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世觐将红酒杯砸向墙面,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廉州北区的地会失守,明明上辈子的他稳赢其中。

    他看着碎落一地的红色污渍,里面倒映出他有些扭曲的面孔,不同角度,不同状态,像是大千世界中的不同映像。

    “矛能科技是什么中外合资企业,他凭什么。”

    舟蹈见怪不怪避开酒杯的碎片,抬头看向他,等待着他下一步的指示。

    沈世觐拿起碎片,对着阳光看,忽然想到了什么,对舟蹈说道:“如果一片玻璃对着阳光看是透明的,那么就要把窗户关上,窗帘拉好,那这块玻璃就会变成黑色。”

    “我明白了沈总。”舟蹈点头。

    ——

    隋子阅给沈世稷发了一条新年快乐,没有收到回复。

    他见怪不怪,但神色有些淡漠。

    新年伊始,隋家一栋别墅灯火通明,彩灯从大门蔓延到喷泉,再到中式大理石入户门。

    亲戚围了一桌,楼上孩子们吵吵闹闹,他给亲戚们敬完酒,独自走出去,站在院子里,“赵博士,现在的情况怎么样了?”

    “我是他的助理,隋总。”电话那边传来不太标准的中文。

    “嗯。”隋子阅仰头看了看漫天的繁星,“他还好吗?”

    “您说赵博士吗?”

    “……嗯。”

    “赵博士一直在实验室里没有出来,我们新的设备也在使用。”

    “他进去多久了?”南方的冬季阴冷,他裹紧大衣,靠在栏杆上。

    “56个小时。”

    “好。”

    隋子阅挂断电话,拢了拢衣服,走进了屋子。

    “子阅,快来打牌啊,你大姑姐的技术又上一层楼了。”

    “来了。”

    “三个六,该说不说,过年的运气是真好,看来新的一年一定红红火火,”隋子阅她妈笑得合不拢嘴,特意换上红色旗袍,戴着鸽子蛋大的翡翠挂坠,“未来的我们家一定团团圆圆的。”

    隋子阅坐在牌桌前,“妈,你说你怎么证明未来的我们是现在的我们呢?”

    “胡说什么呢,顺子。”

    隋子阅捏住纸牌的手指微顿,“如果,我是说如果,你儿子我现在的身体里是另外一个世界的灵魂,那是不是你儿子呢?”

    “你怎样都是我儿子,三带一,胡了,都给钱啊,给钱。”隋子阅他妈所有的心思都在牌桌上,数着纸牌,哈哈大笑。

    隋子阅是医生世家,世代行医,至少从清朝就开始开张挂匾,传到他几乎注定医生的命运。

    他不能出错,所有的事故都会变成污点甩在他们家族的耻辱柱上。

    一旦出现事故,他觉得他最不能原谅的人是自己。

    但意外还是发生了,一场普通的心脏瓣膜手术,职业生涯做过数百场的隋子阅照旧检查患者病例,定下手术日期。

    心脏瓣膜手术费用不低,二十万左右,对于普通家庭难以承受。

    接受手术的是个小女孩,十三岁的年纪,白白瘦瘦的,躺在病床上和他拉钩,隋子阅照旧说,你要加油,不要害怕。

    小姑娘也很感激,看着隋子阅眼眸含泪,她的父母也在后面抹泪。

    但在手术前一天,他右眼皮跳个不停,预感有什么要发生,一向不抽烟的他到楼下便利店买了烟,他拆了烟盒,将香烟叼在嘴里,没有点燃。

    便利店门口车水马龙,医院的停车场一向如此。

    直到一辆迈巴赫在便利店门口停下,后座走出来一个男人,很低调,个子很高,戴着鸭舌帽,穿着白T恤黑西裤,侧过他推门进去,随后出来,手里拿着打火机。

    隋子阅叼着烟没动,就听到男人说:“要不要点火?”

    他侧目,拿下烟,看到面前有些白到清冷的面孔,男人鼻梁上的红痣夺目,眼睛一眨不眨看着他,“看来隋大医生心烦啊。”

    “你认识我?”

    男人挑了挑下巴,“胸牌。”

    “你是患者家属?”隋子阅有一搭没一搭说。

    “不是家属,但是特意来看望,厂子的一个工人家女儿心脏出了问题,现在在住院。”

    夜色降临,医院的寒气更重。

    隋子阅看着迈巴赫停进车位,大概是周围的阴寒,他揉了揉右眼皮,“你是厂子领导?我明天也要给一个工人家的女儿做手术,小姑娘13岁,挺机灵的,做好了活到老不成问题。”

    隋子阅避开患者隐私,笼统说。

    “是吗,手术大概会成功,可是如果她的父亲不做人,用亲生女儿死亡的赔偿金还赌债就惨了。”

    隋子阅心脏猛地跳了一下,像是有什么在连成线,但他嘴上还是说:“你没事吧?如果有病去急诊挂号。”

    出乎意料,男人笑了一下,笑容有些他看不懂的苦涩和期盼,“隋子阅,洗的盘子多了容易碎,即便你觉得万无一失,也要仔细再仔细才行,这是我的名片,明天过后,欢迎你来找我。”

    鬼使神差,他接过名片,甚至觉得眼前的男人根本不陌生。

    ——沈世稷。

    “等等,”男人忽然点起打火机,微弱的火苗摇曳着,晕黄的光线照亮了男人的眸子,“吹了它。”

    “你神……”话没说完,隋子阅的呼吸就把火苗吹灭。

    “好了,明天顺利。”

    不到五分钟,男人消失,像是从未出现。

    隋子阅上楼的时候还在想着吹火苗怎么跟驱邪一样,作为医生,他最信的就是不可说之物。

    本来他应该直接回自己的值班室,但像是回应男人的话,他走到女孩病房门口,刚想推门,手却搭在门把手上没有动,他侧身,透过玻璃看着里面的一切。

    “喝点水吧。”小女孩父亲将水举到她面前。

    这本来是个温馨的画面,术前多补充蛋白质和维生素很有必要,可诡异的是小女孩母亲在哭,她的一只手拦着父亲,小女孩更是泪流不止。

    “我不渴。”小女孩说。

    “乖,喝了就好了。”

    隋子阅一把拉开门,他两步并做三步走过来,夺过塑料水瓶,放在鼻子底下闻,“你们给她吃的什么?”

    老两口被这突然的一下吓愣住了,吱吱唔唔说不出话,反倒是做实了问题。

    隋子阅手有些抖,多年的从业经验保持了他的涵养,他难以置信地看着那破旧的皮包里露出的药盒,“阿司匹林,玻利维,华法林,这些都是抗凝药物,你们溶在水里,在术前给孩子吃这个?”

    他声音高了起来,“这些都是抗凝药物,你们是想让孩子在手术时大出血而死吗?”

    隋子阅情绪波动很大,手术取消,换了主刀医生和监护人,女孩提前转入了重症病室,由护士单独照顾,等到指标合格时再做手术。

    等他找回理智的时候,他才发现,今天自己根本没有带胸牌。

    后来的事,他记得很清楚,那天,下着雪,京华医院小女孩的父母大吵了一架,男人大吼着,你们是要我死吗?我怎么还钱?我欠的五百万怎么办?一个女孩还有什么用?你去死啊?你怎么不去死?

    他没有继续听下去,开车飞快离开,拨通了沈世稷的电话。

    冥冥之中,有人在帮他,这个人是难以用科学解释的沈世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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