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璋回三皇子府时,卫夫人把藏冬给了她,说是这丫头已经调教了两年,现在足够做一个内院的管事丫鬟,既然不配教习嬷嬷跟着,就让藏冬在各事上帮衬一二。

    卫夫人是很好的老师,她旁观了上一代鼎盛时期的大祁内斗,跟对了笑到最后的长公主,眼看着那么多家族起高楼而又楼塌了,眼看着北辰家从籍籍无名到一人之下,而又沉默在时光的洪流之中。

    宁璋知道,当卫夫人说配得上时,那简直是绰绰有余的相配了。想是卫夫人自从知道宁璋有可能嫁给三皇子时,就开始有意培养藏冬。这丫头本就聪明有分寸,做饭也好吃,最关键是与宁璋已经有了几年的交情,卫夫人只要有意培养,那必不会出错。

    尚远也充分尊重宁璋,他亲自去和文桥沟通,让她能舒服地和藏冬共进退。

    又过几日,将离也入了三皇子府。

    宁璋身边两个最信任的人管着内室,但她也没刻意疏远文桥和龙禾,仍然让她们两个进出内室,同时侧重管理院里的丫鬟仆从。只不过是体己的事情让藏冬做,而权利和体面给到了文桥和龙禾。

    她们两个也很受用,不过几乎也同时感觉到将离的与众不同来。怎么说呢,就这个人吧,不麻烦别人,也绝不伺候谁,反正看上去侧妃是从来不使唤她的,而她也从来不在小丫鬟面前拿大,就……就像是个看不见的客人?

    但是看侧妃跟她相处得挺舒服的,文桥和龙禾也不多一句嘴。

    乐璋回去之后,跟尚星辰说了回门宴上的事,这才知道原来昌安城出了大乱子,梁英就是头一个受害者。

    尚星辰笃定必有人在后作乱,恐怕他和大皇子都是被拉进去混淆局面的,但这事对他实在是个天降的麻烦,甚是棘手。

    乐璋有意帮他分忧,少不得去梁英处问问情况。

    梁英这家伙吧,这几年也算是长成了一个很稳定的形状——不按常理出牌。

    当年卫澜把她从边境救回来,就是她成长的开始,她从此觉得卫澜真是人间绝色,就此移不开手了,内心暗自发誓要把他拿下。她开始百般尝试,比如直接表达喜欢、间接创造机会、掀起舆论、父母施压等等,可卫澜自岿然不动,从始至终一个态度对梁英,就是没戏。

    但梁英不在乎这点小失败,她愈挫愈勇,百折不挠,脸皮也越来越厚。估计她从清河长公主的故事中吸取了丰厚经验,再加上梁家背靠四皇子和十王爷一支,有些底气,于是走上了舆论造势的老路,雇了许多说书先生在大街小巷讲述她和卫澜的缘分,好让整个昌安都知道,卫澜已经是她的囊中物了。除此之外,她也丝毫不理会卫家对她的冷淡态度,不折不挠地坚持去卫家拜访。开心的时候去找卫澜分享、伤心了去找卫澜哭诉、出事了去找卫澜求助……

    家里进了黑衣刺客这事给梁英带来的创伤很大,会令她回想起当年的情况,也是被人一个猛子给捆了,捆住手脚蒙住眼睛堵着嘴巴扔到了边境上。她甚至看着这回的黑衣人恍惚,好像就和当年是同一个人似的。

    这创伤令她几天闭门不出,花了好久才缓过来。当然,缓过来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去找卫澜哭诉。

    卫澜何许人也,听梁英啰啰嗦嗦将当晚的事情说了一遍,再联想到后来朝堂上掀起来的风浪,以及宁璋婚宴那日偷偷从外头溜回来的样子,他大抵也就想清楚了其中原委。

    那天破天荒的,卫澜居然主动留梁英吃了晚饭。

    当然梁英没觉得这有什么奇怪的,她毕竟受了这么大的委屈,难道卫澜不该主动关切吗?

    吃饭的时候,卫澜不显山不露水地给梁英的委屈加了码,他却小心关切,梁英越觉得自己的委屈比天还大。她伤心之余,又被卫澜点拨了两句——他只字也不明说,但隐约让梁英觉得事情蹊跷,蓝家恐怕不太干净。

    梁英回去越想越气,跟自家父兄信誓旦旦地说,那刺客就是蓝家动的手脚,恐怕当年自己遇难,也是蓝家所为,就因为她跟蓝屏月不对付。不过梁英拿不出什么证据,哪怕梁家人也都隐隐怀疑是蓝昇作怪,可还得以大局为重,警告梁英不要在外面胡吣。

    眼见寻不着明路,梁英干脆自己规划暗路。她反正是有深厚经验的,无论是舆论造势、勾结黑恶,都是她从小会用的伎俩,尤其那咫尺楼是有银子就能去谈生意的,她准备策划一出大戏,要从蓝凭月入手,让她名声丢尽,让蓝家面子上挂不住,深受打击。

    当乐璋过来探望的时候,梁英几乎计划了个□□成,忍不住分享给乐璋,让她评点评点这出好戏。

    乐璋却道:“那蓝屏月有什么用,自她嫁人之后,在夫人圈里也没掀出什么水花,她不过就是蓝皇后手底下一颗不聪明的棋子,根本没什么用处。你到这时候若还跟蓝屏月一般见识,那才是自降身份。”

    梁英一阵沉默。虽然她感觉蓝屏月还是有些能耐的,跟她计较还远算不得自降身份,但听这话的意思,感觉乐璋早把她们甩开了两条街去。那不行,她至少得跟上乐璋的斤两。

    于是梁英沉吟道:“我原也没想着跟她计较,但是咱们女儿家,也不好插手到官场上。要不然,我的能耐,能把蓝泰和都给气死。”

    乐璋笑道:“你自然是有这个能耐的,只是怎么胆气却变小了。你说当年颜丹阳嫁给王辰那事,不也是咱们茶余饭后的风吹起来的吗?哪个又沾官场了,可这风吹着吹着,咱们不也就管不着了吗?”

    她意有所指,梁英闻弦歌而知雅意,与她心照不宣地笑了。

    于是这场大戏的走向,便成了蓝泰和的风流韵事,不过几天便从说书先生口中传到了大街小巷,除却风流韵事之外,有心人还能从中听出些贪腐的门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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