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沛和许漾两人几乎是同时冲进急诊室病房的,神经外科出生的姜沛对于处理癫痫发作的病人是极为熟练的,他迅速将霍钰瑶的头偏向一侧,在一旁的急救车上找到口咽通气管塞进她的嘴里。

    “血氧饱和度在往下掉,赶紧改面罩吸氧,吸痰器准备好吸痰,周晓魅!你去抽一支安定过来静推,动作要快!”

    许漾在一旁看着浑身抽搐的霍钰瑶,心疼地不知所措,他能做的就是帮她把周边的尖锐物品清除掉,以免伤到她。

    经过一番抢救,霍钰瑶立马恢复了平静,但她还没有苏醒过来,此时监护仪上的心率、血压及血氧饱和度也趋于正常,姜沛这才取下放进她嘴里的口咽通气管,给她扣上面罩吸氧。

    周晓魅松了一口气,“还好处理及时,不然后果不堪设想,希望霍姐姐能够尽快醒过来。”

    姜沛看着霍钰瑶因为抽搐过后发红的脸颊,伸手试了试她的额温,还是有点烫,他叮嘱周晓魅半小时后再给她测一次体温。

    “我去给她开抽血的医嘱,先把平衡液给她挂上,许漾,你在这儿看着她,注意她的生命体征,有些患者注射完安定过后可能会出现呼吸抑制,注意保持她的呼吸道通畅,如果分泌物过多要及时吸除,明白吗?”

    许漾点了点头,然后坐在霍钰瑶的病床边寸步不离地守着她,尽管此时已经是凌晨两点半了,他却丝毫感觉不到困意,心里担心的就只有她的安危。

    等到霍钰瑶清醒过来时,天刚蒙亮,急诊科的后半夜也逐渐忙碌起来,霍钰瑶的耳边时不时还会听见外面抢救病人的声音和家属的哭喊声。

    她睁开眼睛,感觉身体异常疲累,浑身酸痛,好似跑了一趟马拉松后睡醒时的肌肉酸痛。

    她记不得自己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自己好像发烧了,然后就睡到了现在才醒过来。

    霍钰瑶拿下面罩,看见许漾正趴在她的床边睡着了,心想这家伙该不会是守了她一整夜吧?

    她的动作虽然不大,但还是惊醒了许漾。

    “小瑶,你醒了?你感觉怎样啊?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呀?你知道你昨晚突然癫痫发作,吓死我了!”

    许漾将她紧紧抱在怀里,激动的他润湿了眼眶,而一夜没怎么睡的他此刻面容憔悴,眼袋下是重重的黑眼圈儿,下巴也长出了黑黑的胡渣。

    “我没事,你一夜没睡,赶紧回去休息吧!”

    许漾摇了摇头,说:“我不用休息,等到你确定好起来了,没有被感染寄生虫,我才能放心去休息。”

    “我被感染了吗?”霍钰瑶并不清楚自己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还不知道,姜沛给你抽了血,也不知道化验结果怎么样?还有他问你这几天有没有腹泻或者其他的不适症状?”

    “没有,就是昨天晚上突然间觉得头有点晕也有点痛,然后就浑身乏力,发烧了,并没有腹泻的症状。”

    “没有是好事,应该不太像血吸虫感染的症状,但是为了保险起见,你还是得留个粪便常规,刚好这几日每天晚上姜沛都在实验室研究血吸虫,想来他已经了完整的治疗方案了。”

    这时,周晓魅听到里面有说话声,也走了进来,见到霍钰瑶醒过来,她满脸欣喜,庆幸她没事。

    霍钰瑶见她也是一脸憔悴,像是刚熬过一个大夜班的样子,她猜到了昨晚周晓魅应该也照顾了她一整夜吧!

    许漾对周晓魅说:“晓魅,谢谢你,也多亏你在一旁帮忙,我们才能及时处理好这些急症,现在小瑶病情稳定了,暂时不需要这么多人帮忙了,你赶紧回去补个觉吧!”

    面对许漾,周晓魅总是会不自觉地脸红羞涩,她不好意思地表情像一个做了好事但又不敢奢求表扬的小孩。

    “许医生太客气了,这是我身为护士的职责,更何况霍姐姐是我们医疗队的成员,大家都是一家人,互相帮忙是应该的,既然她已经没事了,那我就先回去了。”

    “对了,还有一件事”,周晓魅临走前又说:“姜博士也是刚走不久,他可能还不知道霍姐姐已经醒了的消息,霍姐姐你如果有空的话也给姜博士打个电话报平安吧!他昨晚也几乎整晚都没睡,今儿又要看一天门诊,也不知道他身体吃不吃得消。”

    霍钰瑶闻言后立马拿出手机想给姜沛打一通电话,可真的拨通电话的那一刻,她听见姜沛略显疲惫的声音时,她的心情又十分复杂。

    “你怎样了?还烧吗?”

    “我好多了,谢谢师兄的关心。”

    “没事了就好,你好好休息,我还有门诊病人,下班后再去看你。”

    “师兄!”

    “嗯?有事?”

    “对不起,让你辛苦了,你明明这么忙还要管我的事,我真的很抱歉给你添麻烦了,你下班后直接回去休息吧!不用麻烦你来看我了。”

    电话那头的姜沛沉默了片刻。

    霍钰瑶不知是否自己说错了话让他不开心,也不敢再多说什么,想说就这样结束通话吧!

    这时,姜沛又开口了:“他在你旁边照顾你吗?”

    霍钰瑶看了许漾一眼,回答一声“嗯”。

    “有他在,我也放心一点,你不用觉得麻烦我,毕竟我是你的……你的直属上级,又是医疗队里的年长者,有义务照顾你的安危,不多说了,我还要去忙了,等忙完了就去看你。”

    挂断电话后,霍钰瑶沉思了许久,或许她已经习惯了和以往那个高傲自大、只顾自己的姜沛相处,他突然间变成一个有血有肉、关心下级的大师兄时,她竟然不知道要如何跟他相处了。

    许漾见她许久不说话,虽然有些好奇姜沛同她说了什么,但又不敢直接问她,于是旁敲侧击地问了句:“他……上午还要看门诊吗?”

    “是啊!”

    “说实话,在敬业这一方面,我还挺佩服姜沛的,昨天晚上他也忙了一整晚,又是去实验室,又是过来抢救,今儿个居然还不用休息?诶?你们神外的都这么能熬吗?一个个跟铁人似的,不过话说回来,我觉得你这小身板和姜沛比起来还是差很多,看来你不太适合干这行,要不要考虑转到我们普外科来?”

    霍钰瑶不想跟他废话这些,她刚退完烧,现在还觉得有点乏累,也没什么胃口,只想再继续睡会儿,许漾也识趣地不再多说什么,只是在一旁继续守着她。

    巴纳德院长听说了霍钰瑶生病的事,带着几位院领导前来看望她,他问许漾:“这霍医生到底是得的什么病?一直带着急诊留观病房也不合适,如果明确了诊断,及时转相关科室的住院病房不是更好吗?病房里的医疗设施和环境条件可比急诊室好太多了。”

    “多谢巴叔关心,只是现在我们也不确定她是不是感染的寄生虫,这还得等她的各项化验结果出来才能做出初步诊断。”

    霍钰瑶从睡梦中醒来后猛地咳嗽了几声,引起了一同来探望她的其中一个院领导的重视,那位院领导在转到行政部门前是一位呼吸内科的主任医师。

    他察觉到霍钰瑶的症状似乎不像是血吸虫感染,更像是感染了呼吸道病毒。

    于是他拿起听诊器给霍钰瑶听了听肺部,又询问了她几句,譬如有没有咳嗽咳痰,痰是什么颜色,发热的时候有没有伴随症状等。

    根据他以往从事呼吸内科的多年经验,他认为不能排除急性的呼吸道病毒感染,立马让人安排为她采集咽拭子标本,同时抽血检测呼吸道病毒等项目。

    巴纳德院长一听说可能是呼吸道病毒感染,立马让助理拿来N95口罩给在座的各位戴上。

    N95口罩在当地乃至整个坦桑尼亚都是紧缺的医疗资源,但巴纳德院长十分重视呼吸道病毒疾病,因为就在前两年,这家医院就是因为收治了一例不知名呼吸道病毒感染的患者,导致整个医院的病人及医护人员多数感染,损失及其惨重。

    都说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所以即便是误诊,也不要漏诊。

    巴纳德院长小声问那位院领导:“确定是呼吸道病毒的感染吗?”

    “不太确定,但百分之八十像是。”

    “既然有百分之八十的可能,那咱们必须得重视起来,看来霍医生不能再住在这间急诊普通病房了,我这就给她安排一间设备齐全的隔离病房。”

    听说霍钰瑶要被隔离,许漾着急了,但他身为医生,自然也知道呼吸道传染病的危害性和迅猛性,这里又是医疗资源紧缺的非洲大陆,一个小小的病毒如果不控制好,很可能会要了大家的命。

    他主动对巴纳德院长说:“如果要隔离,那让我和她一起隔离吧!我是她的亲密接触者,很有可能已经被感染了。”

    巴纳德院长点了点头,“没错,所有和霍医生密切接触的人都要被隔离,包括我们几个。”

    他话音刚落就立即安排人员安排几间隔离病房,霍钰瑶是最先被单独转运进隔离病房的,而许漾则被安排在她隔壁的病房,其他几人一起待在一间,只要观察48小时没有任何症状,巴纳德院长和几个院领导就可以解除隔离了。

    而正在看门诊的姜沛和在宿舍休息的周晓魅也突然接到要被隔离的消息,周晓魅对此不懂,但不敢违抗巴纳德院长的命令,乖乖地跟着几个医务人员进了隔离病房。

    至于姜沛,他直截了当地拒绝了这样的安排。

    他在电话中质问巴纳德院长:“你说她是呼吸道病毒感染,她就是吗?还没确诊就把大家都隔离起来,你让我这些等着看门诊,等着做手术的病人怎么办?我自己是医生,我很清楚霍医生的病症,就算是呼吸道病毒感染,但也不是什么严重的病毒,不会发生大规模的传染,总而言之,我不会去隔离病房的。”

    他挂断电话后,戴上口罩继续给门诊病人看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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