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致远回到了学校,心情久久不能平静,暑假里发生的事情经常在脑子闪现,挥之不去。

    烦恼和苦闷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他想把这一切告诉刘茵,却又害怕说出来会产生误会,影响了俩人的关系,几次欲言又止。算了,还是等事情风平浪静了再说,他总这样想。

    又是一个星期天,同宿舍的人逛街的逛街,打球的打球,唯有他什么心情也没有,独自一人躺在床上看书。

    突然,一个熟悉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致远!”他惊的差点把手中的书扔掉,难道是她?不可能,她怎么好意思再来?可当他抬头望去,所有的不可能都变成了现实:那个大肆造谣、极尽诬蔑之能事的周文秀就站在宿舍门口对着他微笑。他倏的从床上跳到了地上,郁积在心中多日的愤懑就像找到了发泄口,一下子全喷了出来:“你这个害人精,把我还没害够啊?又来干什么!”

    周文秀好像早已经预料到了这一点,在短暂的惊惚之后,很快平静下来,她说:“我知道你恨我,恨到了骨子里,只要能解你的恨,你怎么骂都行,就是打我一顿,我也不会还手。”

    他真的骂了起来:

    “你的心也太狠了吧,我把你咋了,你怎么能那样害我?”

    “没有见过你这么卑鄙的人,当面答应的好好的,背后却使刀子!”

    “为了自己能上大学,竟不惜造谣诬蔑别人,你还是个人吗?”

    骂着骂着,他就没有劲了,因为骂架是双方的事,没有人接茬,独自一个人骂骂也就没有了意思。

    周文秀不仅没有接茬,而且还像个罪人一样,低着头,一动也不动地站在宿舍门口,只有眼泪在滴答滴答往下掉。

    “你哭啥呢?踩着我的肩膀上了大学,还把你委曲的?”他的声调明显低了许多。

    她止住了哭泣,一双眼睛望着他:“你骂也骂了,能不能也听我说几句?

    他“哼”了一声,“你是想说那些谣言不是你造的?”

    她说:“我知道,那些话是由我引起的,但不是我说的,我说的都是在你这里实实在在发生的事情,没有一句假话,后来,也不知道咋就传成了那个样子。”

    “是谁把我告到县招办的?”

    “我也不知道,自从我喝了农药,家里就嫌我丢人,把我锁在屋子里不让出门,直到体检的时候,才跟着我伯去了一趟县城。”

    “不是你,那就是你伯了?”

    “我也说不清,不过我伯在我跟前说过,你忘恩负义,没良心。”

    “他帮过我,我承认,有机会我会报答他的,但我不可能必须一辈子听他的话,唯命是从,我是个独立的人,我有我自己的生活。就因为我不同意你了,就说我忘恩负义,没良心,帽子也太大了吧!”

    “可我伯,你也知道,他容不得别人驳他的面子,跟他较劲。”

    “为了他的面子,就置别人于死地?心也太狠了吧!”

    “其实,他不光是为了面子,也是为了我,他说了,你不要我,是因为我是农民,只要我上了大学,你肯定还会要我,他一定要想办法让我也上大学。”

    “啥办法?就是把我抹得五麻六道?成为反面典型?”

    “我也不知道他用的啥办法。”

    “你不用为自己开脱了,说来说去你们都是一家子,合起伙来对付我,好了,现在你踩着我的肩膀上了大学,如愿了,咱俩也算是扯平了,从今以后,各走各的路,互不相干。”

    “那就是说,我上了大学你还是不要我?”

    姚致远冷笑一声:“你以为我就那么大度?你们把我弄的声名狼藉,我还能高高兴兴跟你过日子?”

    “不!”刚才还是一脸柔顺、卑谦的周文秀,突然换上了另外一幅面孔,自负、骄横全写在上面,“不,我不会让你离开我的,我死活都要把你粘上!”

    姚致远的掘强劲也上来了:“我说周文秀,你咋总是一根筋呢?你已经是大学生了,啥样的对象不能找,非要吊死在我这棵树上?”

    “你说我是一根筋,我看你也是一根筋,你那个高中同学有啥好的,值得为她让别人对你说三道四?”

    “我的同学和你有啥关系?你有什么资格说她?”

    “我是没资格,可我不能让她从我手上把你夺去!”

    “你咋是个热粘皮呢?”

    “我就是个热粘皮,叫你一辈子也甩不掉。”

    “你这人咋变得没皮没脸?”

    一听这话,周文秀又哭了:“为了你,我连命都能不要了,还要脸干啥。”

    姚致远不吭声了,一想到周文秀因为自己喝农药的事,他就觉得有愧。

    周文秀哽咽着:“我也不知道咋弄的,心老在你身上抽着,没有你,我都不知道活着还有啥意思?我爹知道我是因为你喝的药,当下就要到学校找你算账,我咋说都拦不住,没有办法,只好用头往墙上撞,我爹这才答应不再找你的事,说真的,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害你,我都不知道我这学是咋上的,如果把我退回去能挽回你的声誉,我明天就退学。”

    姚致远一时无法判断周文秀话中内容的真假,但他能感受到她内心的诚恳,他被打动了,指了指对面的床,对她说:“坐下吧。”接着又把床头上的洗脸毛巾拿下来递给了她:“擦擦吧。”

    文秀接过毛巾,擦了擦眼睛,坐下了。

    他又给她倒了一杯水。

    周文秀的情绪慢慢平静下来,她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条递给他:“这上面有我的地址,有时间到我那去坐坐。”

    他看了看,夹到了书里,问:“你学的什么专业?”

    她说:“化学。”

    他说:“化学?不知道别人咋样,我是一见那些分子式就头痛,太难记了。”

    她说:“我从来没学过‘化学’,你说的啥分子式我一点也不懂。”

    他问:“像你这种情况的人多不?”

    她说:“不知道,开学都快一个月了,还没上一堂文化课呢,整天就是学习讨论张铁生的那篇文章。”

    他嘿嘿了两声:“是呵,我们现在也一直在学习那篇《一份发人深省的答卷》呢,啥试都不考了。”

    她笑了:“不考试还不好?没有压力。”

    他也笑了,带着嘲讽:“好呀,怎么不好,轻轻松松混三年,小学毕业的,高中毕业的,最后都一样,都是大学毕业。”

    她听出来了,他说的是反话,他瞧不起像她这样初中都没毕业就上了大学的人。

    她转了话题:“知道么,从我们学校到你们这,也就五站路,不用倒车,方便得很,我以后会常来看你的。”

    他连忙摇手:“不用,不用,正式开课就紧张了,你还是抓紧时间多学点东西吧。”

    她说:“我就礼拜天来,耽误不了学习。”

    他说:“五站得一毛钱车票,来回两毛钱,你还是省下来给家里买点黑市粮吧。”

    她说:“就凭这点钱买粮,早就把人饿死了。”

    遇上这种听不懂话的人,他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周文秀要走了,她问:“能不能送送我?”

    姚致远想了想,说:“行!”

    他将她一直送到了汽车站,一路上,她几次想拉他的胳膊都被他甩开了,临上车,她又故意碰了一下他的手。

    看着离去的汽车,摸着被周文秀碰过的手,姚致远心里暗暗叫苦:这可咋办呀?甩都甩不掉的蝎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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