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璋也不与他废话,直接掀开了车门。

    车里坐的只有卫澜最亲近的小厮式元,此外再无旁人。

    宁璋表情再冷淡了几分:“灵渊呢?”

    式元老实巴交道:“公子……公子有些事情要处理,吩咐我来送姑娘一程。”

    “你家公子是觉得我武功不行,这一路要遭人欺负,所以派你这个大侠暗中护送我吗?”

    溢于言表,尽是奚落。

    式元有些坐不住,想要从马车里跳下来脚踏实地跟宁璋坦白,可是路被宁璋堵着。他在厢内待得很是勉强,又坦白了一些:“既然今日姑娘过来,有些话虽然僭越,我也自己做主说了。姑娘要走,我们公子心中一万个舍不得,可是不敢留姑娘。当下人的只想替公子问一问,姑娘为何如此一走了之?这次走了,还回不回来?何时才回?也给公子心中留个盼头。”

    宁璋冷淡道:“他既舍不得,为何自己不跟我说?”

    式元道:“公子急着去料理梁家姑娘的事,他说是要替姑娘善后,一刻也等不得,这才只能派我送姑娘一程。”

    “他既然要给梁英一个说法,那显然没必要让你再来跟着我。”宁璋面色不善,转身就走。

    式元大着胆子又问:“姑娘何时再回昌安?”

    宁璋停住了脚,想问一句他既然情深义重,为何不愿去隐州。可是这些话,她当着他的面没说,也就不会再借式元的口说一道了。

    那时的宁璋,心中只想争个高低,许是觉得来日方长,许是真的年轻气盛,可是她转身走后,从此再没理会过这辆马车。

    那马车倒是不离不弃的,一直跟着陆家众人到了襄州地界上。

    张杳杳早看出马车的端倪,知道与宁璋有些缘故,只是宁璋不提,她也不追问。后来张杳杳眼看着马车到了襄州地界,就没再跟他们过去,知道那便是分离了。

    张杳杳和当归说:“你瞧,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其实在昌安送别,和在这儿送别,又有什么不同?”

    都知道当归研究红尘小爱很有一手,张杳杳说与她听,也是图个八卦劲儿。

    这回当归不太清楚里头的关键,只凭借感觉附和:“他们两个别扭得很,一个不愿意留在昌安,一个不愿意跟去隐州,可是又割舍不下,还派人来跟着——委实是墨迹得很。”

    张杳杳笑道:“那还是我外甥女心思更定一些,说不留就不留。凭他跟了这么久又怎样,偏不回头。

    将离却摇了摇头。她一向不怎么参与八卦的,这回仿佛有些自己的见解。

    张杳杳颇感好奇,叫她说说看。

    将离语气很平淡:“卫二公子不是不舍。他是舎了,才叫心腹之人来送这一程。”

    张杳杳不服,又问此话何解。

    当归也不服,想着自己谈情说爱久居第一,即便是南渡也未必有她剔透,怎么还能叫将离给超过了。

    将离道:“卫二公子只是看着温文尔雅,其实他遇事不会犹豫不决,若是真的割舍不下,他一定会自己跟过来。宁璋最是了解他,所以知道跟着的不是他之后,也就只会越来越将这事放下了。”

    当归没言语,其实心中知道这话不假。

    卫澜只是看上去温和,实际上卫家两个公子,全都是宁为玉碎的性子,而这一回,他选的不是宁璋。

    张杳杳虽然依旧不服,可是也没奈何,只能叹道:“这世上难道只有卫家一家的好儿郎吗?等咱们回了隐州,休息休息,便往宋国、西陶跑一圈去。我的外甥女,喜欢或是不喜欢,都由得她自己做主,不在别人手里。”

    连陆天纵都破天荒地附和了一句:“也不知那小子有什么本事。下次再去昌安,该会会他。”

    他看了将离一眼,将离却目光平淡地看了回来。她同宁璋相处最久,到今时今日,竟丝毫不觉得奇怪。

    大抵旁观者清,早就看定了他们两个的分离。

    那天聊过之后,很快就翻了篇,谁都不愿意再提这不愉快的事,都觉得多提一句都是给卫家那小子长脸了。大家不自觉地对宁璋多包容了一些,只有宁璋蒙在鼓里,觉得这几日确实事事顺心,不知道背后还有这一层。

    日子过得太顺,宁璋还觉得有些索然无味,只好把心思放到赵京身上。

    她越来越觉得,赵京这个人,能活到现在,确实太不容易了!

    一开始有杀手过来寻他的麻烦,招招都是冲着要他命去的。赵京一介文官,完全没本事抵抗,每次都靠高呼救命把南渡北顾引过来。后来南渡北顾为了护他,干脆晚上都跟他同屋,他这边一叫,那边便轮流起来护他。

    杀手心肠虽然狠,可是水平不大行,估计赵京的对家也没舍得出重金聘请专业杀手,反正南渡北顾打得挺轻松,都不用陆忘归夫妻两个出手,便解决了一众杀手。

    随着杀手们的屡战屡败,后来对家也看清楚了陆家的实力,也不花这个舞刀弄剑的冤枉钱了,干脆从下毒入手,几次打听出他们落脚的客栈,买通当地的小二给赵京彩礼下毒。不过当归提防着这事,但凡入赵京口的饭菜,当归都先检查一番,所以对家在下毒一事上也没得逞。

    经过这几次三番的,宁璋也学了个八九不离十,甚至觉得自己也可以独当一面保护赵京了。她闲得无聊,还钻研了怎么在睡觉的时候既能睡得香甜放松、又能对灵敏应对细微声音,还钻研了什么东西可以不入口也能让人中毒等等。

    她是学得起劲了,只是敌人越来越弱,她的所学也没能得到发挥。

    到了襄州地界上,陆忘归跟赵京分开,让他自己回兴明县。

    宁璋第一个反对,毕竟敌人杀了他一路没得手,这到了襄州,离兴明县还有段路呢,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放虎归山。

    陆忘归道:“他擅离职守,在外边死了谁也说不明白,如今到了襄州,他若死在这里,州府的官员便脱不了关系。他们不会轻举妄动的。”

    “怎么不会,怎么不会?但凡死在路上,便找个替死鬼认了罪也就完事了。一旦回了兴明县,死在岗位上,朝廷肯定要彻查,他们绝对不会让他好端端回到兴明县的。”

    张杳杳笑着拍拍宁璋肩膀:“这两年到底还是有些长进的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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