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璋看着卫澜的马车走远,回想起三年前她离开昌安的那一回,那时式元坐着这辆马车,替他送了一程。

    原来一别已是三年。

    这几乎是他们两个阔别三年之后的第一次畅谈,她原本以为会有千言万语可说,或者一句也不堪提,但实际上他们两个真如老友,云淡风轻的论起从前。原来她心中已未曾有千斤重,不可谓是否放下了。

    宁璋踢起来脚边的一颗石子,又捏在手中往院里一扔。她的穴道被陆离修复了,这阵子又跟着尚远一起修习内功心法,这会儿也算积累起来一些微末的内力了。

    石子没落到地上,就听院里响起一声清脆的“唉哟”。

    龙禾捂着额头从门里头出来,才要发作,见是宁璋,便笑道:“方才藏冬打发我来叫王妃去用膳了,我才走到门口,头上便正中了这一下。原是我来的不巧了。”

    宁璋道:“你来的很巧,卫灵渊才走,我正要回去。”

    龙禾跟着宁璋往里走,边道:“听说卫大人这些日子在朝中风头正盛,炙手可热,人人都说,他文章写得好、差事办得好,还人品贵重,多少人家为了提亲,将文治侯府的门槛都踏破了。”

    宁璋道:“他从小就很招女孩子喜欢,如今也很招女孩子的父母喜欢。”

    龙禾道:“以前宫中还传,灵丘公主跟清河公主一个样儿,都看中了卫家的公子,可是皇帝迟迟不开口。如今卫大人差事办的越发好了,恐怕圣上更难断了,一边是娇养的公主,一边是器重的朝臣。”

    宁璋看了一眼龙禾,微微笑道:“卫家出人才,公主若是真心待他,也不会折了他的前途。不过我从前在宫中做过一阵子伴读,还以为灵丘公主与卫灵渊的瓜葛是皇家秘辛,未料传成了这样。”

    龙禾道:“是呀,打三年前就听过这些传闻,不过那时公主年级还小,也没怎么听人议论过。后来眼瞧着梁家姑娘也缠上了卫大人,卫大人迟迟不肯理会提亲,便又都议论起来恐怕与灵丘公主有关了。”

    宁璋道:“灵丘恐怕不愿意听人这样说,你若在咱们府上听到有人嚼舌根的,发落了再回我吧。”

    龙禾讪了讪,脸色一阵青一阵红,尴尬地跟着宁璋走。

    迎头便是宁璋方才垂钓的地方,尚远就坐在她方才的位置,收了鱼竿交给将离。将离抱着竹篓,里头活蹦乱跳几只新鲜的鲫鱼。尚远正叮嘱将离赶紧给藏冬送去,看还赶不赶得及现做。

    宁璋看看鱼,又看看尚远,颇感意外:“你刚钓的?”

    尚远道:“就在你去送卫灵渊的时候。”

    “我钓了一个时辰都没上钩,你怎么钓的?”

    尚远道:“心诚则灵。”

    宁璋哂道:“那来得及,叫藏冬现在去煮,我们就在锅边等着。”

    她冲将离招了招手,一起走了两步,却见尚远根本没动地方。她又回头问尚远怎么呆在那里。

    尚远道:“吃鱼有什么意思,不如去青雀巷去听柳姑娘唱曲儿,再让乔姑娘伴舞,才是人间美事啊。”

    他睨了长随宗训一眼,叫他去备车。

    宗训呆了,无语地看着两个主子,结巴道:“什……什么柳姑娘?”

    宁璋冷笑一声,没再理会,跟将离一起走了。尚远也冷笑一声,拎着宗训走了。

    倒是将离回头看了一眼,还挺嘀咕:“他往兴州跑了俩月,又在这儿住了三个月,哪来的青雀巷的姑娘?”

    宁璋两手一摊:“说不定是之前的老交情。陆天纵在大荒各处不也有几个说得上话的姑娘——你听说他过吗?”

    将离道:“他也不敢跟我提呀。”

    宁璋道:“也是。他把你放在心上,就算在外头遇上几个没来由的人,也没必要专门跟你提一句。”

    “真有?”

    “萍水相逢,点头之交,也不算太有。”

    将离笑道:“开了眼了,你还能替他说句公道话。”

    宁璋道:“我这人公正的很。”

    她面无表情地跟将离开了几句玩笑,也不惦记什么鲫鱼豆腐汤了,随便扒拉了几口饭,就去林子里头打坐练功。

    尚远不在,宁璋也不必避讳被谁看出自己内功尽失。她约莫积攒了些微弱的内力,便借着轻功在枝头再巩固一番。若没了内功,即便有些飞檐走壁的功夫,也只是下乘,唬一唬平常人罢了,若真是在尚远面前施展轻功,他还是会一眼洞穿其中不足。

    宁璋在林子里头练了一下午,到日暮西沉后,才远远听到有人往林子里来。她赶紧落座回原来打坐的地方继续练吐纳,半睁着眼睛看来人。

    尚远和宗训谈笑着回来,一手还拎着个食盒。他看到宁璋时仿佛心情大好,把宗训打发走了,乐呵呵地拿着食盒过来:“带了你喜欢的牛乳酥酪,趁热乎吃一些,看看和鲫鱼豆腐汤哪个更好吃?”

    宁璋打开食盒,看到里头放了两盒新鲜的牛乳酥酪,一个是以前常吃的味道,另一个还从未见过,上头淋着些橙黄色的果酱,她很感兴趣:“这是什么口味?”

    “橙子熬的果酱。”

    “你不是去青雀巷了吗?怎么还带了这个回来?”

    尚远笑道:“噢,柳姑娘打发人买的。她说应记新出了橙子的味道,叫人买了给我尝尝鲜,我想着你喜欢,就给你带来了。”

    宁璋忽然有些笑不出来,别扭地看了一眼尚远,将那食盒搁下了。

    尚远笑问:“怎么,不是我亲自买的就不喜欢了?”

    宁璋道:“以前爱吃牛乳酥酪,现在却不怎么喜欢了。你要是不喜欢吃,我给文桥和龙禾拿过去。今天说了龙禾两句,她心里正不痛快呢。”

    “你平日一向不操心院里的事,今日为着什么说她?”

    宁璋微笑道:“她跟我讲了些灵渊的事,不尽不实的。灵渊也是她能置喙的?更何况还当着我。”她顿了顿,看了尚远的表情,又道,“那会儿我听着不爽,说她重了,正好有你这份牛乳酥酪,我也好借花献佛给她顺顺气,原也不是什么大事。”

    “那她可真是沾了柳姑娘的光了。”尚远嘻嘻一笑,和宁璋一起回去,“你如今爱吃什么了?下回若是其他姑娘那里有,我也给你带来。”

    “我只爱银子,你要是能从姑娘那里带些银子回来,我就对你感激不尽了。”

    “好说好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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