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鱼临溪才能仔细打量周围的环境。

    她现在待的地方似乎是一间柴房,却又和普通柴房有所不同,身旁堆积的柴木上集满了厚厚的一层灰,白色的蛛网随风而动在光照下和飞尘共舞,明显就是很久没有人使用,仔细看去柴堆盘桓的蛛网下有着暗红色的污渍......

    是血和碎骨,还有......呕......

    鱼临溪忍住涌上喉头的干呕,撑着手臂拼命向旁边挪去,她刚刚好像......看见了眼珠。

    她在现代孤儿院时最期盼的就是过年的时光,因为那个时候可以吃到平时见不到的肉星,院长奶奶会将早早腌制好的咸鱼搬上餐桌,院里的孩子太多了,每个人只能分到一小块,她抢不过别的孩子,最后往往只能分到一颗小小的鱼眼睛。

    腌好的鱼眼睛干枯暗淡,就像是泡过水后皱皱巴巴的一小块厚纸板,中间的瞳孔却黑漆闪亮直勾勾的盯着前方,鱼眼又咸又甜,肯定是院长奶奶烹饪的时候又将糖错看成了盐。

    她每次都不敢过快将鱼眼咽下去,总是看了又看,含了又含,这是一年才能吃一次的美味佳肴。

    所以她能分辨出来那颗落在两堆柴火缝隙里干瘪中心却又闪着亮光的东西就是一颗眼珠,再结合刚才那个女子和壮汉的态度,她确定那绝不可能是鱼的眼睛。

    一定要离开这,越快越好!

    谁知道那个女人会不会在知道火碱的制作方法后杀了她,她可不会赌别人会信守承诺。

    鱼临溪额头上满是汗珠,挪到房间的另一边几乎耗尽她所剩无几的力气,她剧烈地喘息着,门外却突然传来脚步声,鱼临溪屏住呼吸。

    两个人影出现在门两侧,黑影延展伸向室内,像极了双筷子牢牢地夹住待在案板上动弹不得的游鱼,静静的矗立着,没有开口也没有旁的动作。

    鱼临溪心头一凉,这是派人来看着她的,觉得踩碎了她的一条腿还不放心,还要再来两个人守着,也太看得起她了.

    天色一点点暗淡下来,月光透过窗纸照在柴堆,慢慢爬上侧躺在地面的红衣女子,轻轻拂过女子的下巴、嘴唇、鼻子、眼睛......女子猛地睁开双眼。

    女子也就是鱼临溪,她侧过脑袋看向门口,隐约可见两个人形的轮廓。

    很好,还是这两个人,没有人换班。

    鱼临溪暗自估量,休息了一天的身体重新恢复力量,挪动手臂像一条离岸的鱼儿扑腾着爬向丝毫未动的水和食物,伸手故意搅动碗中的米饭,让碗在地面上左右摇摆着发出磕磕碰碰的声响。

    她宁愿饿着也不可能吃送来的食物,谁知道里面会不会加些什么。

    门上的人影浮动了一下,很快又恢复原样,隐约可以听见几句窃窃私语随风飘入室内,“可能是饿了,不用管她,我们只要保证她离不开柴房就行......”

    确定门外的两人不会进来后,鱼临溪解开衣襟露出白色的里衣,里衣并不是瀚朝常见的系绳样式,而是她参照现代服饰改造的,将原本抽绳的地方改成了纽扣。

    纽扣是玻璃样式的,泛着五彩的流光,瀚朝虽有烧制玻璃器具的技术,却不及现代工艺的精细,成品也极为难得,素来只供皇室使用,但鱼临溪作为瀚朝的国师兼新帝的头号功臣自然不同其他人,吩咐匠人按照自己想要的样式打造了这款纽扣。

    表面上看只是一枚普通的纽扣,但其实里面是特意烧制成中空的,不同颜色的纽扣装着不同功能的液体,就为了防备现在这种情况发生。

    鱼临溪拽下绿色的那颗纽扣,用衣袖捂住口鼻的同时打翻瓷质的水杯,借着水杯摔碎发出的脆响将纽扣向地面砸去。

    瓷器破碎的声音引起了门外两人的警觉,内心却感到有几分不屑,还以为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国师有多厉害,没想到居然会想到用碎瓷片切割绳索的蠢方法,不说弄出的声响有多大,就是解开了脚上的绳索也不可能能离开锁住的房间。

    只是放着不管终归不好,万一这个国师想不开割腕自杀了受苦的还是他们两个,还是进去将碎瓷片收拾了。

    两人抱着查看一番的心态解开门锁,刚一开门就见一阵风迎面吹来,随后天旋地转,依稀只记得晕过去前站着的模糊的红色身影。

    鱼临溪用摔碎的瓷片割开脚上的绳索,用脚尖踢踢进门就晕倒的两人,松了口气,嘀咕着:“效果还不错。”

    纽扣里装着的是黄昏草的汁液,黄昏草本有安睡凝神的功效,却是味道古怪,闻起来酸臭无比,但使用现代的萃取技术提取出黄昏草根茎中的有效成分,不仅无色无味不说,功效翻倍直逼□□,只要吸入一点点就能使人昏睡,缺点就是必须密封保存,一旦暴露在空气中就会很快挥发。

    她原本还担心门外的两人没那么快进来,还想着怎么和他们周旋一会让他们多吸收一下挥发的气体,没想到他们听到声音就进来,进门就晕了,倒省了她浪费口舌的功夫。

    鱼临溪扒下其中一人的衣服换上,将两人锁在屋内,转身出门寻找出路。

    室外白雪皑皑,只有走廊以及几条人为踩出的小道上没有被雪覆盖,鱼临溪拖拽着疼痛的左腿躲避来往的护院疾走。

    她算是知道安徒生描述小美人鱼走路是行走在刀尖上是什么感受了,每走一步左腿处就传来嘎吱一声,就像是碎骨来来回回不断扎入肉中再抽出,循环往复直到将那处的血肉凿成了一滩烂泥。

    不过还是有不错的事情,鱼临溪苦中作乐的想着,好歹自己不是将那件冻得邦邦硬的婚服穿出来,显眼不说还冷的要死。

    鱼临溪躲避着巡查左拐右拐,躲不过的就低着头站在一边,或许是得益于身上的服饰一直没有被人盘查,距离开始的位置越来越远,刚想说怎么还没找到出口时耳边就渐渐响起弹奏乐器的声音以及女人银铃般的笑声,她暗道不好,这怕不是跑到了前院,正准备转身往回走,身后却突然走来一队护院。

    “站住,”领头的人冷声呵止住她,走上前询问:“你是干什么的?跑前院来作甚?”

    鱼临溪佝偻着身子,低着头哈声哈气道:“是,是,小的这就走......”说完准备向后院走去。

    却瞧见几个护院挪动脚步向她包围走来,心道糟糕,忍住脚腕的疼痛转身向前院跑去。

    “抓住他,”领头的人喊着,“他的脚上有伤,肯定是关在后院的人,别让他跑了。”跑出两步后停下,拉住跟在自己身后的一个人吩咐,“快,告诉毛大人,就说后院有人跑出来了。”

    鱼临溪气喘吁吁向前跑去,一栋高楼出现在眼前,楼中人声嘈杂,鱼临溪混入人群中躲避着追上来的护院。

    楼中的护卫似乎也接到了后院有人逃到此处,牢牢把守住了各处的出口,鱼临溪心中焦急四处躲避,护院们在人群中搜索,眼看就要找到她的藏身之处。

    耳旁突然传来一声,“公子请上二楼。”回头望去只见一个白衣男子微微颔首,撩起衣摆准备上楼。

    看着越来越近的护院,鱼临溪咬咬牙猛的扑过去,在周围人的惊呼声中窝在那位白衣男子的怀中,手持方才带出来的碎瓷片抵在他的腰间,脑袋依偎在白衣男子肩膀,压低声音说:“带我上二楼,快,事成后必有重谢。”

    白衣男子面无表情,正准备将突然撞进自己怀中灰衣小厮推开,听到声音后低头看向怀中小鸟依人的‘男子’,挑了挑眉毛。

    楼梯边接引的侍女认出这个服饰,呵斥道:“大胆,怎么敢冲撞贵人。”对男子行了一个礼道歉,“不好意思公子,这是楼里的仆从,不知怎的冒犯公子了,我这就将他带下去。”说完就想要招呼护卫将鱼临溪拉下去。

    “不必,”男子摆摆手阻止,感觉到抵着腰间的锐器愈发用力,伸手环住鱼临溪的腰身,手下的身体在明显微微颤抖,眼里浮现出笑意说,“就让‘他’陪着我吧。”

    “是......”侍女的眼神中满是震惊和犹豫,没想到这么个看起来风度翩翩的公子居然好这口,但想到方才到手的金叶子以及凭借自身的专业素养,还是笑着点头。

    咦,有钱人玩的真花。

    此刻待在男子怀中的鱼临溪都震惊了,她怔愣地看向环着自己腰身的手臂,脑子就像是被人打了一拳一样,半天都反应不过来,直愣愣的跟着男子走上二楼。

    不是,她不就随便选一个人了吗?

    概率这么小,这就遇上变态了!?

    就是喜欢投怀送抱也不至于这么饥渴吧,小厮都能看上,而且她现在的样子可算不上好看,浑身湿漉漉的跟个鬼似的,说可怕都是抬举她了。

    直到走进房间,随着门关上的吱呀声,鱼临溪这才像如梦初醒一般跳出男子的怀中,双手挡在胸前,结结巴巴的说:“我......我可是好人家,不玩......不搞那些花的。”

    看着鱼临溪如临大敌的样子,男子笑了一声,说:“不是姑娘你让我带你上二楼的吗?姑娘把我想成什么了。”

    “那你......那你把手放我腰上干什么?”鱼临溪支支吾吾,倏然眼神一变,将碎瓷片抵在男子脖子上,语气森寒,“你怎么知道我是女的?”

    当神棍最重要的就是要会装神弄鬼,所以她有意将自己的声音弄的雌雄莫辨,如果她不是特意穿女装,没几个人能分辨得出她是男是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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