廊上风灯摇曳,在简洁干净的房间里,雕花桌上放着摆盘精美的饭菜,连碗筷都是木灵雪喜欢的描金镶青花的。但现在,这些让人欢喜的食物都化作了扼住木灵雪喉咙的巨兽,让人挣脱不开。

    木灵雪穿着样式简单精致的紫色衣裙,纤瘦的身体被包裹在衣裙里。她很瘦,此刻表情上没有了平日的习惯性微笑,只是静静的看着眼前的男人,这个她捡回来,最终爱上的男人。

    萧淮安一身白衣,气质儒雅温和,俊美的脸上闪现着冰冷,“你太多疑了,只能在茶里下软骨散,无色无味,才能骗过你。”

    木灵雪软趴趴的瘫在座椅上,浑身没了力气。即使她现在的内心痛到极致,表情却未变,声音有点低的问道:“你难得亲自下厨,就为给我下毒么?”

    萧淮安目光沉沉,慢慢蹲在木灵雪跟前,“因为我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她。”

    木灵雪抬起眸子,嘴角有点讥诮的微微上扬:“你是我救的。为救你,我废了半身修为。她是我买的,若我不买她,她早已是青楼妓子。你现在要为了她来算计我?”

    萧淮安俊俏的脸上难得露出一抹窘迫,但语气仍然冰冷:“那你也不该对她起了杀心!”

    木灵雪慢慢露出笑来,温柔和煦,像极了一朵春日的海棠。她被传闻是笑面罗刹,笑若桃花却处事狠厉。但此刻她的笑有点微微泛苦:“你居然以为,我要杀她?”

    萧淮安提起那个女人,眼里有了少有的温柔:“她那么单纯,不懂这世间的险恶。你与她不同,  即使你现在没有杀她,那保不准以后你会起杀心。我爱她,便不能冒这个险!”

    木灵雪不再说话,只是轻轻闭上了眼睛,这么一瞬间,她突然有点轻松了,这一世就这样吧,一个人太累了。

    木灵雪出身京都有名望的家族——木家。

    明面上,木家是以出卖消息为营生,他们的耳目遍布各地,消息网非常广。但实际上,木家是皇家的暗剑,专门帮皇家处理各种摆不到明面上的事情。

    木灵雪的娘亲不是正室,她娘亲只是一个苗疆的女子,性格爽朗,爱上了路过苗疆年轻的男子,也就是木灵雪的父亲。

    木灵雪的母亲随这年轻的男子回了木家才知道,他居然是木家家主,并且家里有正室。此时,木灵雪的母亲发现已经有了身孕。

    木家主母只有一女,这是木家的遗憾,也是木灵雪父亲的心结。木灵雪娘亲这时候发现怀孕,自然是不能再离开了,于是被木灵雪父亲安排在木家住下。

    木家主母待人和善,对这苗疆女子极好,照顾她有身孕,特意派了十几个丫头婆子伺候着,整日好吃好喝伺候着,舍不得她动半步。可惜那女子福薄,生木灵雪时难产而亡,木家家主为了子嗣,命人直接开了那女子的肚子。

    木灵雪也是命大,这样被取出,浑身鲜血,还活了下来,只可惜是个丫头。木灵雪父亲瞟了一眼,神情大为失望,只是淡淡瞟了一眼那冰冷的尸体道:“大的葬了。。。小的,养在主母膝下吧!”

    木灵雪就这样被送到了主母那,和主母的亲生女儿,木家大小姐一起长大。

    可是不知怎的,木家人都知道,木家二小姐从小顽劣,不服管教,可是明明她小心谨慎,唯唯诺诺。而且木灵雪也是从小受尽欺辱,连家里的扫地嬷嬷对她都可以随意打骂。木家主母和下人们都告诉她,棺生子是天煞孤星,注定是要命运凄苦的,她不懂什么是棺生子。

    为了生存,木灵雪小就学会了察言观色,笑面如花的讨好。直到她不小心偷听到下人们议论,她就是棺生子,还有关于她的娘亲的事情。从此她的微笑更加娇柔温顺,面对木家主母和她父亲,甚至是她那刁蛮的姐姐时都是低眉顺眼,唯唯诺诺。

    直到她十五岁那年,木灵雪一如既往的温顺,只是在谈笑之间算计了生父,处置了主母,禁锢长姐,掌管了木家大权。据说那一日,木家下人被杖杀几十,血流成河。

    从此外界传闻她是笑面瘟神,残暴咭血,令人闻风丧胆。

    这样一个狠厉的少女,在路边捡回了一个奄奄一息的少年萧淮安。少年为报恩,自愿留在了木灵雪身边,辅佐她,逐渐成了木灵雪的左膀右臂。

    木灵雪永远挂着一摸温柔的笑,骨子里却不相信任何人,萧淮安是个意外,萧淮安是木灵雪唯一愿意信任的人。

    敌人永远不可能背叛,只有最信任的人背叛才最为致命。所以当萧淮安的匕首刺入木灵雪胸膛的时候,那种被全世界背叛的痛,万剑穿心,再无生的欲望。

    萧淮安俊秀的脸有点冷,甚至可以说是残忍。他利落的拔出藏在腰间的匕首,毫不犹豫的插入了木灵雪胸口。

    做完这一切,萧淮安面色阴郁,像是嫌弃一般,把手上的鲜血在木灵雪的裙摆上擦干净,然后站起来,冷酷道:“扔远点。”从头到尾,他再没有看木灵雪第二眼。

    早有两个黑影从黑暗中走出来,利落的抬起木灵雪跃出了窗外。

    就在这样一个大雨瓢泼,雷电交加的夜晚,木灵雪被锋利的匕首捅了一个巨大的血窟窿,裹着一张草席,被随意的丢弃在离木家很远的乱坟岗。可是此刻她的内心却是难得的平静。

    这个下场她其实内心早已有过心理准备,毕竟,想要她命的人太多了。只是她没想到,最终把匕首刺入她胸膛的,是萧淮安。

    木灵雪总以为萧淮安也是喜欢她的,萧淮安陪在她身边三年。虽然萧淮安对她温和却总是礼貌保持着距离。她以为这只是他的心性。直到那个女人出现,萧淮安那温柔的眼神,木灵雪才感觉到,萧淮安从未喜欢过她。

    即便如此,她也千算万算没有算到,萧淮安居然为了那个女人,把匕首刺进了她的胸膛。她太信任他了,信任到让他有了自己的羽翼,信任到对他毫无防备。

    想到这里,木灵雪闭着的眼角居然有泪珠慢慢滴下,混着雨水流入血水里,她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女,心会痛。

    萧淮安的手下做事十分干净利落,扔她的时候,顺手拔走了她所有的首饰,连外衣都换成了一件破烂的粗布衣服。

    乱葬岗上每日都有不同的尸体堆积,木灵雪这样被扔在乱葬岗,也只是多了一具客死异乡的乞儿的尸体罢了。

    雨停歇了一会,  周围的尸体已经散发出浓浓的臭味,令人作呕,无数的苍蝇不停的围绕着她飞来飞去。

    木灵雪身下血流了一地,混着雨水弥漫,她也只剩下了微弱的意识。她浑身传来巨大的疼痛,身上的,心里的。她快要死了吧,去见她那从未谋面的可怜娘亲。

    木灵雪动不了,此刻她已经放弃了挣扎。她很快也要变成这乱葬岗上一具腐烂的尸体了,所有的爱恨情仇,都会在这阴冷凄凉的乱坟岗上烟消云散。

    她从小开始,每日都要堤防身边的人要她的命,先是自保,再到夺权。在木家斗了这么久,费尽心机,雷厉风行,背尽骂名换来的一切,终究因为那个男人,变得一无所有,只剩一席草席,暴尸荒野。

    也许这就是命运的报应吧,木灵雪神智逐渐涣散。

    就在这时,突然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乱坟岗上居然来了两个人。

    木灵雪也很惊讶,这大半夜的。大雨瓢泼刚停,谁会跑到这乱葬岗上来?

    那两人不停的翻找着什么?直到一年轻的双手揭开了裹在木灵雪身上的草席。一个青涩的少年声音兴奋的大喊:“这里,爹,这里有一具刚死的!”

    接着另一个人跑过来,两人七手八脚就要去剥木灵雪的衣物,一只手碰到她的手腕,似乎愣了一下,还是那个少年音色有点怯怯道:“爹,她,她好像还活着!”

    马上有一个年纪稍大的伸手过来,用手探了探木灵雪的鼻息,惊讶的说道:“伤的这么重,还吊着一口气,真是命硬!哎,救人一命甚造七级浮屠。石头,把她抬回去吧。”

    木灵雪的内心没有喜悦,只是内心低低的叹息:也许,自己命不该绝。

    木灵雪便被这两人裹着草席七手八脚抬回了村子。

    她气息微弱,却对外界所发生的事情还是有所知觉。她感觉到这两人把她抬进了屋子,放在了床上。然后过了一会又来了一个妇人,还有一个男人。接着一家四口聚在那里商量着什么?

    温玉情瞟了一眼父亲和石头抬回来的女人,衣服破烂,似乎是个乞丐。然后他听到母亲的密谋,温玉情低沉而沙哑的声音极力抗拒道:“我不同意,坚决不同意!我现在这个样子,你们是要害了人家姑娘吗?”

    温夫人的声音有所哀求,她拉拉温玉情的衣服道:“情儿,你的想法娘知道。你不同意,娘也是不想逼你的。但是,你要为你弟弟着想,你弟弟多大年纪了?他跟小茹早到了该成亲的年龄,却因为你一直拖着。我们拖的起,人家小茹姑娘拖的起吗?再说,到时候耽误了你弟的亲事,你心里过意得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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