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是哪个去给在外走动的宁王妃报了信,待宁王妃赶到时,沈明赫已昏死过去了。

    “大王这是做什么啊?”宁王妃扑到沈明赫身上,叫了几声都不见有回应,当场泪如雨下。她转过头去,指着宁王道,“我告诉你,倘若六郎死了,我也不活了!”

    说完就抱着昏迷不醒的沈明赫大哭起来。

    宁王从没见过自己的王妃这样伤心欲绝,一时也慌了神,当即抛下刑杖,上前解释:“陛下给他赐婚,他非但不谢恩反而出口相拒,我如何劝说,他一句也听不进去,如此不知好歹,我这才略施薄惩,你……你又何必说出这种死啊活的话来!”

    宁王妃一人搂着沈明赫,推开宁王的搀扶:“既然陛下给六郎赐了婚,大王却将他打成这样,大王不怕陛下怪罪吗?”

    “我……”宁王语塞了一个弹指后方道,“是这逆子辜负圣恩!如不训导,那才是要有滔天大祸。”

    “你不必拿这话唬我。”宁王妃抽噎着声音道,“陛下乃仁圣明君,且婚姻乃两姓之好,既然六郎不喜王家女郎,你这当父亲的不去陛下跟前说明原由,反而还要让陛下担个强拉郎配的名声,这又是什么道理?”

    宁王被她说得毫无颜面。

    沈明朝连忙劝和:“父亲母亲,事后再到圣人跟前说明理由不迟,眼下还是先请个医正给六郎看诊为宜。”

    沈明赫依然半死不活,宁王与妃不再面红耳赤针锋相对,迅速让人将沈明赫抬回他院中,又是取热水,又是换新衣,待医正过来给他涂了药,长安城宵禁的鼓声已经响了起来,可沈明赫竟然一直没有转醒。

    宁王妃心急如焚,双手合十在屋子里默默祈祷着满天神佛,只盼着沈明赫尽早醒来。稍后,宁王妃担心他夜里醒来无人照看,遂请医正在王府歇下。而她这当娘的更是没走,就守在他跟前。

    沈明朝也不敢离去,一同留在了六弟这里。

    然而夜里沈明赫非但夜里没醒,竟是发起了烧。

    宁王妃哭成了泪人,不用医正去审查,她自己都能摸到儿子的脉数,吓得又哭起来了。

    彼时宁王听到医正说沈明赫“伤的不轻”的话便后悔了,此时夜里难安,便起身过来看这个混账儿子,听到屋里哭声就加快了步子,谁成想王妃看到他竟是咬牙切齿道:“你来做什么?看我们母子俩何时死吗?”

    王妃正在气头上,又伤心至极,尽管说出的话不中听,宁王也不敢回嘴。

    沈明朝却是担心这二位又起不忿,是以又劝:“父亲母亲先请回房歇息,儿守在这里守着就好。”

    沈明赫不省人事,宁王妃哪肯离去,宁王也跟着心疼,一窝人遂就在这里发愁。

    医正半夜被人叫起,待给沈明赫看过,用针刺十宣放血才让他转醒,却也只是能看到他缓慢地呼吸,连药也喂不进去。

    “六郎忍耐一些,不吃药会死的。”宁王妃哽着声音劝,他依旧不肯张嘴。

    “方才……”宁王妃道,“方才你阿爷已经进宫去了,向圣人说明了情况,你不想娶王家女,便不娶了。”

    沈明赫眼神微微转动,看向沉默不语的宁王,这时宁王妃又站起身来,拉住宁王的手臂:“大王倒是说句话啊。”

    “你母亲说的对。”

    就这样,连哄带骗,才让他把药吃了。

    沈明赫在剧痛中难以安寝,睡着了不足一个时辰就又转醒,如是几次,已经到了天亮。他脑子里乱糟糟的,却忘不了父亲说圣人给他赐婚王氏女的事,转而又想起母亲说不娶王氏女了,他的心就回落了几寸。

    只是,他伤成这样,恐怕要错过与灿灿十日一见的约定,立刻又心急起来,然而他想动又动不了,竟稀里糊涂地将那藏在心底的名字拆开了——

    “灿灿……”

    医正口中说伤的不轻,实则伤得极重,加之他发着烧,说话并不清晰。

    不过宁王妃凑近他听了几次,还是听清了,不免问道:“是‘灿灿’,什么‘灿灿‘?”

    她看着沈明赫极为痛苦,便着急忙慌地道:“快去给他找‘灿灿’啊!”

    陈光正揪心到极点,甫一听六郎当众提到“灿灿”,吓得两股战战。

    果不其然,宁王妃叫他来问:“六郎说的’灿灿‘是谁?”

    陈光不敢回话。

    “你平日跟着六郎,连他喝了多少酒,打了几场击鞠赛都记得清楚,怎会不知六郎所说的‘灿灿’?”

    陈光只是跪地磕头。

    宁王妃气的两眼发昏,沈明朝就催:“你知道什么只管说就是了,也无人怪罪于你。”

    陈光又磕了个头,心想六郎心仪柳家女,数年来从未变心,这份情意足以感人,如今竟不遵圣旨,哪怕被打死也不肯娶王氏女,这份勇气更是可嘉。

    事情闹到这地步,他再隐瞒,恐怕会误了沈明赫的姻缘。于是,陈光便把沈明赫爱慕灿灿的事和盘托出。

    宁王听罢,一掌拍在案上。

    宁王妃却已经捂着帕子又哭了起来:“哎呀,我究竟是造了什么孽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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