芈洛并未抱太大希望,却不料阴姬却说出一翻让芈洛震惊不已的话来。

    骊蛮之血之所以能压制里克所中的腐毒是因为骊蛮体内流动的是骊族圣女不老不死长生之血。

    原来,骊戎一族的女子中有一脉是嫡系的伏羲女娲后人,这一脉女子生来便天赋异禀,可长生数百年乃至千年不伤不老不死,其骨肉血液可治百病,解百毒,这一脉女子千百年可产子无数,但所产婴孩却皆为男孩,要产一名女婴百年不遇,且一旦产下女婴便仅此一个,绝不会再有第二名女婴诞生,极其珍贵,是以这一脉女子一旦出生即被族中奉为圣女,产子后即被奉为族母。

    那骊戎族母夫夭正是这一脉传人,所以奉为族母,只是族中人包括骊蛮自己也并不知晓原来自己也是这伏羲女娲一脉。

    原来,夫夭复国心切从小便悉心教授骊蛮媚术,为的是有朝一日用骊蛮那千娇百媚的身体做复国的基石,只是族中圣女与异族□□是骊戎一族中绝不允许的,是以夫夭才有意隐瞒了骊蛮的圣女身份。

    芈洛惊问到:“我道蛮儿被那里克折磨至此仍然能熬着,身上伤口也比一般人恢复得快,怪不得,寻常人哪里抵受得住,难不成蛮儿是族母的亲生女儿?”

    阴姬道:“我一开始也这么认为,但族母否认了,想来也是,族母断不会让伏羲女娲一族唯一的后人成复国的牺牲品。”

    “那蛮儿究竟是谁,她岂不是太可怜了!”芈洛叹道。

    “这个答案,只有族母她自己知道了吧!”阴姬缓缓道。

    芈洛却仍有疑问:“那里克饮了蛮儿这么多血,为何仍解不了这蛊毒?”

    阴姬阴测测道:“圣女之血可治病解毒,却治不了蛊。”

    “那蛮儿这么多血岂不白费了!”芈洛叹息。

    “谁说白费了,”阴姬突然得意打哈哈大笑,

    “照常理这里克即使服了解药也早该命归黄泉了,却不料那里克如此强悍,中毒那么久仍熬住不死,又误打误撞的饮了圣女长生之血,既保他不死,也养活了我的毒蛊,这蛊本来只能要人命,随着宿主的死亡自然也消亡,现如今有了长生之血的滋养,这里克的躯体成了我毒母炼制成万年不遇的毒蛊之王最好的容器,我这蛊变成了不灭不死的血魂之蛊,可脱离人体寄生,让亡者重生,届时我骊戎可用这毒蛊造就一支不死不灭的亡灵大军横扫世间,纵使千军万马于前顷刻间灰飞烟灭也不再话下。”

    芈洛听得心惊肉跳,阴姬却兀自洋洋得意道:“族母听得我等立下如此大功甚是高兴,命极乐公主与死门门主继续协助老身炼制毒人,又特赐族母用圣母之血亲自炼制蛟魄沥血丹三枚,你我二人服用可大增修为,极乐公主服用后大利于身体恢复,继续产血供我炼制毒人。

    只是这毒人须得里克服下全部十重解药,熬过炼狱之苦方可大功告成,如今马上就第九重了,但第十重最为紧要,时间也最为漫长,必须小心应付,族母特别吩咐,此事只可你我二人知道,万不可告诉极乐公主,栖霞山那边事情暂缓,直到极乐公主之血将毒王炼成之后在做计较,切记!”

    芈洛听得有喜有忧,喜的至此可不必担心骊蛮性命,那是想死也死不掉的,还怕什么;忧的是可怜骊蛮和里克,一个原是天地宠儿的骊族圣女,一个原是万人敬仰的晋中大将,命运却如此多舛,沦为他人复国的工具和傀儡。想着自去了,却没发现不远处杏树后管家百里笑的身影。

    却说骊蛮服用了阴姬带回来的蛟魄沥血丹,加之百里笑更加尽心的调养,身体恢复极快,竟觉得比往日愈加丰腴动人,芈洛等也不再拦着他与里克喂血,二人都渐好起来。

    里克身体日渐恢复,神志也一日比一日清醒,除了每日戌时,骊蛮也不再把他绑在铁床上了。

    里克每日饮骊蛮之血也不再抗拒,但也不像往日般无法餍足,每次只要痛楚稍缓便把骊蛮远远推开,神色间依旧对骊蛮冷淡,骊蛮也不以为意,只是每日以身喂食里克,带着心头苦涩感受着里克在自己项间肩上唇齿间冰凉的温柔。

    没想到族母居然网开一面,应允自己救治里克,还赐给用族母长生之血炼制的蛟魄沥血丹,心下已是万分感激。

    不日喂里克服下第九重解药,阴姬只说只要继续给里克续喂食骊蛮鲜血,在服下第十重解药蛊毒后便可得解,骊蛮喜不自禁,只有管家百里笑整日愁云惨淡,似有莫大心事,这日突然嘱咐芈洛要每日炖汤照顾好骊蛮后,便告假回老家去了。

    如此天下太平,申生几次来见得里克大有好转心下奇异,骊蛮只说是百里笑遍寻名医得到一副奇方可解里克之毒,申生自然高兴,便也如此回复晋王,晋王不动声色,依旧命应天司、卜筮司暗中探查。

    一日忽问骊蛮道:“蛮儿,如今克兄已经大好,不知你何时回太子府,可还记得你临行之言。”

    骊蛮方如梦初醒,又不便告知他里克之毒需自己日日喂食鲜血,只得告知申生里克全好尚需半年,半年后定当让他如愿,申生听完虽然踌躇,依然欢喜的去了。

    骊蛮想起里克如此怨恨自己,自己又身负骊族复国之重任与他终无结果,心中千转百回,唤小厮备来马匹想出去散散心,怔忪间走到明霞山中的汤池旁,却见人去池空,心中凄苦,独自立在池边,如孩童撒泼发赖般嚎啕大哭起来,哭得良久方抽抽噎噎慢慢止住了。

    却听后面一人道:“小女子哭起来真是惊天动地,煞是可怕!”

    骊蛮不禁破涕为笑转身叫道;“大叔,你可来了!”

    诡诸皱眉道:“早来了,见你哭得如此尽兴,不敢打扰!另外别叫我大叔,我没那么老,叫我诡诸。”

    骊蛮跺脚道:“躲起来看人家哭鼻子,不羞吗?”不知为何,骊蛮每次一见他,总觉着亲切,再也不复极乐公主姿态,总是能放下心中的仇恨阴谋,恢复到娇羞的小儿女之态。

    那诡诸上前把骊蛮轻揽入怀中摸着她的头,爱怜道:“是谁欺负蛮儿了,告诉我,我给蛮儿出气!”

    骊蛮心中漾出一丝说不清楚异样的感觉,却又享受这温暖而又安全的怀抱不愿拒绝,顺从的靠在他胸前道:“没有谁欺负我,我是在生自己的气!”

    诡诸也不再问,轻轻放开骊蛮道:“好些了吗?”听骊蛮说好些了,潇洒道:“好了就好,来,咱们喝酒!”

    骊蛮自汤池回来后,只想为里克解毒是自己欠他的,总有还清的一日,自己入晋本就另有目的,如今不得见晋王,那不如嫁入太子府,来日方长总有机会,于是便不做他想,只一心一意等里克快些好起来,至此两不相欠。

    这日刚给里克喂完血出来,却见原来府中一个小厮直直朝自己走过来,骊蛮想他原有些痴傻,不以为意,不料那小厮走进骊蛮后突然偷偷塞与骊蛮一张布条,骊蛮展开却见上写道:“明日卯时,城外风雪亭一见!”

    字迹俊逸有力,仙气了然,骊蛮猜不透是何人会邀约自己密密相见,心想此人选在卯时府中人众皆深睡之际,必是为了避开阴姬和芈洛,那一定不是毓灵秘境之人,多半是诡诸,便不再深究,想明日一见便知。

    次日卯时骊蛮悄然出府,径直来到城外,见远处旷野中一处孤零零的残破古亭,四周连遮蔽的树木亦无,暗道果真是个商议密事的好去处,旁人想窥探却连藏身之处也无。

    进得亭来,只见一人背影清瘦,一头白发披散极地,待骊蛮走近,那人转过身来,只见是一眉目俊雅飘逸的老者,生的好一副仙风道骨。

    骊蛮却并不相识,只道:“阁下是。。。。。。”

    那人微微一笑似曾相识,骊蛮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只听他用极悦耳的声音道:“蛮儿姑娘可好,在下百里奚!”

    骊蛮听到百里两字恍然大悟道:“你是百里笑?”

    百里奚笑道:“姑娘终于想起我来了!”

    原来这百里奚乃是南境楚国人士,家境清贫。年少时也曾追求仕途,可惜在楚朝中无人举荐赏识,满腹经纶却空有一腔抱负无法施展,于是周游列国。

    因机缘巧遇结识骊族永生门中仙术长老,从此放弃仕途,一心研习修道成仙之术,与骊蛮一族颇有渊源,算是永生门中遗世不多的传人。

    因几年前游历至晋土,见献公雄才大略治国有方,又有里克等一干贤臣辅佐,大有崛起中原之势,于是留在绛都乔装换面扮作将军府管家百里笑以观天下势。

    遇上里克中腐毒也多亏的百里笑精通医道,一直暗中多方照顾,只是尚寻不到解救的法门。在府中遇到骊蛮一干人,猜其来历已知八九分,见骊蛮与里克的光景意欲出手相助,却不料那日听到阴姬、芈洛一番话,心下骇然。

    虽然骊戎仙术一支早已厌倦纷争,遗世隐遁,但因自己与骊戎一族渊源,他百里奚不说出手相助夫夭复国,至少可以作壁上观两不干涉,不料这夫夭复国计划如此阴狠,竟将里克、骊蛮二人推到万劫不复的地步。

    百里奚对二人颇有好感,心下不忍,是以这日约骊蛮相见,告知实情。

    骊蛮听得百里奚转述那日阴姬之言如五雷轰顶,不想自己视为母亲的族母不过把自己当做一颗复国的棋子,自己无比信任的芈洛竟然可以任由毒母把自己当做炼制毒蛊之王的工具而每日面不改色,更不想自己原来是不死不灭的伏羲女娲一脉,想夫夭瞒自己瞒得好苦。

    “可如若族母不是我的娘亲,那我娘亲是谁?我又从哪里来?”骊蛮绝望道。

    百里奚见状忙安慰道:“圣女切勿过度悲恸,你是骊族圣女这是不争的事实,只是你的身世之谜怕只有骊族族母夫夭才知晓,老夫定当寻觅机会为你探明,只是眼下当务之急是灭了这毒母的噬血蛊毒,不然一旦被毒母炼成血魂蛊,不仅对晋国,对天下也是一场灾难。”

    骊蛮闻言惊道:“灭了噬血蛊毒?什么意思?那不是要灭了里克,难道里克真的没救了吗?”

    百里奚犹豫半响终于缓缓开口道:“没有救了,留着他受尽万般苦楚再祸害天下人,你忍心么?不如趁早灭了吧!”骊蛮闻言瘫软在地,眼泪如流水般倾泻而出。

    百里奚虽心下不忍,还是开口道:“请圣女暂且节哀,且装作无事般回府去,我不日也当再扮作百里笑回府,届时再寻找机会下手。”说毕告辞而去,留下骊蛮如天塌下来一般形神俱散、失魂落魄,也不知如何晃回将军府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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