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兴州军中,孟肇戎听从陆隐乔的指挥,一步步从不起眼的兵卒做到了百夫长、千夫长、成为副将、再成为将军。
一切如他预期,仅仅需要三年而已。
这三年间,陆隐乔很好地扮演了她承诺的角色,作为作为夫人、作为老师,只是唯独,她从来没有对孟肇戎动过心。孟肇戎很清楚,一次都没有。哪怕他们两个有夫妻之名,却从无夫妻之实,他不敢冒犯她。
他们在兴州的房子越换越大,后来换到了如今的将军府,一起将牌匾挂上。
那天陆隐乔主动张罗了一顿饭,请孟肇戎喝了很多酒之后,才犹豫地说,希望他配合,生个孩子。
孟肇戎那瞬间心都提到嗓子眼了,还是表面镇定,问她为什么这么突然。
陆隐乔坦白,她这三年呕心沥血,让孟肇戎达成了旁人十年甚至三十年才能取得的成就,她一边替他出谋划策,一边将此中所有兵法心得编纂成册,甚至在他做了副将之后,每一次出征都亲力亲为与他并肩作战,一日又一日,实在是点灯熬油。
她看着将军府那几个嗷嗷待哺的婴儿,好像忽然开了窍门,觉得自己必须得在这世上留下一点血脉。她甚至害怕,倘若她真的有一天死在战场上,她写的这些兵法,都没有人真正读得懂。横竖她现在是孟肇戎的妻子,这个人的天赋也不算太差,让他当孩子的父亲,不算耽误。
陆隐乔这么想着,怕孟肇戎不肯同意,才想了又想,犹豫启齿。
孟肇戎一时间脑子懵懵,他甚至顾不上陆隐乔居然会想要和他生个孩子,而是发了疯一样在兴州城寻找名医,叫人给陆隐乔医治。陆隐乔却很淡定,她父亲就是大荒最好的医者,她对自己的身体心里有数。
一方面,由于说好了一切都要听从陆隐乔的命令,当陆隐乔决定要一个孩子的时候,孟肇戎自然只有配合的份儿。
另一方面,孟肇戎对陆隐乔的这份关切,枕边人看了这么久,不可能不知道。
所幸邵筝儿是聪明的,她知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知道如今她的依靠是孟肇戎而非孟老太太,所以干脆向孟肇戎坦诚,愿意帮他瞒着陆老太太。她也知道小阮是陆老太太忠诚的眼线,所以在小阮生产后没几天,便借势解决了她。邵筝儿也不怕告诉孟肇戎,她手上占了鲜血。她也愿意学习管家的事,让陆隐乔可以专心做自己喜欢做的事。
只是好景不长,陆隐乔实在是没把心思放在怎么活下去上,而是一心要趁自己有限的时间把那份兵书写完,她第一次有孕的时候还上了战场,可惜那孩子没保住。
从此孟肇戎求她关切自己的身子,就算是为了要一个孩子,也不要再这么拼命了。
陆隐乔却说,她虽然想要一个孩子,可那只是她想做的事情的其中一件,若为了即将到来的孩子而让她放弃之前的心血,那才是辜负了。
生产宁璋前夕,她已经预料大限将至,拼着所有的精力将兵法编纂好,然后在生产之后油尽灯枯,药石罔医。
还是邵筝儿最后配合了一次,让焦砚青以为陆隐乔是死于她手,这才保全了宁璋,按照陆隐乔的要求,将宁璋平安送回了陆家。
这些年来宁璋恨他,可他对宁璋的感情又是什么呢?
绝对说不上爱,他甚至连一丝多余的爱意都不敢赠与宁璋。
因为陆隐乔直到死前,都以为宁璋是他们两个互利互惠的产物,她不知道他爱她。孟肇戎将自己的情绪隐藏的很好,他甚至从来不敢问,如果他是真的爱上了陆隐乔,陆隐乔还会留下来吗。
陆隐乔就像他心中一个独属于自己的秘密,他看到宁璋的时候,有时忍不住想起她,有时忍不住想要对宁璋好些,可是他会立刻制止自己,就怕……就怕百年之后,被陆隐乔发现端倪。
只是人之将死……人之将死,他还是没忍住和宁璋说了这些。
最后孟肇戎感叹:“你母亲对你唯一的期望,就是希望你能按自己的意愿过一生。所以我只当与你没有父女的情分,将你交给了陆家,也算……九泉之下,我敢见你母亲了。”
宁璋觉得离谱。
她带着恨意想要看孟肇戎的凄惨结局,可是居然听了这么一个荒唐的故事,原来她的这些恨意,根本甚至无处安放。
她气极,然后苦笑:“不要同我说,这么多年你只是演一场戏!你这么多孩子,你自己的家人,你对邵筝儿的用心,你对乐璋的偏爱,那些都不是假的,你凭什么还装出一副对我母亲用情至深的样子?”
孟肇戎平静地看着她:“我不必在你面前装出什么样子。我只要让她知道,并肩作战,可以永远相信我就够了。我喜欢你母亲也好,不喜欢也罢,这都和你没有关系。”
“好。”宁璋如鲠在喉,想了半天,只说出了这么一个字。
她和孟肇戎面对面站着,面前这个人,不是父亲、不是仇人,只是一个曾经叱咤风云的将军,他们两个的情绪都控制的很好,谁也没有半分失控。
时间到了,狱头请教宁璋的意思,便又把孟肇戎带回了原来的牢房。
狱头又问她是不是还要见一见剩下几个孟家男丁。
宁璋只是摇头,抿着嘴一言不发,只是脚步匆忙地从狱中出来,上了宗训停在外头的马车。
宗训很识相地没有搭话,也没有立刻带她回肃亲王府,只是慢悠悠地驾着马车往外头走。
过了好一会儿,宁璋的声音才闷闷地从马车里响起:“我想去见大伯母。你知道她在哪里吗?”
宗训温和道:“知道。肃亲王已经吩咐过了。”
宁璋很意外:“他知道我从牢中出来要见大伯母?”
宗训道:“肃亲王知道王妃出来也以后,必定心有难平之处,便吩咐我,无论做什么都要顺从。您要是想见肃亲王,我也一刻不停地马上送到。”
宁璋轻轻笑道:“晚上回家,自然就见到他了。送我去见大伯母吧。”
“好。”
宗训扬起缰绳,一路驰骋。
一切如他预期,仅仅需要三年而已。
这三年间,陆隐乔很好地扮演了她承诺的角色,作为作为夫人、作为老师,只是唯独,她从来没有对孟肇戎动过心。孟肇戎很清楚,一次都没有。哪怕他们两个有夫妻之名,却从无夫妻之实,他不敢冒犯她。
他们在兴州的房子越换越大,后来换到了如今的将军府,一起将牌匾挂上。
那天陆隐乔主动张罗了一顿饭,请孟肇戎喝了很多酒之后,才犹豫地说,希望他配合,生个孩子。
孟肇戎那瞬间心都提到嗓子眼了,还是表面镇定,问她为什么这么突然。
陆隐乔坦白,她这三年呕心沥血,让孟肇戎达成了旁人十年甚至三十年才能取得的成就,她一边替他出谋划策,一边将此中所有兵法心得编纂成册,甚至在他做了副将之后,每一次出征都亲力亲为与他并肩作战,一日又一日,实在是点灯熬油。
她看着将军府那几个嗷嗷待哺的婴儿,好像忽然开了窍门,觉得自己必须得在这世上留下一点血脉。她甚至害怕,倘若她真的有一天死在战场上,她写的这些兵法,都没有人真正读得懂。横竖她现在是孟肇戎的妻子,这个人的天赋也不算太差,让他当孩子的父亲,不算耽误。
陆隐乔这么想着,怕孟肇戎不肯同意,才想了又想,犹豫启齿。
孟肇戎一时间脑子懵懵,他甚至顾不上陆隐乔居然会想要和他生个孩子,而是发了疯一样在兴州城寻找名医,叫人给陆隐乔医治。陆隐乔却很淡定,她父亲就是大荒最好的医者,她对自己的身体心里有数。
一方面,由于说好了一切都要听从陆隐乔的命令,当陆隐乔决定要一个孩子的时候,孟肇戎自然只有配合的份儿。
另一方面,孟肇戎对陆隐乔的这份关切,枕边人看了这么久,不可能不知道。
所幸邵筝儿是聪明的,她知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知道如今她的依靠是孟肇戎而非孟老太太,所以干脆向孟肇戎坦诚,愿意帮他瞒着陆老太太。她也知道小阮是陆老太太忠诚的眼线,所以在小阮生产后没几天,便借势解决了她。邵筝儿也不怕告诉孟肇戎,她手上占了鲜血。她也愿意学习管家的事,让陆隐乔可以专心做自己喜欢做的事。
只是好景不长,陆隐乔实在是没把心思放在怎么活下去上,而是一心要趁自己有限的时间把那份兵书写完,她第一次有孕的时候还上了战场,可惜那孩子没保住。
从此孟肇戎求她关切自己的身子,就算是为了要一个孩子,也不要再这么拼命了。
陆隐乔却说,她虽然想要一个孩子,可那只是她想做的事情的其中一件,若为了即将到来的孩子而让她放弃之前的心血,那才是辜负了。
生产宁璋前夕,她已经预料大限将至,拼着所有的精力将兵法编纂好,然后在生产之后油尽灯枯,药石罔医。
还是邵筝儿最后配合了一次,让焦砚青以为陆隐乔是死于她手,这才保全了宁璋,按照陆隐乔的要求,将宁璋平安送回了陆家。
这些年来宁璋恨他,可他对宁璋的感情又是什么呢?
绝对说不上爱,他甚至连一丝多余的爱意都不敢赠与宁璋。
因为陆隐乔直到死前,都以为宁璋是他们两个互利互惠的产物,她不知道他爱她。孟肇戎将自己的情绪隐藏的很好,他甚至从来不敢问,如果他是真的爱上了陆隐乔,陆隐乔还会留下来吗。
陆隐乔就像他心中一个独属于自己的秘密,他看到宁璋的时候,有时忍不住想起她,有时忍不住想要对宁璋好些,可是他会立刻制止自己,就怕……就怕百年之后,被陆隐乔发现端倪。
只是人之将死……人之将死,他还是没忍住和宁璋说了这些。
最后孟肇戎感叹:“你母亲对你唯一的期望,就是希望你能按自己的意愿过一生。所以我只当与你没有父女的情分,将你交给了陆家,也算……九泉之下,我敢见你母亲了。”
宁璋觉得离谱。
她带着恨意想要看孟肇戎的凄惨结局,可是居然听了这么一个荒唐的故事,原来她的这些恨意,根本甚至无处安放。
她气极,然后苦笑:“不要同我说,这么多年你只是演一场戏!你这么多孩子,你自己的家人,你对邵筝儿的用心,你对乐璋的偏爱,那些都不是假的,你凭什么还装出一副对我母亲用情至深的样子?”
孟肇戎平静地看着她:“我不必在你面前装出什么样子。我只要让她知道,并肩作战,可以永远相信我就够了。我喜欢你母亲也好,不喜欢也罢,这都和你没有关系。”
“好。”宁璋如鲠在喉,想了半天,只说出了这么一个字。
她和孟肇戎面对面站着,面前这个人,不是父亲、不是仇人,只是一个曾经叱咤风云的将军,他们两个的情绪都控制的很好,谁也没有半分失控。
时间到了,狱头请教宁璋的意思,便又把孟肇戎带回了原来的牢房。
狱头又问她是不是还要见一见剩下几个孟家男丁。
宁璋只是摇头,抿着嘴一言不发,只是脚步匆忙地从狱中出来,上了宗训停在外头的马车。
宗训很识相地没有搭话,也没有立刻带她回肃亲王府,只是慢悠悠地驾着马车往外头走。
过了好一会儿,宁璋的声音才闷闷地从马车里响起:“我想去见大伯母。你知道她在哪里吗?”
宗训温和道:“知道。肃亲王已经吩咐过了。”
宁璋很意外:“他知道我从牢中出来要见大伯母?”
宗训道:“肃亲王知道王妃出来也以后,必定心有难平之处,便吩咐我,无论做什么都要顺从。您要是想见肃亲王,我也一刻不停地马上送到。”
宁璋轻轻笑道:“晚上回家,自然就见到他了。送我去见大伯母吧。”
“好。”
宗训扬起缰绳,一路驰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