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禾中学，上午十点。
三月的天气冷风与暖阳混搭，给人一种在空调房里打边炉的惬意感。
“诶，你帮我看看我在几班？”
“你在17班”
“我天，这么后！”
“那有什么，反正除开1班和11班是文理科的重点班，其它班都归为普通班，在哪个班又怎么样？”
“你傻啊，那是表面的！班号是根据上学期期末考试成绩排名来排的，虽然老师不说，可是大家都心知肚明。”
布告栏处人头密集，大家都在看这一学期文理分班后自己的班级和宿舍号。
柳熙走上前，踮脚望了望，随后站军姿似地站在人群后面，默默排队。
队伍以布告栏中心为点画半圆，散得像被老鼠啃得稀碎的圆角尺，前面的人看完从侧边挤出去，后面的人不断往前压，人与人之间的距离彻底丧失了美感。
今天是高一下半年的开学日，家长可以进来。
姐姐柳慈因为大学开学晚，也表示要陪同，于是一家人除了弟弟都来了，浩浩荡荡一个队伍。
在柳熙正规矩排队时，三人行就站在不远处的大树下，守着柳熙的行李。
柳熙的脚步随着人群进进退退，半晌过去，竟还是在原地打转。
前面的人在看什么？看这么久...
柳熙心里有些烦躁。
这时，一个女生泥鳅附身般从她侧后边呲溜一下滑到了她跟前，空间骤然减小，柳熙控制不住地往后踉跄了几步。
本想着她一定会不小心踩到身后的人，可预料中踩小丘陵的脚感并没有出现，柳熙一回头，道歉的话还未萌芽就烂在了肚子里。
她身后空无一人。
柳熙：“...?”
之前不还有好几个人在她身后的吗？都去哪里了？
就在柳熙疑惑的时候，柳慈看不下去了。
她把地上的棉被袋子往柳母脚边移了移，随后直接大踏步朝柳熙走去。
“啪”的一下，柳熙捂着屁股回头：“你干嘛！”
“你为什么这么蠢！你是怎么考上高中的？”柳慈恨铁不成钢地看着还拧着眉，保持着嘴巴微张的柳熙说：“人家都见缝插针越走越前了，就你一直在原地，这要排队吗你就排？”
闻言，柳熙注意到之前在身后的那几人早已不知道什么时候在很前面了。
“什么时候走的...”
柳慈白了她一眼，“在你用你那死板的脑子守护那正新鸡排店期间。”
“这么窄你都有本事让人挤进去，真不知道是该说你太没本事，还是那人就属鸡排。”
柳熙：“...”
她这个姐姐的嘴一向毒。
“没办法，你也去。”柳慈环手，目光定定地看着她。
“去哪？”柳熙一时没反应过来。
“啧！”柳慈闭眼叹气，“你非要我把公仔画出肠子来你才懂是吗？去挤啊！”
“啊？这不好吧，”柳熙看了看周围，“还是有挺多人很规矩的...”
柳慈不接她的话茬，自顾自地看着树底下百无聊赖的柳父柳母，语气轻飘飘，“也不知道你爸你妈站了这么久会不会累。”
柳熙：“我去！”
“还有，是咱！爸咱！妈。”
一分钟后，柳熙站在肉墙前弱弱地开口：“那个...请...请让一下。
柳慈：“......？”
“你在几班？诶！帮我看一下我在几班！”
”哇！我居然跟你一个班诶......”嘈嘈杂杂的声音一下就吞没了柳熙的声音。
这下柳熙总算知道为什么队伍迟迟不动了，有人在布告栏前聊起来了。
她求助般地回头看向姐姐，可姐姐不知道什么时候背过了身，此时正仰着头，好像...在叹气？
没办法，柳熙清了清嗓子，一边喊一边身子作防御式不断用力往里拱，“让一下让一下！！”
片刻后，柳熙成功到达布告栏第一线。
还真挤进来了？！
她真厉害！柳熙眉眼弯弯，是藏不住的开心，嘴角上扬，顶出了两侧的梨涡。
“真是的！挤什么挤！”身后侧传来不满的声音。
柳熙抿嘴，眼神闪躲，她尽量缩小自己胖胖的身躯，快速地掏出手机将那几张安排表全拍了个遍，随后迅速出去。
“拍到了拍到了！我在...”柳熙放大手机的照片，“我在三班！然后...宿舍楼在A1栋六楼！”
*
宿舍里，柳熙将大家帮忙拎上来的行李放在一边，捧着盆打水擦床板。
柳母坐在床边，有一搭没一搭地捏着柳熙的小胖手叮嘱：“在外面不比在家，要收敛自己的小性子，尽量不要跟人起冲突，特别是这个学期的新同学，你们可是要一直相处到毕业的。”
在一旁“巡视”宿舍的柳慈有些不耐：“好了好了，翻来倒去就会说这几句话，我都听腻了！”
柳母：“又不是说给你听的！”
柳熙眼看两人又要拌嘴了，急忙开口：“好了好了，我会照顾好自己，尽量不给人添麻烦的，你们回去吧，爸爸不是还要出诊吗？”
柳父临走前用宽厚粗糙的大手轻抚着柳熙的脑袋，眉眼满是柔意：“有事给爸爸打电话。”
柳熙送着三人下楼。
柳父摆手，“不用送，我们认路，你回宿舍去。”
柳熙探头在走廊阳台那笑着跟他们挥手告别。
金黄的阳光给她白净的脸上镀上了一层柔光。
随着三人渐渐淡出视线，柳熙眼里渐渐蒙上一层水雾。
她快速眨了眨眼睛，呼了口气，将涌上的情绪压了下去。
真是矫情，柳熙心里暗暗吐槽自己。
*
宿舍楼下某空地处，柳慈站在车旁，扭头看向宿舍楼方向，若有所思。
柳母看她愣神，拍她肩膀：“上车啊！怎么了，舍不得你妹？在家又天天吵，每次——”
“妈。”柳慈突然出声，她回头认真看着柳母，语气严肃：“你以后不要再跟她说那些话了，我怕她...”
“怕她什么？”
柳母开车门的动作一顿，眼神担忧地看着柳慈。
不知怎么，柳慈觉得母亲黢黑的脸上那四处横生的皱纹格外扎眼。
她好像理解柳熙为什么“演”了。
算了。
不管是接下来的话，还是那件事，只要柳熙不说，她就永远装不知道吧。
如果这是柳熙希望的那样...
柳慈把心事咽下肚子里，嬉皮笑脸地说：“没事儿~”
柳母不自觉松了口气，神情松了不少，“你这死孩子，说话净说一半！怕她听腻了，不往心里去？不会的，小熙可听话了！你说生你干嘛？老跟我顶嘴，还不如生颗蛋吃掉...”
柳慈：“......”
不嘻嘻。
另一边，柳熙早已整理好心情，根据好几年的住宿经验，她很快就收拾妥当。
她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在屁股底下塞了双拖鞋坐在了地上。
环顾四周，宿舍里空空荡荡，就来了她一个人。
她的床位在一进门右手边第一张上下床，她是2号，睡下床，正对着一个窗户。
窗外的阳光洒在光滑的瓷砖地板上，形成斑驳的光影。
她伸手的一瞬间，乌黑的影子罩住了一小部分光，她缩回手，光影如初。
她垂眸，将自己隐在暗角。
*
风雨走廊里，柳熙拱着屁股，伏着身体，双手扶着箱子的边边推行。
箱子里装着这学期要学的新书，以及一些吃的用的。
学校在上个学期统一把三年的书全都发了。
天气虽然晴朗，可在没有阳光照射的地方还是有寒意。
一阵凉风吹来，柳熙打了个哆嗦，将打底衣的袖子往外扯了扯，盖住整个手背后用手指握拳抓牢袖口，不让一点冷风吹进去。
这风雨走廊真是的，刮风不挡风，下雨不遮雨...
柳熙在心里的吐槽声伴随着书箱轮子在地面上滑动时发出的“飞机轰鸣”声一直到达教学楼下。
“五楼啊~”柳熙直起身子，腰间袭来一阵酸痛，“光想想就觉得很累。”
教学楼前上五个阶梯一个大平台，大平台再上去又是几级阶梯，最后才到达教学楼一楼大堂处。
柳熙憋着一口气将箱子搬上去。
谁懂啊，她明明上了很多个楼梯，可却是刚刚到达了“一楼”。
她突然长叹一声，随后直接坐在教学楼大堂上不动了。
柳熙虽然身上肉多，可身高矮，她坐在箱子旁边显得格外娇小。
其实要搬上五楼去，她也行，就是需要走走停停，而且这箱子的底边不太工整，会割手。
柳熙手肘撑在箱子上，拳头抵在脸颊给自己找借口：这天太冷了，不想动也是人之常情，今天天气这么好，先坐坐晒晒吧，也不是很着急...
柳熙坐的楼梯位置是靠A栋教学楼的墙的最边边，她看着来往的人群确认过没人从这过，这才搬着箱子坐下的。
因此，此时正木着眼睛发呆的她，完全没察觉到有个颀长的影子不断在自己的周围徘徊晃动，她只以为是风吹树叶的影子。
直到——
一双蓝白色的运动鞋出现在了她失焦的视线里。
随着运动鞋一步一步走上来，柳熙的眼神渐渐有了焦点，并随着鞋子的运动轨迹缓慢移动。
它...在朝自己走来？
鞋子定住了。
就在她正前方三个阶梯的位置。
柳熙顺着鞋子抬头往上看的瞬间正好碰上那人弯腰，两人冷不丁地对上视线，而因为那人弯腰前倾的动作，双方的距离瞬间缩近，近到柳熙能在对方的眼睛里看到自己的样子。
椭圆黑框眼镜，肉肉的脸盘子，有些乱的头发正随风飘摆。
事情发生后，两人只顾着慌乱，忘记了尴尬。
“是不是我挡道了？我...我现在就走！”柳熙跟屁股长牙一样，在瓷砖上怎么也坐不住，屁股掂起来又放下，又掂起来，又放下。
“不是不是！”那人连忙直起身，长腿一跨，一连退下两个阶梯，差点踩空。
“那我...走还是...不走啊？”柳熙侧着身子，两只手扶着箱子的把手弱弱地问道。
“不走不走不走！”那人的头狂摇，小麦色肌肤的脸颊上爬上了一抹不易察觉的红。
“哦哦，好的好的，谢谢你谢谢你。”柳熙咧着嘴，皮笑肉不笑。
“没关系没关系！”那人抿着嘴，摸着后脖颈，有些窘迫。
路过的同学不断向他们这边投放疑惑的眼神。
——
空气突然静谧，迟来的尴尬遍布四周空气，令人窒息。
他怎么还不走啊？是在等她走？可他不是说她不用走吗？柳熙脑海里不断猜想。
“那个...”
他突然开口，清冽的声音一下子灌进她的耳朵里，中断了她的“头脑风暴”。
柳熙闻声看去，只见他再次俯身弯腰，双手抓着两侧的膝盖，胸前的衣服耷拉了下来，随着微风轻轻晃动。
他的视线与柳熙平行，这次，两人之间的距离把控得很好。
阳光从他的侧后方打来，墨黑的寸头在阳光下染成了金色。
他的眼神认真到柳熙都不敢直接对视，只敢把目光移到他的下眼睑处。
他的语气放得很轻，“那个，请问，我可不可以...”
三月的天气冷风与暖阳混搭，给人一种在空调房里打边炉的惬意感。
“诶，你帮我看看我在几班？”
“你在17班”
“我天，这么后！”
“那有什么，反正除开1班和11班是文理科的重点班，其它班都归为普通班，在哪个班又怎么样？”
“你傻啊，那是表面的！班号是根据上学期期末考试成绩排名来排的，虽然老师不说，可是大家都心知肚明。”
布告栏处人头密集，大家都在看这一学期文理分班后自己的班级和宿舍号。
柳熙走上前，踮脚望了望，随后站军姿似地站在人群后面，默默排队。
队伍以布告栏中心为点画半圆，散得像被老鼠啃得稀碎的圆角尺，前面的人看完从侧边挤出去，后面的人不断往前压，人与人之间的距离彻底丧失了美感。
今天是高一下半年的开学日，家长可以进来。
姐姐柳慈因为大学开学晚，也表示要陪同，于是一家人除了弟弟都来了，浩浩荡荡一个队伍。
在柳熙正规矩排队时，三人行就站在不远处的大树下，守着柳熙的行李。
柳熙的脚步随着人群进进退退，半晌过去，竟还是在原地打转。
前面的人在看什么？看这么久...
柳熙心里有些烦躁。
这时，一个女生泥鳅附身般从她侧后边呲溜一下滑到了她跟前，空间骤然减小，柳熙控制不住地往后踉跄了几步。
本想着她一定会不小心踩到身后的人，可预料中踩小丘陵的脚感并没有出现，柳熙一回头，道歉的话还未萌芽就烂在了肚子里。
她身后空无一人。
柳熙：“...?”
之前不还有好几个人在她身后的吗？都去哪里了？
就在柳熙疑惑的时候，柳慈看不下去了。
她把地上的棉被袋子往柳母脚边移了移，随后直接大踏步朝柳熙走去。
“啪”的一下，柳熙捂着屁股回头：“你干嘛！”
“你为什么这么蠢！你是怎么考上高中的？”柳慈恨铁不成钢地看着还拧着眉，保持着嘴巴微张的柳熙说：“人家都见缝插针越走越前了，就你一直在原地，这要排队吗你就排？”
闻言，柳熙注意到之前在身后的那几人早已不知道什么时候在很前面了。
“什么时候走的...”
柳慈白了她一眼，“在你用你那死板的脑子守护那正新鸡排店期间。”
“这么窄你都有本事让人挤进去，真不知道是该说你太没本事，还是那人就属鸡排。”
柳熙：“...”
她这个姐姐的嘴一向毒。
“没办法，你也去。”柳慈环手，目光定定地看着她。
“去哪？”柳熙一时没反应过来。
“啧！”柳慈闭眼叹气，“你非要我把公仔画出肠子来你才懂是吗？去挤啊！”
“啊？这不好吧，”柳熙看了看周围，“还是有挺多人很规矩的...”
柳慈不接她的话茬，自顾自地看着树底下百无聊赖的柳父柳母，语气轻飘飘，“也不知道你爸你妈站了这么久会不会累。”
柳熙：“我去！”
“还有，是咱！爸咱！妈。”
一分钟后，柳熙站在肉墙前弱弱地开口：“那个...请...请让一下。
柳慈：“......？”
“你在几班？诶！帮我看一下我在几班！”
”哇！我居然跟你一个班诶......”嘈嘈杂杂的声音一下就吞没了柳熙的声音。
这下柳熙总算知道为什么队伍迟迟不动了，有人在布告栏前聊起来了。
她求助般地回头看向姐姐，可姐姐不知道什么时候背过了身，此时正仰着头，好像...在叹气？
没办法，柳熙清了清嗓子，一边喊一边身子作防御式不断用力往里拱，“让一下让一下！！”
片刻后，柳熙成功到达布告栏第一线。
还真挤进来了？！
她真厉害！柳熙眉眼弯弯，是藏不住的开心，嘴角上扬，顶出了两侧的梨涡。
“真是的！挤什么挤！”身后侧传来不满的声音。
柳熙抿嘴，眼神闪躲，她尽量缩小自己胖胖的身躯，快速地掏出手机将那几张安排表全拍了个遍，随后迅速出去。
“拍到了拍到了！我在...”柳熙放大手机的照片，“我在三班！然后...宿舍楼在A1栋六楼！”
*
宿舍里，柳熙将大家帮忙拎上来的行李放在一边，捧着盆打水擦床板。
柳母坐在床边，有一搭没一搭地捏着柳熙的小胖手叮嘱：“在外面不比在家，要收敛自己的小性子，尽量不要跟人起冲突，特别是这个学期的新同学，你们可是要一直相处到毕业的。”
在一旁“巡视”宿舍的柳慈有些不耐：“好了好了，翻来倒去就会说这几句话，我都听腻了！”
柳母：“又不是说给你听的！”
柳熙眼看两人又要拌嘴了，急忙开口：“好了好了，我会照顾好自己，尽量不给人添麻烦的，你们回去吧，爸爸不是还要出诊吗？”
柳父临走前用宽厚粗糙的大手轻抚着柳熙的脑袋，眉眼满是柔意：“有事给爸爸打电话。”
柳熙送着三人下楼。
柳父摆手，“不用送，我们认路，你回宿舍去。”
柳熙探头在走廊阳台那笑着跟他们挥手告别。
金黄的阳光给她白净的脸上镀上了一层柔光。
随着三人渐渐淡出视线，柳熙眼里渐渐蒙上一层水雾。
她快速眨了眨眼睛，呼了口气，将涌上的情绪压了下去。
真是矫情，柳熙心里暗暗吐槽自己。
*
宿舍楼下某空地处，柳慈站在车旁，扭头看向宿舍楼方向，若有所思。
柳母看她愣神，拍她肩膀：“上车啊！怎么了，舍不得你妹？在家又天天吵，每次——”
“妈。”柳慈突然出声，她回头认真看着柳母，语气严肃：“你以后不要再跟她说那些话了，我怕她...”
“怕她什么？”
柳母开车门的动作一顿，眼神担忧地看着柳慈。
不知怎么，柳慈觉得母亲黢黑的脸上那四处横生的皱纹格外扎眼。
她好像理解柳熙为什么“演”了。
算了。
不管是接下来的话，还是那件事，只要柳熙不说，她就永远装不知道吧。
如果这是柳熙希望的那样...
柳慈把心事咽下肚子里，嬉皮笑脸地说：“没事儿~”
柳母不自觉松了口气，神情松了不少，“你这死孩子，说话净说一半！怕她听腻了，不往心里去？不会的，小熙可听话了！你说生你干嘛？老跟我顶嘴，还不如生颗蛋吃掉...”
柳慈：“......”
不嘻嘻。
另一边，柳熙早已整理好心情，根据好几年的住宿经验，她很快就收拾妥当。
她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在屁股底下塞了双拖鞋坐在了地上。
环顾四周，宿舍里空空荡荡，就来了她一个人。
她的床位在一进门右手边第一张上下床，她是2号，睡下床，正对着一个窗户。
窗外的阳光洒在光滑的瓷砖地板上，形成斑驳的光影。
她伸手的一瞬间，乌黑的影子罩住了一小部分光，她缩回手，光影如初。
她垂眸，将自己隐在暗角。
*
风雨走廊里，柳熙拱着屁股，伏着身体，双手扶着箱子的边边推行。
箱子里装着这学期要学的新书，以及一些吃的用的。
学校在上个学期统一把三年的书全都发了。
天气虽然晴朗，可在没有阳光照射的地方还是有寒意。
一阵凉风吹来，柳熙打了个哆嗦，将打底衣的袖子往外扯了扯，盖住整个手背后用手指握拳抓牢袖口，不让一点冷风吹进去。
这风雨走廊真是的，刮风不挡风，下雨不遮雨...
柳熙在心里的吐槽声伴随着书箱轮子在地面上滑动时发出的“飞机轰鸣”声一直到达教学楼下。
“五楼啊~”柳熙直起身子，腰间袭来一阵酸痛，“光想想就觉得很累。”
教学楼前上五个阶梯一个大平台，大平台再上去又是几级阶梯，最后才到达教学楼一楼大堂处。
柳熙憋着一口气将箱子搬上去。
谁懂啊，她明明上了很多个楼梯，可却是刚刚到达了“一楼”。
她突然长叹一声，随后直接坐在教学楼大堂上不动了。
柳熙虽然身上肉多，可身高矮，她坐在箱子旁边显得格外娇小。
其实要搬上五楼去，她也行，就是需要走走停停，而且这箱子的底边不太工整，会割手。
柳熙手肘撑在箱子上，拳头抵在脸颊给自己找借口：这天太冷了，不想动也是人之常情，今天天气这么好，先坐坐晒晒吧，也不是很着急...
柳熙坐的楼梯位置是靠A栋教学楼的墙的最边边，她看着来往的人群确认过没人从这过，这才搬着箱子坐下的。
因此，此时正木着眼睛发呆的她，完全没察觉到有个颀长的影子不断在自己的周围徘徊晃动，她只以为是风吹树叶的影子。
直到——
一双蓝白色的运动鞋出现在了她失焦的视线里。
随着运动鞋一步一步走上来，柳熙的眼神渐渐有了焦点，并随着鞋子的运动轨迹缓慢移动。
它...在朝自己走来？
鞋子定住了。
就在她正前方三个阶梯的位置。
柳熙顺着鞋子抬头往上看的瞬间正好碰上那人弯腰，两人冷不丁地对上视线，而因为那人弯腰前倾的动作，双方的距离瞬间缩近，近到柳熙能在对方的眼睛里看到自己的样子。
椭圆黑框眼镜，肉肉的脸盘子，有些乱的头发正随风飘摆。
事情发生后，两人只顾着慌乱，忘记了尴尬。
“是不是我挡道了？我...我现在就走！”柳熙跟屁股长牙一样，在瓷砖上怎么也坐不住，屁股掂起来又放下，又掂起来，又放下。
“不是不是！”那人连忙直起身，长腿一跨，一连退下两个阶梯，差点踩空。
“那我...走还是...不走啊？”柳熙侧着身子，两只手扶着箱子的把手弱弱地问道。
“不走不走不走！”那人的头狂摇，小麦色肌肤的脸颊上爬上了一抹不易察觉的红。
“哦哦，好的好的，谢谢你谢谢你。”柳熙咧着嘴，皮笑肉不笑。
“没关系没关系！”那人抿着嘴，摸着后脖颈，有些窘迫。
路过的同学不断向他们这边投放疑惑的眼神。
——
空气突然静谧，迟来的尴尬遍布四周空气，令人窒息。
他怎么还不走啊？是在等她走？可他不是说她不用走吗？柳熙脑海里不断猜想。
“那个...”
他突然开口，清冽的声音一下子灌进她的耳朵里，中断了她的“头脑风暴”。
柳熙闻声看去，只见他再次俯身弯腰，双手抓着两侧的膝盖，胸前的衣服耷拉了下来，随着微风轻轻晃动。
他的视线与柳熙平行，这次，两人之间的距离把控得很好。
阳光从他的侧后方打来，墨黑的寸头在阳光下染成了金色。
他的眼神认真到柳熙都不敢直接对视，只敢把目光移到他的下眼睑处。
他的语气放得很轻，“那个，请问，我可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