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七他们退到红线一米外,她紧握住匕首,紧眉盯着那棵树。

    “呜呜...呜呜...”

    一阵呜咽声从幽林中传来。

    他们警惕的环视四周,不敢分心一毫。

    忽而,林子狂风大作,红绳上的铜钱飞速抖动,他们不禁用胳膊挡住飞沙,朦胧间赫然看见一个长发白衣女站在树前,噙着阴冷的微笑。

    “小心!”陆七紧盯眼前,低声叮嘱。

    女鬼“咯咯咯”的笑声,充斥在整片林子里,树叶颤抖着嚎叫。

    忽而,女鬼便张着血盆大口准备冲上前,周围红绳上的铜钱倏而颤抖起来,一个个黄符发出一道道黄光夹带着隐约的雷电。

    “啊!这是什么?!”

    女鬼慌忙退后一步,警惕的看着饶了一圈的红绳黄符,随即恶狠狠的盯向他们,“我要吃了你们!”

    说完,她欲攻上前,奈何依旧被黄符抵挡在里面,唐祠握紧铁锹不免稍稍放松一分。

    陆七叫道:“不好!”

    “唐祠,退后!”钟行敛眉道。

    黄符的威力逐渐变小,铜钱也在掉落,陆七用匕首划破自己的手掌,将染血的匕首扔给钟行,“接住!”

    沾血的匕首,在月色下更显鲜艳,钟行稳稳接下,眉眼一沉随即跑进符阵,一个跨步便踢飞女鬼。

    “阿行!”

    唐祠在外紧张,担心的看着里面的战况。

    募地,陆七拿出一根红绳,上面还串联着些许铃铛,“叮叮当当”的作响,她片刻也不敢耽误,立即跑进符阵与女鬼搏斗。

    女鬼此时身上有多处刀伤,不停的冒出灰暗的气。

    陆七不由瞥了眼旁边冷峻的人,这个打手果然厉害啊。

    “我要杀了你们!”

    女鬼张着血口大盆仰头嘶吼,狂风顷刻大作,沙土飞石,陆七沉眼紧盯前方,余光瞥见黄符被吹落,符阵被毁了!

    一团黑发忽然活过来似的像他们袭来,陆七和钟行偏身躲过攻击,可这头发并非那么好对付。

    只见头发忽地分成八股股迅速向他们攻来,陆七一个翻身甩掉,可惜即便她再灵活,也不能完全甩掉这似八爪的头发,她的脚踝徒然被缠住,心下一紧便准备拿刀割掉,可惜却摸了空,她顿时想起那把匕首此时正在对面与头发对抗的钟行手中!

    糟了!

    脚下头发一用力,她霎时被拽飞在空中,瞬间无数发丝向她袭来,蓦然一道红光涌现,那团黑发害怕的后退,陆七也应时掉落下来,她腰身一动,稳稳的站在地上。

    “这是什么?!”女鬼咆哮道。

    钟行一瞥那额间的红花,眉下一沉,迅速向分心的女鬼攻去。

    一个右刺和横踢,女鬼重重地撞在树上,在那瞬间,树上的铜钱剧烈颤抖,一道道黄光向女鬼袭去。

    “啊——啊——!”

    顷刻间,黑气四溢,树叶狂啸。

    女鬼怀中的一团布骤然散发出淡淡的阴森的绿光,陆七立马大叫,“攻击她怀里的东西!”

    那个东西,陆七隐隐感觉不安。

    还没等她说完,钟行早已朝女鬼怀中的东西攻去,匕首直直地插进布,钟行的神色猛然一变。

    布片被割开,只见一张噙着阴笑的婴儿阴鸷地盯着他。

    女鬼忽而周身怨气四起,利爪奋起,正准备攻向钟行腹部,突然他身上闪现一道红光,女鬼霎时痛苦的收回手。

    钟行后退两步,垂眼看向口袋里的符。

    乍然间,一道无形的力从四周袭来,钟行被震得退到两米远处,陆七也不禁后退到他旁边。

    “你们没事吧!”不远处的唐祠担心道。

    “大叔,你带着唐祠哥走吧。”陆七眸光一沉,“她怀里的东西比想象中的要厉害。”

    钟行轻瞥,她神色认真紧张,平时不饶人的嘴这会儿紧抿,他敛眉勾唇轻笑一声,“要是被传出去了,我还怎么混。”

    说完,他朝女鬼怀中的婴儿冲过去,留下微讶的陆七。

    树上的铜钱黄符被方才的力量给震碎掉了,此时女鬼又站了起来,抱着怀中的婴儿“咯咯咯”的笑起来。

    “丫头,你对付女鬼!”钟行说着便朝女鬼怀中猛烈一踢,见女鬼仍不松手,又向她脑门一刺,果真女鬼害怕的向后退去,手也不由松开以遮挡。

    陆七见状,立马用红绳铃铛束缚住她,只见铃铛迅速抖动,女鬼痛苦地仰头嘶叫。

    “啊——!”

    婴儿被摔落在地,钟行立即用匕首刺向他。

    “不——!”女鬼大吼。

    霎时,一股头发向钟行袭来,他的手腕被缠住,钟行迅速用匕首割断,可那个婴儿突然飘荡在空中,发出稚嫩又瘆人的阴森冷笑。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陆七低吼道。

    这个婴儿身上有很强的怨气,但还有一种气,有些熟悉,她不确定,并且它不是灵体,跟那个女鬼不一样。

    钟行丢掉手上的头发,“妖气。”

    他从刚进这片林子时就感觉到了,当时并不确定,而现在他很确定这股气息是来自于妖,他小时候曾见过。

    “妖?!”陆七惊道。

    她一向只管阴间事,这妖以前倒也遇见过,但...可没这只来得奇怪,凶狠。

    唐祠跑到他们身边,刚才的打斗,他是看得心惊胆颤。

    “你们怎么样了?”他又惊骇地看着飘荡在半空两米高的婴儿,“这、这个婴儿...怎么回事啊?”

    “这里不见丝毫亡魂怨气,应该就是被这东西吃了,这棵树就是它的老巢,杀了路过的学生,然后吸食他们的怨气和魂魄,吸魂炼体,不过它现在还只是个精怪,再让它吃下去就不得了了。”陆七的脸上说不上什么轻松,她冲旁边的人说:“大叔你拖住这个精怪,我先把女鬼收拾了,她留着是个祸害。”

    陆七冲到依旧满面痛苦想要挣脱束缚的女鬼面前,往女鬼额上贴上一道黄符,手上捏咒念道:“天地自然,秽气分散,洞中玄虚,晃朗太元,八方威神,使我自然,灵宝符命,普告九天,乾罗达那,洞罡太玄,斩妖缚邪,渡人万千...”

    “凶秽消散!”

    一声冷喝,额间那朵红花又显现,发出鲜艳的红光,顿时女鬼发出一阵惨叫,凄厉地望着空中的婴儿嘶吼,“我的孩子——啊——!”

    顷刻间,女鬼幻作一道黑烟消散。

    就在这刹那,那个婴儿躲开钟行的攻击迅速向陆七袭来,陆七背对着它,转身之际它已然到了跟前,躲闪不及!

    倏地,一个黑影极快的冲到她旁边,一把将她拉过,随即翻倒在一边。

    陆七惊愕的看着旁边的人,她是没想到他竟然会救她!

    还没反应过来,钟行已经向婴儿攻过去,婴儿飘荡在空中,实在不好攻击,但它现在还没成型,力量还很弱,方才的一次力量攻击已然释放它所有的力量。

    钟行一个假晃,婴儿中计,倏而钟行猛地一飞刺,匕首直直刺过它的脸,流下绿色的血液。

    婴儿见形势已倒转,目前自己力量还不够,随即用了最后一丝力气引来狂风,片刻风便消散,但它已一无所踪。

    见林子已无任何踪影,钟行不禁暗骂,望着手中的匕首眉峰一沉,如果它在...

    徒然,那棵大树的叶子缓缓掉落,树干逐渐干枯,不再似之前的那般茂盛。

    陆七见那精怪逃掉,心中不免一松,这妖怪之事,还真不是她能轻松对付的,她也向来见好就收。

    脚下突然踩到一个硬物,陆七疑惑的移脚看去,却不由愣住。

    唐祠走到钟行旁边,担心道:“它跑了怎么办?”

    “它不会回来了。”

    钟行烦闷的想抽根烟,奈何口袋已空,他有些烦躁的舔了舔唇。

    现在还真他妈想抽一根。

    “那...我们不管了吗?”唐祠犹豫道。

    “事情解决了还管什么。”陆七走过来,“现在也不知道它跑哪儿去了,你就别操心了。”

    她的骨头都快散架了。

    唐祠无奈一叹,我要是也会拳脚就好了...

    沉默间,陆七将手中的一块玉佩递给钟行,“你掉的,刚才...谢啦。”

    钟行瞧见玉佩,不由摸向自己的脖子,上面空空如也。

    他拿起玉佩,神色隐晦不明,脂白色的玉石,却只是半块,上面雕刻着精细镂空的花纹,看上去像是个女子,不过只有侧面,玉石很是光泽细腻,钟行随手将它放进口袋。

    “这块玉还挺好看的,你买的?”陆七轻声问道。

    对方却瞥她一眼,不说一话,陆七若无其事地看向大树,也不再多问。

    唐祠见气氛又冷下来,连忙开口打破沉默,“好啦,既然都解决了,我们就先回去吧。”他又望向树边的三个坑,眉心微沉,“得告诉警察这里的发现。”

    “还没解决呢。”陆七走向大树,抚摸着树干又转头对他们说:“把树干凿开。”

    “啊?”

    唐祠虽不解,但还是照做将树干凿开一个洞,没错,树干里面是空的!

    “果然没错。”陆七看着树洞里面的一个盒子,点了点头,“这盒子里原本应该装的是个死婴,死婴本就是凶煞之体,这棵树寄生在死婴的身体里,吸收了这里的怨气和亡魂来修炼,现在它已修成雏形离去,这棵树也死了。”

    “可那女鬼之前叫它孩子?”唐祠疑道。

    “它也吸收了那女鬼的怨气,母子连心,便留她替自己杀人噬魂。”

    钟行淡漠地看着这棵已枯的树,“盒子是谁放的?”

    “没错这是关键,应该是有人故意放进去的。”陆七颦眉道。

    这其中的疑点太多了,她一时也想不明白,为什么要刻意将死婴的尸体放进去,难道是有意想让树修炼成妖?

    她摇了摇头,不想了不想了,管他呢,反正这单生意算完成了,拿钱走人!

    “唐祠哥,你们自己跟警察沟通,别供出我啊,太麻烦了。”陆七拾起地上的红绳铃铛。

    钟行在旁边站得松散,对唐祠说:“你搞定他们。”

    唐祠不可思议的看着两个已走远的背影,这两人!

    一阵阴风吹来,唐祠不由打了个冷颤,再偷瞟一眼那三个坑,连忙追上他们。

    路上,唐祠提出邀请,“小七,一起去酒吧吧,正好说说这次的事。”

    “不去。”陆七兴致阑珊,“都解决了,还有什么好说的。”

    她可还记得那天自己说的话,以及...哼!

    唐祠知道她还对那天钟行的话生气,于是默默地碰了碰钟行的胳膊,低喃,“阿行,别跟她生气了,说句话。”

    钟行不理会,继续脸色淡漠的向前走。

    “好啦,你们今天也算是合作了。”唐祠弯身对陆七小声说:“我替阿行跟你说句对不起,他也是因为...家里的事情很烦。”

    陆七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关我什么事。”

    唐祠无奈的一左一右扫视,继而打趣的笑道:“你们说我们像不像一个团队啊?”

    “我们打架,你负责呐喊加油?”陆七唇边荡着抹嘲笑的弧度。

    一旁的钟行也忍不住轻笑一声。

    “这...我的确帮不上忙,对不起啊...”唐祠眼底尽是涩然的笑。

    他没有其他意思,也是真觉得很无奈。

    陆七见他垂眉苦叹,甚是还有些忧郁,不免安慰,“额...你也帮我拉生意了。”

    闻言,唐祠的嘴角缓缓扯开一个弧度,却有丝苦涩,想来自己也只能搞搞后勤。

    “你家住哪儿?既然不去酒吧,我们送你回去。”唐祠紧接着又说:“大晚上的,你一个女孩子不安全。”

    陆七偏头打量他几秒,忽而扯开嘴角,“你还真热心肠,我找个旅馆就行。”

    “你不是水枫市人吗?”唐祠问。

    “不是。”

    “你父母呢?放心你一个人出远门?”

    “我爸妈?”陆七挑了下眉,无谓地耸一下肩,“不知道。”

    “已经凌晨两点了,这会儿旅馆很难找的。”唐祠瞟了眼钟行,缓缓开口,“不如去酒吧,二楼有房间。”

    钟行脚下不由一顿,唐祠向他示意一眼,陆七也忍不住看向他。半响,钟行紧着眉头,从鼻腔懒散地轻“嗯”出一声。

    这个小鬼,是得好好观察下。

    陆七见状,有些为难,当初是自己放狠话说的,他请她去都不去!现在这样还是有点打脸。

    “我请你去行吗?”唐祠笑的温和。

    “好啊,看在你的面子上。”陆七微抬下巴,轻点头。

    她一向见好就收,这给的台阶不下白不下,而且...她有些在意。

    无人的街角,忽而隐现一个魅影,恍然间随风飘散而去。

    没留下任何踪迹和气息,仿佛从未出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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