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中三人都晃了晃神。

    周瑞家的先反应过来,赶紧道:“陆夫人生产之后身子虚亏,邵筝儿又一直往她吃食里下寒凉之物,导致陆夫人身子一日比一日差,到最后也没挺过去!”

    “将军府的都是死人吗?难道就眼睁睁看着好好一个人身子一日比一日差!”宁璋恨不得一拳给周瑞夫妇两个打趴下,甚至恨不得把两扇屏风荡平,露出后头听好戏的那群人,看看他们的嘴脸。

    周瑞家的见此状,赶紧解释道:“一开始照顾陆夫人的大夫医术不见得很好,后来将军找了军中的军医过来,把那大夫打发了。可是……可是……”

    可还是死了。这话却说不出。

    邵筝儿冷笑一声:“她是被毒死的。”

    屏风外头有一些异动,却没人出来。

    宁璋听响动得真切,心想许是此话入港,她把当年照顾陆隐乔的郎中给请过来了,那郎中的确说了陆隐乔生产之后身体每况愈下的事情,也的确说了她贪食寒凉,而且在她病入膏肓之时,那大夫便被军医取而代之。他最后只知道是寒凉之物积少成多,那时谁也不知有下毒一事。

    宁璋走上前一把拽住邵筝儿的领子,叫她把话说清楚些。邵筝儿没防备地嗽了几声,试图挣脱宁璋的挟制。

    周瑞家的不知道要凑什么热闹,也三步并作两步地扑向邵筝儿,手还未碰到邵筝儿的脖子,便被宁璋一脚踹飞到地上,捂着肚子直唉哟叫唤,还不忘反驳邵筝儿:“唉哟……你胡说!唉哟……你的人里里外外把屋子守得那么牢,连个外人都进不去,谁能过去下毒!”

    “一个外人都进不去?”

    “对!全都是她的人守着!唉哟……就是她一手操持的,竟然还想瞒天过海!整个将军府都知道陆夫人是月子没坐好病故的!”

    不对,有一句话不对。

    宁璋警觉,眼刀横斜:“你怎么知道从来没有一个人进去,你从始至终,一直盯着我母亲吗?”

    说时迟那时快,邵筝儿和周瑞夫妇都还没来得及开口,却听屏风后头一个闷声,有人惊叫起来,喊着“老太太气昏过去了——”。

    随之而来一阵响动,这屏风也叫人推倒了,眼见得今日来福音寺的这些夫人小姐们都在后头,长宁长公主、卫、姜、颜三位簇拥着孟老太太,行露和还霜慌张地扶着已经不省人事的孟老太太,几个少爷小姐也俱是面露震惊,则崇恨不得扑上来把邵筝儿给撕了,好在姜易、卫澜两人一左一右拦着,叫他先冷静下来切莫冲动。

    容璋先是愣在当时,不知是要先去看孟老太太还是先帮邵姨娘,许是想着孟老太太索性已经晕了,便冲到宁璋面前要她放手。可惜容璋的力气完全不敌宁璋,宁璋嫌她烦,只是轻轻一推,便将她推开一丈远,眼看就要踉跄着倒地,险险被孟肇戎扶住了。

    这群人在西边屏风后头,孟肇戎在东边屏风后头,两拨人不同来意,却都在此时现身。

    邵筝儿原本的斗志在看到孟肇戎的这一瞬间,简直要消耗殆尽,恨不得晕在宁璋手中。宁璋暗暗给了她一掌,叫她休要做戏,硬是给她疼明白过来了。

    其实孟老太太从一开始就想喝止这场闹剧,只是长宁长公主一向爱断个是非,好几次眼见孟老太太想出生打断,长宁都会按住她叫她耐心听听。实在后来越听越离谱,孟老太太碍于长宁的面子不敢张嘴,干脆气晕了过去。

    场面一度十分混乱,只有孟肇戎能跳出来主持局势,先是指挥着行露还霜把孟老太太扶到后院休息,又叫人陪着长宁长公主和姜夫人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只说孟家家宅管理不行,恐怕扰了这两位的清净。

    长宁长公主却不这样觉得,反而笑道:“咱们都已经在这儿了,便没什么搅扰的,倒得帮个忙才好。”

    这两个人都说的十分客气,一个也不敢十分表达“我想让你要赶紧走”的意思,一个倒也没据理力争“我就是不想走,我就是要断一断是非”。

    孟肇戎只好先表达对长宁长公主路见不平一声吼的感激之情,然后转头命令身边小厮赶紧把邵筝儿给拖下去。

    “且慢!”宁璋用力握着邵筝儿,丝毫不肯放手,“事情还没弄明白呢,父亲。她方才说,我母亲是被毒死的。”

    “那是她一派胡言!”

    “难道父亲不疑心吗?难道父亲不想弄明白,我母亲究竟是怎么去世的吗?”宁璋眼角有些泛红,声音也稍显嘶哑。

    卫澜不动声色地移动到宁璋身边,一旦有人对宁璋发难,他可以立时护住她。

    孟肇戎表情十分复杂,眉心微动,眼中似乎有非常汹涌的情绪翻滚着。良久,孟肇戎才将情绪抑制下来,冷脸对邵筝儿道:“枉我这些年一直信任你,原来你竟暗中对隐乔和小阮如此行事!若非老五揭穿,恐怕整个孟家都要被你蒙在鼓里。南郊庄子你也不必住了,那原不是给罪奴住的地方,今日我便会遣人把你押送到北边关罪奴的庄子里去。”

    他言简意赅总结了此事,说罢又看了看长宁长公主,长宁长公主觉得不够痛快,但是也没什么很不合理的,只道:“若是在公主府上有这么心肠歹毒的人,我肯定要给他扭送官府发配充军了才算,就算不如此,也得发卖出去。孟将军还是心慈一些的。”

    孟肇戎道:“她毕竟是孟家二姑娘、三姑娘的生母,又将三少爷抚养长大,若真是发卖了,恐怕他们面上也过不去。”

    容璋虽然在场,却已然无话可说。她在听到“关罪奴”、“发配充军”、“发卖”的时候,都不住地觑一眼孟肇戎的表情,心中捏了一把汗,然后握着邵筝儿的手,试图安抚她。

    邵筝儿很不甘心,泪眼汪汪、柔肠寸断地凝视着孟肇戎:“陆隐乔究竟是如何死的,难道将军不知道吗?”

    “够了。”孟肇戎一句也不想多听,直接喝止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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