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姒没有和她们一起回到少女村，她带着姜夏回了侠女庄。
临走前，她和长乐交代过。
“岷江的律法是不论官员是否有罪，只要被杀害，那刺杀者定要被绞杀。我没打算为自己辩解，亦不打算逃脱，如果你们要离开，或是最终治罪，尽管去侠女庄找我，我一直会在那等你们。”
姜姒留下这句话便离开了，她甚至没等长乐的回答。
“让她走吧。”齐誉在身后轻声道。
“这个地方对她来说，太过痛苦了，姜姒也并非言而无信之人。”
“我知道。”长乐亦轻轻地回答着。
只是，姜姒不在眼前，她总担心姜姒会想不开。
“总盯着也不是办法，有些事，只有她自己过去了，才是真正的过去了，旁人都无从下手，亦无可奈何。”
李长乐盯着自说自话的齐誉，他大概也在宽慰自己吧。
“为何没同姜姒那样，留下些什么作为念想？”
长乐以为，齐誉在最后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爱意，这种命运的错位感大概会让他更难以接受姜夏的死亡，也因该要留下些什么。
可齐誉只是摇了摇头。
“不了，她已经给我留下了太多回忆，足够我珍藏了。要得太多于我来说更像是一种假装深情，像在为自己找什么借口，我不是那种愿意骗自己的人。我……毕竟与姜姒不同……”
齐誉低下头，他在姜夏心里怎么能与姜姒比呢？
他们甚至都没有开始彼此真正的了解，就单凭着姜夏一开始的满腔爱意，硬生生地开启了他们的缘分。
除了刚刚发现的爱意，他甚至什么都没为姜夏做过，又怎好要姜夏的遗物来宽慰自己的遗憾？
“走吧，村中的事大概要做个收尾了。”
齐誉率先抬脚进了少女村，李长乐同他并肩而行。
风虎军忙忙碌碌地抬着自己和肆乘军的伤员，虽然整军造反，但让他们将功抵过比就地斩首更适合现在的情况。
各处都在忙着清点，李长乐走到一处尸首前，站住了。
“为什么……”
李长乐伸手，指着地上的尸体，看向齐誉。
齐誉这才揉了揉已经麻木到没有知觉的太阳穴，他忘记说了。
“我带着风虎军逼近姜方然时，他要挟姜夏作为人质，姜夏本就体弱，被姜方然挟持之时还被喂了毒，我们不能远攻。那一瞬的机会以姜夏当时的身体状态根本逃不出姜方然的掌控。所以，姜夏对无念下了最后一道命令。”
齐誉蹲下身，缓缓地合上了无念的双眼。
“她让无念将她和姜方然一起刺穿。”齐誉转过头，仰视着李长乐。
“长乐，能不能帮我个忙。”
“能。”李长乐回答得干脆。
“无念曾经和我说过，如果没能救下姜夏，希望能将他的尸首和姜夏埋在一处。姜夏的尸体已经被焚烧，我想无念大概也会选择和姜夏一样的方式。之后处理尸体的时候，麻烦你同人讲一下，无念的尸体单独处理，收好给我。”
“好。”
李长乐重重地点着头，她确实没曾想到姜夏的死因竟是如此。
一直木讷寡言的侍卫，一个绝对忠诚的伙伴。
齐誉只是在原地默哀了片刻，便抬起身和长乐继续朝前走着。
这一次的岷江行，是他提出的，即使结果是他料想的那样，可中间的曲折全然不在他的猜测内。
他和长乐他们一样，一路上跌跌撞撞，纵使真的摸到了旅程的终点，但这一路走来，实在是……太痛了。
可他也认清了一件实事，发觉自己一直以来的坚持就是个笑话。
他当初究竟是凭什么用他浅薄的阅历来评判他爹的改变呢？
如今，在经历了这么多以后，他终于明白了他爹为什么会变。
因为他不能停下脚步，他只能往前走。
不能退、不能停、不能短暂地休息。可这一路全是荆棘，如果不变，只会狼狈地倒在半途，结果一事无成。
“原来他不是变了，只是在前行。”
齐誉的嘴里呢喃着这句话，李长乐没有听清。
“什么？”李长乐问道。
“没什么。”齐誉轻轻一笑，甩了甩脑中的滞涩感，此刻，齐誉觉得是他成长到现在，最清晰的时候了。
他的目标头一次如此清晰，他的意志也头一次如此坚定。
他并不打算跟着他爹走过的路一同行进，他打算和身边的人重新走出一条路，然后……
齐誉低下头，掩饰着眼底的遗憾。
就那样走下去吧。
身边依旧是急匆匆的步伐，李长乐和齐誉终于找到了李牧然和柳渤鸿。
他们在一处院落里不知在谈着什么。
“爹，柳伯伯。”
“将军、参军。”
齐誉见了礼，便后退一步，来到了李长乐的身后。
李牧然欣喜地拉过李长乐，有些哽咽，但没有表现出来。
“又瘦了。”李牧然只是说了这么一句。
“才几日啊，不至于，等回家就吃回来了。”李长乐打着哈哈，她当然知道这三个字是爹爹心中的懊悔和歉疚，可是他根本没有亏欠她。
柳渤鸿在一旁微微笑着看着他们父女二人，缕着他的长胡子十分满意地说道：
“长乐此次领兵尽显将军风范啊！”
“那是，也不看看是谁闺女。”李牧然听到柳渤鸿的话伤感的心情立刻消失不见，转而和柳渤鸿吹嘘起来。
“你教的？”柳渤鸿看了一样李牧然，眼里全是怀疑。
“当然，不然能是你教的？”
不知道为什么，李长乐感觉她爹对柳伯伯的语气似乎并不友善，所以他们两个刚才在商讨什么？
“我看更像是天资聪颖，跟你大概没什么关系。”
“你说话长点儿脑子，天资聪颖也不是生下来就什么都会，总要有人引导才是。怎么，我引导的好，你不高兴？”
“我有什么不高兴的，只是看不惯某些人居功自傲。”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李长乐觉得柳伯伯的胡子似乎好像有些炸了。
“你看不惯就看不惯呗，不高兴就回你的剑南去，我又没拦着你。”李牧然大手一挥准备赶人。
他知道柳渤鸿不会走，此次出兵柳渤鸿还要上书转交给他，由他带给圣上。更何况风虎军活儿没干完，一走了之岂不是辱了风虎军的名号？
所以他纯在气人，谁叫这老头不说人话，惹他心烦。
“那个……”李长乐见状况不妙，开始询问其他的事情。
“钱贺叔如何了？”
李牧然这才回过头，看向李长乐的眼神很快覆满了温柔。
“受了伤，但还好不是太严重，已经送出去治疗了。对了！”李牧然突然一拍大腿，看着李长乐和齐誉。
“刚刚青痕来过，说是延年和乐延拦截了由东襄赶来曲林县的肆乘军，正将他们带往岷江城。我们处理完这里的事情后，回岷江城找他们汇合。还有，你说的那些，原来在这里的姑娘依旧在那个房间里。外面血淋淋的，容易吓到她们，就没让她们出来。”
李牧然起身，走近了李长乐。
“听你的意思，是对她们另有安排。村里的事情处理完，让她们随大军一同前往岷江城再做安置。”
李长乐突然傻笑了起来，她仰着头看着爹爹，将下巴抵在李牧然的胸前。
爹爹真好，她想做什么爹爹都知道，而且都会为她安排妥当。
她只管想，不论她想出什么花出来，爹爹始终会在后面为她收尾。
李长乐突然有些委屈，又有些兴奋。她说不出来现在的心情是什么，大概是来了岷江后的感情压到了一起，扭成了乱七八糟的一团，直到现在才一股脑地扔了出来。
算了。
李长乐低下头，又将脑门抵在了李牧然身上。
管它是什么呢？反正有爹爹呢！
李长乐只是稍作停留，就离开了院落，正事没做完，她没道理逮到机会就休息不停。看爹爹的意思是和柳伯伯还有别的话要聊，她再打扰下去，两个老年人怕是又要熬通宵了。
虽然今夜他们注定不眠。
李长乐拉住一个风虎军，问道：
“还有食物吗？”
“有的，郡主是要给谁？”
“屋子里的那群姑娘。”
“好的，我这就吩咐人去送。”他说完便又急匆匆地忙去了。
齐誉在身后跟着李长乐，他突然想到了宋延年曾经说过，长乐似乎要做什么大事。
“你打算带她们到哪儿去？”齐誉突然开口。
“去剑南。”李长乐没打算隐瞒什么，大家早晚都会知道，更何况齐誉是她们过命的兄弟，没什么好瞒的。
“剑南？”
齐誉有些意外，剑南虽是各个文人富商定居首选，但这群姑娘去了剑南，虽可以隐藏她们的过去，但她们依旧没有什么生存空间。
这是现实，除非像长乐那样家中有权有势，且长辈乐于培养，否则女子独立生存的空间在哪里都一样。
更何况那些姑娘身子骨很弱，与其走那么远的路去剑南，不如就近将其安顿下来。
“狭隘了不是？”李长乐回头和齐誉开玩笑。“我们齐大公子也有想不通的时候啊，真是难得。”
齐誉想拿起扇子打趣长乐，刚抬起手才意识到自己手中并无扇子。
他自打入了剑南就没再拿过扇子了。
不像剑南，人人都爱拿着把扇子附庸风雅，这里的人没空拿那种华而不实的东西。他们的手里都拿着生存的工具，忙着做活。
除了老爷们，没人会拿那东西装模作样。
“我又不是百事通。”齐誉朝着李长乐做了个揖，笑着打趣：“小生愚钝，还望郡主赐教。”
李长乐哈哈大小，踹了一脚齐誉，被齐誉灵巧躲过。
“我说郡主，这您就不对了吧，我都已经摆出如此态度竟还要动粗！”
李长乐欣慰地停了下来，就算齐誉是装的也好，总之他周围的情绪终于不再沉闷了。
“我想在剑南建立女学。”
“女学？”
齐誉突然定在原地，沉思了良久。他并非蠢笨之人，只是他没曾往这方面考虑而已，现在长乐提了出来，他没道理想不到长乐的打算。
“打破人们固有的偏见并非易事，女学若想成立，需要有德高望重之人为你推引作保，并成为其中的话事人。”
齐誉看着长乐，知道她心底大概早就盘算着这件事了。
“你是想找解院长为你助力？”
“对啊，整个剑南，现在就数他老人家最德高望重，而且还代理过知府，没有比他更有说服力的人了。”
“可院长现在依旧代理知府一职，再加上各大书院合并，还要参与科举出题，他老人家可没空为你费心啊。回头你只借院长搞个虚名，依旧办不起来。”
“谁说虚名了，只要他们解家人主事不就行了吗？”
齐誉皱着眉头，看向了李长乐，眼中带了一丝丝的鄙夷。
“你是说……”
“对啊，我创办女学，当然最好由女子来主事了。左右书因不能随我去京府，那就在剑南给她找点儿事做，我看书因也是个想闯荡一番的性子，只是碍于家教一直忍耐。”
齐誉的鄙视瞬间喷涌而出：
“我说解家孙辈儿一共就那两个孩子，你偏一个也不放过是吧？”
临走前，她和长乐交代过。
“岷江的律法是不论官员是否有罪，只要被杀害，那刺杀者定要被绞杀。我没打算为自己辩解，亦不打算逃脱，如果你们要离开，或是最终治罪，尽管去侠女庄找我，我一直会在那等你们。”
姜姒留下这句话便离开了，她甚至没等长乐的回答。
“让她走吧。”齐誉在身后轻声道。
“这个地方对她来说，太过痛苦了，姜姒也并非言而无信之人。”
“我知道。”长乐亦轻轻地回答着。
只是，姜姒不在眼前，她总担心姜姒会想不开。
“总盯着也不是办法，有些事，只有她自己过去了，才是真正的过去了，旁人都无从下手，亦无可奈何。”
李长乐盯着自说自话的齐誉，他大概也在宽慰自己吧。
“为何没同姜姒那样，留下些什么作为念想？”
长乐以为，齐誉在最后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爱意，这种命运的错位感大概会让他更难以接受姜夏的死亡，也因该要留下些什么。
可齐誉只是摇了摇头。
“不了，她已经给我留下了太多回忆，足够我珍藏了。要得太多于我来说更像是一种假装深情，像在为自己找什么借口，我不是那种愿意骗自己的人。我……毕竟与姜姒不同……”
齐誉低下头，他在姜夏心里怎么能与姜姒比呢？
他们甚至都没有开始彼此真正的了解，就单凭着姜夏一开始的满腔爱意，硬生生地开启了他们的缘分。
除了刚刚发现的爱意，他甚至什么都没为姜夏做过，又怎好要姜夏的遗物来宽慰自己的遗憾？
“走吧，村中的事大概要做个收尾了。”
齐誉率先抬脚进了少女村，李长乐同他并肩而行。
风虎军忙忙碌碌地抬着自己和肆乘军的伤员，虽然整军造反，但让他们将功抵过比就地斩首更适合现在的情况。
各处都在忙着清点，李长乐走到一处尸首前，站住了。
“为什么……”
李长乐伸手，指着地上的尸体，看向齐誉。
齐誉这才揉了揉已经麻木到没有知觉的太阳穴，他忘记说了。
“我带着风虎军逼近姜方然时，他要挟姜夏作为人质，姜夏本就体弱，被姜方然挟持之时还被喂了毒，我们不能远攻。那一瞬的机会以姜夏当时的身体状态根本逃不出姜方然的掌控。所以，姜夏对无念下了最后一道命令。”
齐誉蹲下身，缓缓地合上了无念的双眼。
“她让无念将她和姜方然一起刺穿。”齐誉转过头，仰视着李长乐。
“长乐，能不能帮我个忙。”
“能。”李长乐回答得干脆。
“无念曾经和我说过，如果没能救下姜夏，希望能将他的尸首和姜夏埋在一处。姜夏的尸体已经被焚烧，我想无念大概也会选择和姜夏一样的方式。之后处理尸体的时候，麻烦你同人讲一下，无念的尸体单独处理，收好给我。”
“好。”
李长乐重重地点着头，她确实没曾想到姜夏的死因竟是如此。
一直木讷寡言的侍卫，一个绝对忠诚的伙伴。
齐誉只是在原地默哀了片刻，便抬起身和长乐继续朝前走着。
这一次的岷江行，是他提出的，即使结果是他料想的那样，可中间的曲折全然不在他的猜测内。
他和长乐他们一样，一路上跌跌撞撞，纵使真的摸到了旅程的终点，但这一路走来，实在是……太痛了。
可他也认清了一件实事，发觉自己一直以来的坚持就是个笑话。
他当初究竟是凭什么用他浅薄的阅历来评判他爹的改变呢？
如今，在经历了这么多以后，他终于明白了他爹为什么会变。
因为他不能停下脚步，他只能往前走。
不能退、不能停、不能短暂地休息。可这一路全是荆棘，如果不变，只会狼狈地倒在半途，结果一事无成。
“原来他不是变了，只是在前行。”
齐誉的嘴里呢喃着这句话，李长乐没有听清。
“什么？”李长乐问道。
“没什么。”齐誉轻轻一笑，甩了甩脑中的滞涩感，此刻，齐誉觉得是他成长到现在，最清晰的时候了。
他的目标头一次如此清晰，他的意志也头一次如此坚定。
他并不打算跟着他爹走过的路一同行进，他打算和身边的人重新走出一条路，然后……
齐誉低下头，掩饰着眼底的遗憾。
就那样走下去吧。
身边依旧是急匆匆的步伐，李长乐和齐誉终于找到了李牧然和柳渤鸿。
他们在一处院落里不知在谈着什么。
“爹，柳伯伯。”
“将军、参军。”
齐誉见了礼，便后退一步，来到了李长乐的身后。
李牧然欣喜地拉过李长乐，有些哽咽，但没有表现出来。
“又瘦了。”李牧然只是说了这么一句。
“才几日啊，不至于，等回家就吃回来了。”李长乐打着哈哈，她当然知道这三个字是爹爹心中的懊悔和歉疚，可是他根本没有亏欠她。
柳渤鸿在一旁微微笑着看着他们父女二人，缕着他的长胡子十分满意地说道：
“长乐此次领兵尽显将军风范啊！”
“那是，也不看看是谁闺女。”李牧然听到柳渤鸿的话伤感的心情立刻消失不见，转而和柳渤鸿吹嘘起来。
“你教的？”柳渤鸿看了一样李牧然，眼里全是怀疑。
“当然，不然能是你教的？”
不知道为什么，李长乐感觉她爹对柳伯伯的语气似乎并不友善，所以他们两个刚才在商讨什么？
“我看更像是天资聪颖，跟你大概没什么关系。”
“你说话长点儿脑子，天资聪颖也不是生下来就什么都会，总要有人引导才是。怎么，我引导的好，你不高兴？”
“我有什么不高兴的，只是看不惯某些人居功自傲。”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李长乐觉得柳伯伯的胡子似乎好像有些炸了。
“你看不惯就看不惯呗，不高兴就回你的剑南去，我又没拦着你。”李牧然大手一挥准备赶人。
他知道柳渤鸿不会走，此次出兵柳渤鸿还要上书转交给他，由他带给圣上。更何况风虎军活儿没干完，一走了之岂不是辱了风虎军的名号？
所以他纯在气人，谁叫这老头不说人话，惹他心烦。
“那个……”李长乐见状况不妙，开始询问其他的事情。
“钱贺叔如何了？”
李牧然这才回过头，看向李长乐的眼神很快覆满了温柔。
“受了伤，但还好不是太严重，已经送出去治疗了。对了！”李牧然突然一拍大腿，看着李长乐和齐誉。
“刚刚青痕来过，说是延年和乐延拦截了由东襄赶来曲林县的肆乘军，正将他们带往岷江城。我们处理完这里的事情后，回岷江城找他们汇合。还有，你说的那些，原来在这里的姑娘依旧在那个房间里。外面血淋淋的，容易吓到她们，就没让她们出来。”
李牧然起身，走近了李长乐。
“听你的意思，是对她们另有安排。村里的事情处理完，让她们随大军一同前往岷江城再做安置。”
李长乐突然傻笑了起来，她仰着头看着爹爹，将下巴抵在李牧然的胸前。
爹爹真好，她想做什么爹爹都知道，而且都会为她安排妥当。
她只管想，不论她想出什么花出来，爹爹始终会在后面为她收尾。
李长乐突然有些委屈，又有些兴奋。她说不出来现在的心情是什么，大概是来了岷江后的感情压到了一起，扭成了乱七八糟的一团，直到现在才一股脑地扔了出来。
算了。
李长乐低下头，又将脑门抵在了李牧然身上。
管它是什么呢？反正有爹爹呢！
李长乐只是稍作停留，就离开了院落，正事没做完，她没道理逮到机会就休息不停。看爹爹的意思是和柳伯伯还有别的话要聊，她再打扰下去，两个老年人怕是又要熬通宵了。
虽然今夜他们注定不眠。
李长乐拉住一个风虎军，问道：
“还有食物吗？”
“有的，郡主是要给谁？”
“屋子里的那群姑娘。”
“好的，我这就吩咐人去送。”他说完便又急匆匆地忙去了。
齐誉在身后跟着李长乐，他突然想到了宋延年曾经说过，长乐似乎要做什么大事。
“你打算带她们到哪儿去？”齐誉突然开口。
“去剑南。”李长乐没打算隐瞒什么，大家早晚都会知道，更何况齐誉是她们过命的兄弟，没什么好瞒的。
“剑南？”
齐誉有些意外，剑南虽是各个文人富商定居首选，但这群姑娘去了剑南，虽可以隐藏她们的过去，但她们依旧没有什么生存空间。
这是现实，除非像长乐那样家中有权有势，且长辈乐于培养，否则女子独立生存的空间在哪里都一样。
更何况那些姑娘身子骨很弱，与其走那么远的路去剑南，不如就近将其安顿下来。
“狭隘了不是？”李长乐回头和齐誉开玩笑。“我们齐大公子也有想不通的时候啊，真是难得。”
齐誉想拿起扇子打趣长乐，刚抬起手才意识到自己手中并无扇子。
他自打入了剑南就没再拿过扇子了。
不像剑南，人人都爱拿着把扇子附庸风雅，这里的人没空拿那种华而不实的东西。他们的手里都拿着生存的工具，忙着做活。
除了老爷们，没人会拿那东西装模作样。
“我又不是百事通。”齐誉朝着李长乐做了个揖，笑着打趣：“小生愚钝，还望郡主赐教。”
李长乐哈哈大小，踹了一脚齐誉，被齐誉灵巧躲过。
“我说郡主，这您就不对了吧，我都已经摆出如此态度竟还要动粗！”
李长乐欣慰地停了下来，就算齐誉是装的也好，总之他周围的情绪终于不再沉闷了。
“我想在剑南建立女学。”
“女学？”
齐誉突然定在原地，沉思了良久。他并非蠢笨之人，只是他没曾往这方面考虑而已，现在长乐提了出来，他没道理想不到长乐的打算。
“打破人们固有的偏见并非易事，女学若想成立，需要有德高望重之人为你推引作保，并成为其中的话事人。”
齐誉看着长乐，知道她心底大概早就盘算着这件事了。
“你是想找解院长为你助力？”
“对啊，整个剑南，现在就数他老人家最德高望重，而且还代理过知府，没有比他更有说服力的人了。”
“可院长现在依旧代理知府一职，再加上各大书院合并，还要参与科举出题，他老人家可没空为你费心啊。回头你只借院长搞个虚名，依旧办不起来。”
“谁说虚名了，只要他们解家人主事不就行了吗？”
齐誉皱着眉头，看向了李长乐，眼中带了一丝丝的鄙夷。
“你是说……”
“对啊，我创办女学，当然最好由女子来主事了。左右书因不能随我去京府，那就在剑南给她找点儿事做，我看书因也是个想闯荡一番的性子，只是碍于家教一直忍耐。”
齐誉的鄙视瞬间喷涌而出：
“我说解家孙辈儿一共就那两个孩子，你偏一个也不放过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