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山上,云朵飘飞,山脉连绵起伏,勾勒出若隐若现的波峰浪谷。山路蜿蜒曲折,八百里长,万山重叠,山涧有河水流下,叮当作响。

    昨天可能是下了雨夹雪,青石路板湿漉漉的,空气里也夹杂些许雾气。

    巫山难得地拨开云雾见天日,露出了那个诡秘而古老的深蓝色圆盘。自它出现以后就一直挂在那里,大家也早已习惯了它的存在,甚至把它当作钟表来校准时间。

    只唯一不同,家家户户都需向神明祭祀。今天是顺星节,拜神的日子,街头巷尾都挂满了灯笼,陈家坪附近,赵氏泉、李家源、并行桥、土石湾等村寨的祠堂也是香火如云。

    过路行摊商贩来往不停,烤串、抄手、麻花、包子、挑挑肥肠,板栗酥饼,你能想到的应有尽有,吆喝着叫卖,行人络绎不绝,在山上山下来往不停,气氛热络。

    "豆花、小面、醪糟汤。"

    一女子拿着扫帚正在院落面前扫着落叶和积雪,一边嘴里机械地念叨着:"豆花、冰粉,冰汤圆,还有坝坝茶,快来吃哟,好吃得板!"

    "老板,给我来碗豆花,我要辣的,还来杯罗汉果茶。"

    "没问题!"女子笑眯眯说道,一边抓着旁边的大铜龙壶的壶嘴往茶杯里倒茶,一边往里屋喊着:"婆婆,要碗豆花!要辣的!"

    里屋随即有人应了一声:“好,要得!”

    过了一会儿,一位穿着栗色长裙的老人佝偻着腰走出来,将手里的碗递给女子:"来,枣枣,拿稳点哈,莫搞撒了!"

    武枣枣接了过来,点了点头:"要得,不得搞撒!"

    面前这个穿着棒球服,扎了两个马尾辫的女子正是武枣枣,而老人就是武枣枣的婆婆武眉。武枣枣自从境里回来之后,学校就一直没通知过回校的时间,自是百无聊赖,整天只能跟着看店,喂鸡,修剪些院落里的花花草草,没别的事情好做。

    "来,先生,你点的罗汉果茶和豆花还有一盆毛豆角。"

    见男子疑惑,枣枣说道:“这个是送的,不收你钱,你们过来拜拜的就当讨个好彩头。”

    “你怎么知道我是上山去拜拜的?”

    枣枣笑笑:“我这儿店是上真仙观的必经之路,过来这边的游客都是去真仙观拜三清道祖的。”

    “三清?现在我们都不拜三清了。”男子说道。

    武枣枣好奇:“不拜三清了?那拜什么?”

    “顺星节都流行拜斗姆元君和南斗星君。”

    这还有流行的?

    旁边一个正在吃面的女子也凑过来好奇问道:“这一位是注生之神,一位是注死之神,为什么要拜这两位?”

    “这个嘛,我也不知道,反正现在大家都拜这个,说是灵验,一拜就灵,有求必应。都让我们务必去拜这两位咯。”

    女子心领神会,默默点了点头,想着下次也要去拜这两位。

    送走了客人,武眉缓步走过来收碗,武枣枣抢过碗筷笑嘻嘻道:"哎哟,婆婆,我来我来!你就去里面看电视嘛!"

    武眉眯缝着眼看着武枣枣笑:"你好不容易回来了,我这颗悬吊吊的心算是放下来了,我是生怕你出了什么事,真是仙人保佑,这斗姆元君果真是灵验!我一会儿就上真仙观跪拜叩谢!"

    "那能出啥事,我命硬得很!死也死不成!"

    “嘿,小娃儿家家的,什么死呀死的,呸!以后莫说这些来哈你婆婆!”

    “晓得了晓得了。”武枣枣打着哈哈,她已经习惯了如今的身份,虽然还带有一些疑惑,但是也渐渐能随方逐圆地扮演好一个女学生的角色。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虽然说你爸爸…”武眉提起这茬瞬间闭了嘴,眼里闪着点泪花:“这些事不提也算了,也算了,咱们婆孙俩好好过日子,虽说日子是艰苦了点,也是一样,也是一样。”

    武枣枣笑着点点头,回屋又给武眉盛了一碗米饭:“不说那些不开心的事了,能跟婆婆在一起,就是枣枣最开心的事了!”

    “好好好!好丫头,乖孩子!”武眉笑起来,眼眯缝成一条。

    入夜后,武枣枣坐在床边。

    她拿着那本“新娘日记”对着台灯看了又看,上面已经不见“新娘日记”几个字了,这让武枣枣觉得有些神奇,下面透出几个字的纹路,字迹很浅,武枣枣看不清。

    书架上有一处灰尘未覆满的空痕,形状与这书本的尺寸刚好符合,她猜测这是之前放书的地方,看来这东西是祖传的?

    她本来打算把书放回去的,但又想起这书救过她的命,又重新放回了衣服里,权当是个护身符的作用了。

    “真是个怪东西。”

    武枣枣在床上睡去,第二天起床梳洗过后,呼吸着山上的新鲜空气感觉浑身都轻松了不少。

    之后,她就跟着婆婆一起煮茶、熬汤料,炒制辣椒油,看着白花花的豆腐被磨推成了浆,然后再点豆腐滤成豆花,一上午就这么过去了。

    现在刚刚入春,冰粉冰汤圆之类吃的人不多,客人来了大多是点些小面、豆花、茶水还有一些小菜,夏季时才会卖些冰粉、凉虾、冰汤圆之类的。

    武枣枣煮好了今天的汤帽以后,就在院子里打扫卫生,给鸡棚里养的几只鸡喂吃食,逗弄一会儿石钵里的小金鱼。

    也就差不多到晌午了。

    “妹儿,给我来两碗担担面。”

    “好,要得!”武枣枣远远地应了声,小跑着去屋里拿抹布擦桌子,嚷嚷着:

    “婆婆,两碗担担面!”

    武枣枣快步走过来擦好桌子,两男子找个位置坐下来。

    其中一男子身形肥胖,后脑勺扎了个小辫子,叼了根电子烟,黑色的衬衫裹着肚子像袋粮食一样,耷拉在裤腰上。

    他的左手食指上伏着一只螳螂,它浑身碧绿,三角形的头上一双黑亮的大眼睛正四处观望着。

    而另一名男子穿着件简约的杏色麻衬衫,懒懒散散地坐在太阳底下,他将古铜色的圆形眼镜取了下来,由着阳光洒在他斯文俊朗的脸庞上。指间的烟被捻灭,半张脸隐在阴影中。

    武枣枣也说不上来,这人看着温温和和,却直觉得有种引人堕落的危险感。

    两人年纪从外貌上来看应该都不到30岁。

    武枣枣扫了一眼反差巨大的两人,看着不像是去祭拜的,大概就是来附近单纯观光的游客。这么想着她又进去端了盆花生米出来,上面撒了盐,炒得酥脆,光泽油润。

    胖男子抬头看了看招牌,上面的牌匾上写着【早早凉水铺】几个简朴的大字。胖子往里屋瞧了瞧,然后问道:“你一直住这儿?”

    武枣枣点点头。

    “武家是住这儿吧。”

    “对。”

    “是这样,我们给你打听个人。”

    “先生请问。”

    “武枣枣你认识不?”

    武枣枣浑身一凛,嘿,敢情这是来找自己的?难不成还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仇家不成?她狐疑看了看两人,总不能是自己欠钱吧。

    “妹子你也别害怕,我们不是坏人。”胖子继续讲道:“我们呢…”

    武枣枣嗤笑,他哪只眼睛看出她害怕来着?

    “我叫周三,我们呢…嗯…”周三吞吞吐吐的,没找到什么适合的语句开头。

    “我就是武枣枣,你们找我有什么事?”

    “啊?”周三看了她一眼,张圆了嘴:“你就是?”

    “你还活着?”周三嗫嚅了一句。

    “你希望我死了?”武枣枣挑眉。

    “不不不,那倒没有,我不是那个意思。”周三也觉得自己刚才有点不大礼貌,说话都有点语无伦次起来。

    穿麻衬衫的男子无语地看了周三一眼,说道:“是这样的,妹子,我们是在研究一个课题,想过来和你了解一些问题。”

    “课题?”

    “嗯,我叫杜思仲,你是从境里出来的幸存者吧,我们最近在研究有关神秘文化和古代遗迹的课题,正打算筹备一个本地历史和文化的展览,但是有些疏漏的地方,希望能和入境的当事人探讨一下。”

    “方便的话你可以告诉一下我们,你最近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胖子戳了戳他胳膊肘小声嘀咕:“思仲,你可别瞎说,我们要筹备什么展览?”

    杜思仲也小声:“怎么就瞎说了,我们上次还和吴博士一起举办过文化展览嘛,也不算撒谎吧。”

    “我爸叮嘱我让你跟着我磨练磨练心性,务必戒骄戒躁,你别乱来啊不然我怎么跟他老人家交代。”

    杜思仲微微一笑:“放心,三哥,我有数。”

    周三瘪了瘪嘴。

    武枣枣看着两人你来我往的嗫嚅着什么,有点一头雾水。

    杜思仲抬头:“这事情对我们很重要,涉及到展览是否能顺利进行,所以我们诚恳地希望你能配合一下我们。”

    “为什么非得研究这个?”武枣枣疑惑。

    杜思仲有点头疼:“我不说了嘛,就筹备展览啊。”

    “要是我不告诉你们呢。”武枣枣笑道。

    杜思仲抓了抓头发,他不耐烦站起身来:“你!”

    “我们可以给钱。”

    “没有一个亿免谈。”

    “……”

    这家伙存心跟他过意不去吧,杜思仲深吸了一口气。

    周三拉了拉他衣袖:“哥们,你稳住啊。”

    “你们应该不是来做什么研究的吧。”武枣枣笑道:“恐怕是另有目的吧。”

    “呃…嗯…”杜思仲无语,这家伙怎么这么敏锐?本来想着一小姑娘随便应付应付就好了,哪知道这么难对付。

    周三摆了摆手朝着杜思仲做了个我就说会这样吧的表情。

    杜思仲有点为难:“反正我们不是什么坏人,就是来了解一下情况的。”

    杜思仲抬眼看向武枣枣,他望着面前这个扎着双马尾的女子却忽地沉默了。

    正当周三觉得奇怪的时候,却看到杜思仲此刻正盯着武枣枣的脸眼神愣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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