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种……无孔不入,无处可避的绝望。

    天地无声,日月无光。

    我在混沌的黑暗中不知踟蹰了多久才终于得窥一线微光。恍惚中我意识到,那折射入瞳仁的,是水滴的光。于是深渊裂开一道缝隙,随后成片的微光涌入,黑暗彻底消散,眼前豁然开朗,我呆望着映入眼帘的阴沉世界,大脑一片空白。

    我……是谁?

    铺天盖地的大雨淹没了我的世界,我坠入黑暗的水底,窒息感剥夺了我的一切神思,我看着面前站在雨里浑身湿透的黑发男孩——他又是谁?

    我嘴唇徒劳无功地翕动着,半个字都吐不出来。

    我仰头,犹如搁浅的鱼开始大口大口呼吸着,冰凉的雨滴落入眼眶,混杂着热泪在我脸上肆意流淌。

    我哭了吗……我为什么会哭?

    心脏的位置,为什么会有这样剧烈的疼痛?

    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男孩呢喃的低语伴随着吵闹的雨声飘到我耳边:“杀了他……杀了那个男人……”

    他要杀谁?那个男人是谁?

    头在那一瞬泛起炸裂的疼,我崩溃地捂住脑袋蹲在地上。

    我好像……想起来了。

    我是宇智波锦葵。

    面前的男孩是宇智波佐助。

    还有呢?我还想起了什么?

    “啊——啊!啊……”我如野兽般发出意义不明的低吼,头愈发地疼痛起来,眼前的视野逐渐模糊,我咬破了舌头,血腥气在口中蔓延,极致的痛楚拉回了我的意识,空洞的目光逐渐有了焦距。

    三天前,我站在船头甲板上,拉起兜帽,将散乱的发丝拢好,背着手遥遥望着木叶方向。绵绵无尽的雪像五月的杨絮在风中飘荡,有一粒落在我的眼角,像凝固的泪,又转瞬融化。

    一天前,我看见天空中阴云密布,为了避免遇上暴雨带领小队抄近道回村,路过的树林里,两具木叶暗部打扮的僵硬尸体和暗沉的血迹显示着这里曾发生过战斗。短发女子和秃头男自发留下来处理尸体,我则带着树继续赶路回村。

    半天前,我顶着路过的每一个人的莫名其妙地注视硬着头皮去往火影大楼交回情报并汇报任务,三代火影欲言又止的模样被我完全忽视,心中异样的感觉愈发强烈,匆匆与树道别后,我几乎是飞奔着向家的方向而去。

    半个小时前,宇智波族地入口处的黄色封条那般刺眼,隔着道道障碍,我隐约看到佐助的背影。我开口喊他,佐助转头时无比憔悴苍白的面容却让我一瞬间成了哑巴。

    一幕幕回忆如散落的残章,断续着叙述平平无奇的荒唐。

    对了……我想起来了。

    我跟着佐助揭开黄色封条,踏入这片冤魂嚎哭的土地。

    佐助说,大家都死了。

    父亲……母亲……宇智波一族的每一个人……都死了。

    他说,他说——那个男人把大家全部杀死了。

    那个男人,那个男人!那个男人……那个男人是谁?

    指甲刺入掌心,我盯着那抹刺眼的殷红,手下意识伸向口袋,想掏块手帕擦擦,无意间竟将藏在袖子里的一枚红红的东西碰掉了。我蹲下身子去捡,那红红的东西沉在一滩水中,被泥沙沾染,原本细密完整的绳结不知为何散乱成一团,看着湿漉漉又脏兮兮的。

    那是什么来着。

    我颇为认真地思考了好一会儿,才隐隐约约想起来些莫名其妙的场景。

    那是我在涿光山上求到的姻缘结。

    我为什么要求姻缘结?为了一个人?等等,那个人是谁?我是为了谁而求?

    佐助像是再也支撑不住,跪倒在地,我无心关照他,因为突然间,我恍然大悟了。

    那个男人是宇智波鼬。

    我是为了他求的姻缘结。佐助要杀的人,也是他。杀了所有人的,还是他。

    好好笑。

    为什么会这样?

    做出这种事……是他疯了?还是佐助,抑或是我疯了?

    不明白。

    总不能是整个世界都疯了吧?

    我拖着僵硬的身躯一步一步挪到佐助身旁,缓缓弯下腰,面无表情地俯视着他。

    他同样抬头,面无表情地仰视着我——那双刻满蚀骨恨意的,浸了墨似的黑漆漆的瞳仁如镜子一般映出我此时狼狈的模样。

    这孩子眼中的光,熄灭了。

    我抬手,用袖子擦了擦他永远无法擦干的眼角。

    “……别哭。”

    我对他说,也对自己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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