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争论过后,众人陆续从蒋容的房间出去,尤烟走在最后。

    褚河回头看了眼尤烟,随后在门口稍作停留,隔绝门内门外的视线。

    蒋容的死,并没有引起玩家太大的情绪波动。

    一方面,蒋容间接害死司雪,行为恶劣,让人不快;另一方面,现存的玩家要么巴不得多死几个人,要么心态较稳,不易受他人影响。

    唯一让人不安的是另一把手.枪的失踪。

    石子嘉的这一把已经没有了子弹,柏峰的那一把却下落不明。

    根据时间顺序来说,那把标有“S”的枪出现在石柏二人承认枪失踪之后。

    根据正常逻辑来说,为自证清白,石子嘉和柏峰应当拿出自己那把没有使用过的手.枪。可惜没有。

    综上,有两种可能。

    一,石子嘉和柏峰的手.枪的确不见了,且有第三人参与其中。

    二,石柏二人联合第三人演戏,混淆视听,从中获利。

    总之,这次的敌人,至少有三人。

    尤烟躺在床上,思考着。

    她摸摸自己的喉咙。

    明天也好不了吧。

    要不提前把要说的写在纸上,让其他玩家自己看?

    可是要写好多字啊……

    思来想去,尤烟决定简写,让褚河来看。

    褚河那小子聪明啊,而且最懂她意思。

    尤烟本来想给褚河打电话,但是两部手机都不在身边,她只好亲自走一趟。

    时间还很充裕,不急,晚点再说。

    这一躺,就是几个小时。

    傍晚,尤烟饿了,没手机联系人,她不得不亲自去厨房。

    尤烟穿了双花瓣为底的大拖鞋,脚底“叽叽叽”响着,跟小孩子穿的叫叫鞋一样。

    尤烟走出房门,锁好,正要去敲隔壁祁迎风的门,看见走廊尽头有个黑色的背影。

    高高瘦瘦,文文弱弱。

    熟悉的气质。

    尤炫?

    只是……

    白头发?

    尤烟想起前段时间做过的梦,梦里尤炫音容笑貌依旧,只是满头的黑发被白色代替,仿佛白雪覆盖青山。

    尤烟追上去。

    尤炫消失在转角处。

    尤烟想要喊兄长的名字,可是喉咙出不了声。

    “尤烟!”祁迎风开门,恰好看见尤烟往前跑。

    他从没见尤烟跑过步。

    尤烟听到了祁迎风的声音,但她想确定那人是不是尤炫,所以没有停下来回应他,一直追那人到走廊尽头。

    一眼望去,那人已消失在下一个转角处。

    祁迎风追过来:“你跑什么呢?”他顺着尤烟的目光看去,没见到什么特别的东西。

    尤烟望着十字转角,好几秒都没反应。

    最终,尤烟摇摇头,原路折回。

    那个人……真的是尤炫吗?

    联系这段时间的发现,尤烟心里有了答案。

    “还没吃晚饭吧。”祁迎风跟在尤烟身后,“我正准备去找你呢,你先出来了。”

    祁迎风让尤烟回房间,自己去厨房打包稀饭和粗粮,给她送了一份。

    考虑到尤烟的嗓子还没好,祁迎风没有缠着她讨论案件,而是去隔壁找褚河。

    祁迎风开门见山:“尤烟说她知道谁是凶手,你跟她一直挺同频的,你是不是也看出来了?”

    “并没有。”褚河实话实说。

    “那看来还是尤烟更聪明一些。”

    “哈哈。”褚河笑而不语。

    祁迎风总觉得他的笑别有深意。

    想半天,祁迎风也没想出答案,又问:“不会真的是石子嘉吧?那个家伙年龄小,但胆子大心思多,不仅害死两个同学,还想杀尤烟。在克修克尔城堡里,他绝对是最想获胜的那个人。”

    从祁迎风的角度来看,尤烟压根不在乎这点小钱,褚河来此只为满足好奇心,柏峰有胆无谋只想苟活,娄祎沉默至今无所作为,再排除他自己,的确只有石子嘉最看重这场游戏。

    “你说的倒也没错。”褚河表示。

    “真是石子嘉?”祁迎风皱眉,生气,“小小年纪,如此歹毒,出去之后也是社会毒瘤,倒不如就在城堡里被人解决掉。”

    褚河又笑了。

    祁迎风觉得这人好喜欢笑,还笑得那么莫名其妙。

    也就尤烟能懂他在笑什么吧。

    天才和怪胎,这个组合,还挺搭。

    “没什么。”褚河转移话题,“能跟我说说尤烟吗?你是他的朋友,应该很了解她吧。”

    “你让我说我就说,那我岂不是很没面子。”祁迎风调侃,“算了,跟你说说也无妨。”

    别人就算了,褚河,他还挺放心的。

    又高又帅,脑袋聪明,气场强大却有亲和感,关键是对尤烟挺好。

    祁迎风的直觉蛮准,他看得出来,褚河一开始靠近尤烟纯粹是满足自我好奇心,现在不一样了。

    褚河很关心尤烟。

    当然,以上优势都建立在一个基础上——尤烟不讨厌褚河。

    祁迎风不知道尤烟如何看待褚河,但能感觉到,她不介意褚河的靠近,甚至有时候会在无意间靠近褚河。

    尤烟对情感的敏感度可以说是零,祁迎风觉得,他有必要适当帮个小忙。

    “这么说吧,”祁迎风掂量哪些该说,哪些不该说,“尤烟很厉害的,你要是跟不上她的节奏,我建议你从一开始就不要追她。”

    褚河并未反驳“追”这个字。

    祁迎风说起尤烟来,比说自己还要详细。

    尤烟喜欢的食物是汉堡可乐和烧烤,尤烟的口头禅是“随便”“都行”,尤烟喜欢收集各种各样的拖鞋,尤烟精通七国语言……

    “尤烟喜欢做的事情是发呆和睡觉,床是她的本体,要是在床上躺着发呆,她能待一辈子。”祁迎风说,“但要说到尤烟最喜欢做的事情,还是破案。”

    “破案?”

    “是啊,不然以她的性格,进入城堡后,她能从第一件案子沉默到现在。”

    “她是个很好的人。”褚河说。就像尤烟说她讨厌这场游戏一样。

    “当然。”祁迎风接着道,“尤烟的工作跟破案有关,具体是什么我就不说了,你以后可以自己问她。”

    “好。”

    “我跟你说一个尤烟办过的案子吧。”祁迎风想了想,“那是个跨国连环杀人案,本来由尤烟的哥哥接手,可是案件难度太大,大半年都毫无进展,所以他们请了尤烟去帮忙。”

    褚河挑眉。

    这种开头……

    有点熟悉。

    祁迎风没注意褚河的表情,自顾自吹尤烟:“犯人A在犯罪家族帕西奥家族的协助下完成了跨越五个国家的凶案,其中,每一件案子又另是一桩难以破解的连环杀人案。

    “那些看似独立的案子先后在各国引起轩然大波,炫哥负责的,是发生在美国的那起案子。

    “一个月后,炫哥联系尤烟,想把那件案子交给她,她同意了。

    “尤烟没少关注那段时间的案子,有了未公布的内部消息,她很快发现案子之间有联系。看似有不同作案手法的连环杀人案,其实都是一个人干的。

    “详情我不方便透露,最后的结果就是,尤烟用不到半年的时间,协助多国警方抓住即将在第六个国家犯罪的A,并且活捉了好几个帕西奥家族的重要成员。”

    尤烟的背后是尤家,A的身后则是帕西奥家族,两个家族周旋的同时,两家的代表人物也在对弈。

    结果显而易见,尤烟和尤家是胜利的一方,正义也是。

    尤烟要亲自获得第一手信息,于是在不同国家,用不同的语言跟本地人打交道。

    尤烟要厘清各国各案的关系,也要对个中细节了如指掌,她的脑海存有庞大的信息量,无需搜索键便能提取出最重要最关键的内容。

    尤烟在任何情况下都能保持理智,即使被帕西奥家族劫持,也能抓住对方的弱点,避免被一刀砍死,留足被救援时长。

    那一年,尤烟16岁。

    就如祁迎风所说,尤烟,很厉害的。

    听完这些,褚河陷入沉思,难得没有笑。

    “我……”褚河的神情很复杂,“办那件案子期间,她是不是去过韩国?”

    “当然。韩国也是凶案发生地,她肯定是要去一趟的。”祁迎风总算察觉到褚河的不对劲,他心里隐隐有了某个猜测,心跳突然加速,“看你表情,你……不会也参与过那件案子吧?”

    “也许?”

    “你能说个具体时间吗?在韩国那边。”祁迎风紧张地问。

    尤烟亲自问都不会比他紧张。

    他只是觉得好巧,难道褚河跟尤烟真的命中有缘?

    “大概是三年前。”褚河回忆,说了几个不涉及机密的重要时间点和地点。

    祁迎风生平第一次说了句“我靠”,然后整个人都呆住了。

    褚河也不淡定了。

    他曾在韩国协助警方办那个案子,期间遇到多次瓶颈,就连好友纪尘都束手无策,最后请来蓝鸟相助。

    蓝鸟一来,将一潭死水变活,大改他们当时的办案思路和方式,逆转了整个局面,让无光的黑暗迎来了黎明。

    褚河将时间线对上,可以无比肯定地得出一个结论。

    “蓝鸟就是尤烟,尤烟就是蓝鸟。”褚河说。

    “我靠,我突然想起来了,”祁迎风一拍脑袋,“我知道我为什么觉得‘蓝鸟’熟悉了,我听炫哥提起过这个代号。”

    尤炫多次提及蓝鸟,言语内容无一不是夸赞和骄傲。现在想想,是啊,除了尤烟,还有谁值得尤炫为之骄傲?

    祁迎风懊恼:“我居然这会才想起来。”

    不能怪他,毕竟尤炫从未把蓝鸟和尤烟联系起来讲述。

    褚河兴奋,却也不失理智:“蓝鸟是纪尘的妹妹,尤烟是尤炫的妹妹,我们肯定了蓝鸟是尤烟,是不是也可以肯定,纪尘就是尤炫?”

    “我靠,还真有可能。”祁迎风问,“炫哥今年二十八,纪尘呢?”

    “我隐约听他提起过,算算时间,今年也是二十八岁。”

    两个人不约而同沉默。

    “又是喜欢看dn、又是观念相同的,如果我跟你哥哥认识,或许会成为朋友。”

    “知音难遇。”

    褚河曾跟尤烟说过这些话,没想到现实真是这样。

    多巧啊。

    他跟尤烟,早该认识,早就认识。

    许久,祁迎风又冒出来一句“我靠”,他能理解为什么那么多人喜欢说这俩字了,因为这太能在词穷时表达自己的惊讶。

    “炫哥不是在美国办案吗,咋又跑到韩国去了?”

    虽然时间线对得上,但祁迎风无法理解尤炫怎么去了美国又去韩国的。

    尤炫有自己的助理,办正事的时候不会带祁迎风,是故祁迎风并不清楚这些细节。

    尤烟倒是带上他了,但他没资格参会,参了会也听不懂,于是干脆公费出国旅游。

    “案子太复杂,到处跑是避免不了的。”褚河说。

    “也对。”祁迎风刚靠沙发,想到什么,一下子弹起来,“不是,等等,你和尤烟在韩国办案那么久,一个多月诶,没见过面?”

    “没办法,我那个时候还不够格。”褚河摊摊手,实话实说。

    蓝鸟受到的是最高规格待遇,能见到她的,肯定都是机构高层。

    “你小子。”祁迎风对他刮目相看。

    “什么?”

    “还挺谦虚。”

    男人大都好面子,能像褚河这样大大方方坦坦荡荡地说出“我那个时候还不够格”的人,全世界都数不出来多少。

    祁迎风的评价倒是没错,谦虚。

    年纪轻轻就参与国际大案,能不厉害?可褚河从没炫耀。

    “唉,”祁迎风起身,走向门,“信息量太大,我需要回去缓缓。”

    需要缓缓的是褚河,祁迎风只是知道尤烟是蓝鸟罢了。

    褚河送祁迎风到门口,尔后重新坐回沙发,装高冷没几秒,轻笑出声。睡觉之前,他的笑容都没断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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