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二十日,芬兰赫尔辛基。

    赛程安排第一天是单板滑雪大跳台资格赛,来自于各个国家的一共近六十名优秀的男女运动员参加了这场比赛。

    女子单板滑雪选手有三十名,国家队女选手中周染和钱星获得世界杯参赛资格,方萍萍因为积分不够未能参加。

    资格赛一共两轮,取成绩最高的一次,排名在前十二就能晋级决赛。

    相较于决赛,资格赛的竞争显得没那么激烈,毕竟只要获得进入决赛的名额就好,所以选手们在动作难度上保留了实力。

    周染和团队同样采取了保守战略,求稳为主。不过她实力摆在那,上届奥运铜牌,积分榜世界排名第二,两轮动作下来,她依然凭借89.23分的成绩位列资格赛第三,成功晋级决赛。

    钱星则以第十二名的名次拿到最后一个席位。

    资格赛结束后,有一天的休整时间,决赛将在第三天当地下午1点30分进行。周染中间一天并没有松懈,她和钱星两人携伴训练。期间比赛场地多是熟悉的参赛选手,大家边练边玩,氛围十分和谐欢乐。

    赫尔辛基的冬日沉重厚湿,灿烂的阳光只在午时短暂出现。高纬度的光线随着时间渐渐偏移,到了下午三四点,碧蓝的天空便呈现出雾霭般的蓝,又带了些灰蒙蒙的浓稠色泽,如卷轴般将蓝色逐渐覆盖。

    下午三点到明日决赛这一时间内,比赛场地禁止选手进入,工作人员需要进行跳台修整和维护,以此保证跳台雪质达到国际雪联的要求。

    离开比赛场地时,山上的风逐渐变大,又阴又冻,周染坐在下山的缆车上,高空中露在外面的身体吹得浑身冰凉。

    半个多小时处于寒冷的环境中,她倒也不觉得什么不适,等晚上回到酒店,在暖气充足的室内待了一个多小时,冷热交替下身体无法快速调节适应,周染起了点热度。

    她很快喊了队医量体温。虽然热度不高,但在决赛前一夜这个节骨眼上,显然不是什么好事情。

    运动员兴奋剂检查极为严格,周染不敢乱吃药,队医只能进行物理降温,又让她捂了一个晚上的被子,出了一身汗,好歹在决赛早晨降到了正常体温。

    周染一晚上没怎么睡好,精神恹恹的,她简单吃了点东西,回房补了一觉,一直到中午才醒来。

    下午一点半,单板滑雪大跳台世界杯决赛正式拉开帷幕。

    决赛分三轮比拼,最后选取两轮动作最好成绩相加作为总成绩的排名。十二名决赛选手,周染出场顺序在末尾第十二位次。

    决赛到底不同于资格赛,能晋级的均是世界顶尖滑手,现场竞争十分激烈。第一轮动作,几乎所有选手毫无保留,上来就直接放大招。

    有实力争夺奖牌的选手,除了周染,还有上一届奥运大跳台冠军加拿大名将戴安娜,世界排名第一的新西兰天才少女十七岁的莉迪亚,上届银牌得主同时世界排名第三的瑞士老将艾琳娜,她们都在周染前面出场。

    或许是决赛带来的紧张和压迫感,第一跳失误的选手不少,但戴安娜、莉迪亚和艾琳娜这三位实力强将抗住了压力,发挥稳定,第一轮分别以90.58分,89.96分,87.53分牢牢占据排名前三。

    周染的出场绝对占不到优势,甚至因为前面高分选手需要顶住巨大的压力。

    一位位选手第一轮动作结束,最后终于轮到周染。

    她站在距离地面五十米的高度,沿着跳台俯视,地面上所有的人似乎变成了一个缩小的黑点。

    高处的风穿过防风板,吹动了露在两颊处的几缕头发。冰冷的空气随着缓慢地呼吸吸入胸腔,微躁的情绪像是被冰冻住。

    耳机里正在播放《Because Of You》的歌曲,周染掏出手机,切换成她比赛常听的《When You Believe》,点播放,音乐高潮段立时响起。

    她转身和Oliver拥抱了一下,深吸一口气,调整滑板,站在起点处,等风向改变,风速变小时纵然跃下。

    助滑区急速下滑,几秒的时间,她就来到了起跳台,周染正脚出发,到跳台时骤然加速度,以一个起跃的姿态瞬间腾空至七米高空。

    空中的世界格外安静,行进的比赛仿佛按下了暂停键。

    周染腾空在半空,她像是脱离了这个世界,外面的嘈杂消失不见,音乐成了单调的旁白,她的内心一片平静,脑袋里只有动作的影像。

    翻腾、旋转、抓板。

    视线颠转,世界仿佛也随之颠倒,太阳在她头顶一闪而过,她优美自由的姿态在阳光底下舒展,最后砰的一下,平稳落到着陆坡。

    周染快速滑到终点区,一个大转弯后利落刹车,单板扬起一捧巨大的细雪。观众的呼声和耳机里的音乐山呼海啸般进入她的耳膜。

    现场解说昂扬激情。

    “正脚内转两周偏轴转体1260!动作非常漂亮!”

    “Zoe Chou的竞技水平依然非常高啊!”

    “听说Zoe今天身体不适,刚才的一套动作完全看不出她在生病,她的发挥很稳很出色,我感觉有希望超过瑞士选手艾琳娜!”

    “让我们来看看裁判给多少分!”

    “哇哦!!92.13!首跳92.13!”

    “第一!Zoe Chou!From China!!!!”

    周染等在出分区,看到大屏幕显示的成绩后,如释重负。她憋住的咳嗽终于没忍住咳了出来,恰逢直播镜头来到她的跟前,她放下手,对着镜头,扬起笑脸,笑容自信又张扬。

    第一轮结束,周染暂列第一,随及开启第二轮。

    与此同时,国内。

    时间倒回至一个小时前,华京时间六点。

    暮色四合,冬日的夜色来得悄然飞快。

    华京的一处高级会所包厢内早已有人攒好了局。人声笑谈不断,期间还有麻将碰撞发出的清脆响动。

    今儿是华京名流圈里的小聚会,组局的是万华商贸的小公子万肖,美曰其名为了庆祝时家二公子时敛新上任时家掌门人。

    同处于一个名利圈,一帮公子哥互相认识,搁平日里肯定放开了玩,但今日场面过分乖巧,喝酒打牌唱歌,就是没了其余助兴的花样。

    徐沉意应邀而来,落座于包厢中间位置,周边无人近身,都与他保持一段不长不短的距离,哪怕偶尔与他交谈几句,也显得格外谦卑尊敬,就像把徐沉意当成了长辈。

    徐沉意不以为意,反应也不是那么热络,眼睛盯着屏幕上变色的歌词,心不知道飞到了哪里。

    手机在他手心里转来转去,锁屏动不动就亮起,露出一张单板滑雪选手的壁纸来。

    万肖打出去一张麻将,余光瞥了眼徐沉意,终于没忍住,抬肘杠了杠边上的聚会当事人时敛,低声问:“哥们你怎么拉来了这尊大佛?FEIXUE集团,我家老头子想约他的门路都没有,你怎么认识的?”

    今天在场的人里,徐沉意和时敛身份最为特殊。别的公子哥仍头顶家世的光环,这两人则已入主权力顶端,是和他们父辈平起平坐的人。尤其徐沉意,哪怕今天家里长辈来了,也得讨好笑着喊他一声徐总。

    万肖身边的青年慵懒地坐在高脚凳上,也不觉得冷,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衬衫西裤,宽肩窄腰,一双腿包裹在银灰色的布料中,他随意地抻在地面,越发显得腿长笔直。

    青年剪了一个寸头,五官帅气俊朗,不笑时眉眼间冷清又乖戾。此时他低头看微信,不知对方回了什么,他微微笑了起来,唇角翘起,黑白分明的眼睛弯起,内眦弧线圆润,加深了双眼皮的弧度和褶痕,同时眼尾微微下垂,周身冷峻淡化,莫名多了些无辜和乖巧。

    时敛三心两用,边打字回复边说:“国外认识的哥们,以前一起玩过极限运动。”

    “极限运动?”万肖回头又看了眼徐沉意,“长这么儒雅斯文,原来这么野的?”

    时敛收起手机,手肘搭上万肖的肩膀,嘴角微微抿起,眼尾垂下,又大又圆的眼睛倏地含了委屈:“谁说长得斯文就不能野了。”

    万肖偏头,对上时敛那双具有欺骗性的圆眼睛,以及他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立马起了鸡皮疙瘩。

    “……”深知他本性的万肖顿时受不了了,“卧槽时敛你个魔鬼你他么离我远点!”

    “啧。”时敛收起表情,故意摸了把万肖的脸,语气吊儿郎当的,“你怎么这么不可爱。”

    万肖被摸得汗毛倒飞,嗷的一声蹦起来,麻将也不打了,连屁股带椅子果断离他五米远。

    时敛深感无趣,瞥到徐沉意,起身坐到他身边,垂眸看了眼他的手机,随口问:“沉意哥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徐沉意扯了扯嘴角,无声笑了下,焦点落在正在唱的一首歌:“歌挺好听的。”

    时敛顺势瞧了歌词,怔住。

    一首粤语歌曲《落花流水》。

    也是宁清的最爱。

    “流水,在山谷下再次分岔。”

    “情感,渐化做淡然优雅。”

    ……

    “水点,蒸发变做白云。”

    “花瓣,飘落下游生根。”

    “淡淡交会过,各不留下印。”

    歌声缓缓收尾。

    时敛眼底的光浓稠如重墨,一旁徐沉意面色沉静,却早已神游,他的思绪一下子被拉回到了五天前。

    在华京分公司,他结束线上视频会议,回到办公室。走近书桌,他一下就看到了摊开放在桌面上的,一份只签了甲方名字的合同。

    他定在原地,垂下的目光长久地落在乙方空白的位置。

    Zero终身代言,他等了几天的消息,最终得到的回应,是周染的拒绝。

    像是铁了心的要和他划清界限,就如歌词所言,不留半点和他有关的印记。

    ……

    包厢里人声鼎沸,唯有徐沉意和时敛周边空出了一方安静的天地。

    无人打扰。

    过了会儿。

    “万肖!你点的东西怎么还没来!”除了一桌打麻将的,旁边还有一桌在斗地主,有人冲万肖喊,“我饿死了,让服务员赶紧送吃的过来!”

    “等着!”万肖叼着根烟,摁了服务的电话。

    不一会儿,经理和服务生推着一车的食物进来。

    刚才喊饿的人扛不住,不等服务员摆好,径直走过来:“这他妈都六点半多了,才送过来。”

    经理鞠躬赔笑,连声道歉。

    包间里的窸窸窣窣,大家伙停了手里的活动,中场休息,该吃吃该喝喝,嬉笑打闹。点歌台上摁了暂停,墙壁上的显示器也停了歌词滚动。

    徐沉意一晚上看了好几次时间。这会儿他又抬起手腕看了看,再过十分钟七点了。

    他定了片刻,终于眼睫抬起,对正要推车出门的服务生和经理说:“你们这儿包间能看直播吗?”

    正是安静的档口,这话清晰无比,所有人都听见了,所有人都愣了。

    会所看直播?真人直播?

    这玩法真是够疯狂刺激的。

    在场公子哥挑高了眉,没人应声。

    这圈子里听说过叫人陪的,也听说过有人看上明星网红把人叫过来认识认识的,但在大庭广众下当着那么多人面前要看人直播,这和当众看片有什么区别。

    这位徐总看着洁身自好,想不到骨子里更加肆无忌惮。

    组局的万肖直接傻了,想不到大佬比他们更豁得出去,要玩海天盛筵,他说话都不利索了:“这,徐哥,咱们是法治社会,扫黄打非抓的严,不能违法聚众淫|乱……”

    “……”徐沉意愣了好半晌,听到后面几个字终于反应过来他们误会了,“抱歉,是我没说清楚,我只是想看体育直播。”

    “……”

    包间里又安静了。

    想不到大佬的爱好居然这么接地气,是他们思想有罪。

    时敛乐了,直接笑出了声。

    万肖如梦初醒,尴尬地笑了两声,连忙转头对经理说:“你想个办法,赶紧让人安个直播设备和APP……”

    说完扭头,问徐沉意,“徐哥,你要看哪个体育项目?篮球、足球还是别的?”

    徐沉意:“单板滑雪世界杯。”

    万肖拍胸脯:“好,这事儿包我身上。”

    他有心要帮自家老头子拉关系,表现得特别殷勤。

    时敛却是颇有深意地看了眼徐沉意:“放不下?”

    徐沉意喝了口酒,浅笑坦诚:“要是放得下,就不会提这么无理的要求了。”

    时敛问:“比赛几点开始?”

    徐沉意转着酒杯,杯里的红酒一晃一晃:“芬兰下午一点半,这边六点半。”

    时敛看了眼时间:“都开始半个小时了,怎么不早点说,赶得上么?”

    “不知道。”徐沉意摇头。

    他其实挣扎了一个晚上,明知不该再关注她,可坚持了几年的习惯,要一夜间全部改过来,他试过了,做不到。

    时敛不理解:“既然如此,为什么不直接去现场?”

    徐沉意静默了两秒,才说:“她不会想要看到我。被发现,她会离得更远。”

    时敛一愣,像是想到什么,感同身受地轻叹了声,手里的酒杯轻砰徐沉意的。

    杯壁碰撞,好似在共鸣。

    经理和技术人员进进出出,足足花了半个多小时才装好直播设备。

    万肖忙不迭调到单板滑雪世界杯芬兰站的直播频道。

    赫尔辛基和华京相差五个小时。

    这会儿决赛早已开始,第一轮动作已经结束,第二轮也进行到尾声。

    “诶女子单板?”万肖想差了,“哥好像不是这个吧,这是女子比赛。”

    不等徐沉意说话,时敛帮他应了:“就这个,别动。”

    包间里的人面面相觑,有点揣摩不明白大佬的真实意图。

    直播里有国内解说,正在介绍下一位选手。

    “下面是最后一位选手,我们中国的运动员,周染!她刚才第一跳拿到了最高分,暂列第一,但刚才第二轮前面选手的成绩很出色,不知道她接下来的这一跳能不能顶住压力。周染准备出发了,依然是正脚出发……”

    听到同胞运动员,包间里的人边吃边讨论。

    “嚯周染!咱们国家的,居然这么厉害啊。”

    “奥运铜牌,就去年冬奥来着,我爸妈还看过她当时比赛,长得还蛮漂亮的。”

    “这你都知道?”

    “废话,我陪我爸妈从头看到尾的,她领奖的时候我爸妈都夸她来着。”

    时敛觑了眼徐沉意。

    徐沉意依旧面色淡淡,八风不动的样子,仿佛谈论的是与他无关紧要的人。

    可他的目光却出卖了他。

    他专注地盯着里面的人,像是不愿错过一分一秒。

    周染第一轮暂列第一。

    第二轮动作下来,戴安娜不愧是上届金牌得主,她第二轮动作发挥的比第一轮更加稳健出色,拿到了93.72的高分,目前两轮成绩相加排名第一。

    新西兰天才少女莉迪亚同样发挥稳定,第二轮以反脚两周偏轴转体1260的动作同样拿到了92.98的分数,紧跟戴安娜后面,位列第二。

    瑞士老将艾琳娜第二轮动作落地时出现失误,她没有站稳,手触到地面,扣掉了些分数,仅拿到了65.63的成绩。

    只要周染第二轮不失误,那么她就有拿奖的希望。

    作为最后一名出场的选手,她的压力无疑是巨大的。

    直播里的她站在起点,手扶在扶手上,停留了一会儿。

    她戴着护目镜,徐沉意看不到她脸上的表情,只能看到她从兜里掏出手机的动作。

    他知道,她是在切换比赛喜欢听的歌。

    每到大赛,她总听固定的那一首。

    没过多久,她从起点往下滑,很快就来到了起跳台,她选择了外转两周偏轴转体1080,难度虽然没有比第一轮的高,但这是她非常有把握非常稳的一个动作。

    国内解说在继续。

    “周染第二轮动作选择了反脚外转两周偏轴转体1080,这套动作完成度非常高,抓板也很稳。”

    “是的,不出意外应该能上90分。”

    “这次世界杯的比赛有点激烈,戴安娜和莉迪亚的表现很好,另外还有艾琳娜,如果她在第三轮能跳出一个好成绩,奖牌基本就在她们四个人当中产生。”

    “不知道裁判会给周染这一跳多少分,让我们看一下。”

    “裁判出分了!93分!!!”

    “两轮比赛,周染总成绩185.13分暂列第一!”

    “周染听说今天赛前才退的烧,身体生病还能跳这么好,真不容易!”

    摄像镜头来到周染的身边,她等在出分区,看到成绩笑了笑,看起来十分满意,看见镜头,她展示了Zero雪板,山海的画面呈现在视频里。

    随及镜头转走,转走时,画面外似乎有两声低低的咳嗽响起。

    第二轮结束,休息几分钟后,第三轮比赛开启。

    这场决赛其实已经没有悬念了,前三名就在戴安娜、莉迪亚、艾琳娜和周染四人之间产生。

    除去艾莉娜,另外三人两轮总成绩分数咬的很紧。

    第三轮,最先出战的戴安娜选择了向高难度动作发起挑战,她选择了一套外转两周偏轴转体1440的动作。

    前面滑行、起跳表现很好,但戴安娜滞空时间停留较长,落地仓促,单板在坡面上蹭了下,她一下就摔倒了。分数一下降低,仅有23.56分。

    后面出来的莉迪亚选择了降低难度,跳了1080,第三轮成绩84.89分。艾琳娜由于第二轮动作失误,所以在第三轮她选择了难度稍高的1260,虽然空中抓板稍有瑕疵,但裁判依然给了89.82的分数。

    自此前面高分选手三轮动作全部结束,周染第三轮虽还没跳,但最终结果已尘埃落定。

    解说声音有些激动。

    “毫无悬念,周染以总成绩183.15分排名第一!获得了芬兰赫尔辛基站女子单板滑雪大跳台冠军!加拿大选手戴安娜仅以0.83分的劣势获得第二名,新西兰选手莉迪亚182.94分获得第三!”

    “我们国家另一名运动员钱星位列第七,这个成绩也不错。”

    “最后,让我们提前恭喜中国队!恭喜周染!”

    “接下来还有周染的最后一跳,让我们看下她会不会选择高难度动作,她在今年Xgames比赛中跳出了1440,今天比赛她还没拿出来,不知道下一个会不会跳1440。”

    包间里很安静,大家吃着东西看比赛,没人说话,所有人的视线全部集中在周染身上。

    竞技体育的精彩,就是能让人肾上腺素飙升,好像身临其境一般,能感受到比赛带来的紧张、刺激和期待。

    比赛有了结果,解说声音也跟着放松下来,但他们依然很看好周染的第三跳。

    “接下来,我们一起来看周染的第三跳!”

    “她看起来非常放松,在和她的新西兰教练说话。”

    “毕竟世界杯金牌到手,她的确不用紧张了。”

    “哈哈是的。她站在起跳点了。”

    “依然是她的正脚出发,到起跳台了,嚯,她跳得非常高,起码有八米高,一周两周三周四周1440……等等,她好像要挑战1620?”

    随着解说的声音落下,周染转体的动作停住,没有达到1620,她失败了。甚至因为跳得太高,转体结束后,她控制不好落地点,最后落脚的地方已经快要到低坡度的位置。

    徐沉意的眉头倏然皱紧。

    单板滑雪运动员落地很有讲究,一般会选择在着落破上第二条和第三条线之间落地,这个坡度能较大程度的缓冲落地时带来的巨大冲击。而着陆坡越往下坡度越低,如果落地点远,相当于从近十米的高度直接摔到平地上……

    徐沉意的心一下悬了起来,然而不等他细想,短短几秒,周染完全没有办法控制落地点了,她直接重重地砸在缓坡上,又连人带板控制不住地往下拖行了两米!

    徐沉意面色一变,握着酒杯的手剧烈地抖了两下。他的目光一错不错地盯着画面。

    解说惊了。

    “周染摔倒了!”

    “天!希望周染没事,能站起来。”

    画面静止,有工作人员直接跑入场地,来到周染身边察看。解说室里安静了几秒,随及继续,帮观众了解现场情况。

    “周染现在还是躺在雪地上,她没能起来。教练组也上去查看情况了,现场有另外的工作人员也过去了,他们在叫医护人员。”

    “这一跤摔得有点严重。”

    “是啊,我隔着屏幕看都感觉到疼。”

    “医务人员已经赶过去了。希望我们国家的选手周染最后能够平安无事。”

    直播镜头稍远,具体情况看不真切,只能看到她躺在雪地上,四周围了一圈人。

    解说背景安静至极,就连包厢内都变得鸦雀无声。意外突发,大家都提起了一颗心,一同关注周染的情况。

    时敛偏头,蹙眉看了眼徐沉意。

    果不其然,徐沉意的脸色十分难看。眉头紧皱,唇线拉的平直,握着酒杯的手背上,隐隐有青筋暴出。

    直播画面继续,没一会儿,医用担架抬了上来。

    解说终于说话,可没等他们说两句,他们像是看到了什么令人惊慌的事,惊呼道:“怎么回事?是六个人把周染抬上去了?”

    “周染她没有动静,看起来好像是昏迷了。”

    “天,周染的情况似乎不大妙,她——”

    话音未落,徐沉意霍然起身,大步往外走。

    酒杯摔在地上,红色的液体溅了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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