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他视为最重要的人
霓虹大街飞驰来一辆宾利，停在酒吧门口。
甄帅下车，怒气冲冲走向酒吧，正巧杨开泰推门出来，手里还提着瓶酒从台阶下来。
甄帅到他面前，视线从酒瓶转到他的泛着红晕的脸上，“喝的挺好啊。”
不等杨开泰回应，他直接举起聊天页面，“解释，怎么回事儿。”
杨开泰被手机屏光刺得侧眼眯起，眉毛一拧，接着忏悔：“哥，对不起。我真的不愿意干这种事儿。”
甄帅嗤笑：“所以你让别人干啊。”
“我平时对你不好吗？我有什么事儿瞒着你？我不明白啊，你让人偷拍我照片，每一天每一时刻，从我早上进学校开始，我吃饭睡觉，聊天打球，甚至我上课，喝水，跟人说话，一举一动你都要拍下来，你他妈的我上厕所你要不要拍啊？！你想干嘛？心里变态啊？”
杨开泰垂着眸，表情冷下来，全然不见刚才的委屈。
“这么想拍，当初为什么不答应和我住一起，直接全天监视我不好了！”甄帅一扬眉，想起什么似的，恍然道：“奥，对对对，你还有你的好兄弟们呢。再怎么也放不下他们啊，真是重情重义！”
他撒完气，心里还是堵得慌。眼前的人沉默冰冷，之前对他嘘寒问暖，察觉到他情绪不对就跑来关心的人忽然之间消失了。
“哥，你说得对，我真是太他妈对不起你了，你恨我吗？”他忽然抬眸，陌生得可怕。
两个人盯进对方眼里相峙，甄帅一瞬间看不清眼前人是谁。
杨开泰不甘示弱仰头灌酒，咕嘟咕嘟半瓶酒下肚。
甄帅静静地看他作妖，“你不是答应过我不喝酒，不再来这儿……”
说着他忽然泄气，“算了，你嘴里没一句真话。”
“啪！！”
突然，杨开泰将酒瓶摔碎在墙上，碎片酒水飞溅，接着尖锐的酒瓶片抵上了他的脖子。
甄帅瞳孔颤动，想拽住他的手，还是晚了一步，杨开泰专门要寻死一样，拼命地把玻璃片往脖颈上插，鲜红刺目的血液顺着透绿的酒瓶片滑下。
甄帅咬牙怒道：“你干什么？！”
“哥，你杀了我吧。”杨开泰慢慢松手，将酒瓶片推向甄帅，甄帅握住温热染红的酒瓶片随手甩开。
“滚，想死别带着我坐牢！”甄帅从兜里掏出包纸巾怼在杨开泰手里。
杨开泰虚握着纸巾，望着他眼神迷离，痴痴道：“哥，我把你当亲哥，我只有你这一个家人，这辈子也只有你是关心我的。你说过你要永远陪着我，但是，你为什么总要跟别人在一块？为什么……”
“我他妈跟谁在一块了？！”甄帅想不通他每天都在想什么。
“你的朋友，很多很多。你真的特别招人喜欢，从我遇见你，见过无数喜欢你的，爱跟着你，凑着你的，他们全都主动来认识你，全都对你笑脸相迎。凭什么！凭什么，只喜欢你啊？我呢？我就是你旁边的一个跟屁虫，没一点存在感，我就是你的附属品。”
甄帅深呼吸闭上眼，握紧拳头。
“你优秀，你自信，你在哪儿都能呼风唤雨。我呢？我他妈就想阴沟里的老鼠！每天提心吊胆，我小心翼翼的，讨他们开心！他们看都不看我一眼。而你，你不开心了可以随便发脾气，你不高兴了他们谁都哄着你，全世界都围着你转。凭什么？你告诉我凭什么！”杨开泰抓住甄帅的双臂，眼里闪着渴望的光，“我不甘心，我想离开你，我想证明没有你，我可以得到比在你旁边更好的待遇。”
他眼里情绪汹涌，甄帅则垂头叹气，平静看他道：“有必要吗？小杨，我跟你说过很多遍，别老是在乎别人怎么看。不管我平时跟谁在一块，你永远是我心中最重要的，难道在你心里我比不上别人对你的评价吗？”
杨开泰悲凉地咧嘴笑了，手臂无力地垂下，“你不是我你怎么会知道，每一个看过你再看我的眼神都让我如芒在身，我想让他们去死。我经常想，你为什么是我哥，为什么要关心我。如果没有你，该多好。”
“没有我你觉得很好？”甄帅反问，压下的怒气噌地升上来，“你要是早告诉我，每天在我身边都是这样的想法，我他妈根本不会管你。你爱跟谁混跟谁混，自生自灭去吧！”
杨开泰抿唇抽泣两声，蹙眉泪眼汪汪，“你要抛弃我吗？我没有家人了，你说过要永远陪着我，现在你也不想要我了吗？你也要丢下我……”
甄帅仰天长吸一口气，“所以你到底要干嘛？！既想让我滚，又让我不抛弃你！你去精神病院查查去吧！”
“……”
“你现在对我什么意思……嫉妒？”
“不。”杨开泰忽地摇头，幽深的眸子漆黑无光，“哥，我恨你。”
从未想过，这话从他最关心的人口中说出来，比别人骂他打他还要疼上千倍，甄帅指甲掐进肉里，强忍着泪光，仍倔强地瞪着他，“对我怨气这么大？你这辈子都活不好吧。”
杨开泰的目光游离，移向暮色，悠悠道：“是啊，除非我死，这辈子的怨气才会消失。”
“行啊杨开泰。”甄帅自嘲地哼笑，他失望透顶，“这么讨厌我，我最后问你，照片是谁让你拍的？还是说，你真的心理变态？”
杨开泰反而畅然笑出声，“呵，呵呵呵……哥，我有时候觉得你也没那么幸福。”
甄帅表情僵硬，皱了下眉。
杨开泰将视线漠然地移向他，“我没兴趣收集你隐私，我不想看见你。真想知道是谁？不如你去问你的好妈妈吧。”
“啪！”
手机从甄帅手里掉落，碎在地上，他红着眼眶，转身离去。
那晚他喝了酒，痛苦不堪。
喝过酒的第二天晚上，梅景回到家，正好甄帅想去找她质问。
听到她在玄关放下包的那一刻，客厅里的甄帅张口，“妈，你是不是让杨开泰拍我的照片了？”
梅景手上动作一滞，很快恢复原样，进客厅瞥了他一眼问：“你还没睡啊？”
说着，她拐到净水机前接了杯水。
甄帅闭眼仰头躺在沙发上，他知道这事必须要说开。
“你脖子怎么了？”梅景从他身后经过，声音严肃起来，“又跟人打架。”
“没有，昨天喝酒过敏了。”甄帅有些烦躁。
“过敏？”梅景将水杯放在身后的壁柜。
甄帅睁眼，认真看着她问：“你告诉我，为什么让人偷拍我的照片？”
梅景脸色一僵，看向甄帅。甄帅的目光紧逼，毫不相让，最终是她移开视线，“谁告诉你的？”
“能有谁？你让谁干的你不清楚？”甄帅冷道。
梅景摆弄起壁柜上的花束，不置一词。在甄帅再次开口之前，她问：“你跟小杨闹掰了？”
她语气轻描淡写，似乎早有预料。
这事不关己，毫不在意的模样让甄帅气愤无比，他坐起身怒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你知道！他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小时候就认识一起长大这么多年，为什么还要利用他，利用他来监视我！”
梅景微蹙了下眉，揪下一朵花苞，转向甄帅，她盯着儿子看了几秒，垂眸沉静道：“甄帅，你知道吗，我一直觉得自己不是一个称职的妈妈。我一方面想让你自由快乐地生活，一方面又做不到不介入你的生活。”
她怅然出神，“在你小的时候我就有数不清的担忧，那时幸福的生活冲淡了我的顾虑。随着你慢慢长大，有了自己的想法，我的担忧并没有消失，而是跟着你每一个变化成倍地增加，不过还好你听话懂事，做事不会太出格，还有你爸爸在，有事我们一起面对。”
“现在不一样了，我们一家人分开了，你也长大了，有了自己的圈子，你变得更大胆，更张狂，也许是离婚后我们都顾不上你让你变得堕落，这是我们的错。当我知道你跟那些坏孩子在一起，染上了他们的习性，我既着急又生气。我才发现，我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去做一个称职的妈妈，我想管教你，但是我不想强迫你，我知道你不喜欢，那我能怎么办？之前我一次次地放纵你，你又给我带来了什么？”
她说完，甄帅沉默了良久，直到平复了气愤，理智回归。
“妈，在我眼里你是称职的，伟大的，让人敬佩的，我爱你，我非常爱你，我永远爱你！你知道，我从小到大，特别喜欢跟人说，我有一个漂亮有魅力的，特别爱我的妈妈，她尊重我做的一切事情，我的想法，我的朋友，我所提出的所有东西，她都会去为我考虑，当我跟别的小朋友炫耀时，我觉得我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人。”
“太过幸福的生活让我昏了头，以至于我不知道你们为什么离婚，我不知道你们对我有怎样的顾虑，这是我的错。我错以为只要我没有变，你，你们，会永远这样，像我对你们一样。”
“但是你们没有，一个都没有。你现在做的事太过分了，你没有尊重他，也没有尊重我。”
梅景语气生冷，“甄帅，你在尊重你的好朋友之前，要不要先关注你妈妈的情绪呢？当初你不同意和我们两个任何一方走，我就非常担心你，我怕你没人管教，误入歧途，结果没多长时间我的担心就验证了，我收到你们老师的消息说你在学校不学无术，逃课打架，我给你打了很多电话让你别跟那些流氓无赖在一块，或者你来我那儿来。可你呢，找了无数个理由，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我也相信你了。”
“后来呢？你把一个同学推到楼下！虽然说没有证据证明，但是你为什么会出现在那儿？！”
“我是去找杨开泰！”
“他为什么会在那儿？！”
“我不知道，我是听同学说……”
“同学说！同学说什么你都信？找到了吗？人没找到还把你自己弄得一身脏水！”梅景将手中揉搓的不成样子的花苞摔在桌上，“甄帅啊甄帅，你长点脑子吧！”
“……”
一瞬间，客厅只剩甄帅沉重的呼吸声。
母子俩从和缓到爆发，然后回归死水一般的平静。
良久，甄帅打破平静，“你给了他什么好处？”
梅景背对着他，拿剪刀“咔咔”修剪着花枝，“只要他每天给我发来你在学校的实时状态，我每个月支付他一次笔不菲的报酬。”
甄帅咬牙，“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嗯……初二。”
“你！”他顿时火气上头，这么早就开始瞒着他，被他视为最重要的人，一个监视他，一个利用他。
“初二刚开学不久，老师给我打电话说你有把同学推下楼的嫌疑。”梅景“啪”将剪刀摔在桌上，回头，“你根本无法想象我当时的心情，加上你跟那些地痞流氓在一块儿，我就特别想知道你每天在学校都在干嘛？！当时正好他住在家里，我就找到了他。”
“你用金钱诱惑他，那根本，不是他想要的。”甄帅越说越没底气。
“怎么不是？甄帅，你还是太天真了，你说我利用他，他不也同意了？在他眼中，你根本没那么重要。他需要的是钱，不是你心里的感情。虽然我不太明白他为什么要搬出去，但是你看，这不证明，他一有了钱，就有了自由，就会抛弃你，你在他眼里只不过是棵摇钱树。”
“钱我也有给他，”甄帅有些丧气，“为什么要拿你的。”
“你给的，不如自己挣来的实在啊。”
“这挣得什么昧心钱？！白眼狼！”
“现在才知道人家是白眼狼，人家早利用完你把你抛掉了。你记住，以后少跟人交心。”
“我交朋友不用你管。”甄帅一头闷进沙发。
梅景没再说话，过了会儿，甄帅听到了离去的脚步声，随之，房门打开又关上了。
屋里寂静得可怕，不知这是多少次，家里只剩他一个人。
甄帅下车，怒气冲冲走向酒吧，正巧杨开泰推门出来，手里还提着瓶酒从台阶下来。
甄帅到他面前，视线从酒瓶转到他的泛着红晕的脸上，“喝的挺好啊。”
不等杨开泰回应，他直接举起聊天页面，“解释，怎么回事儿。”
杨开泰被手机屏光刺得侧眼眯起，眉毛一拧，接着忏悔：“哥，对不起。我真的不愿意干这种事儿。”
甄帅嗤笑：“所以你让别人干啊。”
“我平时对你不好吗？我有什么事儿瞒着你？我不明白啊，你让人偷拍我照片，每一天每一时刻，从我早上进学校开始，我吃饭睡觉，聊天打球，甚至我上课，喝水，跟人说话，一举一动你都要拍下来，你他妈的我上厕所你要不要拍啊？！你想干嘛？心里变态啊？”
杨开泰垂着眸，表情冷下来，全然不见刚才的委屈。
“这么想拍，当初为什么不答应和我住一起，直接全天监视我不好了！”甄帅一扬眉，想起什么似的，恍然道：“奥，对对对，你还有你的好兄弟们呢。再怎么也放不下他们啊，真是重情重义！”
他撒完气，心里还是堵得慌。眼前的人沉默冰冷，之前对他嘘寒问暖，察觉到他情绪不对就跑来关心的人忽然之间消失了。
“哥，你说得对，我真是太他妈对不起你了，你恨我吗？”他忽然抬眸，陌生得可怕。
两个人盯进对方眼里相峙，甄帅一瞬间看不清眼前人是谁。
杨开泰不甘示弱仰头灌酒，咕嘟咕嘟半瓶酒下肚。
甄帅静静地看他作妖，“你不是答应过我不喝酒，不再来这儿……”
说着他忽然泄气，“算了，你嘴里没一句真话。”
“啪！！”
突然，杨开泰将酒瓶摔碎在墙上，碎片酒水飞溅，接着尖锐的酒瓶片抵上了他的脖子。
甄帅瞳孔颤动，想拽住他的手，还是晚了一步，杨开泰专门要寻死一样，拼命地把玻璃片往脖颈上插，鲜红刺目的血液顺着透绿的酒瓶片滑下。
甄帅咬牙怒道：“你干什么？！”
“哥，你杀了我吧。”杨开泰慢慢松手，将酒瓶片推向甄帅，甄帅握住温热染红的酒瓶片随手甩开。
“滚，想死别带着我坐牢！”甄帅从兜里掏出包纸巾怼在杨开泰手里。
杨开泰虚握着纸巾，望着他眼神迷离，痴痴道：“哥，我把你当亲哥，我只有你这一个家人，这辈子也只有你是关心我的。你说过你要永远陪着我，但是，你为什么总要跟别人在一块？为什么……”
“我他妈跟谁在一块了？！”甄帅想不通他每天都在想什么。
“你的朋友，很多很多。你真的特别招人喜欢，从我遇见你，见过无数喜欢你的，爱跟着你，凑着你的，他们全都主动来认识你，全都对你笑脸相迎。凭什么！凭什么，只喜欢你啊？我呢？我就是你旁边的一个跟屁虫，没一点存在感，我就是你的附属品。”
甄帅深呼吸闭上眼，握紧拳头。
“你优秀，你自信，你在哪儿都能呼风唤雨。我呢？我他妈就想阴沟里的老鼠！每天提心吊胆，我小心翼翼的，讨他们开心！他们看都不看我一眼。而你，你不开心了可以随便发脾气，你不高兴了他们谁都哄着你，全世界都围着你转。凭什么？你告诉我凭什么！”杨开泰抓住甄帅的双臂，眼里闪着渴望的光，“我不甘心，我想离开你，我想证明没有你，我可以得到比在你旁边更好的待遇。”
他眼里情绪汹涌，甄帅则垂头叹气，平静看他道：“有必要吗？小杨，我跟你说过很多遍，别老是在乎别人怎么看。不管我平时跟谁在一块，你永远是我心中最重要的，难道在你心里我比不上别人对你的评价吗？”
杨开泰悲凉地咧嘴笑了，手臂无力地垂下，“你不是我你怎么会知道，每一个看过你再看我的眼神都让我如芒在身，我想让他们去死。我经常想，你为什么是我哥，为什么要关心我。如果没有你，该多好。”
“没有我你觉得很好？”甄帅反问，压下的怒气噌地升上来，“你要是早告诉我，每天在我身边都是这样的想法，我他妈根本不会管你。你爱跟谁混跟谁混，自生自灭去吧！”
杨开泰抿唇抽泣两声，蹙眉泪眼汪汪，“你要抛弃我吗？我没有家人了，你说过要永远陪着我，现在你也不想要我了吗？你也要丢下我……”
甄帅仰天长吸一口气，“所以你到底要干嘛？！既想让我滚，又让我不抛弃你！你去精神病院查查去吧！”
“……”
“你现在对我什么意思……嫉妒？”
“不。”杨开泰忽地摇头，幽深的眸子漆黑无光，“哥，我恨你。”
从未想过，这话从他最关心的人口中说出来，比别人骂他打他还要疼上千倍，甄帅指甲掐进肉里，强忍着泪光，仍倔强地瞪着他，“对我怨气这么大？你这辈子都活不好吧。”
杨开泰的目光游离，移向暮色，悠悠道：“是啊，除非我死，这辈子的怨气才会消失。”
“行啊杨开泰。”甄帅自嘲地哼笑，他失望透顶，“这么讨厌我，我最后问你，照片是谁让你拍的？还是说，你真的心理变态？”
杨开泰反而畅然笑出声，“呵，呵呵呵……哥，我有时候觉得你也没那么幸福。”
甄帅表情僵硬，皱了下眉。
杨开泰将视线漠然地移向他，“我没兴趣收集你隐私，我不想看见你。真想知道是谁？不如你去问你的好妈妈吧。”
“啪！”
手机从甄帅手里掉落，碎在地上，他红着眼眶，转身离去。
那晚他喝了酒，痛苦不堪。
喝过酒的第二天晚上，梅景回到家，正好甄帅想去找她质问。
听到她在玄关放下包的那一刻，客厅里的甄帅张口，“妈，你是不是让杨开泰拍我的照片了？”
梅景手上动作一滞，很快恢复原样，进客厅瞥了他一眼问：“你还没睡啊？”
说着，她拐到净水机前接了杯水。
甄帅闭眼仰头躺在沙发上，他知道这事必须要说开。
“你脖子怎么了？”梅景从他身后经过，声音严肃起来，“又跟人打架。”
“没有，昨天喝酒过敏了。”甄帅有些烦躁。
“过敏？”梅景将水杯放在身后的壁柜。
甄帅睁眼，认真看着她问：“你告诉我，为什么让人偷拍我的照片？”
梅景脸色一僵，看向甄帅。甄帅的目光紧逼，毫不相让，最终是她移开视线，“谁告诉你的？”
“能有谁？你让谁干的你不清楚？”甄帅冷道。
梅景摆弄起壁柜上的花束，不置一词。在甄帅再次开口之前，她问：“你跟小杨闹掰了？”
她语气轻描淡写，似乎早有预料。
这事不关己，毫不在意的模样让甄帅气愤无比，他坐起身怒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你知道！他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小时候就认识一起长大这么多年，为什么还要利用他，利用他来监视我！”
梅景微蹙了下眉，揪下一朵花苞，转向甄帅，她盯着儿子看了几秒，垂眸沉静道：“甄帅，你知道吗，我一直觉得自己不是一个称职的妈妈。我一方面想让你自由快乐地生活，一方面又做不到不介入你的生活。”
她怅然出神，“在你小的时候我就有数不清的担忧，那时幸福的生活冲淡了我的顾虑。随着你慢慢长大，有了自己的想法，我的担忧并没有消失，而是跟着你每一个变化成倍地增加，不过还好你听话懂事，做事不会太出格，还有你爸爸在，有事我们一起面对。”
“现在不一样了，我们一家人分开了，你也长大了，有了自己的圈子，你变得更大胆，更张狂，也许是离婚后我们都顾不上你让你变得堕落，这是我们的错。当我知道你跟那些坏孩子在一起，染上了他们的习性，我既着急又生气。我才发现，我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去做一个称职的妈妈，我想管教你，但是我不想强迫你，我知道你不喜欢，那我能怎么办？之前我一次次地放纵你，你又给我带来了什么？”
她说完，甄帅沉默了良久，直到平复了气愤，理智回归。
“妈，在我眼里你是称职的，伟大的，让人敬佩的，我爱你，我非常爱你，我永远爱你！你知道，我从小到大，特别喜欢跟人说，我有一个漂亮有魅力的，特别爱我的妈妈，她尊重我做的一切事情，我的想法，我的朋友，我所提出的所有东西，她都会去为我考虑，当我跟别的小朋友炫耀时，我觉得我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人。”
“太过幸福的生活让我昏了头，以至于我不知道你们为什么离婚，我不知道你们对我有怎样的顾虑，这是我的错。我错以为只要我没有变，你，你们，会永远这样，像我对你们一样。”
“但是你们没有，一个都没有。你现在做的事太过分了，你没有尊重他，也没有尊重我。”
梅景语气生冷，“甄帅，你在尊重你的好朋友之前，要不要先关注你妈妈的情绪呢？当初你不同意和我们两个任何一方走，我就非常担心你，我怕你没人管教，误入歧途，结果没多长时间我的担心就验证了，我收到你们老师的消息说你在学校不学无术，逃课打架，我给你打了很多电话让你别跟那些流氓无赖在一块，或者你来我那儿来。可你呢，找了无数个理由，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我也相信你了。”
“后来呢？你把一个同学推到楼下！虽然说没有证据证明，但是你为什么会出现在那儿？！”
“我是去找杨开泰！”
“他为什么会在那儿？！”
“我不知道，我是听同学说……”
“同学说！同学说什么你都信？找到了吗？人没找到还把你自己弄得一身脏水！”梅景将手中揉搓的不成样子的花苞摔在桌上，“甄帅啊甄帅，你长点脑子吧！”
“……”
一瞬间，客厅只剩甄帅沉重的呼吸声。
母子俩从和缓到爆发，然后回归死水一般的平静。
良久，甄帅打破平静，“你给了他什么好处？”
梅景背对着他，拿剪刀“咔咔”修剪着花枝，“只要他每天给我发来你在学校的实时状态，我每个月支付他一次笔不菲的报酬。”
甄帅咬牙，“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嗯……初二。”
“你！”他顿时火气上头，这么早就开始瞒着他，被他视为最重要的人，一个监视他，一个利用他。
“初二刚开学不久，老师给我打电话说你有把同学推下楼的嫌疑。”梅景“啪”将剪刀摔在桌上，回头，“你根本无法想象我当时的心情，加上你跟那些地痞流氓在一块儿，我就特别想知道你每天在学校都在干嘛？！当时正好他住在家里，我就找到了他。”
“你用金钱诱惑他，那根本，不是他想要的。”甄帅越说越没底气。
“怎么不是？甄帅，你还是太天真了，你说我利用他，他不也同意了？在他眼中，你根本没那么重要。他需要的是钱，不是你心里的感情。虽然我不太明白他为什么要搬出去，但是你看，这不证明，他一有了钱，就有了自由，就会抛弃你，你在他眼里只不过是棵摇钱树。”
“钱我也有给他，”甄帅有些丧气，“为什么要拿你的。”
“你给的，不如自己挣来的实在啊。”
“这挣得什么昧心钱？！白眼狼！”
“现在才知道人家是白眼狼，人家早利用完你把你抛掉了。你记住，以后少跟人交心。”
“我交朋友不用你管。”甄帅一头闷进沙发。
梅景没再说话，过了会儿，甄帅听到了离去的脚步声，随之，房门打开又关上了。
屋里寂静得可怕，不知这是多少次，家里只剩他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