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刻,在她的前面忽然出现了一个骑着自行车的男生。

    有些熟悉的身影,“快上车!”

    雒挽安几乎是不能思考,听到熟悉的国语让她找到一丝救命稻草。

    她赶忙坐上后座,车子蹬得用力,雒挽安记得往前两个街道有警察局。

    她回头看着身后,那几个黑人赶不上自行车的速度,而前面行人也开始多起来。

    她终于喘匀了一口气,一瞬间,她好像从地狱爬回了人间。

    “好了,没事了。”

    她此时才注意到,她紧紧扣着前面男生的腰,两个人完全贴在一起,此时分开,能察觉出男生后背被汗濡湿。

    自行车靠着一个亮光的便利店停下,男生气喘吁吁说道:“请我喝水。”

    他下车的时候,脚一软,竟是要摔在地上,雒挽安及时搂住他,“当然当然,谢谢你啊,你是?”

    男生此时终于摘下了口罩,面色苍白,嘴唇没有任何血色,眼神冷淡,鼻梁上一颗红痣明晃晃惊人。

    显然,他是不准备回答她的问题。

    他此时穿的衣服已经湿透,更显得他苍白瘦弱。

    雒挽安一拍脑袋。

    “我记得你,你是美院的那个……”没礼貌的。

    好在后半句她没说。

    出现在咖啡店,背着画板的沉默男生。

    留给她的总是背影。

    “水。”男生咽了一口唾沫,捂住了自己的胸口。

    “哦,马上。”

    雒挽安买了两瓶水,又买了两板贵的巧克力。

    两个人靠在自行车上,雒挽安将水递给他,男生不接,眼神盯着瓶盖微顿。

    雒挽安赶忙拧开瓶盖。

    男生这才缓缓接过,小口小口缓慢喝着。

    雒挽安撕开巧克力,“你还好吧?今天谢谢你啊,要不是你,我都不知道怎么办了。”

    男生似乎没有拿巧克力的力气,借着她的手咬了一口,“不好。”

    雒挽安低下头,无意识拨弄地上的石子,“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

    雒挽安咽了一口唾沫,“没想到你会在这里,是明渱叫你来的吧?”

    “不认识你说的那个人,只是我住在这附近。”

    “啊?哦。”雒挽安吸了一口气,一时不知道怎么聊下去。

    她看了眼手机,已经凌晨两点。

    想起了刚刚那群人磕的嗨了的样子,她忽然不敢回去了。

    体力的差距让她不想犯险,“那个……你住在哪啊?”

    “抬头。”

    雒挽安抬头,马路对面有栋红棕色砖瓦的老旧房子。

    奥斯曼建筑风格,里面隐约几户亮起糖豆似的黄光。

    “顶楼。”

    男生指了指顶层的拱形窗户。

    “我能,去你家借宿……”

    雒挽安话还没有说完,就看到男生推着自行车自顾自往前走,“快点跟上,走丢了我不负责。”

    她赶忙跟在她后面,随着他进了门洞。

    这个建筑大概有一百年的历史,里面看起来不如外面优雅。

    “谢谢你啊,我会给你报酬的。”

    “安静。”男生在楼道轻咳了两声。

    灯光亮起,房间不大,里面狭窄的客厅和一个小卧室,但更占空间的是里面摆满了大大小小的油画,一叠一叠摞在一起,餐桌上放了一束显眼的玫瑰。

    “你睡沙发。”男生说道。

    “等等,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雒挽安有些局促站在客厅。

    “白墨念。”

    “我叫雒挽安。”

    卧室门咣当一声关上了。

    睡的迷迷糊糊的时候,她听到透过卧室门传来的微弱喘|息声。

    声音很大,夹杂着极大的痛苦。

    雒挽安站起来,靠近门,听到里面在喊水。

    她没多做思考,推门进去,却看到了难以忘记的一幕。

    男生坐在地上,脚边散落着药片和止咳糖浆,他捂住胸口,之后吐了一口血。

    鲜血顺着他的唇角滑落,显得他更加的妖冶苍白。

    雒挽安被这个场面惊住,有几秒没有反应过来。

    等到反应过来,她慌张跑过去,给他递了水瓶,却摸到了一手的鲜血。

    那鲜血是撕碎的花瓣,揉碎了他的肉||体。

    “你怎么了?我要不要叫救护车啊?”雒挽安发现自己的声音有些抖。

    “不用,陪我呆会。”男生眼中溢满生理性泪水,偏头看向她,眼神没有焦距,也不知道是在和谁说话,顺势将头靠在她的肩上,微微喘着气,艰难说道:“就一会。”

    雒挽安鼻息间是皂角味和血腥味,这样一个堪称陌生的人,按理说她应该避开,可她让他靠着,没有动。

    她本身就瘦弱,男生靠过来仿佛没有重量。

    屋子里点着微弱的白光,雒挽安闭上眼睛。

    可下一刻,她看到了面前堆叠的油画,之前没有注意,现在格外明显,她有些难以置信地看向油画。

    堆叠的油画里都是一个女生。

    长马尾,穿着白色裙子,面容……那不就是她吗?

    她轻轻摆过他的头让他靠在床头,起身,看到却备觉震惊。

    大大小小的油画,里面或是背影,或是侧影,但无一例外都是她,有的面目模糊,有的眉眼清晰,含笑奕奕。

    白墨念为什么会画了这么多她?

    她回过头看向地上坐着的白墨念,明明他们两个人没有什么交集。

    而白墨念靠着,胸膛微微起伏,面上还有未干的血渍。

    那是百合花摧折在冷夜,没有花蕊,枯槁的花瓣,残存的气息。

    雒挽安心内剧震,面上不显,难以严明的情绪爬上心头,她拢了拢衣服,关上门,回到客厅中,侧过身睡,一片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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