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秋月小嘴一嘟，“宋郎，你对妾身好生冷淡……”
宋凌钰头也不转，似乎习以为常，“五十两，快说。”
江秋月眉开眼笑，像一只可爱灵动的小狐狸，“自然是打探到了，若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枉费宋公子这些年的一片苦心了。”
宋凌钰懒散地扔给她一颗红果子，“说。”
“今日南宫大人抓的那贼人甚是古怪，偷了几只玉镯，却没碰其他任何东西。”
“那他怎么值得南宫大人亲自下场，紧追不舍？”
“就奇怪在这儿啊！”
江秋月啃了一口果子，声音清脆，“贼人是坐船来青州的，就在紫云湾上岸，坐的也是普通客船。有意思的来了……”
她又卖起了关子。
宋凌钰表情呆板，一字一句道，“快、说。”
真烦，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改过来这丫头卖关子的毛病呀！
江秋月故作深沉，像个说书先生，“那船夫，还有船上的侍女小厮，都死了！”
林夫人脸色惨白，咬牙切齿，恨不得把她撕碎，“你今天，必须给我解释清楚！”
楚莹用手捧着暖融融的茶盏，平时是个女汉子，这时候反倒娴静起来，“这人，名叫陈二，早些年也是芸姐姐身边的人。”
楚墨芸惊魂未定，小心地看向陈二的脸。
这一看，倒真有几分熟悉。
“只可惜啊，这陈二图谋不轨，竟妄想要了菡娘。这不，被姐姐果断发卖了出去。”
林夫人略略缓过神来，“都是些前尘往事，这陈二也败类，你提这些作甚！”
楚莹把茶盏往桌子上一放，瓷器与檀木相撞，“叮”的一声震人心弦。
“可问题就来了呀，”楚莹打了个响指，“觅穹，进来。”
窸窸窣窣的几声，珠帘后又是一个窈窕的丫鬟，打扮与觅夏相似，自带幽竹古兰的气质，提着一个人，静静走来。
楚墨芸险些又晕过去，“菡……菡娘？！”
菡娘纤细的身子被麻绳捆住，用棉巾堵着嘴，一张清秀的脸惨白如雪，明亮若星的双眸紧紧闭着，鸦羽般的乌发乱蓬蓬的。
林夫人怒不可遏，伸手一拍桌子，震得玉瓶摇晃几下，瓶中桃花花瓣曳兮，柔柔娇媚。
“楚莹！菡娘又犯了什么罪？！”
这下连一直战战兢兢的刘令都不镇定了。
毕竟菡娘是他妻子。
楚莹起身，面向林夫人。
忽地，她素袖一甩，衣袂飘飘，直接给林夫人跪下。
众人惊呆。
只有觅夏和觅穹面不改色。
“菡娘偷人，请母亲明鉴！”
……
屋中寂静。
落针可闻。
“你……你说什么？”
“母亲，菡娘，偷人。”
刘令懵了。
林夫人狠狠抓着手帕，“楚莹，说话要有证据。菡娘是我的心腹，忠心耿耿，怎会干出这种事？”
楚莹无畏道，“女儿当然有证据。”
“什么证据？”
林夫人声音颤抖。
楚莹嫣然一笑，“菡娘是在淮月楼偷的人。那汉子正是淮月楼的小厮，长奉。”
林夫人扶额，青筋暴起，声音急躁起来，“就算是真的，又与刘令当贼何干！”
楚莹杏目圆瞪，“刘令不是贼！他是去捉奸！”
“胡闹！刘令如何知道菡娘偷人？菡娘分明是坐我的马车去的！”
……
……
此言一出，四下沉默。
刘令猛然转头，看向狠狈的结发之妻，目光中五味杂陈，更多的却是麻木。
楚莹故作惊讶，伸出白皙纤细的手捂住嘴，“天啊！菡娘果真是偷人啊！”
楚墨芸不知此事，呆呆望向林夫人。
林夫人一张脸早已成了茄子色，一会紫，一会青。
她硬着头皮道，“就算菡娘不检点，你又是如何知道的？！”
楚莹巧笑倩兮，美目盼兮，“我这个人嘛，母亲是知道的。”
林夫人真想把她吃了。
也是，青州闻名的“楚疯女”，幼时养在荒蛮之地宋山，八岁那年接回青州，已养成一副粗野不堪的模样。
是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任凭温婉贤淑的林夫人再怎么教，也不可改其浪荡不知耻的本性，处处不如有“青州第一才女”之称的楚墨芸。
至于楚莹其人，十三岁鞭打沈家嫡女，十四岁帮六扇门抓了个杀人犯，十五岁把草菅人命的奸商船扎漏……
而今十六岁，已经会带人捉奸了？
（好像也在情理之中……）
青州人曰：可怕，可怕。
宋山虽地僻人稀，却是天下第一武庄，其凶险隐蔽，在外人面前蒙上一层神秘的面纱，令人闻风丧胆。
而楚莹自幼在那里长大，虽目不识丁，琴棋书画更是未曾听说过，却练得一身好功夫。
足以让她在青州横行霸道。
宋山是什么地方，武学上的造诣让银鳞卫都退让几分。
约莫五十年前，贺州办了场惊动天下的比武大会，当时便有宋山的人参加。
一同参赛的还有——银鳞卫，紫衣卫，六扇门，以及江湖上大大小小的门派，民间的高手，甚至还有当时在人间逗留的冥界行使。
结局是——宋山完胜。
为此，冥界行使大以为耻，原定十年一次的互相拜访交流，他们却再也没出现过，还把唯一的通道堵住了。
皇帝也震惊了，下令加强官府培训。
咳，于是，银鳞卫，以及这个卫那个卫的，全部苦逼地训练了这么多年。
一个老卫表示：我恨……
至今民间还有对于那次大会中宋山的传言。
听说他们身着青衣，行如鬼魅，一眨眼的工夫便能要人性命……
诚然，传说归传说，世人已有几十年没见过宋山的人了。
于是，楚莹在青州人眼中愈发可怕起来。
“话说，母亲，看来您知道菡娘偷人的事？”
楚莹笑吟吟地，“母亲为何会知道呀？难道……是菡娘胆大包天，竟偷了母亲的车？”
楚墨芸怒目圆瞪，“自然是如此！母亲还能包庇她不成？！”
“住口！”
林夫人头疼不已，心想这女儿生得花容月貌，又精通诗词，怎地在这些事上不长脑子。
“我也是刚知道菡娘偷人的事，正想处置，没想到叫你这丫头抢先一步。也罢，她既不知廉耻，便丢去庄子当苦力吧。”
楚莹站起，神色恭敬，却暗藏着意味不明的笑意，“母亲英明。”
林夫人目光一冷，“可你今日这一通，弄得声势浩大，说是有人要害楚家，现在怕是半个青州都知道了。”
楚莹平静地道，“母亲想怎样？”
“总得给外界个说法……”林夫人看向刘令，目光冷冽如泉，深邃如渊，不带一丝感情。
“什么说法？”
“就像你说的那样，有鼠蛇之辈陷害楚家，被老爷处置，杖毙。”
楚莹脸色一僵。
一阵寒意从心底泛上。
“至于陈二……”
林夫人慢条斯理，“你到底是何用意？”
楚莹忍着心中恶寒，“他是被冤枉的。”
林夫人冷血一笑，“好，他是被冤枉的。我楚家公平大义，给他十两银子，送去贺州养伤。”
“……”
林夫人的语气轻飘飘的，真的很随意。
令人心凉。
宛若秋水，霜降。
“母亲，府外人终究是有认识刘令的……”
林夫人一声轻嗤，“能有几个？”
“人言可畏……”
“我楚家不差银子，也不缺权势，谁敢胡言？”
“只怕有人想对楚家不利，利用此事，一口反咬……”
“刘令身份卑微，认识的不过是些卑贱走贩，说出来的话有几个人信？！怕是别人想利用，也烂泥扶不上墙吧！”
“……”
“死了？！”
宋凌钰长眉紧蹙，“怎会这样！”
江秋月神秘兮兮的，“听说是一场意外，船沉了，无一人生还。”
“好……好……”
宋凌钰喃喃自语，竟轻轻笑了出来。
半晌，他深吸一口气，“那另一件事呢？”
江秋月扔掉果核，偷偷摸摸地又拿了一个果子，“柳暗身世平常，是青州本地人，家里穷，她爹娘没办法，把她卖到淮月楼当琴妓了。我仔细查过，没什么可疑的地方。”
“嗯，”宋凌钰的声音松了松，“若没问题，就让她与明阮……走得更近一点吧。”
江秋月嫣然一笑，“明白。”
夜凉如水，月光柔柔，却清冷孤傲。
那遥远的圆玉，把银辉淡然洒下。
宋凌钰的声音冷凝如霜，“记住，你是淮月楼的琵琶女江月白，也是我的暗探江秋月，永生永世不能变。”
江秋月盈盈在月下转了一圈，衣袂飘飘，仙气朦胧。
“小女谨记。”
宋凌钰头也不转，似乎习以为常，“五十两，快说。”
江秋月眉开眼笑，像一只可爱灵动的小狐狸，“自然是打探到了，若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枉费宋公子这些年的一片苦心了。”
宋凌钰懒散地扔给她一颗红果子，“说。”
“今日南宫大人抓的那贼人甚是古怪，偷了几只玉镯，却没碰其他任何东西。”
“那他怎么值得南宫大人亲自下场，紧追不舍？”
“就奇怪在这儿啊！”
江秋月啃了一口果子，声音清脆，“贼人是坐船来青州的，就在紫云湾上岸，坐的也是普通客船。有意思的来了……”
她又卖起了关子。
宋凌钰表情呆板，一字一句道，“快、说。”
真烦，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改过来这丫头卖关子的毛病呀！
江秋月故作深沉，像个说书先生，“那船夫，还有船上的侍女小厮，都死了！”
林夫人脸色惨白，咬牙切齿，恨不得把她撕碎，“你今天，必须给我解释清楚！”
楚莹用手捧着暖融融的茶盏，平时是个女汉子，这时候反倒娴静起来，“这人，名叫陈二，早些年也是芸姐姐身边的人。”
楚墨芸惊魂未定，小心地看向陈二的脸。
这一看，倒真有几分熟悉。
“只可惜啊，这陈二图谋不轨，竟妄想要了菡娘。这不，被姐姐果断发卖了出去。”
林夫人略略缓过神来，“都是些前尘往事，这陈二也败类，你提这些作甚！”
楚莹把茶盏往桌子上一放，瓷器与檀木相撞，“叮”的一声震人心弦。
“可问题就来了呀，”楚莹打了个响指，“觅穹，进来。”
窸窸窣窣的几声，珠帘后又是一个窈窕的丫鬟，打扮与觅夏相似，自带幽竹古兰的气质，提着一个人，静静走来。
楚墨芸险些又晕过去，“菡……菡娘？！”
菡娘纤细的身子被麻绳捆住，用棉巾堵着嘴，一张清秀的脸惨白如雪，明亮若星的双眸紧紧闭着，鸦羽般的乌发乱蓬蓬的。
林夫人怒不可遏，伸手一拍桌子，震得玉瓶摇晃几下，瓶中桃花花瓣曳兮，柔柔娇媚。
“楚莹！菡娘又犯了什么罪？！”
这下连一直战战兢兢的刘令都不镇定了。
毕竟菡娘是他妻子。
楚莹起身，面向林夫人。
忽地，她素袖一甩，衣袂飘飘，直接给林夫人跪下。
众人惊呆。
只有觅夏和觅穹面不改色。
“菡娘偷人，请母亲明鉴！”
……
屋中寂静。
落针可闻。
“你……你说什么？”
“母亲，菡娘，偷人。”
刘令懵了。
林夫人狠狠抓着手帕，“楚莹，说话要有证据。菡娘是我的心腹，忠心耿耿，怎会干出这种事？”
楚莹无畏道，“女儿当然有证据。”
“什么证据？”
林夫人声音颤抖。
楚莹嫣然一笑，“菡娘是在淮月楼偷的人。那汉子正是淮月楼的小厮，长奉。”
林夫人扶额，青筋暴起，声音急躁起来，“就算是真的，又与刘令当贼何干！”
楚莹杏目圆瞪，“刘令不是贼！他是去捉奸！”
“胡闹！刘令如何知道菡娘偷人？菡娘分明是坐我的马车去的！”
……
……
此言一出，四下沉默。
刘令猛然转头，看向狠狈的结发之妻，目光中五味杂陈，更多的却是麻木。
楚莹故作惊讶，伸出白皙纤细的手捂住嘴，“天啊！菡娘果真是偷人啊！”
楚墨芸不知此事，呆呆望向林夫人。
林夫人一张脸早已成了茄子色，一会紫，一会青。
她硬着头皮道，“就算菡娘不检点，你又是如何知道的？！”
楚莹巧笑倩兮，美目盼兮，“我这个人嘛，母亲是知道的。”
林夫人真想把她吃了。
也是，青州闻名的“楚疯女”，幼时养在荒蛮之地宋山，八岁那年接回青州，已养成一副粗野不堪的模样。
是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任凭温婉贤淑的林夫人再怎么教，也不可改其浪荡不知耻的本性，处处不如有“青州第一才女”之称的楚墨芸。
至于楚莹其人，十三岁鞭打沈家嫡女，十四岁帮六扇门抓了个杀人犯，十五岁把草菅人命的奸商船扎漏……
而今十六岁，已经会带人捉奸了？
（好像也在情理之中……）
青州人曰：可怕，可怕。
宋山虽地僻人稀，却是天下第一武庄，其凶险隐蔽，在外人面前蒙上一层神秘的面纱，令人闻风丧胆。
而楚莹自幼在那里长大，虽目不识丁，琴棋书画更是未曾听说过，却练得一身好功夫。
足以让她在青州横行霸道。
宋山是什么地方，武学上的造诣让银鳞卫都退让几分。
约莫五十年前，贺州办了场惊动天下的比武大会，当时便有宋山的人参加。
一同参赛的还有——银鳞卫，紫衣卫，六扇门，以及江湖上大大小小的门派，民间的高手，甚至还有当时在人间逗留的冥界行使。
结局是——宋山完胜。
为此，冥界行使大以为耻，原定十年一次的互相拜访交流，他们却再也没出现过，还把唯一的通道堵住了。
皇帝也震惊了，下令加强官府培训。
咳，于是，银鳞卫，以及这个卫那个卫的，全部苦逼地训练了这么多年。
一个老卫表示：我恨……
至今民间还有对于那次大会中宋山的传言。
听说他们身着青衣，行如鬼魅，一眨眼的工夫便能要人性命……
诚然，传说归传说，世人已有几十年没见过宋山的人了。
于是，楚莹在青州人眼中愈发可怕起来。
“话说，母亲，看来您知道菡娘偷人的事？”
楚莹笑吟吟地，“母亲为何会知道呀？难道……是菡娘胆大包天，竟偷了母亲的车？”
楚墨芸怒目圆瞪，“自然是如此！母亲还能包庇她不成？！”
“住口！”
林夫人头疼不已，心想这女儿生得花容月貌，又精通诗词，怎地在这些事上不长脑子。
“我也是刚知道菡娘偷人的事，正想处置，没想到叫你这丫头抢先一步。也罢，她既不知廉耻，便丢去庄子当苦力吧。”
楚莹站起，神色恭敬，却暗藏着意味不明的笑意，“母亲英明。”
林夫人目光一冷，“可你今日这一通，弄得声势浩大，说是有人要害楚家，现在怕是半个青州都知道了。”
楚莹平静地道，“母亲想怎样？”
“总得给外界个说法……”林夫人看向刘令，目光冷冽如泉，深邃如渊，不带一丝感情。
“什么说法？”
“就像你说的那样，有鼠蛇之辈陷害楚家，被老爷处置，杖毙。”
楚莹脸色一僵。
一阵寒意从心底泛上。
“至于陈二……”
林夫人慢条斯理，“你到底是何用意？”
楚莹忍着心中恶寒，“他是被冤枉的。”
林夫人冷血一笑，“好，他是被冤枉的。我楚家公平大义，给他十两银子，送去贺州养伤。”
“……”
林夫人的语气轻飘飘的，真的很随意。
令人心凉。
宛若秋水，霜降。
“母亲，府外人终究是有认识刘令的……”
林夫人一声轻嗤，“能有几个？”
“人言可畏……”
“我楚家不差银子，也不缺权势，谁敢胡言？”
“只怕有人想对楚家不利，利用此事，一口反咬……”
“刘令身份卑微，认识的不过是些卑贱走贩，说出来的话有几个人信？！怕是别人想利用，也烂泥扶不上墙吧！”
“……”
“死了？！”
宋凌钰长眉紧蹙，“怎会这样！”
江秋月神秘兮兮的，“听说是一场意外，船沉了，无一人生还。”
“好……好……”
宋凌钰喃喃自语，竟轻轻笑了出来。
半晌，他深吸一口气，“那另一件事呢？”
江秋月扔掉果核，偷偷摸摸地又拿了一个果子，“柳暗身世平常，是青州本地人，家里穷，她爹娘没办法，把她卖到淮月楼当琴妓了。我仔细查过，没什么可疑的地方。”
“嗯，”宋凌钰的声音松了松，“若没问题，就让她与明阮……走得更近一点吧。”
江秋月嫣然一笑，“明白。”
夜凉如水，月光柔柔，却清冷孤傲。
那遥远的圆玉，把银辉淡然洒下。
宋凌钰的声音冷凝如霜，“记住，你是淮月楼的琵琶女江月白，也是我的暗探江秋月，永生永世不能变。”
江秋月盈盈在月下转了一圈，衣袂飘飘，仙气朦胧。
“小女谨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