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市出了特大要案,两地联合办案,48小时内破案,还破解了H市陈年旧案,Z省公安厅要求全省召开专题会向专案组学习,姚欣桐受命代专案组前往省厅汇报发言,交流经验,美貌警花,火速破案,汇报言简意赅,字字重点,汇报效果十分理想,省厅领导也很满意。

    姚欣桐刚出省厅的门,后脚小吴就在八卦群里听到关于此次汇报的讨论,无一不在夸奖警花小姚,有人甚至觉得如果搞个全省系统警花评比,姚欣桐肯定榜上有名。听说姚欣桐也才毕业工作一年,小吴感叹,为什么同是萌新,自己和小姚的境遇,差这么多!想想要不是纪神和颜老师把出头的机会让给姚欣桐,她也不会捡个这么大的便宜。不过,一向各执己见的纪神和颜老师倒在这件事上出奇一致,两人都觉得汇报太麻烦,让姚欣桐代表专案组去汇报了。

    纪诚本来就是借调,破了案就要回H市局重案组工作,大家想着纪诚在S市局工

    作的最后一天,给他办个小型欢送会,好巧不巧,在欢送会上,小吴有些不死心地问:纪神,你有女朋友吗?

    纪诚和严琰几乎同时脱口而出:没有。

    小吴有些摸不着头脑,又问严琰:“颜老师,您又是通过心理分析发现的吗?”

    纪诚也看着严琰,几乎等着严琰的解释。

    严琰摆摆手,“心理学不是算命,不是玩笑,也不能洞见前后事。”

    小吴和大王开始起哄,连姚欣桐和陈深也参与其中。

    严琰甩给纪诚一个索然无味的脸。

    而纪诚也斜聍着她,意思是:谁让你自己脱口而出。

    下意识这个词用在一个心理学研究者身上,会不会很讽刺?严琰在心里咽了一下唾液,纪诚注意到她微动的喉,用先前学习到的微表情知识解读她:她紧张了。

    “纪诚,29岁,北京人,单身独居;儿时同男性长辈长大,长期不与女性亲属同住,家教严格,男性亲属在公检法机关就职;常来往的亲戚里有一个小六七岁的妹妹,两人关系不错,在H市。”

    纪诚脸上的表情有些许轻微的变化,因为严琰一直盯着他也看得格外仔细了然,错愕的、惊诧的,又有点点好奇和释然,但都是极细小的表情,但严琰已经知道自己通通说对了。

    若说前面几点在纪诚的简历里可以轻松查到,可关于长期不与女性亲属同住啊,男性亲属在公检法机关就职啊,有个比自己小六七岁的妹妹在H市这些,推测出并没有那么容易。

    “理由。”纪诚保持冷静镇定,直接抛出两个字给严琰。

    其他人站在旁边围观,大呼不可思议。

    “年龄和籍贯是在履历表里看到的。”

    呦呵,还提前研究过我,纪诚想。

    ”浓重的北京口音谁都能听出来;衣着鞋子、钥匙扣等私人物件以及开的车都是实用款且带有非常浓重的男性风格,车子里没有任何装饰,一定没有女朋友帮忙挑选;那天到局里报到是从度假的地方过来,后面没有接到任何抱怨的电话,说明度假没有和女朋友在一起;在H市工作已经有5年,不太可能有异地的女朋友。”

    接触这么点时间,她连有没有接私人电话都注意到了。

    她当然不能把和他住同一栋以及一起去见过父亲、一起去过德清县的事情说出来,隐瞒了这些“朝夕相处”的细节,让不明所以的“围观群众”看来着实很有“大神算命”的嫌疑。

    “但是怎么确定一定是纪神的车?”小吴惊异问道。

    “他这个性格怎么可能跟别人借车出来玩?”严琰的嘴角有一丝难以捉摸的微笑。

    “那怎么知道纪神是跟男性长辈长大的?”小吴追问,心想,天啊,纪神如果从小不近女色,那是不是也很难对女孩子动心?

    “吃饭时有阿姨清理纪诚旁边的桌子,他表现得过于有礼貌但身体呈现下意识往后缩的姿势,说明纪诚没有跟女性长辈相处的经验,潜意识里有些逃避;他跟许叔讲话恭敬自然,太极、象棋、养生、书法等都是上岁数的老先生喜欢的话题,他都非常了解说明生活中已经潜移默化;言行举止端正而有礼貌,握笔姿势很稳、笔力深厚、字迹有书法古风,部队可以训练举止端正,但绝不能训练出深厚书法风姿,一定是家庭训练;吃饭不挑食,吃饭架势甚至有点斯文,说明从小家庭训练严格;单身且很少接触女性,与小吴交谈竟然自然无障碍、很懂90后大学校园的流行潮流,说明有关系不错的跟小吴同龄的女孩子,没有女朋友家教严格,这个年龄的女孩子只能是堂妹表妹;唯独用的纸巾是精心挑选的男士款式,说明妹妹生活在离纪诚很近的地方,经常照顾生活的某些细节。”

    不知是阳光太刺眼,还是纪诚发自内心地欣赏,他微眯着眼有些出神地看着她。

    他确实和身为出身军旅的祖父长大,从小受到严格的生活和学习训练,画的一笔好工笔画、写得一手好书法;他父母确实早年离异,父亲曾在系统内工作,哥哥早早从商;他小姑家的表妹确实今年在H市,周末会到他租住的公寓帮他料理一些杂事。

    她居然都说中了。

    小姚的脸色不好看,她早就听说S市有一个很厉害的犯罪心理专家“潜龙在渊”,可没想到她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把纪诚分析得几近透明!

    “我其实一直以为姚警官是纪神的女朋友。”小吴吐吐舌头。其实小吴只是凭着女生的第六感颇有怀疑,因为纪诚虽然跟她也经常有说有笑,但显然是有所躲避的,换句话说,是会保持着异性相处的距离,但纪诚和姚欣桐说话时会主动微微弯下身体,照顾姚欣桐的身高,还会挂着淡淡微笑。

    姚欣桐第一个回应,“当然不是。。。”

    “那。。。”小吴这时还想说出那些她观察到的细节,可又想了想,如果这样在大庭广众直接都说出来,恐怕就算纪神没有女朋友,纪神也不会给她机会了。于是她咽咽口水,硬是把到嘴边的话都咽回去了。

    严琰这时又抛出一个秘密,“姚警官是纪警官的表妹。”

    众人惊奇得下巴都要掉了。

    严琰这时放下一句话,“这个很好猜,纪警官的姑姑投资了一家上市公司,财报上披露的亲属担任董监高的情况里写了她先生姓姚。”严琰不打算再暴露更多关于纪诚的秘密了,话音刚落,人也早就走到门口,准备回家了。这种庆祝的欢笑的场合本来就不适合她。

    纪诚也跟着她往门外走,“开车了没?我今天没开车,蹭个车吧。”

    “哦。”

    一路无语,严琰在想,这人还真是脸皮厚,刚才故意分析他,就是想他快回H市了,正好让他生她的气,减少来往,可不想他还是赖着她。

    “再蹭个晚饭吧。”到了小区地下车库,纪诚又跟严琰说。

    “不行。”严琰拒绝。

    “颜警花,咱们可是商量好的,我陪你去见你姐姐,你管我一个月早饭,我这明天就撤了,那么多天的早饭都免了,就蹭个晚饭。。。”

    严琰沉默。

    “颜警花不能言而无信吧。。。”

    激将法,可我偏不受用。

    “前天我去见了你姐夫。”纪诚拿出杀手锏。

    严琰果然答应了,“进门要换鞋。”

    电梯刚好停在严琰那一层,纪诚在电梯里根本没按他那一层。

    纪诚满心欢喜,进门乖乖换上男士拖鞋,本来还想找个合适的时机问严琰,家里并没有男人,为什么有男士拖鞋,但见了厉泽后,他已经猜到答案了。

    严琰在幻想白辰还生活在她身边。

    所以她家里有男士拖鞋,家里的什么东西都是双份,她喜欢穿偏男士的大衬衫。

    “晚上吃什么?家里有材料?”纪诚一点都不见外地问严琰。

    “随便吃点吧。”严琰换了拖鞋,先洗了手、系上围裙,从冰箱里拿出一包鸡翅、一个茄子、三颗大土豆还有一包秋葵,纪诚更不见外地拿出一盒果汁,从柜子上拿了两个透明的杯子倒果汁。

    严琰调侃他,“少爷,您帮不上忙,远离厨房比较好。”

    纪诚喝着果汁,十分悠闲,“没关系,我就看看你。”

    “这么会撩人为什么这么大岁数还不谈恋爱?”严琰顾左右而言他。你肯定想我先问厉泽都跟你说什么了,我偏不问,就不问。

    “因为这么晚才遇到你。”纪诚的眼神和声调都严肃起来,不用抬头直视他,也知道他没有在开玩笑,是很认真的。他又问道,“你呢?因为白辰么?”

    严琰切土豆的手就这样悄无声息地停顿了下,厉泽跟纪诚说了白辰?美国人的坦率还真是在厉泽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严琰放下刀和土豆,解开围裙,走到客厅,拿着她常用的杯子喝早上泡的白茶。

    纪诚感觉到她的古怪,但还拿着他刚回来时在厨房烧的水,走到客厅找她,“凉不凉?加点热水吧。”

    “出去。”严琰突然低吓。

    “颜颜。。。”纪诚用的北京式小名的叫法。

    严琰用极冷的眼神看着他,放佛在说,“不要再让我说第二遍。”

    纪诚感觉到了她的冷淡和愤怒,看来是他不知分寸,踩到了小猫的尾巴。

    他从小家庭虽不算美满,但爷爷父亲姑姑哥哥都待他极好,重要的是,他从没体会过幼时家庭分离、亲人去世的感觉,母亲在他不懂事时去世,他十几岁时才知道母亲死于他杀,才暗自坚定了,长大了要当兵,要当警察。严琰的那种痛,他怎能体会,此时此刻,他更有点被伤了自尊的感觉。下午她当着那么多的面分析他,他都没恼,现在不过是在两人之间,提起她的前任,她便这样迁怒于他?恐怕是他待她,太过真心了。

    她当然没有挽留他的意思,他也不想再自讨没趣,大步流星地走到门口,迅速换上鞋,开了门,扬长而去。

    他觉得自己真是活该,绞到她的生活里,瞎操心,生闷气。

    本来买了明天一大早飞北京的机票,便是为了今晚这餐告别晚餐,现在也全然没了心情,回家电梯里就拿出手机改签了机票,到了家,换了件更舒服的T恤加罩衫,拉着行李箱就往机场走,S市,老子以后再也不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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