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面前的整整一座山,我们都有些懵。

    “京潜你不是在说笑吧?你的分身比你本体大这么多?!”我惊诧道。

    “分身为何不能比本体大?”京潜奇怪地问,显然不觉得这是什么稀奇事。

    “樾荫的分身就和它本体一样大啊。”我说。

    “其实,我们若木青叶的分身会比本体小一点点,不仔细对比很难发现。”樾荫在旁说。

    京潜听了,陈述事实道:“这样啯……我也不知道原因。从我释出这个分身之后它每天都会增大,最后就变成这座山了。”

    在我和樾荫仍感奇疑时,室盈却一反常态地笑说:“原来大地灵兽也有这种本事。”

    “你知道是怎么回事?”我和樾荫问。

    “自然,你们存世不过几百年,不了解这种情况很正常。诸如它这般能把分身扩到比本体大数倍的,皆属身负天命,或堪当大任的灵兽。从前我以为只有青蟾和金乌两族有此宏大形态,现在看来仅是我还未在别处遇见而已。今可倒巧,先是见无支祁被降,后得见与我二族有相同能力的灵兽。缘啊,真是神奇!”室盈开心讲道。

    “原来如此!照这么说,京潜你身上到底有什么天命啊?”我连忙求解,这个疑问存在很多年了。

    “找到命定之人。”京潜回答。

    “谁是你的命定之人?”我问。

    “为了求解这个问题,我亦苦苦找寻多年,而今总算在这淮水之畔有了感应,想来那人已在近处。”京潜说。

    听了这话,樾荫道:“这附近只有文命带来的那群人,故而你所寻之人必在他们之中。你们说,会不会是……”

    樾荫话不说完,我和室盈却都明白。

    “是与不是,一试便知。你与何人共负天命,靠近自能察觉。”室盈说。

    京潜眨眼代表默认,但它决定缩小体型再去找人。我们表示认同,毕竟这个体型移动着实不便,而且给樾荫的感觉也不太友好。

    趁等待间隙,我突然好奇,向樾荫问:“说到文命,你是怎么让他明白你各种意思的?”

    樾荫整片叶身晃了晃,似是人类摇头的样子,然后迷糊答道:“我不清楚呀,你们让我去,我就去了。我在他耳边扇扇风,在他眼前发发光,他好像就懂了。”

    “这……难不成那人真的天赋异禀,理解力超群??”我想过很多情形,却没想到这么简单!

    “我看,是那人把它那些行为当做异象了吧。”

    室盈的说法我认同,毕竟一片叶子持续舞动还会发光,不被认为是上天提醒都说不通。绝大部分人类对灵的感知不发达,因而更加重视各种神奇现象。

    京潜很快缩小好了,我们动身前往人类驻扎地,恰好迎面碰上刚与应龙讲完事的淮水前辈,只听前辈突然沉声道:“站住!”

    我们愣了一下,然后发现它流体方向是朝着京潜的。

    京潜懵然:“干嘛?”

    前辈绕着它看了看,随即明白了什么,态度立即缓和:“哈哈哈~我之前还道是哪个小山灵那么不安分,动不动搞些小动作,几个月就从一个地方挪到另一处,跟小乌龟挪窝似的。原来,你真是!”

    “挪窝?所以我们那天遇到的山体漂移,是你搞的分身?”室盈问。

    “是我,你们和好多灵兽一起到这附近,我早就感觉到了,想提醒你们小心无支祁,但我发现远程警示作用不大,所以想着动动身,让汲好辨认,只不过,动静好像大了些。若是吓到你们了,还请见谅~”京潜诚恳道。

    怪不得当时只有我能听到那声音,京潜与室盈和樾荫不熟,灵感不通,自然只会告诉我。

    “好京潜,谢谢你!”我笑着说。

    “客气什么,应该做的。就算是其他灵兽灵体遇到危险,我也会预先提醒它们。”

    即便岁月蹉跎,曾经的小水龟音容大变,但在乐于帮忙这方面,京潜的心性当真从未改变!

    当年,也是因为想帮我,它特意折返带我出了山,我才得以见到外面广阔世界,开始那些神奇的旅途。

    “好啦好啦,还得找人呢,别在这里耽搁了。”室盈催道。

    “是了,你们去忙自己的事吧。这回,多亏你们几只小灵相助,万分感谢!”淮水前辈与我们和蔼说道,并承诺:“放心,我一定会看管好无支祁,不让它再出去生事。常庚尘还在人类那边,等我跟无支祁问出些事情,再去找你们。”

    室盈本已往外去了,听到前辈之言,立即回身强调:“小灵?你说它们还差不多,别把我包含进去啊!你难道感觉不到,我堂堂青……”

    我实在受不了它每时每刻都爱话里找茬的性子,一股劲把它挤远:“快离开!”

    京潜看了浅笑道:“小汲,怎么变得这么暴力了?”

    一旁的樾荫似毫无感觉,淡然道:“常态,习惯就好。”

    “果然是关系好的朋友呢~”我听到前辈在后面小声说。

    辞别前辈后,樾荫为了避免我和室盈的“友谊”进一步升级(按它的话是避免伤及无辜),主动隔在我俩中间,而我转身便自然而然地跳到京潜背上,京潜也非常熟练的载着我,稳稳爬行。

    曾经那种感觉,一瞬间回来了。

    想不到有这么一天,好友、故友和损友都凑在一起,在一个无风晴朗的日子里,并身前行。

    没有了无支祁施法干扰,淮水静静流淌,似是前辈在旁护着我们平安。我在京潜背上讲述这些年经历的事,就像离开阳虚山那时,它一路和我分享家里的情况一样,阳光温柔倾洒在我们身上,四下安宁,前路光明。室盈在一边,心安理得地听樾荫吹捧,自从离开若木,它俩处得一直很和谐,完全没有初见时互相看不顺的样子,这也使我确认,樾荫本来的性格,和前生就没变化多少。

    在樾荫的引路下,我们很快看到了那群人类,当然,也不可能忽视远处庞大的常庚尘。先前在林场,我更多关注的是多年未见的白龙莯恒,并未仔细看这条黄体金龙,眼下观它如此迅猛地结束战斗,不免好奇它在涿鹿之战时的风姿。饶是不作战,应龙在此,亦显威严。许是它年纪大些,又有战斗经验,矗立时无论神情还是身形,都要比莯恒更霸气。传闻,许多年前,便是它将祭祀的黄帝带往天界,不知事实如何。

    如今它再度出山,又要协助文命等人开川引河。只见它高高甩起龙尾,在地上砸出深坑,而后左右摇摆拖行,未见多用力,地上便形成数条长沟。文命他们早已将水流引到此处,随着应龙划出的流道,水流向低处蔓延,很快顾涌顾涌地覆盖了未曾经过的地方,宛如干涸土壤急需滋润灌溉,越冲越多,越冲越快,也越冲越远。水流得快,常庚尘速度也快,不到一日,就达到了人力可能半月才能完成的工程。

    看着不断向常庚尘道谢的文命众人,我们松了口气。虽说工程完成得快,但实际上,这一天里我们也忙了很多。

    忙什么呢?当然是阻挡那些追随无支祁的生灵搞破坏。

    应龙画地引流只是第一步,人类仍要沿途加固泥土,防止土壤被冲散,期间要花很多力气。而对于那些认为大王蒙尘,想要救出无支祁的山禽水兽来说,这是报复和转移注意力的最佳时机。

    应龙肯定对抗不了,那就对普通人类下黑手。

    我们本来想陪京潜找人,从后面正要接近人群时,视觉通透的我却发现:所有人都在向前移动,唯独队伍最后一人,突然闪到了一块巨石后面,而前面的人完全没察觉,仿佛,他们根本就不知道后面还有个人。

    我立即从京潜背上弹射起来飞向巨石背后,然而,那里空无一人。他就那么凭空消失了。

    “他是谁?为什么混进治水队伍?又是怎么瞬间离开的?”

    我把看到的讲了出来,室盈光顾着听赞美都没看到,樾荫视力不好但觉得很惊奇,只有京潜猜测,可能与无支祁有关系。

    紧接着,治水队伍上方的大山就传来颤动之声。准确地说,是很多块大小不一的山石同时松动了。由于是山禽水兽在做,那种颤音,人类根本听不到,只有等山石滚落时才能做出反应,但那些松散山石,不管大小,从那个高度砸下来,谁都能想到会是何种景象。为了避免惨祸发生,我们各施其力,京潜放大身形,撑住头顶悬崖,并挡下大片将要滚落的碎石;樾荫虽小,亦已练就叶身携风之能,它本想先劝阻那些山禽,奈何没有听劝的,只好先用能力压制;我自然是对付那些水兽,好歹我也是存在几百年的水灵了,见过人类造物,又曾获若木力量加持,内核稳定,一套水球水箭水连击,全部轻松拿下。至于室盈,恐怕任何时候都改不了那种德性。

    它漫不经心吐出一连串泡泡,咕噜咕噜横冲直撞,反正准备打它和没想打它的都被撞飞了。看到面前秒废的一圈灵兽灵体,它跳上大石,散发辉光,情难自已地感叹道:“你说说你们多没眼光,跟一只破猴子有什么用,还不如崇拜我!我才是你们真正该仰望的神灵啊!!”

    面对这脸皮三尺厚的发言,山禽水兽难掩震惊和不解。在室盈继续对自己神经质般的声声赞誉中,它们———膜拜了。

    我:“???什么情况?这么没原则吗?!说改信就改信!”

    看戏的樾荫:“吹嘘果然有用。”

    从身扛悬崖中脱身出来的京潜:“这是在干甚么?怎么一会儿时间就都拜上了?难道它们这么快就认识到错了?啯~知错能改,不错不错。”

    我:“…………唉。”

    注:

    应龙以尾画地,是大禹治水时的一个传说。应龙先帮黄帝征战,力量衰弱后长期隐居南方,直至大禹治水时再次现身相助。

    相关文献:

    “禹治水,应龙以尾画地,导决水之所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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