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明朝再偏宠幼弟,也因宁王病倒而指责他不孝:“你只管自己舒坦,谁的感受也顾不上了,让你自己说,今日父亲急火攻心就已让家里人仰马翻了,倘若父亲……唉,你好自为之吧!”

    沈明赫的确也吓坏了。才刚医正如何呼唤父亲也不见醒来,他心里多有悔恨,却也只是悔极了自己的说话方式不对。

    好在上天不曾薄待于他,经医正救治,父亲已经转醒。

    宁王疲惫地睁眼,看着屋中围着的妻妾子女,又瞥见了角落里跪着的沈明赫,不免又是一阵心烦。

    尽管如此,宁王心里有了要成全他的念头,如何思前想后左右顾虑,从前的意志也已不坚定了。

    “六郎留下,余人都出去吧。”他说。

    宁王妃出去之前,特意叮嘱沈明赫,千万小心说话,沈明赫自是应下得利索。屋子里只剩父子二人,沈明赫膝行向前,哽着声音道:“是儿不孝,父亲……”

    宁王摆了摆手打断他,清了清喉咙方道:“我只问你一次,为了那位娘子,你什么都能做?”

    “柳家一向是清流,柳娘子也是知书识礼之人,儿与她相识以来,她也是谦卑谨慎,从不曾逾矩。”沈明赫认真道,“才刚是儿说话糊涂,冲撞了父亲,父亲要责怪,儿心甘情愿领受。”

    宁王又叹了口气,罚他又如何?先前要打死他,他也坚定不移地认定了那位娘子,便不会在这时打退堂鼓。这也仅仅是相识,他已经在维护她了。

    “既这么说,便是那位对你没这份心思了。”

    沈明赫又是一阵心痛。

    他磨蹭半晌方支支吾吾道:“儿……儿十日才见她一次,也只是一起说话,读书,儿连她手都没碰过……

    “她是官眷,又是出家人,为情所伤,又顾虑众多,对儿……对儿不过是道友之谊。

    “倘若她还了俗……还了俗……”

    他越说声音越低,低到连一句话也说不完整,因他对灿灿的心思毫无底气,又忧心父亲会再次恼火,也就说不成那句完整的话了。

    看他如此为难,宁王心里也不好过,踌躇半晌也只说:“你不必跪着了,叫人知道,反说我这做父亲的苛待儿郎。”

    沈明赫没等来宁王的准话,又不敢再肆意妄为,果真就老实了几日。

    赶上寒食节,除了拜扫展墓和祭祖外,还要禁火吃寒食,也有人在寒食节插柳、踏青、蹴鞠,又或是赏花、斗鸡、牵钩等。

    又到了和灿灿相见的日子,沈明赫打算去咸宜观给灿灿送了寒食立刻回府在父亲跟前尽孝,却不料底下的人通禀,圣驾已至王府门口了。

    自从上次圣人赐婚,沈明赫见到皇帝也不敢贫嘴了,规规矩矩行完礼后便立在一旁。

    皇帝一向宠着宁王,这次出宫也是为了探病,言语间自是少不得关怀,而后又嘱咐沈明赫:“六郎长大了,也该学着你长兄的稳重,少叫爷娘费心才是。”

    “是,臣谨记陛下教诲。”

    而后,神明后又听着皇帝和宁王说起幼时在宫里过寒食节的事,就越发无聊起来。

    他兀自神游久了,连皇帝喊他名字也没在意。

    沈明朝扒拉他,他才有了慌张反应:“陛……陛下?”

    他是个单纯的年轻人,皇帝一眼就能明白他在想什么,不禁笑出声来:“朕出宫一趟,反倒扰了六郎的雅兴。”

    “陛下恕罪,他这几日倒是衣不解带在臣跟前侍疾。”宁王跟着干干笑了两声后,那眼神比亲自抡板子揍沈明赫那日还可怕,直把沈明赫吓了一哆嗦。

    原本以为父亲事后会指责他,谁料父亲吩咐他:“你母亲不是在准备膳食吗?你去看看有什么帮得上忙的。”

    沈明朝见父亲有意支走六弟,也起身道:“臣也去看看。”

    屋中安静了,皇帝直问:“你要说什么?”

    宁王思索半晌后道:“儿郎长大了,许多事便有了自己的主意……”

    皇帝听到这里,轩眉一挑。

    宁王继续道:“做爷娘的约束多了,反而会适得其反。”

    “六郎这混小子……”皇帝说到这里忽然笑起来。

    想他这位兄弟是个明是非知进退的人,做事前总是思前虑后,如今为六郎的事开口,必定是下了决心了。

    “罢罢,”皇帝摆了摆手,“你我都是过来人,为难他一个孩子反而是不近人情。他若喜欢,许他便是。”

    宁王也松了口气:“陛下圣明。”却又不大放心地道,“可是娘那里……”

    “娘一向疼爱六郎,想来也是不愿他在这事上有遗憾。”皇帝道,“娘那里有我去说。”

    “那臣先替六郎谢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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