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河岸往日人头攒动,今日却只有一人。

    “咔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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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雾拥着的骷髅群张口咬了个空,又继续朝刚才躲避的人影追去。

    九歌烦闷地将几只骷髅踹下水,“有完没完!”

    金陵河底沉尸作乱,引行人商船入水,吸食血肉后再利用商船引诱岸上的其他人。

    冥界为此忙得不可开交。

    她趁天色将晚,本在此处用玄镜迷惑沉尸,抓商船上的冤死游魂,结果又碰上了许久不见的同类袭击!

    她复生后修为一直被封印压制着,不好贸然调动太多法力,不然以她死之前的实力,别说区区没成型的邪魔,就是邪魔本尊来了她也有还手的余力的!

    可惜……现在此一时非彼一时,她也不是当年那个任性妄为的霸王了。

    她再次后悔当年太过冲动,争一时闲气,不然也不会泄露身份,被人一剑穿了心,如今弱得连同类都要吃她!

    万幸玄镜还完好无损地立在江面,镇着水底沉尸,不然——

    “咔嚓。”

    细微的破裂声自江面响起。

    九歌默默叹了叹,她这开过光的嘴啊!

    沉尸很快浮出水面,直冲九歌而来!

    九歌愤懑地抽出符纸镇住沉尸,又把驱邪阵开启,牢牢锁住这群还处于骷髅期的邪魔!

    可沉尸本就阴气重,邪魔在此又如给他们加餐,符纸竟有碎裂的迹象!

    该死!

    九歌杏眸一沉,指尖的火焰忍不住跳了跳。

    黏稠腥臭的气味从沉尸传来,九歌神情微变,她眼中寒意乍起,手指尖的火焰倏地变作黑雾,黑雾直直包裹着先前叫嚣的骷髅群,如狼似虎般吞噬着骷髅!

    嘭!

    符纸被挣得炸开!沉尸得了自由,终于有机会夺得眼前人的血肉和修为!

    只是刚一靠近,它们便集体被眼前人身上的杀伐气震慑得不敢动。

    陡然转变的气场和修为令它们费解,双方对视了几个呼吸的频率后,沉尸果断选择回到水中,一动不动,乖得像被驯服的野兽!

    九歌清醒过来时,邪魔和沉尸早已不见。

    她疑惑地看着地上还未干的水渍,那是沉尸带起的痕迹。

    既然沉尸露过面,又去了哪里?

    “嗡——”耳边一阵尖细的鸣响,九歌本能地躲过后方射来的红线,它刁钻地变换着方位,九歌微微一愣,红线见机会难得,便毫不犹豫地扎进了九歌的手腕!

    上钩了!九歌唇角微扬,反手将红线用力一拉,与此同时,她手中的火焰红丝带着滋滋声,顺利网织了幕后之人!

    “哎哟!”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被拖拽了出来,“你——”他仰头正要恼,看清对方的脸后,顿时跪下,“我是受人胁迫的!”

    九歌稍稍意外,对方竟跪得如此熟练,可下一刻,那少年一把匕首冲向她,九歌侧身一转,抬脚顺势一踢那少年的脊背,少年吃痛地趴在地上,终于消停!

    “是谁告诉你们,我今日落单的?”她踩着那少年的背,用了几分力气。

    若是家中那位还在,他们必然不敢齐刷刷朝她下手!

    少年吃不住痛,便招了,“是……是我族中一位老伯说的!他说你血肉灵气皆为上乘,可惜身边跟着个大能守护,他无缘近身得手。今日那位大能气息不在人间,料想是离开了,正是捉你的好时机!我……我也正缺一个傀儡兽,就……”

    他没再说下去,九歌倒是听得十分明白。

    她这种修为平平的神兽落单,比地上捡金子还难得!那些要获得力量的邪魔和沉尸,以及她脚下踩着的以炼化神兽为傀儡的家伙,更是将她视为唾手可得的宝贝!

    九歌冷笑着说:“你们姓季的果然没一个好东西!”

    她一脚踢飞少年手里的匕首,“那老头子在哪儿?”

    少年打不过她,又不好再出卖同族,只咬紧牙关不肯说!

    九歌冷目一剜,声音也冷了下来,“我睚眦必报惯了!你可知季昭是什么下场?”

    季昭二字一出,少年身体一僵,他惊讶地想说些什么,一把利刃破风飞来,正中少年脖颈!

    血顿时汩汩而出,少年挣扎了几下便不再动弹。

    九歌愣了愣,火焰顺势收拢在手心,她下意识要找那下手之人,天空却飘起了密密麻麻的雨丝。

    下了雨,便什么痕迹都找不到了。何况对方有备而来,应该早就跑远了。

    江面漂浮的游船得了雨势,正一点点向岸上靠近,九歌瞥了一眼,想起游船还未解决,便将手里的火焰红丝扔在船上。

    滋啦啦一阵响,被火焰烧灼的虚影顿时化成一团白色蒸汽,散入不断飘下来的雨水中。

    九歌抬手挥了挥,游船这才算干净地停在岸边。

    她怅然抬头,任由那细密的雨冲刷着心里的烦闷。

    纪瑶才刚走,她就这般被动,实力不够用啊,烦人!

    头顶扬下的雨被伞遮住。

    九歌眨了眨眼,有些惊讶地看着为自己撑伞的玄衣青年。

    他什么时候到的?

    眼前人似乎与平常相见时有些不同,墨发半束,玄金色衣衫染着风雨,勾着清瘦修长的躯体,有些似邪非邪的味道,两鬓的碎发被湿润的风吹乱,与他含情的眉眼纠缠着,像个风流公子。

    他好似从未有过这般的不规矩,可平日里的笑闹逗乐又显着他本就是这个性子。

    九歌想了想,多半是他冥界判官的身份,让她错以为他是个正经人,分明在两年前,他也是顶着这张脸骗自己的。

    她自觉自己不容易上当,只是复生后因为种种,她一个人长大,容易轻信别人。

    被眼前这人骗,应该不是她的错,现在她机灵很多了。

    他微微附身,替九歌擦了擦脸上的雨水。“好端端怎的淋起了雨?”

    九歌此刻火气已经消干净了,没头没尾地说:“刚打了一架,没抓找凶手。”

    白源扫了一眼漂浮在水面的碎镜子,猜她原本是想在此捉游魂灌入那破碎的珠子以作修补的,却遇上了些变数,此刻心情不太好。

    九歌见地上躺着的少年已然魂魄出体,催着眼前人说:“别让他跑了!”

    白源屈指一弹,那魂魄瞬间被锁链捆住。

    “纪瑶走了?”

    不怪他如此反应。

    这两年以来,九歌虽入住他的白宅,但他也知道,九歌身边跟着的那位大能乃天地之灵所化,守着九歌的时候,那些觊觎九歌的人连面都不敢露!

    如今这般模样,想必是那位大能已经离开了。

    九歌简短地说:“家里有事,她先回去了。”

    白源了然。

    九歌偷跑出家门的事,他早已察觉,不然也不会被纪瑶防着会对九歌做出什么不利的事。

    “正好,他因我而死,审审吧,判官大人!”她正经起来,像是要他公事公办。

    白源一早便看见地上的尸体,闻言失笑道:“审什么审!他命中有劫,咎由自取。就算是要审,也不该是我来审,冥界三生石上自有定数,只不过……”

    他眉眼温柔,转向眼前故意这般说的冷美人身上,“三生石对你没用,你早就知道的。这么说,是想确认什么?”

    九歌被戳破心思,偏了视线,含糊着,“没什么。”

    白源单手将那少年的魂魄塞进袋子里,宽慰着说:“纪瑶不在,那些人恐怕还会对你出手,修补珠子的事便交给我,你留在白宅安心等消息吧!”

    九歌蹙眉,“不行!那祸害一日不除,我岂非要一辈子待在白宅了?”

    她下意识捏紧口袋里的珠子,“祸是我闯的,也该我担着。当年虽说冥界没有责罚你,如今你也成了判官,可冥界还有很多阴差阎王不待见你,等这桩事了了……”

    “了了我也不会被他们视为自己人。”白源说,“都说了我有靠山的,他们不敢再欺负我,你也别往心里去。”

    当年白源救她一回,一时冲动打碎了正在修补的珠子,后知后觉那是冥界给白源的下马威,是欺负他的手段。

    九歌惶惶不安,学着给他修补珠子,一晃两年过去了,他们也相识了两年。

    只不过这两年,她也并非只有补珠子这一件事。

    九歌知道白源目的不纯,留她在白宅并非好心;白源也知道九歌来历不明,多次试探去冥界三生石晃了几回,却没照出什么来。

    同样的,三生石照不出的,还有白源自己。

    他们心照不宣地将此事交换成彼此的把柄,提防对方某天会对自己不利。

    他们半真半假地担心着对方,所以对白源这句宽慰,九歌并不放在心上,只道:“纪瑶走前留了不少防身的东西,那些人抓不住我,也伤不到我。珠子照常修,你带着游魂和你的僚属汇合吧,我先走了。”

    她的身份不便在冥界其他人面前暴露,白源将伞递给她,点点头,“路上小心。”

    九歌接了伞,刚走出两步,又看了眼地上躯体还缠着的红线。那东西藏与不藏,她的身份在白源面前都瞒不住。

    白源自然也看见了,但他没问。

    九歌还是欲盖弥彰地说:“刚才那少年是被自己同族所杀,他们那族比较奇怪,死于同族后,魂魄不会开口。你若是实在问不出,无法交差,阎王那边——”

    “那也不会找上你的。”白源堵住她的话,笑道,“我真的有靠山的。”

    九歌见他坚持,似乎是真信了自己担心的话,便作罢。

    她也不再拖延,告别后就要走,临了,白源却又在背后喊她,“九歌!”

    她顿然一惊,被发现了吗?却还是侧身回头故作镇定,“怎么了?”

    白源摩挲着怀里的东西,似是想起什么,又摇头,“只是想提醒你,若是要回客栈,记得让伙计们别用法力,以免被入城的异位面者们盯上。”

    入城的异位面者们多持心刚正,见了城中妖物滥用法力,多半会给九歌添些麻烦。

    她如今麻烦缠身,能少一桩也是清静。

    九歌松了口气,点点头,“谢了!”她挥挥手消失在原处。

    白源看着地上的红线,挑眉笑了笑,“还是藏不住事啊。”

    他撩了衣摆半蹲着,伸手探向那少年的眉心,直指他还未散去的元神,言语冷冽:“季昭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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