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奈何明月照沟渠（1）
“你可知为何无法拔出那赤焰龙牙剑？”
“徒弟不知。”
“待你入凡间历劫一番，一切便明了了。小灵龙，到那时，再归来吧。”
第二日，天曜被赶下了山。
凤泠要他离开龙谷出去历练，找回他那些被肢解掉的龙身，他此刻这幅身躯残缺不堪，全靠师尊的神力在维持。
他知道那晚自己那不该有的心思被她发觉了。
“师尊，经此一别，归期不定，期间无人为您做吃食，照顾您的起居，徒儿实在放心不下，只求师尊好好保重自己，待徒儿归来，便可永远守在师尊身边。”
临走时，他这样对凤泠说。
凤泠没有说话，只静静地看着他，想起自己当年离开师门的那天，想起师姐让她常回去看看……想起玄知说，他们要永远在一起。
她终究点了点头。
「傻徒儿，你的心思都写在脸上，可我给不了你什么。」
天曜红了眼，咬着牙踏上那冰天雪地。
他最放心不下的，还是她那些缠身的梦魇，若他不在，谁来把她叫醒？
今非昔比，他要感谢素影让自己被凤泠所救，又当了凤泠这十年的关门弟子，如今他虽身体残缺不全，但一旦找回龙角和龙骨，那么他的实力将今非昔比。
他和凤泠两人并未正式定下师徒契约，但他学到的东西都是货真价实的上古失传法术和阵法。
天曜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先找回龙身，这十年来，他每天都在怀念自己残缺的部分。
临走前，凤泠给他准备了很多东西，其中有好几瓶是她专门为他炼制的丹药。
“每到月圆之夜，你便会痛苦不堪，我寻了止疼灵药练成这些灵丹，你出门在外，江湖险恶，需小心行事，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这灵丹你待月圆之夜那天服用一丸即可，切记，不可多服，我算好了，应当足够你服用至少十年。
人间一年，天上一天。十年时光，却恍如昨日。你学有所成，只可惜龙身不全，我知你有大仇未报，那素影阴险狠辣，你要小心才是。小灵龙，凡事三思而后行。为师会在三生莲下为你祈祷，望你平安，顺遂。”
她把所有该说的话都说了。
却只字不提他的心思。
天曜不敢直视她的双眼，羞愧于自己竟然对师尊动了男女之情。
「也罢，这场历练，就当做一场静心之行吧。待我平安归来，师尊，我便只是您的好徒儿了。」
可这一路上，他总是忍不住回忆十年的美好时光。
在龙谷的日子太过安逸舒适，他觉得自己和凤泠不像师徒，更像是姐弟。
若不是自己大仇未报，凤泠又因昨夜对他心生隔阂，恐怕他永远都不愿离开。
离开龙谷之后，天曜开始四处寻找自己的身躯，凡间灵气稀薄，他现在的身体根本不能留住灵力，好在有凤泠教他的阵法和剑术，也算能保命。
那晚的梦让凤泠决定找回玄知的弱水剑。
她在那巨大的封印阵中，找到了弱水剑和炎梧枪的具体所在，当初她留下的封印符号不知何时有些残缺不全，不少邪魔居然跑了出去。
「怎么会这样？自我苏醒以来，这十年间并无变故，我竟不知这阵法是何时被损坏的。」
无法，她只能把自己的炎梧枪留在这儿继续作为阵眼守护，在重新修补好阵法之后带走了弱水剑，弱水剑对此阵并无影响，带走也无碍。
当年她为玄知所立的衣冠冢，在她留下的保护阵法下还存在着。
墓碑上写着几个字。
“吾爱玄知之墓。”
这地方只有她能找到，这十年，她从未来过。
这下面只埋葬着他曾穿过的旧衣物。
连尸体化为的灰烬都在这战场上被风吹散了。
凤泠在墓碑旁边坐了很久。
好像玄知就坐在她旁边一样。
她自言自语:“师兄，我不该那么做，对么？你是怪我的吧。”
当年，他们本来准备在她的两千岁寿宴上，向所有人宣布他们将要喜结连理的喜讯。
是她在这场大战到来之际，为了自己的使命选择了先放下此事，她对得起天下人，却唯独辜负了玄知。
为了天下苍生，为了神族的荣耀。
而玄知只为了她。
他说：“泠儿，这才是真正的你，心怀天下，大义凛然。”
在他的鼓励下，她欣然赴战。
可她没想到他竟然为了找她死在了战场上，死在了那魔族手中。
她甚至找不到他的魂魄去了哪里，她不愿意承认他或许已经魂飞魄散，连六道轮回都不得入。
凤泠每每想起都觉得痛不欲生。
她的玄知明明是那样好的人，却偏偏死得最惨烈。
她抚摸着墓碑上的玄知二字低语:
“造化实在弄人啊玄知，我怎么也没想到，这么多年以后，我居然在一条小灵龙身上看到了你的影子。
玄知，他和你有太多相似之处，太像了，他的行事作为，像你像到我不敢承认。你们同为龙族，弱水剑法在他手中和你当年舞剑的样子一模一样，甚至，他也会偷偷叫我泠儿。
师兄，是你么？
你们是否是同一个灵魂？”
这个答案，恐怕要她自己去找了。
自己当年因为看到小灵龙被人虐杀时而产生的怜惜，也是因为对玄知的同族产生的怜爱而爱屋及乌吧。
玄知乃黑龙，天曜则是水龙。
不记得过了多久，凤泠决定离开龙谷。
凡间，自素影真人屠龙归来已经过去整整二十年。
妖族和玄门的关系变得越来越复杂。
妖的地位在这二十年间迅速下降，小妖受到玄门人欺压却无人能为他们撑腰，因为他们妖族最强的龙主死了。至于那些大妖们，他们偏安一隅，不愿踏入人界。
人界，永州城，一酒肆内。
“话说自盘古开天辟地以来，便有人神魔三界和人神魔妖四族。天生拥有百般神通的神族各司其职，创物造人。而我们人族可通过勤加修炼，飞升成仙，但也可堕入魔道，至于魔族，魔族的魔气乃天地邪气所化。天地灵气受万物吸纳，诞生了妖族。
万年前那场旷日持久的神魔大战让三界生灵涂炭，神女凤泠牺牲自己拯救了天下苍生。那之后，神魔两族逐渐销声匿迹。万年来，人妖两族无甚变化，唯有那些因神界不复存在而无法飞升的仙人们重新打造了新的修仙界，称为——玄门，至此，修仙者便称为玄门人。
话说二十年前，玄门中的广寒门门主素影真人屠龙归来，广寒门一跃成为偌大玄门中最强的门派，势力遍布天下，相当威风，再说这……”
茶楼酒肆中，说书先生把案板拍得啪啪作响，那下面诸多看客，一边喝茶吃酒，一边听说书人讲些耳熟能详的传说。
“哎哟，你这说的都是些什么呀？说点新鲜的行不行啊？尽说些陈芝麻烂谷子事儿。”
一人突然掏着耳朵打断了说书人的话，那人一看就知道是个大老粗，两条又粗又黑的眉毛下如铜铃一样的双眼瞪得人心里犯怵。
“就是啊，这些不是早就传遍了吗？有没有新鲜点的？”
“有的，”说书先生擦了擦冷汗，急忙点头，“这…两位客官稍安勿躁，容我想想……”
“还想什么呀？你们这金华楼也不过如此嘛，竟然还敢号称永州城第一酒肆，真没意思，兄弟们，我们还是走吧！”
那大老粗不耐烦地站起来就要招呼着自己那桌的走人，酒楼门口突然进来了一个男人。
天曜坐在角落里已久，疑惑地看过去。
他注意到在场不少女客人，在那人进来之后迅速端正了坐姿，整理起自己的发饰和衣角，神情好像要面见心上人一般娇羞。
天曜对此人充满了好奇。
「究竟是何人？引得这些女子如此模样。」
那人步履稳重，带着身后的人缓缓踏进大厅。
天曜粗略一看，此人身高八尺半有余，黑发束于金玉冠中，身上穿着一看就十分昂贵的黑金长袍，用金丝线绣着竹云纹，尽显奢华，可这竹云纹又遮掩了几分金贵之气，显得他的气质沉稳内敛。
他身姿挺拔，如高门公子一般尊贵，身后四名黑衣侍从皆着金面具，暗藏杀气。
这人腰间挂着一块金镶玉，上面刻着一个大大的玄字，客人们都猜到他的身份，默默又坐了回去。
「难道，他就是玉沥公子口中的那个人？」
不为别的，只为此人乃永州城近几年来最受争议的人，金玄。
他正是这金华楼的真正老板。
说书先生见到金玄，立刻从高台上走下去向他行礼问好，态度恭敬自然。
“参见公子。”
他们从不叫他老板，只叫他公子，因为他年岁尚轻，而他之所以备受争议，与他的年龄也有关系。
据传，金玄刚到永州城的时候只有二十岁，还是个少年模样，如今几年过去，他也不过才二十几岁。
不过永州城中修习仙法的人也有不少，玄门人吸收灵力本就可永葆青春。
五年时间，金玄的势力和金钱已经超过在此地盘踞已久的地头蛇凤家，这是何等的智谋，短短几年便凌驾于在永州城几百年的大家族。
神秘的是，没有人知道他的来历，只知道金玄实力深不可测且财力雄厚，加上他脾气古怪，对妖族和玄门人都秉持同样的态度，那就是要么用钱做交易，要么就用实力说话。
金玄一手打造了金华楼，在那之后又开办银雨楼，铜川楼，铁诛楼，这四大楼分别涉及衣食住行和典当兑换、悬赏刺杀，为永州城贡献了大量税银，当然，也让金玄赚了无数财宝。
而金华楼的业务就是食宿和出行，因为金华楼来者不拒，只要你给钱就有床睡觉。
他们既有一万金一夜的豪华天字间，也有一块铜板一晚的大通铺，并且服务态度极其良好，除非你没事找事，无理取闹，否则他们的宗旨就是“一切都以顾客为首”。
从前永州城都是凤家独大，后来多了个不知道幕后老板的七绝堂，接着又多了金玄的四大楼，现在的永州城越发繁华了。
此刻金华楼茶厅内那粗鄙大汉是一点也不敢猖狂了，豆大的汗珠从头上掉下来，他本来就是被一家酒楼老板花钱请来砸场子的，这时心虚得不行。
天曜收回对金玄这个人的回忆，看见他伸手扶住说书先生，语气温柔地说：
“瞿老不必多礼，我来看看楼内事务是否都妥当，您按往常行事即可。”
“好，好好，公子日理万机，今日真是让公子见笑了。”
“无碍。”
众人只见金玄那张冰封般的俊脸勾出一抹和善的弧度，伸手亲自将那普通至极的说书先生恭敬扶至原位坐好。
那大汉名叫李四，见金玄这个在永州城中呼风唤雨的人物，竟然对一个说书先生如此恭敬，顿时额头冒起了冷汗，眼神飘忽不定。
他身旁那几人都是他的狐朋狗友，一群酒囊饭袋仗着学了点体术，往日里没少恃强凌弱，欺负街邻。
这时，金玄结束与说书先生瞿闳的寒暄，转过身来看向茶酒厅内的客人们，似乎是要赔罪般拱手。
“诸位，我金华楼本是为客人提供食宿之地，这茶酒厅也是为了让大家休闲逸乐而开设，平日里客官们愿意赏脸，来喝喝茶吃吃酒，顺带听听说评弹唱，岂不美哉？今日金某恰好无事前来闲逛，竟遇上有人对我楼内说书先生瞿老不敬，瞿老乃是金某人的长辈，也是金华楼的老人，万不可受此羞辱，金某自然要为其讨回公道，否则叫旁人寒心。那…是何人在我金华楼闹事？可敢出来说话？”
众人齐刷刷把目光移至那李四脸上。
李四心虚得紧却死要面子，站起来理直气壮答道:“是我又如何？你们金华楼就是如此对待客人的吗？我们听说书听的不尽兴，还不让说两句啦？”
与他同桌的几个人听见李四这么口出狂言，顿时心里咯噔一下，咽了口唾沫，不敢吱声。
这李老四真是不要命了，金玄是谁呀？那是永州城名号响当当的人物，甚至有传言说他才是永州城首富，比盘踞多年的凤家还要有钱，黑白通吃，呼风唤雨，岂能容你一个市井混混随意挑衅？
“徒弟不知。”
“待你入凡间历劫一番，一切便明了了。小灵龙，到那时，再归来吧。”
第二日，天曜被赶下了山。
凤泠要他离开龙谷出去历练，找回他那些被肢解掉的龙身，他此刻这幅身躯残缺不堪，全靠师尊的神力在维持。
他知道那晚自己那不该有的心思被她发觉了。
“师尊，经此一别，归期不定，期间无人为您做吃食，照顾您的起居，徒儿实在放心不下，只求师尊好好保重自己，待徒儿归来，便可永远守在师尊身边。”
临走时，他这样对凤泠说。
凤泠没有说话，只静静地看着他，想起自己当年离开师门的那天，想起师姐让她常回去看看……想起玄知说，他们要永远在一起。
她终究点了点头。
「傻徒儿，你的心思都写在脸上，可我给不了你什么。」
天曜红了眼，咬着牙踏上那冰天雪地。
他最放心不下的，还是她那些缠身的梦魇，若他不在，谁来把她叫醒？
今非昔比，他要感谢素影让自己被凤泠所救，又当了凤泠这十年的关门弟子，如今他虽身体残缺不全，但一旦找回龙角和龙骨，那么他的实力将今非昔比。
他和凤泠两人并未正式定下师徒契约，但他学到的东西都是货真价实的上古失传法术和阵法。
天曜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先找回龙身，这十年来，他每天都在怀念自己残缺的部分。
临走前，凤泠给他准备了很多东西，其中有好几瓶是她专门为他炼制的丹药。
“每到月圆之夜，你便会痛苦不堪，我寻了止疼灵药练成这些灵丹，你出门在外，江湖险恶，需小心行事，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这灵丹你待月圆之夜那天服用一丸即可，切记，不可多服，我算好了，应当足够你服用至少十年。
人间一年，天上一天。十年时光，却恍如昨日。你学有所成，只可惜龙身不全，我知你有大仇未报，那素影阴险狠辣，你要小心才是。小灵龙，凡事三思而后行。为师会在三生莲下为你祈祷，望你平安，顺遂。”
她把所有该说的话都说了。
却只字不提他的心思。
天曜不敢直视她的双眼，羞愧于自己竟然对师尊动了男女之情。
「也罢，这场历练，就当做一场静心之行吧。待我平安归来，师尊，我便只是您的好徒儿了。」
可这一路上，他总是忍不住回忆十年的美好时光。
在龙谷的日子太过安逸舒适，他觉得自己和凤泠不像师徒，更像是姐弟。
若不是自己大仇未报，凤泠又因昨夜对他心生隔阂，恐怕他永远都不愿离开。
离开龙谷之后，天曜开始四处寻找自己的身躯，凡间灵气稀薄，他现在的身体根本不能留住灵力，好在有凤泠教他的阵法和剑术，也算能保命。
那晚的梦让凤泠决定找回玄知的弱水剑。
她在那巨大的封印阵中，找到了弱水剑和炎梧枪的具体所在，当初她留下的封印符号不知何时有些残缺不全，不少邪魔居然跑了出去。
「怎么会这样？自我苏醒以来，这十年间并无变故，我竟不知这阵法是何时被损坏的。」
无法，她只能把自己的炎梧枪留在这儿继续作为阵眼守护，在重新修补好阵法之后带走了弱水剑，弱水剑对此阵并无影响，带走也无碍。
当年她为玄知所立的衣冠冢，在她留下的保护阵法下还存在着。
墓碑上写着几个字。
“吾爱玄知之墓。”
这地方只有她能找到，这十年，她从未来过。
这下面只埋葬着他曾穿过的旧衣物。
连尸体化为的灰烬都在这战场上被风吹散了。
凤泠在墓碑旁边坐了很久。
好像玄知就坐在她旁边一样。
她自言自语:“师兄，我不该那么做，对么？你是怪我的吧。”
当年，他们本来准备在她的两千岁寿宴上，向所有人宣布他们将要喜结连理的喜讯。
是她在这场大战到来之际，为了自己的使命选择了先放下此事，她对得起天下人，却唯独辜负了玄知。
为了天下苍生，为了神族的荣耀。
而玄知只为了她。
他说：“泠儿，这才是真正的你，心怀天下，大义凛然。”
在他的鼓励下，她欣然赴战。
可她没想到他竟然为了找她死在了战场上，死在了那魔族手中。
她甚至找不到他的魂魄去了哪里，她不愿意承认他或许已经魂飞魄散，连六道轮回都不得入。
凤泠每每想起都觉得痛不欲生。
她的玄知明明是那样好的人，却偏偏死得最惨烈。
她抚摸着墓碑上的玄知二字低语:
“造化实在弄人啊玄知，我怎么也没想到，这么多年以后，我居然在一条小灵龙身上看到了你的影子。
玄知，他和你有太多相似之处，太像了，他的行事作为，像你像到我不敢承认。你们同为龙族，弱水剑法在他手中和你当年舞剑的样子一模一样，甚至，他也会偷偷叫我泠儿。
师兄，是你么？
你们是否是同一个灵魂？”
这个答案，恐怕要她自己去找了。
自己当年因为看到小灵龙被人虐杀时而产生的怜惜，也是因为对玄知的同族产生的怜爱而爱屋及乌吧。
玄知乃黑龙，天曜则是水龙。
不记得过了多久，凤泠决定离开龙谷。
凡间，自素影真人屠龙归来已经过去整整二十年。
妖族和玄门的关系变得越来越复杂。
妖的地位在这二十年间迅速下降，小妖受到玄门人欺压却无人能为他们撑腰，因为他们妖族最强的龙主死了。至于那些大妖们，他们偏安一隅，不愿踏入人界。
人界，永州城，一酒肆内。
“话说自盘古开天辟地以来，便有人神魔三界和人神魔妖四族。天生拥有百般神通的神族各司其职，创物造人。而我们人族可通过勤加修炼，飞升成仙，但也可堕入魔道，至于魔族，魔族的魔气乃天地邪气所化。天地灵气受万物吸纳，诞生了妖族。
万年前那场旷日持久的神魔大战让三界生灵涂炭，神女凤泠牺牲自己拯救了天下苍生。那之后，神魔两族逐渐销声匿迹。万年来，人妖两族无甚变化，唯有那些因神界不复存在而无法飞升的仙人们重新打造了新的修仙界，称为——玄门，至此，修仙者便称为玄门人。
话说二十年前，玄门中的广寒门门主素影真人屠龙归来，广寒门一跃成为偌大玄门中最强的门派，势力遍布天下，相当威风，再说这……”
茶楼酒肆中，说书先生把案板拍得啪啪作响，那下面诸多看客，一边喝茶吃酒，一边听说书人讲些耳熟能详的传说。
“哎哟，你这说的都是些什么呀？说点新鲜的行不行啊？尽说些陈芝麻烂谷子事儿。”
一人突然掏着耳朵打断了说书人的话，那人一看就知道是个大老粗，两条又粗又黑的眉毛下如铜铃一样的双眼瞪得人心里犯怵。
“就是啊，这些不是早就传遍了吗？有没有新鲜点的？”
“有的，”说书先生擦了擦冷汗，急忙点头，“这…两位客官稍安勿躁，容我想想……”
“还想什么呀？你们这金华楼也不过如此嘛，竟然还敢号称永州城第一酒肆，真没意思，兄弟们，我们还是走吧！”
那大老粗不耐烦地站起来就要招呼着自己那桌的走人，酒楼门口突然进来了一个男人。
天曜坐在角落里已久，疑惑地看过去。
他注意到在场不少女客人，在那人进来之后迅速端正了坐姿，整理起自己的发饰和衣角，神情好像要面见心上人一般娇羞。
天曜对此人充满了好奇。
「究竟是何人？引得这些女子如此模样。」
那人步履稳重，带着身后的人缓缓踏进大厅。
天曜粗略一看，此人身高八尺半有余，黑发束于金玉冠中，身上穿着一看就十分昂贵的黑金长袍，用金丝线绣着竹云纹，尽显奢华，可这竹云纹又遮掩了几分金贵之气，显得他的气质沉稳内敛。
他身姿挺拔，如高门公子一般尊贵，身后四名黑衣侍从皆着金面具，暗藏杀气。
这人腰间挂着一块金镶玉，上面刻着一个大大的玄字，客人们都猜到他的身份，默默又坐了回去。
「难道，他就是玉沥公子口中的那个人？」
不为别的，只为此人乃永州城近几年来最受争议的人，金玄。
他正是这金华楼的真正老板。
说书先生见到金玄，立刻从高台上走下去向他行礼问好，态度恭敬自然。
“参见公子。”
他们从不叫他老板，只叫他公子，因为他年岁尚轻，而他之所以备受争议，与他的年龄也有关系。
据传，金玄刚到永州城的时候只有二十岁，还是个少年模样，如今几年过去，他也不过才二十几岁。
不过永州城中修习仙法的人也有不少，玄门人吸收灵力本就可永葆青春。
五年时间，金玄的势力和金钱已经超过在此地盘踞已久的地头蛇凤家，这是何等的智谋，短短几年便凌驾于在永州城几百年的大家族。
神秘的是，没有人知道他的来历，只知道金玄实力深不可测且财力雄厚，加上他脾气古怪，对妖族和玄门人都秉持同样的态度，那就是要么用钱做交易，要么就用实力说话。
金玄一手打造了金华楼，在那之后又开办银雨楼，铜川楼，铁诛楼，这四大楼分别涉及衣食住行和典当兑换、悬赏刺杀，为永州城贡献了大量税银，当然，也让金玄赚了无数财宝。
而金华楼的业务就是食宿和出行，因为金华楼来者不拒，只要你给钱就有床睡觉。
他们既有一万金一夜的豪华天字间，也有一块铜板一晚的大通铺，并且服务态度极其良好，除非你没事找事，无理取闹，否则他们的宗旨就是“一切都以顾客为首”。
从前永州城都是凤家独大，后来多了个不知道幕后老板的七绝堂，接着又多了金玄的四大楼，现在的永州城越发繁华了。
此刻金华楼茶厅内那粗鄙大汉是一点也不敢猖狂了，豆大的汗珠从头上掉下来，他本来就是被一家酒楼老板花钱请来砸场子的，这时心虚得不行。
天曜收回对金玄这个人的回忆，看见他伸手扶住说书先生，语气温柔地说：
“瞿老不必多礼，我来看看楼内事务是否都妥当，您按往常行事即可。”
“好，好好，公子日理万机，今日真是让公子见笑了。”
“无碍。”
众人只见金玄那张冰封般的俊脸勾出一抹和善的弧度，伸手亲自将那普通至极的说书先生恭敬扶至原位坐好。
那大汉名叫李四，见金玄这个在永州城中呼风唤雨的人物，竟然对一个说书先生如此恭敬，顿时额头冒起了冷汗，眼神飘忽不定。
他身旁那几人都是他的狐朋狗友，一群酒囊饭袋仗着学了点体术，往日里没少恃强凌弱，欺负街邻。
这时，金玄结束与说书先生瞿闳的寒暄，转过身来看向茶酒厅内的客人们，似乎是要赔罪般拱手。
“诸位，我金华楼本是为客人提供食宿之地，这茶酒厅也是为了让大家休闲逸乐而开设，平日里客官们愿意赏脸，来喝喝茶吃吃酒，顺带听听说评弹唱，岂不美哉？今日金某恰好无事前来闲逛，竟遇上有人对我楼内说书先生瞿老不敬，瞿老乃是金某人的长辈，也是金华楼的老人，万不可受此羞辱，金某自然要为其讨回公道，否则叫旁人寒心。那…是何人在我金华楼闹事？可敢出来说话？”
众人齐刷刷把目光移至那李四脸上。
李四心虚得紧却死要面子，站起来理直气壮答道:“是我又如何？你们金华楼就是如此对待客人的吗？我们听说书听的不尽兴，还不让说两句啦？”
与他同桌的几个人听见李四这么口出狂言，顿时心里咯噔一下，咽了口唾沫，不敢吱声。
这李老四真是不要命了，金玄是谁呀？那是永州城名号响当当的人物，甚至有传言说他才是永州城首富，比盘踞多年的凤家还要有钱，黑白通吃，呼风唤雨，岂能容你一个市井混混随意挑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