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置温馨的出租房内，易心哼着歌，按照料理视频的介绍一步步做着菜。她用上了新的料理机，将食材打碎，又将它们捏成可爱的形状。</P>
小兔、小猪、小熊、小鸡……捏到第五个的时候，易心的手顿了顿。</P>
她变换了一下手型，在团成球的肉泥上捏出了小小的翅膀。</P>
举起那东西左右看了看，她又撇撇嘴，手一用力，将它捏成了球。</P>
易心重新开始哼歌，捏出了一只小猫。</P>
黎云在旁看得无语。</P>
“你是在给池鸿飞做饭，不是给小孩子做饭吧？”黎云问道。</P>
易心给了黎云一个白眼，“你不懂。”</P>
黎云的确是不懂。</P>
他前脚还在盯着池鸿飞呢，眼睁睁看着池鸿飞跟着自己导师和科室大主任进了抢救室，一番忙碌后，被大佬们留在那里观察病人病情，并错过了易心的贴心送饭时间。后脚他就惴惴不安地跟着易心回到她的出租房，看着她又再费心准备下一顿饭。</P>
“他今天应该会特别忙，没时间吃饭了。”黎云解释道。</P>
他先前就给易心解释过了。</P>
池鸿飞的同事也在忙碌。面对送饭来的易心，只是遗憾地说一句池鸿飞有工作。</P>
安抚易心的工作只能由黎云自己来做了。</P>
“那个病人都抢救过四次了。每次都是从生死线上拉回来。情况也没有好转多少。他生命力特别顽强。几次都熬过来了。几个主任都来看过。还请了外院专家会诊。”黎云说道，又怕易心迁怒于那个可怜的病人，“他是为了救人才受了重伤。刚调查清楚。被救的和伤人的也刚抓到。监控都拍到了。这两天应该会上新闻吧。他家里有老有小。他老婆带着孩子和老人过来看过几次了。他父母和岳父母每天都来。老婆还要上班，小孩还要上学……他们家也不是很富裕，孩子成绩一般……”</P>
黎云这会儿有些痛恨自己言语匮乏。他心中一动，想着是不是该用能力感染易心，让她生出几分同情来。总不能让她嫌弃病人耽误了她的约会。</P>
没等黎云做好决定，易心已经不耐烦地打断了他。</P>
“你说了几次了。还要再说几次？”易心摆摆手，开了油锅，“你放心吧，我不会去干掉那个病人的。我又不是傻瓜。”</P>
黎云尴尬。</P>
“再说了，鸿飞那么努力地去救他，他要是死了，他得多难过啊。”易心一脸愁容，“希望他能尽快康复。这样鸿飞也会高兴的。”</P>
黎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你这话……是演的吧？”</P>
易心转头看看黎云，露出惊喜之色，“真的吗？那个病人救回来了？太好了！”下一秒，她又变了脸色，难过地说，“这样啊……那也没办法。生死有命……你也不要太难过。他家里还有老人孩子……我们给他送点钱吧。多少都是心意，能帮上一点忙吧。”</P>
黎云哑口无言。</P>
油锅开了。</P>
易心收起了演戏的表情，将卡通肉丸下锅。</P>
在美味的声音和气味中，她淡淡说道：“恋爱可是很复杂的，小鬼。”</P>
黎云觉得是易心的恋爱特别复杂，普通人大概不会有这么复杂的恋爱。</P>
“还有，你用这种形态进来也就算了。带着身份证的时候别跟我说话。不要让别人误会了。”易心又警告了一句。</P>
黎云点头答应，又一惊，“但你第一天到这里的时候，我送你进来，给你搬行李……”</P>
“没关系。这事情我跟鸿飞说过。”易心胸有成竹，“以后你就是我的表哥，在这边工作，是个一事无成的穷销售，不过人不错，知道我要过来看男朋友，帮我租房子，给我接机、搬行李。”她又话锋一转，“虽然是表兄妹，但老是接触也不好。闲言碎语太多，总会影响到一个人原本的想法。”</P>
说到此，易心像是想起了什么事情，脸色变得难看。</P>
“你给我安排戏份之前，不应该先跟我打一声招呼吗？”黎云不安地说道。</P>
易心搅和油锅的手一顿。</P>
她转头看向黎云。</P>
“我见过池鸿飞了。打过照面。还是在医院里，跟其他病人搭话的时候。”黎云无奈坦白。</P>
易心盯着黎云看了一会儿，看得黎云头皮发麻，“这样……那你以后就别在鸿飞面前出现了。”</P>
这话听着像是要杀人灭口。</P>
黎云连忙保证。</P>
肉丸出锅，被易心放在一旁备用。</P>
她点了下手机，准备看下一步骤。</P>
手指划过屏幕，视频直接跳到了下一个。</P>
一段男声从手机中传了出来：“心脏搭桥手术，又称冠状动脉旁路移植术……”</P>
黎云和易心的动作同时停住，注意力落在了手机上。</P>
年轻的男人穿着白大褂，坐在书桌前，背后是空白的墙，油漆在打光灯下显得不那么平整；书桌同样是白色，看着像是批量采购的办公桌。男人身上的白大褂倒是很新，扣子全部扣上，只露出白衬衫的领子；他的发型很简单，戴着副眼镜，长相平平无奇。眼镜下的眼睛没什么神采，就和他的声音一样，像是紧张，又像是应付工作的念稿。</P>
男人介绍着枯燥的医学知识，语气平直毫无变化，内容也都是让人一知半解的医学术语。</P>
这就像是网上大量充斥着的无聊科普，或许是某些mN批量复制的内容，或许是某家医院某个科室的绩效考核。</P>
易心点进了这人的主页，放了下一个视频。</P>
下一个视频中，男人仍旧是坐在那简陋的房间，念着医学科普的稿子。</P>
再下一个，同样如此，只是换了内容，不再是心脏疾病的科普，换成了糖尿病科普。</P>
黎云却是看得入了神，研究着男人的脸，但很快就一个激灵回过神来。他看向了易心，“这是什么东西？”</P>
他可以确定，这不是AI做出来的人形。这看起来像是真实的人，而且毫无美化，既没有镜头外的整容、化妆，也没有使用滤镜、特效之类的制作手法。</P>
这个人那么普通，但在黎云眼中，他非常的不正常。</P>
他……有点儿像是池鸿飞。</P>
两人五官一点儿都不像。这种相似，不是医生的身份，或是那副白大褂、戴眼镜的打扮，而是一种奇妙的感觉。</P>() ()
这东西有种蛊惑人心的能力，透过镜头、视频画面、网络……一路传递到了手机前的人。</P>
明明念稿的人和稿子的内容都不引人注意，可结合到一起，却有种魔力。</P>
来自于灵异方面的魔力。</P>
黎云向易心求证。</P>
易心低着头，手指还在手机屏幕上拨动，刷着一个又一个的视频。</P>
直到这账号的十几个视频都播放完毕，她才抬起头。</P>
她周身没有散发粉色气场，也没有冒出血腥气，反倒是表现出了难得的沉静。</P>
她漫不经心地说道：“你不会以为那次事件之后世界上就没有鬼了吧？”</P>
“这是鬼？”黎云跳过了易心的讽刺，直接问道。</P>
他当然知道这个世界并没有太平。外面还有个胡大师没被抓到呢。</P>
黎云脑海中闪过一道惊雷，又看向手机，“会不会是那个胡大师……”</P>
胡大师现在应该在疯狂地毁尸灭迹，想办法清理干净自己留存于世的痕迹，躲避黑白无常的追查。他不会在这时候跳出来犯案吧？又或者，这也是他的一种清理自己痕迹的手段？借助网络来迷惑人心？</P>
黎云的心沉了下去。</P>
易心打断了黎云的思考，“你以为这世界上只有我们和那个什么胡大师吗？”</P>
黎云一怔。</P>
“活下来的不止我们。也会有新生的鬼魂。会有新人踏上修炼之路。”易心平静说道，“有灭绝的妖怪、断绝的传承。也总是有新的邪祟妖魔出现。”</P>
她转身继续做饭。</P>
“那就这么放任不管吗？”黎云凑过去，想要拿过手机。</P>
“你准备怎么管？”易心没阻止他。</P>
黎云察看那个账号。</P>
互动为零，播放也少得可怜，简介一片空白。视频中的场景也没有透露出任何有用的情报。就连那个男人，黎云都感知不到他的一丁点儿情绪。</P>
黎云还要再看下一个视频，手指一滑，跳出来的却是其他内容。</P>
他退回到了上一页面……</P>
“消失了……”黎云发怔地说道。</P>
易心瞥了一眼手机，“这叫删号。”</P>
手机屏幕上是删号的提示。</P>
那个账号因为违反相关规定被删除了。</P>
黎云眉头紧锁。</P>
易心伸手拿过手机，又开始播放先前的料理视频。</P>
黎云问道：“你一点儿都不担心吗？那东西算是冲着你来的吧？”</P>
那种和池鸿飞的相似感，显然是以易心为目标特意营造出来的假象。</P>
易心拿出了不同的调味料，瓶瓶罐罐互相碰撞，发出了清脆的声响。</P>
“为什么要担心？我又不是你这种小鬼。”她不以为然，根本没把这种事情放在心上。</P>
“那如果，是冲着池鸿飞去的呢？”黎云思索着。</P>
易心笑了一声。</P>
黎云听到了她声音里的血腥气，打了个哆嗦。</P>
他这时才想起来，易心的确不是他这种小鬼。不像他，只能借用老板的能力，自己的能力完全是辅助性质的。易心可以算得上是老妖怪了。活了那么多年，房间里挂了那么多收藏品，和人间的警察、阴间的黑白无常频繁打交道，都轻松自如。</P>
之前还杀掉了报丧鸟。那也是个妖怪呢。</P>
对方如果盯上了易心，那就是找死。</P>
“也不要大意。万一是比你更厉害的东西。”黎云还是好心提醒了一句。</P>
易心是大妖怪，那也肯定有比她厉害的妖怪吧。酆都城内传说中的妖怪不算，光他们办公室里就有个比易心活得还久的薛小莲，还有整天不见踪影的老板。</P>
“会盯上你……是这两天在附近遇到你？在医院里遇到的？”黎云又做起了推理，“应该是在医院里看到了你和池鸿飞……但我最近在医院什么都没发现……还是更久以前，在瑶城那会儿就见到了你们，现在才动手？”</P>
“想那么多干什么？你累不累？”易心将拌好的菜装盒，放进冰箱保存。</P>
“我这是担心。”黎云抬头，忽然问道，“你以前遇到过这种事情吗？”</P>
易心实在是太淡定了。</P>
果然，易心答道：“进公司前，时不时就会遇到。你以为一个妖怪行走在人间，什么事都不会发生吗？”</P>
“我以为你遇到的都是恋爱那点事呢……”黎云差点儿脱口而出，还好他及时咽下了到嘴边的话。</P>
自他遇到易心以来，易心经历就是恋爱、失恋、恋爱、失恋……他都要以为易心这辈子就只是围着爱情和男朋友打转。</P>
但人这一生——妖怪的一生也是——总会有其他东西。</P>
薛小莲除了整天晒太阳外，应该也有其他经历吧。像是她遇到老板、加入公司，总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讲完的故事。看她之前从容应对金荣大厦物业和警方的调查，那也不可能是天生的技能。</P>
而老板也不单是薛小莲所说的喜欢旅行、整天旅行。他去了酆都，和那里的妖怪、黑白无常们达成了协议。这种事情也不可能是一蹴而就的。</P>
在黎云看不到、不知道的地方，有很多事情发生着。</P>
他有再强的五感，能透视、能听到远处的声音、能接受他人的感知，也不是全知全能的。</P>
没有人是全知全能的。</P>
手机铃声响起。</P>
不是易心的手机，而是黎云的。</P>
黎云接起电话。</P>
尹士康的声音从手机中传出来，“小黎，你有空吗？小秋这边有些不对劲。啊，不是小秋，是小秋的妈妈。唉……”</P>
尹士康疲惫的叹气声让黎云心中一紧。</P>
“发生什么了？”他追问道。</P>
“小秋也说不清楚。她妈妈不知道什么时候接触了什么，就……她从网上买了个奇怪的娃娃，把那个娃娃当成了小秋。”</P>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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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云接起电话。</P>
尹士康的声音从手机中传出来，“小黎，你有空吗？小秋这边有些不对劲。啊，不是小秋，是小秋的妈妈。唉……”</P>
尹士康疲惫的叹气声让黎云心中一紧。</P>
“发生什么了？”他追问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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