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花店,阳光如炽热的金色细沙,从湛蓝的天空倾泻而下,覆盖了整个街道,空气中弥漫着花香与热气交织的气味。

    杨楷在门外等着,看到两人的身影,提前将门拉开,“接下来呢?怎么安排?”

    “我们去孟夏家呀,看我干儿子!”连馨一手搂一个,急急忙忙地。

    杨楷侧过头看了一眼孟夏,眼里闪过一丝惊讶,但很快就转开。

    孟夏和连馨坐在后座,聊了一会儿,连馨从座位的空隙探过头去问杨楷附近的商场,要去给干儿子买礼物,一会儿飞机,一会儿乐高的,自问自答,一个人能说三个人的话。

    闹得不行。

    孟夏看向窗外,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斑驳的光影,如同点点星光在地面上跳跃。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心像被轻柔的羽毛拂过,轻盈而愉悦。

    杨楷抬头从后视镜撇了一眼后座,状似不经意问道:“孩子名字叫什么?”

    “死样!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什么!”连馨给了杨楷头上一个爆击,又狠狠道:“烦死了!”侧身给了孟夏一个拥抱,“我们夏夏受苦了~”

    孟夏回抱住她,轻轻拍了拍她背,头顺势靠在她的肩上,贴了贴。

    “是我和长赢的孩子。”

    杨楷一个急刹,车停在了路边。孟夏和连馨惯性往前栽了一下。杨楷握着方向盘猛然回头,先看了一眼确定连馨没事,又转头看向孟夏。

    孟夏笑了笑,接着说:“叫李树,小名阿山。”

    “我不太会起名,也不想他的名字里寄托我的个人情感。觉得山和树象征意义好,就起了。”孟夏看着窗外的树影,语气淡然,透着一股陷入回忆了的飘渺感。

    巨大的惊喜震的杨楷有些失神。

    随即看了一眼女孩单薄的身形,不能完全想象她一个年轻女孩未婚先孕在异国他乡受了多少苦,

    “很好听的名字。辛苦你了孟夏,真的。”杨楷回过神,郑重地向孟夏道谢。

    刚听到她有了孩子,并没有责怪她的意思,她和李长赢在一起时才多大,再说人都不在了。只是觉得物是人非,难过罢了。

    四年过去,过往的沉痛更多变成了遗憾可惜。逝去的人成为了抓不住逃不掉的回忆,难得有点什么相关的东西,就显得格外珍贵。特别是李长赢,一场大火,来的突然又强势,本来就没剩下什么。

    车辆停在C城新开发的一家高档小区前,连馨松了口气,不管听孟夏怎么说,总是亲眼看到她过得不错,才会放心。

    是今年才开盘的房子,入住率不高,地下停车场很空,孟夏指引着杨楷停在了一辆黑色的奔驰G500旁。

    连馨下车看着旁边的大G说了一句“酷!”

    孟夏凑到她耳边,带着一股子骄傲和求夸奖的语气表情,“我的!”

    连馨拍了拍孟夏肩膀,“我们夏夏太棒了!包养我啊,富婆!”然后就扑到大G的旁边,“带钥匙没?我坐坐副驾驶!”

    孟夏低头在包里找钥匙,连馨迅速抹了一下眼睛。

    这车对连馨他们几个的家庭来说其实并不算什么,但对于现在的孟夏来说,这房子也好,车子也罢,背后的苦只有她自己知道。

    为她高兴,也心疼她。

    看完车,三人热热闹闹地上了电梯。

    孟夏将食指放在指纹识别器上,门锁发出了一声轻微的“咔哒”声,门打开了。孟夏推开门,微微侧身,让身后的连馨和杨楷先进。

    两人略带紧张,小心翼翼地迈进大门。

    “妈妈,我好想你!阿山想你想得连小蛋糕都吃不下啦。”一个圆滚滚的小男孩扑了过来,嗓音童真清脆,穿着纯白的卡通T恤和短裤,脚上踩着一双小球鞋,偏又长了一张小脸,五官精致,很讨喜。

    冲到玄关处,发现有陌生人,阿山猛地收了跑姿,一步一步慢慢挪到孟夏身旁,红着小脸仰头看着孟夏,“妈妈。”

    孟夏摸摸他头,将他往前轻轻推了一把,“这是干爸干妈。”

    “干爸好!干妈好!”阿山是个社交恐怖分子,搞社交向来是不需要孟夏操心的。

    “阿山你好呀!啊啊啊你太可爱了,干妈爱死你啦!”连馨蹲下身将阿山搂紧怀里,肉肉的可舒服了。

    杨楷也蹲下身,目光怜爱地看着孩子,“阿山……”

    孟夏看得心里难受,这种类似于大团圆的场面,眼前总会闪过某个恍惚的人影。

    强撑起一个笑容,将几人赶进房里,关上了门。

    保姆看见几人,上前准备了茶水,就退回了自己住的房间。

    连馨抱着阿山不松手,两人在沙发上玩儿你问我答的游戏。

    杨楷和孟夏在旁边看着,眼里都是笑意。

    小孩子,精神足,睡眠也多,没一会儿就上下眼皮打架。

    阿山小小一个,但养得白白胖胖的,体重还是相当可观的。

    连馨借着沙发的力半搂着阿山,没一会儿都觉得手酸。一边对这孩子怜爱得不行,一边又心疼自己的闺蜜,心里酸酸涨涨的。

    杨楷哪能看不出连馨的情绪,给孟夏说了一声,接过孩子抱进了孟夏指的房间。

    ……

    "李长赢,李长赢……" 那是道清透明丽又带着一丝软糯的声线。

    李长赢呼出一口灼热的气流,白色的水汽在空气中形成一道淡淡的雾气,干裂的唇瓣微抿,缓缓睁开眼睛,视线如同隔着一层毛玻璃,一切看起来都是扭曲和模糊的。

    “李长赢!”

    那道声音倏然变得清晰,身体好似被人猛得晃了下,李长赢努力睁大眼睛,想要看清来人。

    但女孩儿始终笼罩在一层光晕下,怎么也看不清。

    李长赢抬了抬手,似乎又意识到身上脏污,最终垂下了手不想碰她。

    咽了咽从腹腔涌上来的强烈血腥气,嗓音嘶哑:"我在。"

    女孩蹲了下来,安静地跪坐在他身边,说:"别睡啦李长赢,这里不能睡的。"

    李长赢抬头看了看四周,视线模糊,难以聚焦。他往旁边躲似的轻微挪了挪:"你回来了?"

    女孩儿安静地看了他良久,摇了摇头,语气娇嗔,"要你来找我。"

    李长赢咳了咳,嗓子难受得不行,想要点头,发现脖子和头好像被什么固定住了,动不了。于是眨了眨眼睛,认真地看着她。

    女孩好像是看懂了,却又摇了摇头说:"你看你这副样子,你分明是在骗我吧!"该是生气的话,却依然带着笑意。

    李长赢死死捂着鲜血汩汩的伤口,缓过了那阵猛烈急促的痛感,连带着呼吸都在颤抖,好一会儿才说话,声音轻极了,"我不会骗你的 ……我不骗你的。"

    李长赢忍着咳嗽,偏头跟女孩儿对视:"孟夏,你等等我好不好?"

    "好的呀。"孟夏歪着头笑了笑,“我相信你,我会等你的。"

    喉结上下滚动,李长赢闭了闭眼,也笑了,视线依旧模糊难以聚焦,满足中又带着一股倔强的孩子气,"你等我啊。"

    ……

    李长赢从病床上睁开眼睛,刚从一场漫长而深沉的梦境中苏醒,他的眼睛微微颤抖,努力适应着突如其来的光线,周围的一切,无论是白色的墙壁、冰冷的医疗器械、还是那些模糊的人影,都像是在水中荡漾,轮廓不清,细节不明。

    耳朵“嗡嗡嗡”的,“醒了。”“病人醒了!”只能隐隐约约听到这样的字眼。

    有人扶着他的手臂,有人捏住了他的手掌,世界突然喧闹,又在医生的驱赶下,骤然安静。

    随着时间的流逝,他的视线逐渐清晰起来。他辨认出了病房的轮廓,看到了窗外透进的斑驳光影,听到了机器的轻微嗡鸣声,还有医护人员轻声交谈的声音,身体的疼痛和不适感也随之变得明显。他能感受到手臂上点滴的冰凉,以及身体各处传来的疼痛。

    眼眶漫上湿意,于是又缓缓闭上了眼睛,原来只是一场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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