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世,她自小学习成绩优异,可她不是个容易满足的人,所幸家境富裕,供得起她随意培养兴趣爱好。

    她一向想做什么,就会努力做到最好。喜欢弹钢琴,没有一日懈怠,弹的手指上都磨出了茧子,刚上高中就考过钢琴十级。

    她也并非没受过打击。

    小时候受电影《红菱艳》中爱舞如命的佩姬所感,喜欢上了芭蕾舞。忍受着重复、枯燥,流下数不尽的汗水,练了十一年,却因身材比例不符合芭蕾舞者标准,不能继续圆梦。

    她转而去学拉丁,可眼神和表情不够热情开放,总是达不到老师的要求。

    尽管有挫败,但她从小到大都是家长们口中“别人家的孩子”,是班级之中、乃至学校备受瞩目的存在。

    十八岁高考后,她拿到国内顶尖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妈妈还建议她可以考虑国外那些世界顶级的高校。

    她以为那只是她人生一次小小高光时刻,她日后还会站得更高、走得更远,还会有更多更辉煌的时刻。

    谁知她美好的人生就那样戛然而止。

    她一直不敢想起的画面,在刚刚闪回的场景中,再次亲历了一遍。

    暑假,他们全家去重庆看望姥爷,爸爸不放心奶奶自己在家,就带上了奶奶一起到重庆玩。

    本来一切都好好的。

    爸爸开车,妈妈坐在副驾,她和妹妹、祖母坐在后座。

    盘山路弯太多,她晕车难受,妈妈说坐前面会好些,于是让她去坐了副驾驶。

    车子再次开启来没多久,后方突然冲上来的卡车刹车不及时,直接将他们的车撞下了盘山公路。

    她醒来时,只觉得浑身巨痛,下肢尤甚,想动一下,才发觉自己被卡住了。

    偏头看去,爸爸的头近乎扁瘪,已看不出是个球状了;妈妈被甩出车外,不知被什么东西拦腰截断,身型极其诡异;妹妹在妈妈不远处,被折断的树干贯穿胸腹,戳在树干上像个破败的布娃娃,随风摇晃。

    她被眼前的恐怖景象击得神魂尽碎,整座山谷都在回荡着她凄厉的嚎叫。

    她身体伤得不算重。

    脑震荡、锁骨骨折、多发性肋骨骨折、股骨骨折,都是能养好的伤。

    养不好的伤,在心里。

    她在精神病院住了三年,前期因伴有严重的自毁倾向,每天都需要服用镇静药物。

    她其实不太记得清刚住院的那段时间,闪回的片段让她知道,那足足有近两年的时间。

    姥爷给她请了最好的心理医生,通过心理医生的引导、加上青梅竹马的男友不断地鼓励安慰,她的情况才开始有所好转。

    后来,她开始自己看一些心理学方面的书,积极配合治疗,终于走出了精神病院的大门。

    出院后她也没有放弃自我救赎,想着带着爸爸、妈妈、奶奶、妹妹的遗憾续写人生。

    可冥冥之中,人的命运好似是早被设定好的,像电影《死神来了》一样,逃过一劫的人依旧会再次迎来死神的降临,无法继续人生。

    前一世直到死亡的前一刻,她也没有被命运打倒。

    这一世她依旧热烈地想要绽放,甚至觉得上天终究待她不薄,给了她弥补前世遗憾的机会。

    可钱大友的死,像一道闪电劈开了那些尘封的记忆,也劈碎了她脑子里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

    钱浅终于认清了一个事实。

    这个事实令她心灰意冷,无比绝望。

    两世的凄惨经历,都远没有这一刻更令人绝望。

    她突然清楚地意识到,自己不过是在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相似的人生轨迹而已。

    她不知道世界的运转规则,但她清晰的认知到,一切的一切都是有人在操控的。

    或许不是人,是那些普世意义上的“神明”、“上帝”、“老天爷”之类的东西。

    这世上人们早已被设定好了命运,就好像网络游戏里面的NPC,代码早已写好了规则和路线,无论如何努力也跳不出既定的规则。

    任务结束就是死亡,但死亡不是结束,而是抹掉记忆,重新开启人生。之后无限轮回,机械地一遍遍重复相似的命运。

    对于自己这个“畸形产物”,钱浅猜测是游戏出了小BUG,人物代码的缓存没被清理好,才会导致她带着上一世的记忆进入轮回、开启新生。

    这么一想,两世的家庭结构也很相似。

    只是上辈子爸、妈、奶奶和妹妹是一起死的。这一世姜婷怀的二胎妹妹还没来得及出生,随后祖母先行故去,而后钱大友意外身亡,姜婷受到打击,看起来也没多少日子了,又是她最后。

    她真的不想做最后一个了。

    钱浅想死,并不是因为被钱大友的死状吓疯了。

    钱大友的死状的确激起了她的创伤后应激障碍,但她想死并不是情绪激动下的自毁倾向,而是清晰的意识到,她只是个一遍遍重复悲催命运的NPC这个事实。

    她想早点结束这个悲惨的命运,就算再次重启,至少这次不至于那么倒霉,还带着记忆吧?

    若他们一家注定要重复这悲惨的宿命,那么一无所知,总比清醒地知道一切要好过一点。

    闪回真的太痛苦了,好像把所有的人生再次快速经历了一遍。

    最后居然还没有死成,就更加悲催了。

    屋里的血腥味太难闻了,钱浅想侍女是不是没擦干净?

    算了,让一个二十几岁的姑娘面对这种场景,还要给她换血衣、擦满地的鲜血,实在是为难人家了。下次可不能选这种给人添麻烦的死法了,自缢好像好一点吧?

    房门被推开了,侍女的声音传来,“夫人慢点。”

    随后是姜婷软弱无力的声音,“嗯,多谢你了。”

    钱浅感觉到,一双温热的手抚摸了下她的脸颊。

    她听见姜婷说:“我这女儿啊,天资聪颖,自小就懂事、稳重。让她经历这样的事,都是我这个做娘亲的太过懦弱。她还这么小,平日看见蛇虫鼠蚁都会吓一跳,看到她爹爹那样,怎会不被吓坏呢……”

    姜婷托起钱浅被包扎好的手腕,声音哽咽:“流了那么多的血,她得多疼啊……”

    姜婷啜泣了一会儿,努力稳住情绪,“今天辛苦你了,快去歇着吧!我陪着她睡,这样她醒来就不那么害怕了。”

    侍女离开关好门,姜婷躺在钱浅旁边,轻轻搂了搂她,“乖乖别怕,娘亲在呢。”

    姜婷身上清淡的皂荚气息冲淡了难闻的血腥味儿,温热的泪水自眼角滑落,钱浅终于真正睡去。

    第二天钱浅醒来,姜婷仍维持着抱着她的姿势。

    钱浅刚一动,姜婷就睁开了眼睛,“乖乖,你醒了?”

    许是因为带着前世的记忆,又或许是因为她早就过了濡慕亲近的年纪,她对钱大友和姜婷的感情十分怪异。

    何况严格意义上说起来,姜婷生她的时候才十九岁,比起她前世还要小上两岁。

    钱浅一直觉得姜婷还是个简单且单纯的姑娘,没有一点为人母的经验,加之她几乎在书院长大,更是很难真心视姜婷为母亲。

    然而此刻,她看着眼前比自己活得年头还要短的女子,此生第一次有了一种依赖感。

    她往姜婷地怀里蹭了蹭,轻声唤道:“娘亲……”

    赵希林带着医士来时,钱浅坐在床边,姜婷靠在床头,母女二人正对坐着喝侍女熬的肉糜粥。

    见到赵希林,钱浅轻轻笑了下,柔顺地叫了一声:“赵伯父。”

    医士望闻问切,为钱浅诊断,钱浅顺从的一一回答,除了头晕眼花、浑身乏力、眼前阵阵发黑,她确实没有其他不适感。

    医士很清楚,这些都是身体失血过多的正常反应,只在心里称奇,原本受刺激发疯的人,突然一切就都恢复如常了,真是奇了!

    赵希林不敢询问钱浅为何要这么做,也不敢责怪,更不敢再提起钱大友,只是嘱咐她们母女好好休息、好好养身体。

    医士开好药,叮嘱侍女如何煎药,二人再次离去。

    钱浅情绪十分平静,每天按时喝药,乖乖吃饭,还力所能及地帮侍女做些刷碗、煎药的活儿。

    休养几天后,钱浅对侍女说:“这些时日多谢姐姐费心照顾。眼下我身子已然好了,也学会了如何煎药,可以照顾好母亲了,姐姐今日便回了赵府吧!”

    侍女很诧异,“这怎么行?主君要我必须要照顾好你们。你和姜夫人都还没好利落,我回去怎么跟主君交代?”

    钱浅笑容中带着淡淡的疏离,“我身体已经好,往后我自己照顾娘亲就可以。姐姐放心,赵伯父知晓后绝不会怪罪你的。”

    侍女想了想还是摇头,“姜夫人身体那么弱,你还小,又……”

    钱浅笑容淡去,打断侍女的话:“我十二岁了,按大瀚律法已到了出去做工的年纪。赵伯父只是派姐姐来我家临时照看一下我和母亲,现下我已经好了,可以应对好一切事宜,日后就不劳姐姐你费心了。”

    侍女是在姜婷和钱浅生病后临时被赵希林派来的,见过钱浅发疯两天,第三天自尽,从没见过她正常的模样。

    这几天,钱浅性子柔顺,懂事稳重,让人心生好感,侍女以为这就是她原本的模样。

    但此刻,钱浅眼中满是冷漠,略显稚嫩的声音偏生透出一股子威慑之意,一时间竟让她不敢生出违逆之心。

    侍女不由自主地就应道:“是……”

    侍女很快收拾好不多的随身物品,钱浅送她到门口,往她包袱上放了一个钱袋,微笑道:“一点心意,感谢姐姐这些时日尽心尽力,请勿推辞。”

    她明明是笑着的,侍女却完全没感受到她的笑意,推辞的话也没能说出口。

    大门无情地关上后,侍女才回过神来,打开钱袋数了数,竟有十枚银币。要知道她在赵府待遇算是优厚了,一个月的月钱也只有七银币啊!

    侍女看了一眼紧闭的大门,又看了看钱袋子,心生猜忌快步奔回赵府。

    钱浅正照顾姜婷吃着晚饭,突兀的敲门声急促响起来,“弟妹!是我,赵希林!钱浅!弟妹!钱浅!钱浅!”

    钱浅还没走到门前,敲门声已然停止。

    她打开门,赵希林正托着侍卫打算爬墙,看到钱浅后,二人的脸色十分精彩。

    钱浅佯装无知,天真发问:“伯父这么晚来,是有什么急事吗?”

    赵希林艰难地牵动嘴角,“呃,那个,侍女走的时候,掉了只耳坠子,伯父想问问你,有没有瞧见……”

    钱浅认真回答:“并未瞧见。若是何时收拾看到了,定给姐姐送过去。”

    赵希林咧嘴扯出了难看的笑容,“嗯。好。”

    钱浅又问:“我和娘亲正在吃晚饭呢,伯父要不要一起用些?”

    赵希林连忙拒绝,“不用不用,我吃过了。呃,那个,你,真的好了吗?不如再让侍女照顾你们娘俩一段时日……”

    钱浅道:“真的不用。我已经好了,可以照顾好娘亲的。伯父放心吧!”

    赵希林不好再勉强,只得说:“那明日我再来看你们。”

    钱浅没有拒绝,“好。”

    在赵希林转身离开前,她又突然开口道:“赵伯父,您对我爹爹有提携之恩,爹爹离家做工这几年,我和娘亲也多亏有您照拂。不论发生何事,我和爹爹、娘亲,都会感激伯父,绝不会心生怨怼。”

    赵希林神色动容,抿了抿唇,点头说了句“好孩子”,立即转身大步离去。

    钱浅早已猜到,她突然赶走侍女,赵希林定会觉得她还有轻生的念头。她没拒绝赵希林明日再来探望的要求,也是想让他放心。

    她活了两世,人间冷暖尝了个遍,赵希林绝对算得上是个好人。她说那些话,也是希望她和姜婷死后,赵希林不必把一切归咎在自己身上,觉得愧对他们一家。

    每个人的生死都是冥冥中注定好的,何苦让活着的人为这些无谓的命运陷入痛苦。

    又是三日,赵希林果然每天都来,看着钱浅平静的笑容和井井有条的房间,总算放下心来。说有事要忙,后日再带医士来给她们看诊。

    钱浅想来想去,觉得还是应该自私一点,死在姜婷之前。

    她敛过太多家人的尸首,不想再做最后一个了。

    她写了遗书,言明自己预知命运走向,不想再受命运摆布,选择自行解脱,无关任何人。而后站到柴房的椅子上,往房梁上系好了绳子。

    据她所知,自缢的人通常会面部狰狞,死状难看,据说还会伸出长长的舌头。

    为了避免吓到姜婷或者赵希林,钱浅用绢布蒙了脸,才把脖子套进绳索。

    踢翻椅子后,不一会窒息感把人的理智淹没了。

    她想平静地死去,可身体却本能的开始挣扎,就像人没办法把脸埋在脸盆的小水洼里淹死一样。

    她一边挣扎一边胡思乱想。

    或许人的身体只是一个没有灵魂的有机物躯壳,所以才会在某些关键时刻,做出与意识相反的抉择。婴儿出生后灵魂太弱,所以无法控制身体,年迈后灵魂力量渐弱,也会逐渐难以控制躯体。

    灵魂彻底泯灭,有机物躯壳也会跟着消亡。那些靠着高级医疗仪器存活却无知无觉的植物人,就是有机物躯壳还活着,但灵魂已经消亡的典型表现。

    但有机物躯壳有自己的求生意志,比如她割开手腕时肢体的抗拒,就是在阻拦灵魂伤害躯体,又比如此刻她的灵魂在平静的等待死亡,身体却在剧烈挣扎想要挣脱脖子上的绳套。

    那些得了阿尔兹海默症的老人,到了人事不知不知的程度时,说明灵魂已然弱到了极值,但身体却还能保持进食、拉撒等生物本能,是不是也能佐证这个论点?

    失去意识前钱浅还在想,她是不是又发现了这个世界的一个秘密?

    钱浅停止挣扎后没一会儿,绳结突然散开。

    她掉到地上后并未第一时间醒来,而是再次进入记忆闪回。

    前世的经历又快速地过了一遍后,她突然睁开眼睛,开始剧烈咳嗽起来,大有把肺都咳出来的架势。

    又没死成,钱浅有点怀疑人生了。

    她嗓子红肿地厉害,脖子上还有明显的绳子勒痕。好在天气已经冷了,她已怕冷为由裹上了姜婷给她买的貂毛围脖,至于嗓子,就用上火搪塞过去了。

    三日后,赵希林带医士来给姜婷看诊时,钱浅嗓子的红肿已然消下去不少。

    医士给她诊脉后,狐疑地开了两剂去火药,被钱浅扔进了灶膛。

    两次死亡失败,让钱浅怀疑是不是她选的方式不对?

    她说不好前世算是被撞死的,还是算被淹死的。思来想去,应该算是溺亡,所以第三次寻死,她选择的是投河。

    初冬的下午,天气已经不似秋日的凉爽,而是带着冷意。

    先前书院组织秋游时,那河道两岸的树叶才刚刚变黄。不过两月功夫,许多树叶便已由黄转枯,片片尽落了。

    钱浅觉得,这满目萧瑟的景象,一如她即将走到尽头的人生,是个不错的葬身之地。

    前世她会游泳,但略显厚重的衣裳浸透水后增加了许多重量,加之河水冰冷刺骨,僵硬的躯体倒不似自缢时那样不受控地强烈挣扎了。

    眼前的光亮彻底消失,彻骨的寒冷、全身麻痹的感觉似曾相识。

    那这次,应该能成功了吧……

    冬日的早晨,六点的天边还没有太阳的影子。

    雾极大,路口的红灯带着一圈光晕,好像鬼火般漂浮在半空中,连支着信号灯的杆子都看不清。

    舅妈以为她的病好为由,把她安排在偏远的京郊别墅住,平日不许她外出。她起了大早,趁保姆还没醒,推着车库角落里扔着的旧自行车溜出家门。

    她在精神病院疗养期间,青梅竹马虽然与她渐渐淡了联系。但眼下听说他要去出国深造了,她想再去见他一面。

    两家本是世交,祖父过世前一直是他爸爸的领导。后来她家近乎死绝,仅剩的她身心满是伤痕,还随时有发病的风险,再也不是那个在惊艳四座的大小姐了。

    于情于理,她都不怪他渐渐疏远、躲闪。

    她不是纠缠不休的人,见面也只是想感谢他在她最崩溃、最无助、最绝望的那段时间,给过她许多的安慰和鼓励,然后祝他大展宏图、前程似锦。

    旧自行车放了太久,或许还淋过雨,随着她蹬出的每一圈,链条都会因为干燥和铁锈发出咔呲呲的异响,孤独的荡漾在四周。

    行至跨河的水泥桥头,盼头就在眼前,过了这座桥,遇到出租车的概率就能大上许多。

    就在此时,一辆摩托车突然快速从她身边擦过,吓了她一跳。

    对方显然是故意的,甚至还挑衅般地吹了声“流氓哨”。

    小插曲,她并没打算理会。谁知那哨声却突然变了音调,随着重物摔落的声音,那好像变了音的叫声和摩托车瞬间远离的轰鸣声戛然而止。

    她不知发生了什么,却莫名有些发抖,停下自行车靠边放好,犹豫着顺着桥边的栏杆走进浓雾。

    待视线看清,却被眼前的景象彻底吓傻。

    那座桥,断了。

    透过模糊的雾气隐约分辨出,刚才那个骑摩托的人摔在了对面垂在水中的断桥上,他的那辆摩托车正逐渐没入河水中。

    她被这个场景勾起了恐怖的记忆,全身血液仿佛凝固了一般,大脑瞬间空白。

    一口气频繁地进进出出却好像过不了肺,明明是个能自主呼吸的大活人,却险些被硬生生憋死。

    直到身后又来了人,看到她如见鬼一般瘫坐在地上,停下自行车才看见桥断了。

    那个好心的路人连拉带拽将她从地上拖拽起来,叫了她好几声,她才回了魂。

    那人让她在那拦着点车,别再让掉下去,自己则跑下了河岸,试图去救那个摔下桥的人。

    她拼命平复心情的时候,身后亮起了汽车的车灯。

    她生怕对方看不见,跳起来挥动双臂,大喊着让他们停下。

    不知是司机走神了还是雾太大了,她只听见“砰”的一声,自己就飞了起来。她在半空中才看清,那是一辆中型巴士,挡风玻璃上还写了某个单位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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