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窈窈再度醒来,眼前依旧是那让她近乎崩溃的场景。

    她明明在实验室里做着实验,怎么突然就到了这地方?

    周遭的空气潮湿且阴冷,还散发着腐败的发霉味道,还有若有似无的血腥味。

    四周充斥着杂乱的哭喊声。

    抬眼望去,屋子里沿着墙根坐了十来个少女,年纪大约都在十五到十八岁左右。

    让本就不大的屋子看起来更加逼仄。

    少女们的表情有的麻木,有的哭的眼睛红肿,有的身上带着伤,有的歇斯底里的哭喊求救……

    不过也有几个人相对镇定,但从她们颤抖的手指也能感觉到她们此刻内心的焦躁不安。

    “你醒了?要不要喝点水?”

    说话的是一名女子,那女子看着她的眼神很奇怪,似是带着些许期盼。

    她手里正拿着一个缺了口的碗,里面盛放着清水。

    “周芹,这会儿献殷勤不觉得晚了些?”一旁的绿衣少女一边哭一边指着那个女人骂。

    “你可别被这个贱人骗了,她就是看你被贵人看上了才特意过来讨好你的。”

    闻言,徐窈窈眉头一挑,淡淡笑了笑,“你怎知我被贵人看上了?”

    这一笑却让绿衣少女看的有些呆愣,连哭都忘了。

    怪不得那些贵人们都想将这徐窈窈带走,如此天仙般的美色,连她一个女子都看的脸红心跳,哪个男人看了不心动。

    绿衣少女扯着衣角嗫嚅道:“我偷听到的,你别傻乎乎的到时候带着居心不良的贱女人一起走。”

    “荣欣,你管的也太多了,你还以为你是尚书之女呢?大家现在都是罪臣之女,你有什么资格管我?”周芹嗤笑一声,眸子里带着寒光,冷冷的看着绿衣少女。

    “我才懒得管你,我就是见不惯你那虚伪的嘴脸,怕你害了徐窈窈。”

    周芹冷笑一声,道:“没获罪前,你可是高傲娇蛮出了名的,最是看不上我们这些小官之女,如今倒是假好心,关心起人家徐窈窈来了,你难道不是冲着贵人来的?”

    “你,你胡说八道!”荣欣恼怒的指着她,气的嘴角直哆嗦,可她以前高高在上惯了,从未有人敢顶撞她,一时间她竟不知该如何反驳。

    砰!

    绿衣少女的话音刚落,门被巨力打开。

    一个年约三十岁,风姿绰绰,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人,摇着缠枝蝴蝶团扇,走了进来。

    在她身后还跟着几个身材壮硕满脸横肉的嬷嬷。

    “都别哭了,你们的机会来了。”李妈妈嘴角噙着笑,扭着细腰,目光在徐窈窈,周芹以及荣欣的身上来回飘移。

    最终目光落在徐窈窈的身上。

    徐窈窈穿的还是获罪时那件月白素绉缎绣海棠缠枝纹的交领襦裙,头上没有任何发饰,凌乱的发丝随意的垂在脸颊两侧。

    因着在教坊司几天的折腾,此时襦裙已经满是褶皱,看不出本色,即便如此仍难掩她清丽绝尘的容颜。

    一双似氤氲着水雾的桃花眼,雪腮粉面,唇若点朱。

    但细看时,会发现那眼中暗含狡黠,看着不似之前那般无神,看似含情实则清冷中带着疏离。

    李妈妈眉头微皱,这姑娘似乎和之前不太一样了,之前这姑娘怯懦,愚蠢,又极其固执,别人稍稍挑拨两句,她就寻了短。

    却没想到再度醒来就忘了前尘往事,连性格都和之前不太一样了。

    找了大夫来看也只说是撞了头,得了失魂症。

    李妈妈笑盈盈地打量着她,不急不缓道:“昨儿个你们大概也听说了,三天后会有贵人们来挑人,被选中的,自然就可以离开教坊司,若是没被选中……那就只能发配到军中做那千人骑万人枕的军妓。”

    李妈妈将几位贵人的身份一说,原本还在哭泣的少女们立刻收了声,原本都是官宦人家的闺阁小姐,如今却要像货物一样将自己展示给男人们看。

    姑娘们羞耻的低垂着头,虽然绝望,但却总比去军中当军妓要好的多,至少有个容身之处,不用委身伺候一群糙汉子。

    “不过,只有五个名额,这几日我会给你们送衣服过来,能不能抓住机会,就要看你们自己了。”李妈妈说罢带着几个嬷嬷离开,临走时又道:“一会儿我会让人给你们单独安排房间,你们可以趁着这两天好好准备一下才艺。”

    徐窈窈没有原主的记忆,也不知道原主之前经历了什么事。

    但从别人的口中倒也探听来一些事情。

    原主本是军械所五品军监之女,因三皇子谋反被牵连,父兄被发配边疆,她则被送进了教坊司。

    与她同屋的这些少女也全都是这次因三皇子谋逆而被送进教坊司的罪臣之女。

    此时听闻有机会离开教坊司,一个个也都有铆足了劲。

    “与其当军妓,倒不如搏一搏,若是能被贵人看中,也算是一条出路。”

    “你们别想太好了!你们可知那个大理寺少卿是个什么货色?那就是个变态,据说每天都有少女的尸体被抬出府邸,可吓人了。”

    “那个薛将军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若不是仗着薛贤妃在宫里得宠,他算什么东西。”

    “听说薛将军这次挑人不是为了给自己选侍妾,而是想要寻个美女献给安西王,好在安西都护府博个军衔。”

    “那就更没戏了,谁不知道安西王不近女色,听说曾有人给他送去各地网罗来的美女,结果不仅没讨到好,还被安西王给撸了官职。”

    “安西王自幼习武,十三岁便随祖父征战沙场,因其战功赫赫,更是破例被裴公越过他父亲直接提为家主,还有传闻说安西王的父亲就是生生被气死的。”

    “说起来,安西王可是盛京贵女们心心念念想嫁的男人,虽二十有六了,可是连个通房都没有,若是真能被安西王看中,那便是咱们的造化了。”

    “那些被献给安西王的女人呢?都被送走了?还是死了?”听着众人议论的都是安西王,丝毫没提到被献出去的少女的下场,窈窈忍不住插嘴问道。

    “这……不过就是一些卑贱之人,当然是哪来的送回哪里了。”一众少女面面相觑,皆是露出茫然之色,谁会关心那些个身份低微的少女到底哪里去了?

    窈窈听了心里一沉,这岂不是说,若不能被安西王留下,那就要去当军妓?

    吱呀一声,门被打开。

    几个嬷嬷进了屋子,为首的嬷嬷拿出一张纸,开始念道:“徐窈窈,东厢房第一间……”

    说着,便有嬷嬷将徐窈窈搀扶起来,带了出去。

    “周芹,东厢房第二间……”

    “荣欣,第三间……”

    “沈清莲第四间……”

    “赵珍儿第五间……”

    叫到名字的少女一个个被带走。

    然而没被叫到名字的少女们却都慌了神。

    因为被带走的五个女子是她们之中长得最好看的,那其余人呢?

    “嬷嬷,我们没有房间吗?”有少女紧张的问道。

    嬷嬷冷冷的瞥了眼说话的少女,又扫了其他人一眼。

    “其余人去西厢房,会有人给你们安排。”

    “东为尊,西为卑……我们是不是被放弃了?”

    “都给我安静,上面怎么安排,你们只有听命的份,哪有质疑的权利?谁若是想找事,直接拖出去杖毙。”

    罪臣之女自然远不止她们这十几人,而她们这些人算是其中最优质的货物。

    供贵人们挑选后,没被贵人选中的女子,若是才艺出众也可选择留在教坊司,成为一名乐伶或者舞姬。

    其余的少女则要被送往军中做军妓。

    此时,她们这些罪臣之女还未发配,自然也算不上是教坊司的人,便被安排在教坊司后院。

    后院一般是教坊司专门调教伶人的地方。

    平日里排练歌舞,琴曲,或者处罚犯了错的伶人都是在后院。

    东西两侧厢房距离不远,但环境却天差地别,正是因为东厢房专用于调教训练,而西厢房则专门用来处置犯错之人。

    跟着嬷嬷进了东厢房第一间,打开门,屋内一应摆设虽说不上多么奢华,却是简洁素雅。

    简单的床榻,桌椅,衣桁,妆台。

    妆台上立着一面铜镜,铜镜下放着一个箱笼,里面放满了胭脂水粉。

    桌上摆着茶具,墙上挂着琵琶,下方案桌上摆放着古筝,一旁的木架上还摆放着箜篌,洞箫等乐器。

    “窈窈姑娘是有大造化的人,老奴在这里先给姑娘道贺了,这屋子是咱们教坊司之前的花魁练琴的地方,平日里丫鬟们都时常打扫,若姑娘缺了什么,或者有什么想要的,就让丫鬟去准备。”嬷嬷的笑容里带着讨好。

    眼前这女子无论气度还是容貌都是万里挑一,即便那安西王不近女色,怕也拒绝不了这样一个绝色佳人。

    虽说日后再见的机会不大,但教坊司里的人,哪个不是人精,自然想在这时候结个善缘。

    不一会儿,一个穿着橙色衣裙梳着双丫髻的小丫鬟抱着被褥等从外面走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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