和铠甲神端着堆成小山的快餐食品走回来，看到乌甲威龙依然黑脸的模样，一下就猜到他在想什么，“这是经过大家投票后公平公正公开的结果，我可没有暗箱操作。”
“……我也觉得快餐挺好的。”淳朴的赤焰七星背叛了好兄弟，拘谨地解释道：“威龙你请太贵的餐厅，我们会过意不去的。”
“而且哥哥，你也没有钱请客呀。”纹纹接过话茬，一语中的，“你不是因为这几天跑到苍穹姐家里玩，没去上学，刚被爸爸扣完零花钱吗。”
乌甲威龙：“……”
苍穹恍然大悟：“好哇，原来这就是你有时间来我家的原因。”
钢千翅：“行啦，给他留点面子吧。”
乌甲威龙：好烦啊你们！！！
眼看整备师快要恼羞成怒，全桌最靠谱最稳重的人无奈瞥了苍穹和钢千翅一眼，示意他们不要再逗小孩玩，刻意转移话题开口问道：“七星接下来有什么安排吗。”
“再有半个多月就会举行星之谷和药蝶谷的双区联赛，虽然不像全国比赛那样重大，却也是高手云集。”谈到比赛，那双琥珀般的眼睛总会泛着跃跃欲试的光点，“参加这次联赛，一定收获不小。”
“——抱歉。”
出乎意料的拒绝，红色少年不好意思道：“我很想参加比赛，但最近村里的事很多，每天的工作都不能落下。爷爷……那边应该不会让我和纹纹再参加其他比赛了。”
纹纹也满脸歉意。
每支队伍规定最少的人数是三名，这下他们直接失去了两名可参赛车手。乌甲威龙听完立刻自告奋勇想要报名，被钢千翅一巴掌按回座位，用汉堡堵住了他即将开始长篇大论的嘴。
他转头去看正在用薯条和残余蘸料作斗争的替补队员，帮她撕开一盒新的甜辣酱，语气充满希冀，“你一定把你的骑刃王修好了吧。”
苍穹抬起头，晃晃手里的薯条，回给他一个神秘的笑容，“当然是——”
“修好啦。”
钢千翅：！
万岁！
他对铠甲神打了个响指，眉飞色舞地指挥道：“搞定！明天你就去填表报名，把我们三个人的名字报上去。”
“会不会太着急了。”
苍穹猛吸一口可乐，罕见的有些担忧，“我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驾驶骑刃王了，半个月的时间……不一定能恢复到以前的状态。”
钢千翅安慰道：“我相信你，再差也不会差到大活宝那种水平。”
汉堡还没咽下去的威龙：“唔唔唔唔！咳咳……”搞什么！拿他当对比？
铠甲神也开口说道：“就像我说的那样，这次联赛只是两个地区之间的车队进行切磋。结果不重要，过程才是。”
他的语气镇定包容，可靠到让人不自觉地放下心来，“距离比赛开始前也有段时间，我和钢千翅都会陪你练习，不要有太大压力了。”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