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11

    过了两年,宋玖依和宋玖砚已年满16岁,各项指标符合进入弦世界实验体参数,即将前往第一安全区生存联盟研究院在下一次的传送中去往弦世界。

    离开基地前,宋玖依和屠白生见了一面。

    少年在月下给了她一个小心翼翼又充满深情的亲吻。

    冰凉的唇瓣轻轻贴过她的嘴唇,浅浅一点,若不是鼻息的炽热的打在脸上,更像是不小心的触碰。鼻尖相撞,少年的浅色瞳眸注视着她,她的脸几乎都要满溢出他的眼眶。

    “姐姐要等着我呀。”屠白生退后半步,对着宋玖依笑得灿烂。

    还不等宋玖依反应,就挥着手跑走了。

    是哭了吧。

    宋玖依撵蹭着落在手上的水珠,微湿的手指触碰上嘴唇。

    真是,12岁的小孩懂什么啊。

    人造月亮之下,雪白的身影越跑越远,宋玖依目送着光亮一点点消失。全身像泄劲力气一样,宋玖依躺在植绒草地上,模仿的植物毫无清香,人造的月光倾泻在地上,培育基地的一切就像是梦一样……

    「滴滴…滴滴…」

    宋玖依睁开眼睛,差点被太阳光刺瞎双眼。她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竟然就这么大敞遥开的睡在中心花园的草地上,幸好没有捡尸的人。宋玖依捏了捏酸疼的肩膀,她实在是太累了,在第一安全区杀了三天袭击防御壁的怪物,都来不及回家就睡倒在大街上。

    光脑的信息提示声不断想起,宋玖依还没来得及看信息,就听见身后响起……

    “姐姐。”

    宋玖依回头就看见带着兜帽和环脸光屏面罩的少年站在自己身后,一只手拿着饮料杯,另一只手提着小盒子,几撮白毛从兜帽边滋了出来,在阳光下晶莹剔透。

    “小白啊。”宋玖依揉了揉头发,接过少年递来的饮料。

    屠白生给宋玖依掸去头上的草屑忍不住抱怨道:“姐姐真是的,完全叫不醒呢。要不是我黑进姐姐的光脑一直看着姐姐,姐姐都要被坏人绑走了。”

    自从宋玖砚进入弦世界后,宋玖依再也没听过这么聒噪的‘姐姐’‘姐姐’,她忍不住掏了掏耳朵,一饮而尽杯中的橙汁。

    “小墨呢?”

    少年哀怨的眼神几乎都要透出光屏面罩,但还是坐到宋玖依旁边的石阶上拆开盒子将三明治递给她。

    “阿殊还在前线,觉醒医疗方面的异能者不多,阿殊这样的战地医生可是很吃香的,而且军部批假很麻烦的。之前姐姐说好要今天一起吃饭的,我提前好久请的假,结果姐姐完全忘记了。”屠白生的将另一个三明治撕成小块,面罩随着他的动作在嘴部颗粒化散开出一个开口,他将三明治塞进嘴里,赌气地狠狠咀嚼。

    宋玖依边吃边看向屠白生,黑色的手套勾勒少年的手指更加纤长,阳光照在光屏面罩映出的光影梦幻又瑰丽,多年未见她突然有些记不得屠白生具体的样子了,宋玖依挪开眼看着远处喷泉池旁打闹的小孩子们,喷泉的水珠在阳光下雾化成彩虹的光影。

    “这不是正在吃嘛。”

    “姐姐你真是!!”

    宋玖依这回可能是完全哄不好屠白生了。

    part·12

    屠墨殊因绝佳的战斗天赋和对人体构造的了解,在16岁军部挑选实验体时,成为了战地医疗兵,在治疗系异能紧缺的情况下,屠墨殊不仅能协助队友击杀怪物,还能挽救非致命伤的士兵和雇佣兵,经过几次作战后颇得第一安全区联盟军中将赫狄尔斯的喜欢。

    屠科见留屠墨殊不成,转而想把屠白生留在身边,已哥哥的性命做要挟也不怕屠墨殊不听话。但屠科不知道,表面答应的屠白生可是生育革命的地下协助者,不然只凭那二十几个实验体如何打开培育基地的层层机关。屠白生利用研究院的电脑,写了一串病毒代码,挑衅一样的在第一联盟军信息建设部安全墙溜了一圈,如过无人之境。在几天后被查出异常数据的安防部部长闻思思大校追来时,也一块打包带走,和屠墨殊一样成为了技术兵种。

    气的屠科吹胡子瞪眼,虽然他有着对自己基因数据制造实验体的监护权,在绝对的军事实力下,他一个小小的A级研究员根本发不出反对的声音,典型的欺软怕硬。

    而宋玖依因为共感实验的成功,作为目前唯一能与弦世界接轨的联络员,在研究院挂职。同时也让现在世界的高层们,直到大体弦世界发生的事。宋玖依就在保证生命安全的前提下,在雇佣兵工会注册信息,偶尔参与怪物袭击时的战斗赚赚外快。

    日子过得平静,宋玖砚也在弦世界过得平安。随着能与弦世界传递讯息,人类也在历经八十多年的末世后重新建起较为健全的文明时代。

    宋玖依偶尔会回应屠白生的邀约,有时是一起吃饭,有时会一起看看影片或是三个人的聚餐什么的。

    “喜欢姐姐。”扛着喝醉的宋玖依回家时,屠白生在宋玖依的耳畔小声说道。

    并没有完全断片的宋玖依装晕的别过脸去,假装醉的不清醒用头发蹭着屠白生的脖子,眯着眼看夜色中屠白生红透了的脸颊和脖颈。

    16岁的青年刚刚和她一般高。嗯,如果他还能这样坚持,等屠白生成年以后,可能会在他某一次的告白中,她会同意和他交往吧。

    宋玖依贼兮兮的想着,从未珍惜当下的她却不知未来总是无法预测……

    part·13

    是夜,宋玖依接到久违的传讯,屠白生希望能现在见一面。这一点也不像往常那样顾忌宋玖依有无别的事问东问西才约出来见面,而是已经到达她住的楼下,无论如何都要相见。

    因为屠白生无法面对紫外线的照射,为了能不穿防护服带光屏面罩的相见,屠白生的邀约总是喜欢在太阳落山后。

    “怎么了?”宋玖依随便套了外套,打开阳台的门,单手撑在阳台墙上的护栏,纵身一跃翻墙跳了下去。

    毫厘之间,棕色的发丝在空中分散飞舞出弧线,好在三楼的层高对宋玖依而言并不算太过离谱,正当她保持平衡准备落地时,就见以往白色的身影慌张的跑到她的落点,一把接住了她,惯性让二人不免后退了几步。

    “姐姐你吓死我了。”屠白生将宋玖依放下忍不住抱怨。

    宋玖依拍了拍屠白生的肩膀,见人没有受伤笑道:“你不是要快点见到我么?够快不?”

    屠白生一把抱住宋玖依,跟宋玖依一般高的他把自己的脑袋埋在宋玖依颈肩,瓮声瓮气的嘟囔:“快,和我的心跳一样快。”

    宋玖依哈哈大笑,和撸宠物一样蹂躏靠在自己肩头的白色毛毛头:“到底怎么了?”

    过了一会儿,屠白生才放开宋玖依,浅色的眸子满是委屈:“屠博士疯了。”

    “哈?他不是一直都挺疯的嘛?”宋玖依反问。

    屠白生无奈的扯起嘴角,又似乎笑不出来:“他替我和阿殊报名了弦世界征兵表,我们的磁场弦线波根本无法触及弦世界的磁场线,屠博士修改了之一数据,我和阿殊又刚好是军部的人,不可能除名。”

    “那你们不是去……”宋玖依将‘送死’咽回肚子并没有说出来。

    “我想了一个办法……所以…………”屠白生眉眼下垂,洁白的睫毛在月下闪闪发光,取下别在左胸衬衣上的红色野蔷薇,把宋玖依散乱的头发撩到耳后,将花茎插进宋玖依的鬓发间,拉起她的手,白皙修长的手指在宋玖依的指骨间摩擦,眼神包含着无法诉说的情感又带着,四个字终于说出开了口, “姐姐等我。”

    青年白色的身影不舍的离去,宋玖依摘下屠白生别在自己耳后的花,撵转着花茎,红色野蔷薇吐露出花蕊,是二人秘而不言的心声。

    part·14

    自从被屠科摆了一道,屠白生和屠墨殊就被拉近实验组为了达到可传送磁场区值进行各项机能调试。

    屠墨殊看着自己的简历信息被打上输出兵的标签并不意外,他从记事起就不怎么听屠科的安排,反而是屠白生因为一点基因和生存原因看着比他好掌控一些。也好,哥哥现在有喜欢的人,他去‘送死’才是这件事的最优解。

    “阿殊,你喜欢宋玖依么?”穿上特殊传导材质的紧身作战服,屠白生忽然问道。

    屠墨殊的手动作一顿,不知道为什么哥哥会突然问这么奇怪的问题。

    屠白生像是知道他心中所想,轻轻笑着拍了拍屠墨殊的肩膀:“咱们同气连枝又能思维共享,你是不可能讨厌她的啦,我也就是问问。”

    屠墨殊‘嗯’了一声并没有多说,躺进舱体时屠墨殊想也许他是对宋玖依有好感吧,毕竟哥哥深刻的喜欢通过意识传导进他的思维,不过也无所谓了,希望哥哥能和宋玖依有个好结果……

    不对劲,怎么回事?

    许久,屠墨殊并没有感觉自己的身体机能在下降,反而是一种在稳定维持的感觉,大量的镇定药剂封锁他对身体的掌控。

    不对,这和一开始的名单不一样,屠科不可能让无法控制的他做那个活在世上的人,哥哥可能尚存一息感念屠科基因的原因不会和屠科撕破脸,他绝不会屠科活。

    哥哥!哥哥!

    而屠白生并没有回应他,也没有出现在他的意识里。

    灵光一闪,在换衣间时屠白生的奇怪对话浮现在屠墨殊的意识里,是哥哥黑进终端修改的名单,把他和自己交换进入弦世界的资格。

    “实验体磁场信号已中断,就看那边能不能成功了。”研究员A说道,并示意其他研究员释放屠墨殊所在的温仓里的信号液。

    本该在昏迷中的屠墨殊骤然睁开双眼,一把按住想要为他取下管线的研究员,反手抽出埋在他颈后的长针直直插进研究员的脖颈中对穿出去,鲜血顺着研究院震惊的抠鼻流出,惹来室内其他研究员的尖叫。

    研究员B护着研究员A在混乱中击穿警报按钮的玻璃,在红色警告声中带着研究员A逃出实验室。

    屠墨殊拧断所见之处最后一个研究员的脖子后,踏着满地血污走向一旁的温仓,不可置信的趴在上面,锤着上面的玻璃壁。

    “哥哥!哥哥!”

    即便屠墨殊如何呼喊,没有回应的屠白生就那样毫无声息的沉睡在信号液中。

    最终屠墨殊被研究院警报引来的军部士兵制伏,带离实验室。

    而在众人离开之后,荧绿色的液体漂浮着短促气泡,难以用人类肉眼察觉的白色电波在屠白生的周身炸开。

    part·15

    仅剩的半轮弦月携同着点点星辰即将睡去,屠墨殊终于在研究院门口与宋玖依汇合。

    他好不容易才挣脱机械臂的钳制,凭借哥哥之前在他光脑上安装的黑客程序入侵防御系统从层层关卡逃脱出来。

    汗水侵透了屠墨殊身上的紧身衣,风吹过时让他的身体忍不住颤抖,见到宋玖依他终于能问出这几天悬在心头的重要问题。

    “宋玖依,我感应不到哥哥了……哥哥他有没有到弦世界?”

    宋玖依也一直在等待这个问题的结果,这几天她无数次连线询问小砚,除了等等之外,再无音讯。

    就是这样巧合,直到她见到屠墨殊,听到屠墨殊的话,脑内一直期待的声音就这样毫无防备的响起。

    『……姐姐……小白不在这批实验体里……』

    天光乍破,攀上地平线的金色强光一束束映射在屠墨殊背后,光芒之下屠墨殊的脸逐渐变暗直至看不清的五官。与屠白生几近相同的影子随着阳光慢慢爬上宋玖依的身体,交叠的影子像是正在相拥一般。

    宋玖依伸手想触摸那张和屠白生一模一样的脸,牙齿紧咬住唇齿间的软肉才堪堪止住要脱出口去的悲鸣,憋出的酸楚由鼻腔上涌出泪腺,止不住得溢出眼眶。

    屠墨殊一把握住宋玖依悬停在半空的手,见一向大咧咧的宋玖依有如此悲恸的表情,屠墨殊也了然于心,哥哥并没有到达弦世界。就和之前演算出的结果一样,明明已经将无数次失败的结果告诉屠科,他还孤注一掷的申报实验体名单,修改实验体参数,去赌他心里的一个‘万一呢’。

    屠墨殊咬紧后槽牙,将宋玖依一把拽近自己,将她的手按住并贴在他脸上,屠墨殊看着宋玖依眼神坚定又饱含愤恨对她说道:“我会让屠科付出代价!我一定会让他付出代价!”

    宇宙的太阳仍在上空,人造的太阳却已坠落。

    她再也不能触及那纯白的太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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