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粗鲁！”
裴元翻了个白眼，食指往茶杯里沾了一下，轻轻在大圆桌上画了一横。
“薛婉茹失踪至今，已经将近二十天了，说句不好听的，十有八九，是遇害了。”
这事虽然谁都没有点破，但其实大家心里对失踪少女的安危始终并不乐观。
裴元看了陆衎一眼，又盯着邢正，“活人不好藏，更不好转移，变数太多，危险也大。但若是，死了呢？”
食指又画了一横，他继续说道：“处理死人的办法，总比活人要来得容易多了吧。”
能在同一时间拐带近十名少女，并将其藏得严严实实谁都搜寻不到，末了还能在全城戒严的情况下，毫无负担又极其规律地一犯再犯。
这群歹徒，不说穷凶极恶，其犯罪的心理素质，毋庸置疑，绝对非人的强大。
陆衎赞同地嗯了一声，不止如此，对方每次下手都极其谨慎小心，几乎没有留下任何的蛛丝马迹。
又因为连日的阴雨天气，就算真有什么线索痕迹，被雨水一洗一刷，还能剩下什么？
何况陆衎还是隔了好几日才来的眧州，没有参与第一时间的搜捕行动。
好在有邢正从旁协助，他才能一路追查到城郊的小木屋，从都城带过来的巨型猎犬赤青，还在小木屋旁边的地底下，刨出了一个小竹篮。
经薛母认证，乃薛婉茹离家当天挎着的竹篮，但之后线索便断了个彻底。
案情胶着，陷入了僵局，就在陆衎一筹莫展的时候，裴元兴匆匆跑来告诉他，自己找到破局的办法了。
于是他们今日才会齐聚云客来，等的就是裴元口中的“办法”。
邢正双手抱胸，“所以呢？”
裴元两手一摊，理直气壮地回：“找啊。”
“但这次咱们反着来，作最坏的打算，假定有人死了，那咱们就找尸体，再顺藤摸瓜，一举拿下歹徒。”
邢正是个急性子，“那个包老板，到底给了你什么消息？”话说得一套套的，压根没个重点。
还假定人死了呢，若是被受害者父母听见了，非锤死你不可！
裴元却压低声音，答非所问：“传说湖州有座无眉观，观里生活着一个神秘的得道高人。”
“高人神通广大无所不能，曾经替名老妇，寻到了她那被歹徒抢劫后，抛尸荒野近十年的亡夫的尸骨。”
邢正接过陆衎递过来的茶杯，一口茶正要往嘴里送，听到这里，皱着眉头，慢慢地放下了茶杯。
“又是抛尸荒野，又是十年之久，怎么证明那具尸骨，就是那老妇的亡夫呢？”
摇了摇头，邢正觉得那人估计就是瞎蒙的，利用了老妇寻夫心切的焦急心理，招摇撞骗呢。
裴元根本不理他，继续朝陆衎说道：“老妇的夫君天生不足，左手比别人多了根手指头，就连在小指边上。平日若是太过紧张，就会下意识去掰它，掰着掰着，有一天竟是将它给掰弯了。”
他举起左手，将小指按到掌心的位置，“就这样，咔嚓！”
“如此隐秘之事，只有老妇夫妻二人知晓，并且在此之前从未对外提过。她也是凭着这根手指头，认出了自家的夫君。”
邢正的神情还是充满了犹疑，但他一时想不到要说什么，于是转头看向一言不发的陆衎。
陆衎像是没有看见，出神地盯着早就煮开了的茶炉。
少顷，男人薄唇轻启：“湖州，无眉观，可是姓序？”
裴元俊美微蹙，一手撑着下巴作思考状：“姓什么我倒是没多问，但包老板说那高人，是什么寻尸人。”
“寻尸人？”邢正听得一头雾水，“什么寻尸人？”
陆衎提起咕噜噜冒泡的茶炉，漫不经心地道：“顾名思义，寻找死人的尸首。”
“传说，寻尸人是几百年前，为了寻找水下沉尸才应运而生的一群人，他们最初也只专门寻找溺亡者，后来逐渐发展衍变，接受委托，专门帮助曝尸荒野、死不瞑目的亡灵魂归故里。”
“没错！就是这样！”裴元大腿一拍，也不管陆衎口中所说的寻尸人跟包老板介绍的是不是一伙人，反正就是激动。
邢正粗眉皱成一团，喃喃道：“听着怎么这么玄乎。”
裴元无视邢正这货的嘀咕，朝着陆衎，“包老板说，他能给我当回中人，将这位高人，引荐给我。”
抢在一脸欲言又止的邢正前头，他连忙又补了一句：“当然，在这种时候，咱也适当地利用了身份对其进行了深深的威吓。若是这包老板明知你我的身份，还敢骗我坑我，也得算他有种不是？”
邢正瞪眼：“什么你我，你自己爱做冤大头，关我和在野甚事？”
裴元表面大翻白眼，心里想的却是，陆衎暂且不提，就凭邢正的性格，是绝不可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一万两银票就此打水漂的。
包老板若真是骗子，那他就是逃到天涯海角，邢正也能想着法儿，让他硬生生脱下一层皮来！
自认总是被兄弟们偏爱着的裴元，是有恃无恐，左右都不吃亏。
陆衎这时又开口了：“但序家有个规矩，只接受死人委托。”
裴元狡黠一笑：“规矩是死的，咱们代替死者，向他提出委托，怎么不算是另一种形式的，死人委托呢？！”
被自己的诡辩聪明到的裴元正偷着乐呢，房门外忽而响起了十分有节奏的敲门声。
“叩、叩、叩。”
长袖一挥，裴元嘴巴往门边一撇，言笑晏晏：“喏，来了。”
说完端着一脸谦润温和的笑脸，起身去开门，“久等——咦，人呢？”
视线缓缓下移，双眼好似被脏东西突袭了一般，裴元瞪大双眼，脱口而出：“吓！哪来的小乞丐？！”
只见门口站着的人，个头不及他胸口，头顶一团凌乱潮湿的发髻，额前碎发紧贴，脸上左一道黑乎乎的指痕，右一块黄腻腻的污迹，脏兮兮的笑脸就剩一双明亮的大眼睛还算清澈。
小乞丐身材瘦小，一身洗得发白磨毛了的灰色粗布长褂，领口处还打了两块褐色补丁。
裴元眉头紧蹙，勉强能认出是身道服。
被雨水打湿后的道服显得更加破烂，松松垮垮地套在小乞丐的身上，让她看起来又瘦弱又穷酸。
更要命的是，她的左手掌心，还托着一只边沿缺口的破瓷碗。
这不活脱脱的叫花子吗？！
裴元大喝一声：“云客来是怎么回事，怎么什么人都放进店里来？！”
——
来者正是三枚。
她的身姿挺拔，自认特别和善地对着裴元咧嘴一笑，露出了左右对称的小虎牙，尽量佯装得俏皮可爱一点。
“公子午安。”
裴元翻了个白眼，食指往茶杯里沾了一下，轻轻在大圆桌上画了一横。
“薛婉茹失踪至今，已经将近二十天了，说句不好听的，十有八九，是遇害了。”
这事虽然谁都没有点破，但其实大家心里对失踪少女的安危始终并不乐观。
裴元看了陆衎一眼，又盯着邢正，“活人不好藏，更不好转移，变数太多，危险也大。但若是，死了呢？”
食指又画了一横，他继续说道：“处理死人的办法，总比活人要来得容易多了吧。”
能在同一时间拐带近十名少女，并将其藏得严严实实谁都搜寻不到，末了还能在全城戒严的情况下，毫无负担又极其规律地一犯再犯。
这群歹徒，不说穷凶极恶，其犯罪的心理素质，毋庸置疑，绝对非人的强大。
陆衎赞同地嗯了一声，不止如此，对方每次下手都极其谨慎小心，几乎没有留下任何的蛛丝马迹。
又因为连日的阴雨天气，就算真有什么线索痕迹，被雨水一洗一刷，还能剩下什么？
何况陆衎还是隔了好几日才来的眧州，没有参与第一时间的搜捕行动。
好在有邢正从旁协助，他才能一路追查到城郊的小木屋，从都城带过来的巨型猎犬赤青，还在小木屋旁边的地底下，刨出了一个小竹篮。
经薛母认证，乃薛婉茹离家当天挎着的竹篮，但之后线索便断了个彻底。
案情胶着，陷入了僵局，就在陆衎一筹莫展的时候，裴元兴匆匆跑来告诉他，自己找到破局的办法了。
于是他们今日才会齐聚云客来，等的就是裴元口中的“办法”。
邢正双手抱胸，“所以呢？”
裴元两手一摊，理直气壮地回：“找啊。”
“但这次咱们反着来，作最坏的打算，假定有人死了，那咱们就找尸体，再顺藤摸瓜，一举拿下歹徒。”
邢正是个急性子，“那个包老板，到底给了你什么消息？”话说得一套套的，压根没个重点。
还假定人死了呢，若是被受害者父母听见了，非锤死你不可！
裴元却压低声音，答非所问：“传说湖州有座无眉观，观里生活着一个神秘的得道高人。”
“高人神通广大无所不能，曾经替名老妇，寻到了她那被歹徒抢劫后，抛尸荒野近十年的亡夫的尸骨。”
邢正接过陆衎递过来的茶杯，一口茶正要往嘴里送，听到这里，皱着眉头，慢慢地放下了茶杯。
“又是抛尸荒野，又是十年之久，怎么证明那具尸骨，就是那老妇的亡夫呢？”
摇了摇头，邢正觉得那人估计就是瞎蒙的，利用了老妇寻夫心切的焦急心理，招摇撞骗呢。
裴元根本不理他，继续朝陆衎说道：“老妇的夫君天生不足，左手比别人多了根手指头，就连在小指边上。平日若是太过紧张，就会下意识去掰它，掰着掰着，有一天竟是将它给掰弯了。”
他举起左手，将小指按到掌心的位置，“就这样，咔嚓！”
“如此隐秘之事，只有老妇夫妻二人知晓，并且在此之前从未对外提过。她也是凭着这根手指头，认出了自家的夫君。”
邢正的神情还是充满了犹疑，但他一时想不到要说什么，于是转头看向一言不发的陆衎。
陆衎像是没有看见，出神地盯着早就煮开了的茶炉。
少顷，男人薄唇轻启：“湖州，无眉观，可是姓序？”
裴元俊美微蹙，一手撑着下巴作思考状：“姓什么我倒是没多问，但包老板说那高人，是什么寻尸人。”
“寻尸人？”邢正听得一头雾水，“什么寻尸人？”
陆衎提起咕噜噜冒泡的茶炉，漫不经心地道：“顾名思义，寻找死人的尸首。”
“传说，寻尸人是几百年前，为了寻找水下沉尸才应运而生的一群人，他们最初也只专门寻找溺亡者，后来逐渐发展衍变，接受委托，专门帮助曝尸荒野、死不瞑目的亡灵魂归故里。”
“没错！就是这样！”裴元大腿一拍，也不管陆衎口中所说的寻尸人跟包老板介绍的是不是一伙人，反正就是激动。
邢正粗眉皱成一团，喃喃道：“听着怎么这么玄乎。”
裴元无视邢正这货的嘀咕，朝着陆衎，“包老板说，他能给我当回中人，将这位高人，引荐给我。”
抢在一脸欲言又止的邢正前头，他连忙又补了一句：“当然，在这种时候，咱也适当地利用了身份对其进行了深深的威吓。若是这包老板明知你我的身份，还敢骗我坑我，也得算他有种不是？”
邢正瞪眼：“什么你我，你自己爱做冤大头，关我和在野甚事？”
裴元表面大翻白眼，心里想的却是，陆衎暂且不提，就凭邢正的性格，是绝不可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一万两银票就此打水漂的。
包老板若真是骗子，那他就是逃到天涯海角，邢正也能想着法儿，让他硬生生脱下一层皮来！
自认总是被兄弟们偏爱着的裴元，是有恃无恐，左右都不吃亏。
陆衎这时又开口了：“但序家有个规矩，只接受死人委托。”
裴元狡黠一笑：“规矩是死的，咱们代替死者，向他提出委托，怎么不算是另一种形式的，死人委托呢？！”
被自己的诡辩聪明到的裴元正偷着乐呢，房门外忽而响起了十分有节奏的敲门声。
“叩、叩、叩。”
长袖一挥，裴元嘴巴往门边一撇，言笑晏晏：“喏，来了。”
说完端着一脸谦润温和的笑脸，起身去开门，“久等——咦，人呢？”
视线缓缓下移，双眼好似被脏东西突袭了一般，裴元瞪大双眼，脱口而出：“吓！哪来的小乞丐？！”
只见门口站着的人，个头不及他胸口，头顶一团凌乱潮湿的发髻，额前碎发紧贴，脸上左一道黑乎乎的指痕，右一块黄腻腻的污迹，脏兮兮的笑脸就剩一双明亮的大眼睛还算清澈。
小乞丐身材瘦小，一身洗得发白磨毛了的灰色粗布长褂，领口处还打了两块褐色补丁。
裴元眉头紧蹙，勉强能认出是身道服。
被雨水打湿后的道服显得更加破烂，松松垮垮地套在小乞丐的身上，让她看起来又瘦弱又穷酸。
更要命的是，她的左手掌心，还托着一只边沿缺口的破瓷碗。
这不活脱脱的叫花子吗？！
裴元大喝一声：“云客来是怎么回事，怎么什么人都放进店里来？！”
——
来者正是三枚。
她的身姿挺拔，自认特别和善地对着裴元咧嘴一笑，露出了左右对称的小虎牙，尽量佯装得俏皮可爱一点。
“公子午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