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1

    说起β,这女人说话还是跟以前一样贫,就是嘴没跟着在英国过好日子。

    刚到英国的时候,贝塔的室友热情似火,各种“我迫不及待地想见到你”、“你是我见过最漂亮的亚洲女孩”等英式寒暄把贝塔哄得天花乱坠,结果等她笑呵呵地上桌吃饭看到三盘蔬菜沙拉的时候,就有点笑不出来了,最后勉强吃了几个圣女果就谎称倒时差回屋待着了。此乃一败。

    第二天早上,饿的两眼发昏的贝塔决定出门买零食吃,到了沃尔玛定睛一看货架上的标价,就又打道回府了。此乃二败。

    结果路过农副产品区,贝塔发现这里的性价比非常合适,于是买了几块平菇和猪里脊,准备给英国舍友展示中餐的魅力,结果手忙脚乱地把自己烫了两个水泡不说,吃完还闹肚子。此乃三败。

    从此接受了跟着舍友吃沙拉、啃面包的生活。

    “我做得挺好吃的,练一练绝对能长进不少,但是Carol不让我进厨房,怕我又让她进医院。”贝塔耸耸肩,Carol就是贝塔的舍友兼同学。说罢,她顿了顿,“耿耿,我马上就回国,到时候余淮得请我吃大餐啊,首先,我在这里都快瘦脱相了,其次,他这么多年躲着你,我要替姐们你讨回公道,捞回点好处!”

    “替我捞好处,怎么现在全捞到你自个嘴里去了?”我看着热气蒸腾的火锅对面正在暴风吸入的蒋某,无语地发问。

    “你们结婚的时候,我份子钱没落下吧?但是我喜宴没吃上啊!这是给我的补偿,余淮,你评评理!”余淮看着给自己满上一整杯紫轩红酒又“咕咚咕咚”一饮而尽的贝塔,判断出她已经听不懂人话了,但还是思维缜密地解释道:“你不是当时有事才拖着没回来么,又不是我们不叫你。还有,今天是第二顿了啊,欠你的那顿我俩前天就给你补上了。”

    贝塔这个饿死鬼,臭不要脸地说:“接风洗尘算一顿,结婚又算一顿,一码归一码。”说完又打一个嗝,“下次就该轮到简单请客了,哈哈。”跟阎王用生死簿点名似的。

    我彻底晕倒,余淮笑着翻了个小小的白眼,但我俩真没怪贝塔这倒霉孩子。当时说不超半年就会回来的贝塔,实际上等到我结婚都没见人影。准备回国参加我婚礼的前一周,贝塔身上的证件手机钱包都被人抢劫了,蹲在警局一天天地等结果。最后英国给她重新□□,没日没夜地折腾,但依然错过了。她拿着新手机给我打长途电话解释,哭的没有一点那个铁娘子的样子。

    送贝塔到她家小区的时候,她还犯着困,迷迷糊糊从车里爬出来,我见状去扶她,被她拍开了,她说“不用,在英国的时候我比这能喝多了。”非常自信的样子让我松开了手。

    随后,她指着余淮说:“你小子要对耿耿好,别让她跟老娘告状哈。否则我也略懂一些拳脚。”怕余淮不信,还对着空气挥舞了两拳……我还是扶着她吧。

    可是她就在这样醉醺醺的状态,提了一个今晚最正儿八经的话题。

    “我想听你们刚在一起时候的事。”

    我硬着头皮跟胡闹的蒋年年回忆。当时我的生活依旧是规律的进行着,偶尔跑外景出差,偶尔去医院帮余淮照看他妈妈;而他也开始准备毕业和之后工作实习的事情。我们大部分时间忙碌,小部分时间相聚。除了生活节奏我们要调整合适以外,还有相处中的鸡零狗碎也要关照到,日子就跟看一本流水账一样翻得飞快。

    “比如说,余淮早上来找我的时候不再吐槽我的睡衣了。”“对,后来觉得幼儿园审美也很不错。”“余淮为了我学着理解摄影。”“因为耿耿理解不了物理,所以只好我来打破圈层壁垒。”“谁说的?”“你那次非让我给你讲我的论文怎么写的,结果你睡着了,你尊重我的论文吗?”“那你壁垒也没完全打破呀,学摄影结果给我拍照都拍成啥了,你尊重我吗?”“嗯,好,正如你所见,我们还在磨合期,嗯。”

    蒋年年看着鼻子都气歪了的夫妻俩,觉得自己应该回家了,别打起来的时候误伤自己。

    NO.2

    坐在副驾上,我依然在想这个。其实有一些话,因为余淮这个逆子顶嘴,没有讲,也不方便讲。比如他开始学会对我展示自己面对学业和母亲病痛的消极情绪;比如不再执着于我们两个谁必须一直依赖谁;再比如他开始更加努力地包揽导师介绍的项目,为今后作打算……当初我眼里那个没心没肺的大男孩,经岁月打磨,变得越来越成熟。

    “余淮,刚开始谈恋爱那段时间,你有没有印象深刻的事情。”我看着专注开车的男人发问,灯影在他坚挺的鼻梁上不断变换。

    思索了半晌,余淮缓缓开口到:“也不是印象最深的吧,就有一天晚上送你回公寓,上楼的时候,你笑得特别好看,我突然就……就不想回家了。”

    “但是后来又觉得,反正结婚也是很快的事情,都是迟早的,就不急于那一时了。”

    他竟然特别坦荡的笑着说,搞得好像我思想龌龊。

    “想什么呢,到家了,下车。”余淮皱着眉冲我挥了挥手。

    我回神,车已经停在楼底下,赶紧跟上余淮。

    其实我还有一件记得很清楚的事情没有说,就是林杨回来找余淮的那天。

    NO.3

    当时我市正值酷暑。一个纬度高达北纬45度的城市,那年夏天日均气温竟然超过了38°C,加上不怎么下雨,又干又热,属于是骑车在马路上摔一下都能判定为三级烫伤的程度。

    别问我为什么知道,因为我在医院遇见林杨的时候,听见大夫这么跟他说的。

    当时林杨抬头看着大夫,一脸淡定的说,不用拍片了医生,我回去抹烫伤膏就行。

    然后就一瘸一拐地走了出来,每走一步眉头就皱一下的那种。

    真是好久不见了,而且他也认识余淮,我决定打个招呼,冲他走过去,叫了一声林杨。

    他回头,目光锁定我的时候还眯着眼反复确认,半天才说噢噢噢,你不是余淮的同桌吗,我当时还叫你侄媳妇来着。

    我听到这个称谓还是有点脸热,指了指他瘸着的那条腿:“你怎么了?”

    “没事,摔了一下,”林杨使劲摆摆头,看样子事情不是很光彩。

    我问:“不用看一下骨没骨折吗?”林杨说:“不用,我感觉没问题。”  是不是他们学霸都很相信自己的直觉?余淮高中怎么说来着?林杨上辈子是条狗?我看没错。

    “那个,我加一下你联系方式吧,过几天一起吃个饭?现在说话不方便。”林杨说罢指了指自己受伤的脚。

    于是我就这样神奇地遇见了小姑父。虽然他当时还不知道自己的好大侄和我已经叛变革命友谊的事情,但事后林杨说,他当时就相信,和耿耿这个人套点近乎是没错的。

    没有为什么,这就是直觉。林狗说。

    去到病房的时候,余淮妈妈刚刚睡醒,护士给她调慢了点滴的速度,她正在看电视。医院里的电视每天只有《产科医生》,这会儿佟丽娅饰演的何晶正在被护士长表扬,很难看不出她是女主角。

    “阿姨。”余淮妈妈听见我的声音才回过头,浮肿的脸艰难地笑了笑,“耿耿,外面这么热,怎么不叫余淮替你跑一趟?快坐着歇会,擦擦汗。”“没事,我开车来的,就是路上有点事,耽搁了一会才跑了几步。”

    隔壁床的李阿姨对余淮妈妈笑着说:“这孩子,嘴上说耽搁了,结果每次不到饭点就过来看你了。”

    我跟着笑着,其实心都快跳出来了。从小到大我跟长辈说话舌头都打结,就没遗传上我老妈的一点精英风范。更何况是面对余淮妈妈。

    “什么事啊?是不是车让人刮了?”余淮妈妈赶忙关心,我头摇的拨浪鼓似的澄清:“没有没有,我开车没啥问题现在,您放心。”暗自腹诽一定是小人余淮说我开车技术的坏话,“我遇见林杨了,他也在咱们医院看病,就打了个招呼。”

    没想到,余淮妈妈像是没听过这个名字,皱着眉头仔细回想。我解释:“林杨是余周周的男朋友,跟余淮和我都是振华的,是余淮的铁哥们。”她点点头,但依旧没有想起来林杨这个名字。

    我帮阿姨把碗筷拿出来,饭菜摆好,说:“阿姨,您趁热吃。”“诶,好。”

    余淮妈妈吃饭很缓慢,长年累月的吃药已经让味觉逐渐麻木,像这样的情况医生建议可以用输营养液代替。可是那样的话,身为人最简单的口腹之欲都被剥夺,又有什么快乐?所以余淮坚持每天送饭。我也帮忙陪聊,顺便和阿姨套套近乎,聊一聊不咸不淡的话题。

    边吃,余淮妈妈突然就低落地说:“耿耿,阿姨甚至不认识余淮最好的朋友,阿姨是不是不是一个好母亲?”

    ……面对客户的超高难度问题,我这个陪聊表示当时吓得筷子都要掉了。

    NO.4

    我一愣,脑子脱线的想余淮家这本难念的经,真的要让我来念吗?我已经能想象到这次对话结束,我的脑细胞们过劳死的场面。

    于是回道:“怎么会呢,如果您不是一个好母亲,那么余淮不会像现在这样,既优秀又孝顺。”

    余淮妈妈似乎是没在意我说了什么,自顾自的接着讲:“我一直只看重他学习成绩,不过问其他的。后来我就算问了,他也不想说了。现在,他每天来医院,我们也不知道讲什么,还不如和你、和李阿姨聊的多。”

    我不知道余淮每次在医院待那么久,却没怎么和妈妈聊过天。爱也会带来很多很多创伤。彼此无法割舍那份深厚的亲情,却又不愿理会对方灵魂的出口。就像余淮和他妈妈,心里愿意为对方奉献一切,见面却连话都不再好好说。

    此时此刻,我多么感谢自己和蔼可亲的老爹,即使我妈经常缺席我的后半段青春,但他用自己的温和努力治愈着敏感的青春期耿耿。

    “耿耿,余淮看起来很阳光,其实很多时候爱犯轴,幸好有你这样的好孩子在他身边,会让他看开很多,阿姨替真的很谢谢你。”她看着我笑的,跟托孤一样。

    我都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走出的病房。不断回想起那个眼神,我突然站在医院门口走不动路,哭得跟个傻x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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