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听桃是云牧野采药时救回来了。

    醒来后她失去了记忆,脑海中只朦胧地记得有人温柔地唤她“阿桃”,可一醒来又全都忘记了。

    “啪——”

    一声清脆的响声在山洞中响起,紧接着,云牧野的左脸上渐渐浮现出一个浅浅的巴掌印儿。显然,能看得出他面前的那位女子出手时并未留情。

    “你是谁?你要干什么……”

    阿桃醒来后发现自己只穿着里衣躺在一个山洞里,连忙蜷成一团,目光谨慎地盯着眼前赤身的男人。

    逆着光看不清他的长相,头发乱糟糟的,可那双眼睛却闪的发亮。

    给她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那男子脱了衣服正准备给她盖在身上,现在还保持着俯身的姿势。

    他也没想到她能这么快醒来。

    “要不是我出手相救,你怕是早已命丧黄泉了。”他语气中带着几分埋怨与关切,随手把衣服扔在她身上,转身气呼呼离开了山洞。

    “嘶——”

    阿桃轻轻喘气,紧绷着的那口气一放松下来,她顿时感觉到一股难以言语的酸疼感便如潮水般从四肢袭来。

    尤其是后脑勺那里,仿佛被重物狠狠击打过一般,疼得阿桃不禁皱起眉头。

    原本洁白的里衣也变得污秽不堪,满是泥土和草屑,浑身上下透露着一种说不出的狼狈。

    这到底是发生什么了,她怎么都什么也不记得了。

    忽然,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从四周响起,打破了山洞里的片刻安宁,像是一群什么虫子跑了过去。阿桃一惊,顾不得身上疼痛连忙挣扎着起身,这才发现她此时躺在一张石床上,上面只浅浅的铺了一层干草。

    干草有些扎人,应该是刚铺上没多久,但她此时却无暇顾及这些,只是紧紧盯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心中充满了警惕和不安。

    山洞周围都是粗糙的石壁,不少虫子都喜欢藏在阴冷潮湿的角落里。洞门口垂着一些藤蔓,微弱的光线穿过藤蔓射进来,勉强可以视物。

    刚才那男人不只去哪儿了,阿桃身上盖着他的衣服,还残留着他的气味。

    阿桃茫然四顾,不知她身在何处,也不知道她究竟是谁,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努力回想,也只能捕捉到那一声“阿桃”。唯一有点交际的人就是那男人。

    只不过这唯一的交际是,他救了她,而她却无意打了他一巴掌。

    这一点微弱的联系让阿桃心中涌起一丝莫名的情绪,是感激,还是愧疚,或者是别的什么?

    阿桃心中五味杂陈,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男人,也不知道如何面对自己。

    她不敢继续待在石床上了,把衣披好后,双手使劲按着石床,试图借助这股力量支撑自己站起来。

    石床冰冷的寒气仿佛穿透了阿桃的手心直入骨髓,让她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可右脚刚一碰住地面,阿桃就感到一阵刺痛袭来,仿佛有无数根针在扎着她的脚底。她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脸上顿时浮现一层小水珠,身体也跟着摇晃了几下,差点摔倒在地。

    她连忙扶住石床,才勉强稳住身形。低头一看,原来右脚脚踝处早已扭伤,红肿一片。

    阿桃心中满是慌乱,她知道自己现在的情况很不妙,可没想到这么不妙。

    现在连路也走不了了!

    阿桃再次试图站直身体,但脚踝上的疼痛让她无法站稳。她只能尽力倚靠着石床,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倒下。

    这时,那男人掀起藤蔓走了进来,看到阿桃的这副模样,他也只是随意看了一眼。

    阿桃看着他,心中的复杂情绪再次涌上心头。她既感到尴尬,又有一丝莫名的安慰,至少不是荒郊野外独自一人,否则就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啊——”

    阿桃想往男人方面挪挪,可身体实在不争气,刚动一步身体便失去支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向前倒下。

    男人见状,反应迅速地一个箭步冲上前,稳稳地扶住了阿桃。他的手臂结实有力,将阿桃紧紧地揽在怀中,防止她再次摔倒。

    阿桃额头抵在男人的胸膛上,炽热的体温不断从他身上向外蔓延,掷地有声的心跳声也在她耳边响起。

    感受到他有力的心跳和温暖的气息,阿桃顿时红了脸,她抬起头,望向男人的眼睛,眼中满是感激和歉意。

    “对不起,我……”阿桃想说些什么,可话到了嘴边却又咽了回去。

    她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

    男人没有说话,扶着阿桃起身坐在了石床上,然后蹲下身子开始检查她的脚踝。

    “你说你救了我,可我刚才还……”想到刚才那一巴掌的事,阿桃羞愧不已。

    “你脚踝扭伤的很严重,不过还好只是一只脚。”

    男人语气依旧淡淡的,起身后从一个布包里拿出一包油纸包好的东西递给她,“先吃点东西吧,你现在需要补充体力。”

    阿桃点点头,接过油纸后打开一看,里面放着几块酥饼,表面的酥皮掉了不少,露出了里面深红色的馅料,还有几块沾满了酥皮,不知是什么东西,看着奇形怪状的。

    阿桃尝了一块,有点齁甜。

    吐了吐舌头,可发现男人正在看着她,连忙将口中的食物咽了下去,讪讪地笑了笑,“嘿嘿,真好吃,这是谁做的?”

    男人并未搭话,掏出一个竹筒,把竹盖打开,倒在盖子里了半杯水,放在石床上,说:“我刚出去接的山泉水,姑娘要是嫌弃,也可以不喝。”

    说罢他把竹筒里剩下的水一饮而尽,静静地看着阿桃。他的眼神深邃而平静,仿佛能洞悉人心一般。

    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头呢。

    不对,这不是屋檐,这是山洞檐,可道理都是一样的,阿桃大囧。

    只好心虚地摆摆手表示不嫌弃,她小心翼翼地端起盖子,喝了一口清冽的山泉水,口中那股子黏腻的甜味才消散了不少。

    吃了两块酥饼后,阿桃恢复了些体力,想到自己身处的环境,还是有一阵担心。

    看着她吃了点东西喝了点水,那男人才拿出一些刚才出去采的草药,用两块石头把它们捣碎,绿色的汁液粘的他满手都是。

    没有管那些东西,他从自己外衣下摆撕下一个长布条当做绷带。

    他轻轻给阿桃在脚踝处涂上草药,再用绷带仔细地包扎好。

    阿桃感到一阵疼痛袭来,但她没有吭声,只是咬紧牙关忍耐着。

    脚踝处的疼痛感渐渐减轻了,还好她提前吃了点东西,否则非疼昏不可。

    她看了看从刚才就开始紧闭双眼的男人,虚弱的声音在山洞中响起:“真的很感谢你救了我。”

    那男人闻言睁开眼睛,他看着她,似乎在等待着她的下文。

    阿桃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可是,我醒来后,什么都不记得了,你能告诉我,当时到底发生什么了吗?”

    男人听完后一直低着头,沉默不语。

    就在阿桃想要放弃的时候,他忽然开口说:“我在山里采药,遇见你往我这边跑。”

    可阿桃脑袋里依旧是一片空白,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表示自己还是想不起来。

    “然后我俩就从山崖上滚了下去,还好有个山洞。”

    也许是同情阿桃的遭遇,那男子接着说:“我不知道你的过去究竟是什么,我只知道,你现在要养好身体,然后……”

    “阿嚏——”

    可一个喷嚏似乎还没完,阿桃鼻子痒痒的,接连打了好几个。她揉揉鼻子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男子。

    男子看着她,眉头微皱,“你是不是受凉了?也是,这山洞里湿气重,你又有伤在身,身边本就不好。”

    阿桃点了点头,感觉头有些晕晕的,身子也软绵绵的。她心知自己可能是真的受凉了,但又不愿给男子添麻烦。

    男子像是看出了她的心思,起身在山洞里仔细转了转,从干草堆里翻出一张破皮毯子,早已看不出皮毛颜色,所以也不知道是什么动物的皮毛。

    他把原来石床上的干草拨拉成一堆,把毯子铺上去之后再把干草重新盖在上面,“你先躺着吧,我点个火堆取暖。”

    阿桃依言躺下,感觉身下的毯子柔软而温暖,仿佛有一股暖流涌遍全身。她闭上眼睛,享受着这份难得的舒适和安宁。

    男子则忙碌起来,他开始在山洞内寻找可以用来生火的东西。很快,他找到了一些干草和小树枝,这些都是猎夫们歇脚时留下的。他用一个火引子点燃了干草,火焰迅速蔓延开来,照亮了整个山洞。

    火光映在两人的脸上,这一刻,两人都没有多说话,只是静静待着。火堆渐渐旺了起来,山洞内的温度也慢慢升高,温暖的气息弥漫在空中。

    阿桃感觉身体渐渐暖和起来,紧绷着的精神也放松了下来。她的意识慢慢脱离身体,飘向空中。

    她看清了山洞中的每一个角落,每一个细节,那些阴暗的角落、凸起的石块、山洞上的裂缝中栖息着的小虫子,都在阿桃眼中显得如此清晰可见。

    她看到她的身体陷入沉睡中,而坐在石床附近地面上的男人,专注地添着柴火,火光映着他坚毅的脸庞。

    灵魂慢慢回归,阿桃意识也逐渐消散……

    忽然天空中响起了一阵阵雷声,紧接着暴雨突至。雷声滚滚,仿佛要将整个天地都震得颤抖起来。

    阿桃被突如其来的暴雨声惊醒,她看向山洞入口。只见雨点如注,狂风夹杂着雨丝呼啸而入,洞内本来有点温暖的空气瞬间变得湿冷无比。

    男人也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他走到洞口,观察着外面的天气。雨水顺着他的发梢滴落,打湿了他的衣襟,但他似乎并不在意。

    片刻后他返回洞内,动作麻利地把树枝架移到山洞口,外衣依旧在上面搭着,试图用来阻挡些风雨。

    “这雨下这么大,我们会不会困在这儿?”阿桃忍不住开口。

    “先打雷后下得雨,这雨下不了多久。”男人声音顿了一下,说:“不过天马上要黑了,山里不好走夜路,明天一早我带你下山。”

    阿桃听了他的话,心中的担忧稍微减轻了一些,点了点头,表示同意他的安排。

    “你的脚伤不能再耽误了,我手边没带活血化瘀的药膏,只能先用些草药暂时敷在上面。明天我带你去看大夫。”

    阿桃想到他给自己说过,他是出来采药才遇见了她的。

    他像往常一样出来采药,没想到会遇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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