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无雨已然觉察到他脸色的变化,虽不解,仍款语温言,道,“一则是无功不受禄,二则是还未报答恩公的恩情,理应我先送恩公一份谢礼……”

    她一边说着一边悄悄打量着他,那愈发暗沉的脸色,那张脸竟紧绷到好似一张白皮面具,吓得她不敢再继续往下说。

    “恩公?你认错人了。”朱修远面寒如霜,说的话更是让元无雨脊背发凉。

    认错人了?怎么可能!

    看他的身量,听他的声音,绝不可能认错。

    她微微正身,小心翼翼道,“我不懂恩公话里的意思。”

    “罢了,不勉强,扫兴。”他将木盒子收回,递给一旁的裕丘,声音里好似带着冰渣子,“我们走。”

    元无雨并不知自己怎么惹他恼了,试图解释和澄清,“恩公请留步,我的意思是我还欠您一份恩情,若再收您的礼物,受之有愧……”

    他冷傲起身,打断她的话,“是我自讨没趣,告辞。”眼尾轻轻一挑,望向门口。

    从小到大,身边人无不对他马首是瞻,逢迎讨好,还从未有人敢拒绝他!

    不料自己一番好心,竟被她如此冠冕堂皇地无视!

    他最恨的就是别人跟他讲道理摆理由,认为那些都是虚妄之词,虚伪!

    他气到已然忘记今日此行之目的,是要向她打听一件她家里的东西,和裕丘直接走向门外,欲下楼。

    岂料门外正好迎上来一个人,摇摇晃晃地叫嚣着,“好啊,你们竟然还敢来!趁我不在,竟然又来了!”

    这粗暴无礼之人,自然是胡轮,他去元无雨家吃了闭门羹,故又来百叶斋寻人。

    朱修远冷厉地睖了胡轮一眼,不予理会,欲绕道而行。

    岂料胡轮一心想要逞威泄愤,拽住朱修远的胳膊,暴跳如雷,“占了便宜就想走?没门!”

    正在气头上的朱修远,遒劲的胳膊一扬,就将胡轮扔到了楼梯口,他滚了两圈,直接从楼梯上一路滚了下去。

    “哎呦——哎呦——啊啊啊——”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几乎要将阁楼震塌。

    元无雨被这一幕惊得措手不及,没想到她的恩公,竟是如此野蛮无理之人,出手似乎就要置人于死地!

    却见朱修远和裕丘步履如常,若无其事下楼,扬长而去。

    她站在楼上,听见胡轮一边痛苦叫唤,一边破口大骂,“王八蛋!我爹是胡转!你死定了!咱们走着瞧!”

    “二姑娘,我去看看胡二爷。”溪清面色仓皇下了楼。

    元无雨半天没能回过神来,思忖琢磨,依然不懂朱修远到底是啥意思。

    胡轮从三楼滚到了二楼,摔断了右腿,疼得站不身来,却依然嘴贱道,

    “我的腿断了,我的腿……雨儿,你快来看看我……我就要死了,死之前我还有话要对你说……”

    这不堪入耳的话,让元无雨火冒三丈,铁了心不想下楼。

    王来福赶紧去搀扶胡轮,并说要送他去看大夫,却被胡轮推开,“你走开!别碰我!”

    又朝楼上痛苦叫嚷着,“雨儿,你快给我下来!快送我去看大夫……不然我若是死了,做鬼也不放过你!”

    活泛老道的王来福,在查看了胡轮只是摔断了腿之后,赶紧上楼来跟元无雨汇报情况。

    元无雨吩咐说请大夫,雇马车,将胡轮送回太守府。

    胡轮见元无雨对他如此冷漠绝情,非常痛心和绝望,被人送走时,骂咧着,“元无雨,你太无情了,我为你而受伤,你竟然毫不关心!我胡轮算是瞎了眼……”

    直到载着胡轮的马车走远,百叶斋才总算是恢复了平静。

    看热闹的茶客也陆续散去。

    这还是百叶斋自开店营业以来,第一次发生性质这么恶劣的事件,而且这事和她有直接原因,元无雨深表痛心无奈。

    看来爹说得一点儿也不假:江湖凶险,人心险恶,尘世浩荡,世事无常。

    她有一种说不出的悲恸,也不知是为自己还是为胡轮,毕竟胡轮受伤挺重。

    回家的油壁车上,她一直秀眉紧蹙,沉默不语,面容沉寂。

    溪清本来就胆小,刚才的事惊得她到现在还心跳加速。

    她红着眼眶,哽咽道,“姑娘,要不我们不开茶馆了,往后再发生这样的事情可怎么办?”

    元无雨有听见溪清的话,只是没有吭声。

    溪清又低声叹道,“好在今日姑娘没出意外,万一以后……呸呸呸,大吉大利,我说错话了。姑娘,我们不要再开茶馆了,太危险了。”

    元无雨面若死灰,声细如闻,“你说,他为什么生气了?难道我不收礼物有错吗?”

    “唔……”溪清想了想,摇头道,“没有错,姑娘凡事总是为人着想,是那人不知好歹,误会了姑娘的意思。我看他就是个怪胎!”

    刚才她也在贵宾包厢里,事情经过她自然知道,当时她就觉得朱修远不是善类,是个惹不起的人。

    “那你说他如此凶悍,又为何会救我呢?”元无雨眸底溢出一片疑光,望向溪清。

    “会不会是姑娘真的认错人了?毕竟他不承认啊。”

    “不可能错。错不了。”元无雨连连摇头,暗忖,这人实在奇怪,捉摸不透。

    更无奈的事,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今日之事是福是祸,实在忐忑。

    “那就奇怪了,他为何不承认?装无名英雄?还真没见过这么奇怪的人。看上去文质彬彬的,其实是个暴徒!魔鬼!出手好狠啊!”溪清隐隐同情胡轮,毕竟受伤的是胡轮。

    “罢了,等我回去问我爹。对了,今天的事千万别让我娘知道,不想让她担心。”

    “是。”溪清点头,又疑惑道,“以后估摸他也不会来了吧。”

    元无雨听她这么讲,竟略微有些失望,毕竟那是恩公啊!救命之恩无以为报!

    溪清又冷啐道,“他最好永远都别来了,赶紧从长沙郡消失!

    “姑娘,这种人咱们惹不起,敬而远之比较好。

    “但,他万一又来找麻烦怎么办?我们真的不要开茶馆了,好不好?我好怕……”

    元无雨知道溪清这是担心她,为她好,闭口不言,讲真,她心里是同样害怕的。

    毕竟作为女子,在很多方面受限制,很多事情是无法独当一面的。

    元无雨却坚定回答,“不,茶馆照样要开,我不能胆怯和退缩。”

    溪清听了,用手帕捂着脸,别过头去,不再说话。

    马车在家门口停住,俩人极力平复刚才混乱之遭遇的忐忑,走进院子。

    三月的阳光正好,崔氏正和几个婆子丫鬟在桃花树下晒太阳,满树桃花灿烂到铺天盖地,微风轻扬,片片花瓣洒落。

    “娘,我回来了!”元无雨笑着走向崔氏。

    “就回来了,今天这么早。快来,娘正好有话想和你说。”崔氏坐在太师椅里,笑着朝她招招手。

    “怎么了?娘。”元无雨在崔氏身边的胡床上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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