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子就在地板上惊醒,外面的阳光已经透过玻璃窗落在地面,尘埃漂浮。

    闻见了米汤的气息,肚里已经饥肠辘辘,大脑则是一片混沌犯恶心,勒雾起身去卫生间抱马桶想吐。

    厨房一位女孩儿听见了勒雾的动静,出来在客厅里翻出蜂蜜,娴熟地倒一杯水搅开,高声道,“你怎么又喝醉了,不是说好不喝了嘛。回回都是这样,我要是不来,看你能找谁像我这样的伺候你。”

    “嗯嗯以后不喝了,不喝了,知道了知道了。”勒雾抱着脑袋消化情绪,温顺地点头,尽管她看不见。

    她走过来看见勒雾正在漱口,好心递上蜂蜜水。靠在门框一动不动,白净的脸庞,嘴巴一直不带停歇。

    “你就哄我吧,回回都是这样跟我说,坚决不再碰一滴,然后呢?

    我来你家十有八九次你都是抱着你宝贝的酒,躺在那儿一动不动,流了一地都是我给你收拾,又是擦地又是收酒瓶又要给你做饭,我闭着眼都能做完这套流程了。你能不能让我省省心啊,勒雾。”

    勒雾接过蜂蜜水,一仰头喝完再塞回去,敷衍地点点头,“哎呀我的心肝宝贝儿是谁,你怎么就不知道呢?当然是赵芝英宝贝你啦,你在我心里的地位永远都在榜首,你怎么能质疑你的魅力,亲爱的,我决不允许你这样否定你自己。”

    一个闪身从赵芝英身边擦过,对酒的话题避而不谈,只想转移她的注意力。

    “亲爱哒,你煮粥了?真香。”嬉皮笑脸讨好着芝英。

    赵芝英又气又笑,跟着勒雾,说,“嗯,我替你领了救济粮,赶回来放你家里。赶紧喝吧,熬得时间有点久了。”

    端碗摆桌,白米粥熬得很粘稠,谷物的香气飘在客厅,给人十分安心的感觉。

    勒雾用白瓷短勺搅拌米粥,热气翻腾。赵芝英靠在椅背往后一扬,炸毛的大波浪卷发甩出一道风景线,露出一截白腻的脖子,双手伸入头发拢了拢,三下五除二就扎了一个马尾。

    赵芝英漫不经心的注视她,使得勒雾再次欠揍得色眯眯地开腔,“小英子啊,你真的好美啊,美在了我心上,又贤惠又漂亮,真的想让你当我老婆哦。我是女的也很心动诶。”

    她双臂撑桌,耸耸肩,“别想了。我的心一直都属于赵晓武的,你没希望了。”

    勒雾敏锐地注意到赵晓武这个关键词,心下有些不喜,“他回来了?什么时候?”

    被勒雾咄咄目光审问,偏头又回头看着她,“昨儿就到我家来了,说军区现在给他们放了假,就顺便再多请几天,这次能待一个月呢。而且我,也想他了,让他住我那里了。”

    心虚的样子让勒雾不再多说,一勺一勺喝起粥,暖暖的粥让勒雾的胃里暖和,鼻尖萦绕着米香。

    “嗯。不说他了。昨天我就红鹰区弄就业登记了,今天应该会有人给我打电话吧,很快我就带你吃香的喝辣的,等着瞧吧。”

    再次嬉皮笑脸的模样让赵芝英忍不俊禁,“不知道你说的是真还是假,找工作到底还是没有错的,总不能老是去领抚恤金吧,然后到处偷鸡摸狗,就这样过一辈子吗?”说着就忍不住替她犯愁。

    “啊呀,我那叫什么,浪荡不羁,没有什么能难倒我,这么多年不是挺过来了,小小工作,那不就是手到擒来手拿把掐。放心啦,放心啦。”

    赵芝英还是一脸担心,“你到时候记得别动不动就甩手不干了,真的,老板让你干什么就干什么,别又偷了人家的东西跑路,又不去工作了。”

    勒雾举起三根手指,理直气壮“我发誓,我一定给老板伏低做小,好好工作,人家让我朝东绝不朝西。可以了吧。”

    “那就好。这次他跟我说,海港袭击渔船事件,出现的异种章鱼,连上边也惊动了,好像牵涉甚广,绝不是那么简单的在海里突然变异,说不定有谁动了手脚。不然他也不会能请到假,这次休假结束要调岗位,查这件事儿。你出去小心点,别惹事了。”

    勒雾点点头,收拾碗去洗。赵芝英的眼睛印着勒雾的模样,她薄薄的嘴唇点缀着水润的红,胳膊搭着桌子,安静地看着勒雾,好像有着心事,抿着唇不说话。

    阳光一点点偏移,整个屋子都温暖起来。

    这里是勒雾爸爸妈妈安置的房子,那时候黑沟区还没有那么乱,后来剩下勒雾一个人,就撕去了原来的装饰,重新布置一番,看不到多少以前的痕迹了。

    桌上的手机屏幕亮起,弹出一条未读短信,开头写着“勒雾女士您好,很荣幸通知您……”

    “勒雾,有你短信。”赵芝英瞟了一眼手机屏幕,喊了一声。

    擦干碗归拢原位后,取过手机打开,是工作录取通知短信。

    “勒雾女士:

    您好!

    很荣幸通知您,经过我司综合考评及慎重考虑,您已被柏乡德有限公司正式录用,聘请您担任我司监察员一职。

    请于新历103年3月7日上午9时,到我司报道。

    收到请回复,谢谢!

    柏乡德有限公司人力资源陈丽媛”。

    勒雾喜悦之情浮于脸色,“小英子,我有工作啦,我就说嘛,我怎么可能找不见工作,这不立马就来了。九点,今天哪,不说了,我得赶紧走,马上就得去报道。”

    匆匆忙忙找了一件黑色加绒褂子,蹭蹭就穿咖啡色短靴,原地蹬了几下,正要往外面冲出去。想起赵芝英,看着她温柔的面庞,心里软了又软,“小英子,你是知道的,不论如何,我一直都在,只要你愿意,我会一直都待在你身边。”

    阳光打在她的脸上,让赵芝英原本带有坚硬的轮廓变得柔和,炸毛而暗红的头发毛茸茸,那双大大的眸子立马弯弯,“知道啦,快去吧,不要迟到了。”

    她总是这样,善解人意。

    这次勒雾没有回头,下楼直奔黑沟区车站,路过昨夜摸走金戒指的角落,早已经被清晨清洁工收拾干净,没有一点血迹和污渍,也没有巡逻队在此追查案件。

    在这里消失几个人平常无奇,无人问津,没有谁会在意发生了什么,只关注哪里能发财哪里能挣大钱。死几个人是司空见惯的事儿,还没有哪家科技公司出机械义肢新品来的新鲜。

    车站很久没有翻新了,老旧红色的漆脱落而斑驳,墙面也灰蒙蒙一片,几道裂缝爬上也无人注意。

    黑沟区既是起点站也是终点站,第二站永远都是红鹰区,而且该线路只有一辆轻轨,如果想要到达某地区可能需要提前查阅班次,经由最近的区域中转上车,要么自己购买私家车上路。这里底层人们永远只有搭乘这辆轻轨的选项。

    勒雾没有钱,她很穷,穷的可以打秋风了,昨晚的饭费是赊账,什么时候有钱了再还,大多数是还不了几个钱。

    若不是熊老板是老爸曾经共事过的同僚,早就一刀剁了她的手让她滚得远远的。

    车票嘛,对勒雾一直都不算个事儿。

    排队等待,前面挤满了准备检票的乘客,勒雾把目光放在了一位年轻的母亲带着小男孩的身上,小男孩正在冲着他的妈妈大吼大叫,用哭闹的把戏等待妈妈分心哄他。

    不动声色挤进去靠近那个小男孩,露出乖巧的笑容,低头哄着那个小男孩,“别哭啦,别那么难过了,你妈妈也很难过啊,男子汉大丈夫不流血不流泪,你看看妈妈是不是也很难过啊?”

    拽着小男孩的衣服引导他看向妈妈,年轻的母亲不好意思的笑着,手上提着一大袋行李袋,另一只手死死抓住小男孩的手,有点小心防着勒雾。

    勒雾无所谓地蹲下抱了抱他,“你怎么这么可爱啊。”

    小男孩不好意思地往妈妈身边躲,她一点不介意捏了捏小孩儿的脸,起身说:“这里挺乱的,小心一点哈。拜拜。”

    勒雾又从身边挤出去,兜里捏着从小男孩外套兜里的车票,是刚刚抱小男孩儿偷到的。

    这年头,大人总想让小孩子买车票,美名其曰是培养独立和锻炼自己的手段,而且那个女人很明显不想在公共场合哄小孩,男孩儿又得不到鼓励夸奖,在陌生的环境很容易哭闹,这种真的很容易搞到一张车票然后逃之夭夭。

    很快挤到前排插队,有人还嚷嚷不满勒雾插队,勒雾一个回头,“你才插队了,我上厕所回到原来的位置有啥不对,那时候还没看到你呢?不信你问问别人我在不在。”一句顶回去,然后再偷偷推几下别人,一下就开始热闹起来了。

    各种争执吵闹的声音,指责对方各种不道德,愈演愈烈。

    勒雾偷偷溜走,换了位置重新排队,装作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到处张望,好像没见过聚众闹事的八卦脸。

    很快检票员吼了几嗓子维持秩序,人们重新归位,走向检票入口,勒雾顺利通过关卡,车票已经被验过再吐出,收好票去指定车厢,随便找位置入座。

    与黑沟区破落的环境鲜明对比,来自高新科技发达地区研发的轻轨显得突兀,它干净整洁,闪烁着新文明的光辉,彰显自己飞跃的速度,沿着轨道悬浮,稀稀拉拉的景色被抛在身后,直奔高楼大厦人群更密集的地方。

    从这里开始,就是真正人文意义上的贫富分界。

    黑沟区的下一站就是红鹰区。“尊敬的旅客,下一站是红鹰区车站……”

    不等车厢播报完毕,勒雾已经找准时机左闪右闪穿过人群顺当下车,趁着上车的乘客在往前挤,顺便扒了几个无暇看管的成年男性的皮包。

    匆匆隐入人群,一边翻阅包里值钱的东西,指间翻飞,略过杂物拿到一些纸币,并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现在很多人都使用终端进行支付,已经很少再看见信用卡和纸币。

    勒雾心想以后还是去超市商店之类的吧,说不定还能捞一笔,又想着不划算,犯不着把自己搭进去。

    路过垃圾桶一丢,拉起帽子回头看是否有人跟踪自己。

    然后低头,避免和陌生人视线有交集,奔向下一个目的地。身边的人行色匆匆,无人在意擦身而过的人,也不在乎世界上少了几个钱包的伤心人。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自顾不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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