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苘茴,一个平凡而不普通的名字。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在外人面前不再是铅笔茴,而只是李苘茴罢了。三年级,小学生们刚开了窍,班级里开始有了这样的议论声“xxx是最好看的” “xxx喜欢xxx” “xxx家里可有钱了” “某某某的父母离婚了”,在那个价值观还没有形成的孩童蒙昧时期,大家迫不及待地用从长辈语录或电视情节中习得的条条框框,为班里同学贴上标签,寻找自己和他人的存在。这些标签,有羡慕有鄙夷有嫉妒有同情有冷眼,但从大多数孩子口中宛若吹出的轻飘飘一团气,说者往往无心,听者或鼓舞或委屈但总是默默接受定义。而李苘茴,眉目清秀打扮精致学习优良性格温柔的孩子,无疑得到了同学最多的关注和眷顾。

    “李苘茴是最好看的”,这一点似乎是无可置疑的,她确实是扎着马尾辫也能让人一眼注意到的孩子。在一年级开学第一天,被老师钦点的班长特地跑去跟她打招呼,“我看见过你,你周末去过人民公园对吧?”,她一头雾水,李苘茴完全不认识这个同学,她只知道自己周末确实去了人民公园。一年级的她当然不能明白这对话意味着什么,班长的没有来由的主动示好,以及人群中能被第一眼注意到并且念念不忘的外貌,这些都得等之后才能慢慢体会了。

    “李苘茴是学习最好的”,这点属实不能确定,但只要有过几次第一,也意味着她作为这条标签的候选人之一了。正因如此,这条标签令她十分在意,时常的争议她年少无知时最大的忧愁之一。

    “李苘茴是家境普通的”,她的长辈虽然不具有手眼通天的本事,但通过层层关系也让她进了这个所谓的优秀班级,一个从班长选举就能窥见家长身份的班级,一个曾代表学校参加了所有校外活动的班级。实际上,她家境不错,父母开明且有一定文化素养,但在那个班级,她的家境只能是普普通通,她凭着自己蝉联第一和竞赛获奖的战绩也只能每年评得一个优秀少先队员,一个次于三好学生的名号。但班主任是很喜欢她的,只要是任何培养学生能力的活动,老师都会让她去参加,但若是会呈现在家长面前的优待都通通与她无缘。后来,她看宫斗电视剧的时候在端水大师皇上身上仿佛看到了自己小学班主任的影子,觉得又可笑又感动又生气,五味杂陈。

    “李苘茴是最受欢迎的”,这点似乎也是无可置疑。在每天放学结束会有这样的活动,八卦小分队在那里讨论各种暧昧以及单向暗恋,每次总结都是“喜欢苘茴的人好多”,而这件事她并不是当时就知道的,而是某一天下午,她铅笔盒忘带返回教室时听到的,在听到自己名字时,她下意识地站在门口没进去,听他们说完才踏入教室。作为班级里最听话的孩子,她注定要与班里的调皮蛋们做同桌,每当老师觉得调皮蛋们收了心,就换下一个调皮蛋向她学习,甚至会有家长主动要求让自己的孩子成为她的同桌,期待孩子能够静心学习。但是,老师不知是忽略了还是利用了她对同龄男生的吸引力,每一个与她同桌的男生都被她“收了心”。那天她十分震惊,而她的震惊就来源于她并不知道这一点,她只知道,她和现在的同桌是水火不容的,是能为一个橡皮互掐的,而在八卦小分队的嘴里,这个人喜欢她被锤得不能再锤,从这个人亲口承认到这个人书皮上的字到这个人看她的眼神被一一盘点后八卦小分队得到了结论。她全都听到了,但不知道是故作镇静还是反射弧太长,或者都有吧,她面不改色地走了进去又慢慢悠悠地出来,只留下一群人错愕的脸。但后来,她淡定不了了,这个男生的每一个行为仿佛突然都成为了他喜欢她的佐证,而她并不开心也不感激,她只感觉到了厌恶,她第一次不想顺着老师的意而想要调换位置,但她没有。那时候李苘茴对老师是真情实感地恭敬的,宁愿自己咽下委屈也要在老师面前做一个永远听话的乖学生。她每天忍受着自己的情绪,那个可怜的小男生感受到了她不同以往,变得不敢惹她,甚至有时候可怜巴巴地示好反而起到了相反作用,她当时厌恶透了,即便对方没有做什么,但她就是浑身不自在,就是充满了排斥和讨厌。她偶尔会觉得愧疚,但一见到对方的脸顿时就十分别扭十分生气,继续说过分的话做过分的事,但她确实是在控制自己的,那个男生被调走的时候还是十分喜欢她,没过多久就表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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