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王府门前停着一辆梁家马车。

    乐璋见怪不惊:“梁英又来了。”

    尚星辰也见怪不惊:“准是来找王妃的。她们姐妹两个叽叽喳喳的,闹得人头疼,我去你那儿躲躲清闲。”

    乐璋却促狭地眨了眨眼:“不一定哦,我觉得她今日应该是来找我的。”

    尚星辰于是笑道:“好吧,你们说话去,我去书房。”

    他送乐璋到了花园湖畔地岔路口,便自己带着贴身随从回书房去了,路上又恐怕乐璋在孟家没吃饱,嘱咐下人给她院里送点甜食过去。

    十王爷宠爱侧妃,已经是整个王府人尽皆知的事情,自然他们也知道每次从孟家回来,侧妃都要生气,十王爷都要给她准备些甜食,所以今日他们一出门,小厨房就准备好了桂花绿豆凉糕,蒸得香甜软糯,很是诱人。尚星辰一提,立刻就有下人忙不迭地给乐璋送过去。

    乐璋还没走到自己的小院,先见着这绿豆凉糕,便起了玩心,在湖心亭里享用了大半分量,又闲坐着吹了吹凉风,这才回去。

    果然梁英在她院里等着,早像个热锅上的蚂蚁打转了,见她回来,立刻亲热道:“唉哟,我等了你好一会儿,你可来了。”

    乐璋也笑道:“你既在等我,怎么也不打发个人去叫我,我好早些回来。”

    “如今你是忙人,我是闲人,哪里有闲人催忙人的道理。”

    从前梁英和乐璋之间的关系,梁英是居上位者,乐璋往往要想着办法讨好她,而自从乐璋嫁到十王府之后,梁英几次颐指气使,都被十王爷给她撞了个软钉子,几次之后,梁英也看出十王爷有心维护她,于是也就不敢再对乐璋呼来喝去。久而久之,两个人的关系好像掉了个个儿,现在倒是梁英要看着乐璋的脸色了。梁英心里肯定是不服的,毕竟自己亲姐姐才是正经王妃,可是十王妃私底下劝过梁英几次,叫她不要托大,梁英于是也就一直心中别别扭扭的,表面上却对乐璋越发恭敬。

    恭敬归恭敬,两个人心里也都知道,不过是表面和平罢了。

    梁英笑着寒暄几句,就开门见山道:“听说陈公公去你家赐婚了?这婚事是指给孟五的,还是给孟六的?”

    乐璋笑吟吟看着她,心想着自己果然猜对了。梁英对卫澜有些想法,可是卫澜心中记挂宁璋,所以一旦涉及到宁璋的事,梁英也就十分警惕,这回赐婚只说是孟家嫡女,虽然全昌安城都想当然觉得是令璋,可是连令璋自己心里都打鼓,梁英这么敏感,自然也要过来问个清楚了。

    乐璋笑道:“在昌安城的就一个孟六,三皇子就算想娶孟五,也没地方找去。”

    “孟五只是不在昌安而已,又不是死了,真想找怎么会找不到?”

    乐璋道:“你不是讨厌宁璋吗?别人都想不起孟家还有这么个嫡小姐了,偏你还记着,也不知究竟是讨厌她,还是牵挂她。”

    “我自然是讨厌她。”梁英想到宁璋就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只是有人念着她,她要是不嫁,有人也不肯娶妻。”

    乐璋忍俊不禁:“不娶就不娶呗,昌安城的好男儿多了,你干嘛要挂在一棵树上吊死?对了,我家三哥还没娶妻呢,如今他在兴州军中那可是个响当当的人物,等再多立战功,像我父亲一样回到长安,那也是炙手可热的,不必卫澜那文弱模样强百倍?”

    乐璋自从嫁给尚星辰之后,看其他人也都觉得差点意思了,也就忘了从前她对卫澜也是有些念想,是她追在卫澜后面跑的。

    梁英自然要为卫澜辩护:“灵渊可不是文弱模样,他文采好、武功更好。当年我被贼人害了,就是他救的我。若是没有他,还不知我如今是什么情况呢。我心悦他,自然要嫁给他。”

    “你心悦他也不是一两日了,这都两年过去了,他若想娶你早就娶了,跟其他人嫁不嫁有什么关系。”

    若搁在两年前,这些话乐璋是不敢说的,可是如今就敢说,也不必想会不会开罪她。

    梁英脸上闪过一丝不悦神色,很快抑制住,不动声色道:“横竖他身边现在没有别人,只要我天天在他眼前缠着,让他没别人可选,最后便是我的了。我唯一就是讨厌那个孟宁璋,他就是心里惦着她,可是你看两年过去了,人家哪里理过他?好姐姐,你倒是告诉我,陈公公娶孟家宣旨,究竟指的是孟五还是孟六,我这颗心老是放不下。”

    乐璋道:“陈公公说的和外头传的一样,只说了是嫡小姐,并没指名是哪个。你要真想知道,等下回三皇子来王府的时候,我帮你问问。”

    梁英赶紧谢过。

    其实乐璋这句不确定,对梁英而言已经够了。她足可以在卫澜面前做文章,就是要用这种“宁璋也需要嫁人了的不确定性”让卫澜对此失望,让他看清楚,他想要的姑娘可以嫁给任何一个人,他的等待没有意义。

    梁英想了很多说辞,甚至在见卫澜之前还提前打了腹稿,想着如何洋洋洒洒痛陈利弊叫他对此失望,可惜梁英刚开口,就被卫澜一句话堵了回去。

    “她是不会来昌安的。”

    这个“她”不必言明,也知道是谁。

    梁英一阵嫉妒:“你怎知不会?若是有泼天的富贵等着,没有什么是不能改变的。”

    卫澜道:“她不同。泼天的富贵不重要,她要的是自由。”

    梁英有些沮丧,可是她的嫉妒远远超过沮丧,忍不住高声道:“你这样惦记着她有什么用?她不想回昌安,也不想回到你身边,你惦记她有什么用!”

    “有些人,只要存在着,本身就是一种慰藉了。”

    卫澜很平静地说这些。

    其实早在梁英来找他之前,他就已经知道尚远的婚事了。不,甚至更早,甚至在尚远去找祁帝求亲之前。

    那时尚远问过他的意思,问他对孟家、对自己的婚事有什么打算。

    那时卫澜说:“我现在只以科举为重,没想过这些。”

    当时尚远笑他:“究竟是没想过,还是现在……无人可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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