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曾相识
这夜宋子戚终究还是没离开，与宋子饶一道在厢房住了一晚，第二日才跟着楼月一道去了县衙。
那门口衙役见着两人一起从马车里下来，眼珠子滴溜溜的转了两圈，互相对视了几眼，也不敢胡乱开口。
宋子戚跟在楼月后头唠叨些有的没的，见楼月忽然在门口站定，也忙停下脚步来，他刚要跟那两个衙役打个招呼，就听楼月与他们说道：“这是宋捕快，跟你们一起在段捕头手底下办事，可看清楚了，以后他来衙门别将人拦在外头。”
“是，大人。”
两个衙役忙点头应下，直到见着两人走进去后才将脑袋靠在一处小声议论：“哎，前不久才来了个段捕头，怎么又来了个宋捕快？”
“这事儿也没听章师爷说起过，应是大人直接挑的人。”
“我听章师爷说，上次他精心挑的人大人一个也没瞧上，原来大人自己心中早有定夺。”
两人互相看了一眼，似是都想到了一处，那声音也愈发低了下来：“不过大人自己挑的人和章师爷挑的人还真是不一样，你瞧那模样，在这青峰镇上也是少见的。”
“也难怪章师爷他成日里担心会惹得大人不高兴，原来……”
“哎……这下章师爷也又要气闷一番了。”
章一尺见到楼月介绍完宋子戚后的确心有气闷，奈何这人是楼月亲自挑选的，他一个师爷也不好多问，只皮笑肉不笑的听由楼月吩咐，领着宋子戚在衙门里四处走了一遭。
等他再带着宋子戚回去的时候，正堂里却是安静，楼月站在正坐在案台边的段如风后头，眼神却定定落在书案上，也不知在研究着什么。
他忙迈着轻步过去，唯恐打断两人思绪，那双三角眼里露着疑惑，随即将视线瞥向案台。
那上头正放着一封信，内容他也来不及去细看，只被一旁信封上放着的一块小碎片恍住了片刻。
他只觉那东西面熟，正待要细想，忽被一旁段如风声音打断：“大人，这东西当真是从宴安家中找到的？”
宴安？宴安又是谁？
他正觉得疑惑，背后突然窜出来一人，原是跟在他身后的宋子戚跑上前去，他刚想斥责一句他莽撞，那人已经站在段如风身侧，“这东西是我亲自在宴安的床铺下找到的，怎么样，是不是有什么玄机？”
段如风点头，叹道：“我想……王珣一直不肯说出来的那个人，应当是他了。”
楼月昨夜看这封信便觉怪异，所以今日便早早来了衙门，就等着让段如风帮忙看看，听段如风那般说，不由神色一凛，“真是他？”
“大人既然让我来核对字迹，应当是早有所怀疑吧？”段如风道：“宴安这封信是写给他那过世的儿子和夫人的，虽然不知他为何将其放在床底，可从字迹来看，他确实是大有嫌疑。”
“一个人的习惯是改不了的，正常人落笔往往左轻右重，可王珣这封信的每一处落笔都是左重右轻，想来他确实是个左撇子。”
楼月神色凝重的往那信上看了一眼，脑中思绪翻涌，却都是最近那些萦绕在心头的困惑，她道：“可是王珣为何要包庇他？”
“难道说何重仁说谎了？”
段如风顿了顿，“何重仁心思简单，不似那种谎言善辩之人，他将宴安视为好友，或许也料想不到宴安会骗他。”
“宴安……”楼月喃喃重复了一句，蓦地问道：“子戚，你去那凤山村时，村民可有透露宴安先前的行踪？”
子……子戚？
这个称呼一出口，在场几人无不呆愣住，宋子戚最先一个反应过来，那嘴角都快咧到耳后根，“那宴安伤了腿不便行走，以前最多的便是同何重仁往来，不过也来往也不勤，我那天在他家中看了一眼，屋里头简陋非常，不像是住人了，只怕他这一趟出的是远门，若是如此，找他便难了。”
话音落下，大家不禁都沉默。
宋子戚见楼月眉头紧锁，心里头想着她刚刚那一声脱口而出的那一声“子戚”，心里头心花怒放，满腔的心思都想替她抚平那眉头间皱起的山丘，忙不迭上前去道：“其实大人也不必忧愁，我方才就是胡乱一猜，照我说宴安那人丧妻又丧子，孤家寡人一个，还能去哪里，或许我再跑一趟就能将他逮住。”
他本想再说几句，忽然见楼月眉间舒展，那谈不上秀气的五官突然明晃晃的出现在他眼前，虽然不比那绝色佳人，却还是教他心头漏跳了一拍。
“大……大人，怎么这般看着我？”
楼月的视线定定落在他身上，闻言不禁勾着嘴角笑了一声，似是遇到了什么欣喜之事。
“我觉得你方才说的对。”
宋子戚：“嗯？”
楼月来不及同他解释，忙在案台边坐下，指着那书信道：“这怕是一封绝笔信。”
见几人沉默不语，她不禁说道：“子戚，你可曾记得昨晚你说过的事？”
“啊？”宋子戚再度被喜悦冲撞了脑袋，他抬手挠了挠后脑，难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大人，昨晚我说了好多事，你说的是哪桩？”
看他表情怪异，楼月好似突然意识到什么一般，这才惊觉方才那一句“昨晚”的含义，再看段如风与章一尺的脸色，更是觉得万般不妥，忙干咳了一声，道：“那宴安夫人的墓既然如此诡异，想来他可能真的在借势寻仇，他离开凤山村几天，然后黄府便接二连三出事，只怕他这是有意而来。”
“大人是说他可能此刻正在青峰镇？”宋子戚一愣，想了想说道：“这地方于他而言只怕过于危险，这般孤注一掷，他就不怕？”
“要不还是我再去一趟凤山村碰碰运气吧……”
宋子戚提议，说罢还不忘看楼月一眼。
“不必。”
不曾想先说这句话的竟是段如风，他有些惊讶的看了他一眼，见他面色沉静道：“宴安或许就在青峰镇。”
段如风这人做事向来稳重，没把握的事不会轻易说出口，楼月顿了半晌，不禁问他：“段捕头可是找到证据？”
段如风点头，忽然低下身子，从那信封上捻起一块小碎片放在掌心，“你们看这个。”
“一块碎片而已，这算是什么证据？”
宋子戚对他这个所谓的领头向来没有怯意，此刻想也没想便反驳道。
“你看看这东西可眼熟？”
“不就是个普通的碎片，连米粒大小都没有，有何稀奇的？”
段如风看了他一眼，叹道：“你去过他家中，可曾发现他家里有任何值钱东西？”
宋子戚：“他那家破的就快连锅都揭不开了，哪里还有值钱东西。”
“那你再看看这个。”
段如风将那小碎片给他。
“这东西不似俗物，应是上等的玉，他往来的人如果只有何重仁，又哪里来的这上等之玉？单这碎片便有如此色泽，这玉也必是少见之物，何况这东西，与我曾见过的一玉极为相似，那玉，你们也曾见过。”
“我就说这东西看着眼熟！”
在一旁被冷落半天的章一尺一拍大腿道：“段捕头这么一说我还真想起来了，这东西跟你们带回来的玉珏可真是像极了，简直是从那上头掉下来的碎片！”
“可是那玉我们看着也不似缺了一块，这东西若真是从那上头掉下的，应当能看出吧？”
楼月看了宋子戚一眼，颇有些认同的点了点头。
段如风沉默半晌，道：“宴安当初进黄府时是受何重仁相邀前去修剪花坛，黄府的花坛都是上等之物，他既有如此手艺，便是这玉少了一块想必也能加以掩饰，若是我没猜错，这块玉，应当是当初三夫人赠予他的信物，当日那找杀手杀何重仁的人，也是他。”
宋子戚：“他杀何重仁？他们不是至交好友？何重仁亲口说的。”
楼月听了段如风一番分析，心头那谜团好似也瞬间解开，她道：“所以那夜三夫人相邀，他也是去过的。”
她将事情前后一想，不禁感叹：“好个宴安，藏的可真深，我就说王珣要杀何重仁为何要等到今日，原来这幕后之人竟是他！”
可怜那何重仁一直视他为好友，却不知这人竟是要置他于死地，若是那日不是有段如风和宋子戚相护，只怕何重仁早就命丧他手了！
一个腿脚不便的人，不会遭人怀疑，还真是一场计划好的行动！
楼月感叹一番，忙伏于案上挥笔，又将写好的告示交于段如风：“段捕头，你快些带着人挨家挨户去搜捕，定要将宴安缉拿归案！”
看着段如风收了东西正要行动，楼月又喊住他：“宋捕快我先与你借用片刻，眼下黄府正值多事之秋，难保这人不会混入黄府作乱，我们借此去一躺黄府，人多唯恐打草惊蛇。”
段如风的手一顿，眼里波光流动，似是有话要说，半晌他才点头，沉沉应道：“好。”
那门口衙役见着两人一起从马车里下来，眼珠子滴溜溜的转了两圈，互相对视了几眼，也不敢胡乱开口。
宋子戚跟在楼月后头唠叨些有的没的，见楼月忽然在门口站定，也忙停下脚步来，他刚要跟那两个衙役打个招呼，就听楼月与他们说道：“这是宋捕快，跟你们一起在段捕头手底下办事，可看清楚了，以后他来衙门别将人拦在外头。”
“是，大人。”
两个衙役忙点头应下，直到见着两人走进去后才将脑袋靠在一处小声议论：“哎，前不久才来了个段捕头，怎么又来了个宋捕快？”
“这事儿也没听章师爷说起过，应是大人直接挑的人。”
“我听章师爷说，上次他精心挑的人大人一个也没瞧上，原来大人自己心中早有定夺。”
两人互相看了一眼，似是都想到了一处，那声音也愈发低了下来：“不过大人自己挑的人和章师爷挑的人还真是不一样，你瞧那模样，在这青峰镇上也是少见的。”
“也难怪章师爷他成日里担心会惹得大人不高兴，原来……”
“哎……这下章师爷也又要气闷一番了。”
章一尺见到楼月介绍完宋子戚后的确心有气闷，奈何这人是楼月亲自挑选的，他一个师爷也不好多问，只皮笑肉不笑的听由楼月吩咐，领着宋子戚在衙门里四处走了一遭。
等他再带着宋子戚回去的时候，正堂里却是安静，楼月站在正坐在案台边的段如风后头，眼神却定定落在书案上，也不知在研究着什么。
他忙迈着轻步过去，唯恐打断两人思绪，那双三角眼里露着疑惑，随即将视线瞥向案台。
那上头正放着一封信，内容他也来不及去细看，只被一旁信封上放着的一块小碎片恍住了片刻。
他只觉那东西面熟，正待要细想，忽被一旁段如风声音打断：“大人，这东西当真是从宴安家中找到的？”
宴安？宴安又是谁？
他正觉得疑惑，背后突然窜出来一人，原是跟在他身后的宋子戚跑上前去，他刚想斥责一句他莽撞，那人已经站在段如风身侧，“这东西是我亲自在宴安的床铺下找到的，怎么样，是不是有什么玄机？”
段如风点头，叹道：“我想……王珣一直不肯说出来的那个人，应当是他了。”
楼月昨夜看这封信便觉怪异，所以今日便早早来了衙门，就等着让段如风帮忙看看，听段如风那般说，不由神色一凛，“真是他？”
“大人既然让我来核对字迹，应当是早有所怀疑吧？”段如风道：“宴安这封信是写给他那过世的儿子和夫人的，虽然不知他为何将其放在床底，可从字迹来看，他确实是大有嫌疑。”
“一个人的习惯是改不了的，正常人落笔往往左轻右重，可王珣这封信的每一处落笔都是左重右轻，想来他确实是个左撇子。”
楼月神色凝重的往那信上看了一眼，脑中思绪翻涌，却都是最近那些萦绕在心头的困惑，她道：“可是王珣为何要包庇他？”
“难道说何重仁说谎了？”
段如风顿了顿，“何重仁心思简单，不似那种谎言善辩之人，他将宴安视为好友，或许也料想不到宴安会骗他。”
“宴安……”楼月喃喃重复了一句，蓦地问道：“子戚，你去那凤山村时，村民可有透露宴安先前的行踪？”
子……子戚？
这个称呼一出口，在场几人无不呆愣住，宋子戚最先一个反应过来，那嘴角都快咧到耳后根，“那宴安伤了腿不便行走，以前最多的便是同何重仁往来，不过也来往也不勤，我那天在他家中看了一眼，屋里头简陋非常，不像是住人了，只怕他这一趟出的是远门，若是如此，找他便难了。”
话音落下，大家不禁都沉默。
宋子戚见楼月眉头紧锁，心里头想着她刚刚那一声脱口而出的那一声“子戚”，心里头心花怒放，满腔的心思都想替她抚平那眉头间皱起的山丘，忙不迭上前去道：“其实大人也不必忧愁，我方才就是胡乱一猜，照我说宴安那人丧妻又丧子，孤家寡人一个，还能去哪里，或许我再跑一趟就能将他逮住。”
他本想再说几句，忽然见楼月眉间舒展，那谈不上秀气的五官突然明晃晃的出现在他眼前，虽然不比那绝色佳人，却还是教他心头漏跳了一拍。
“大……大人，怎么这般看着我？”
楼月的视线定定落在他身上，闻言不禁勾着嘴角笑了一声，似是遇到了什么欣喜之事。
“我觉得你方才说的对。”
宋子戚：“嗯？”
楼月来不及同他解释，忙在案台边坐下，指着那书信道：“这怕是一封绝笔信。”
见几人沉默不语，她不禁说道：“子戚，你可曾记得昨晚你说过的事？”
“啊？”宋子戚再度被喜悦冲撞了脑袋，他抬手挠了挠后脑，难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大人，昨晚我说了好多事，你说的是哪桩？”
看他表情怪异，楼月好似突然意识到什么一般，这才惊觉方才那一句“昨晚”的含义，再看段如风与章一尺的脸色，更是觉得万般不妥，忙干咳了一声，道：“那宴安夫人的墓既然如此诡异，想来他可能真的在借势寻仇，他离开凤山村几天，然后黄府便接二连三出事，只怕他这是有意而来。”
“大人是说他可能此刻正在青峰镇？”宋子戚一愣，想了想说道：“这地方于他而言只怕过于危险，这般孤注一掷，他就不怕？”
“要不还是我再去一趟凤山村碰碰运气吧……”
宋子戚提议，说罢还不忘看楼月一眼。
“不必。”
不曾想先说这句话的竟是段如风，他有些惊讶的看了他一眼，见他面色沉静道：“宴安或许就在青峰镇。”
段如风这人做事向来稳重，没把握的事不会轻易说出口，楼月顿了半晌，不禁问他：“段捕头可是找到证据？”
段如风点头，忽然低下身子，从那信封上捻起一块小碎片放在掌心，“你们看这个。”
“一块碎片而已，这算是什么证据？”
宋子戚对他这个所谓的领头向来没有怯意，此刻想也没想便反驳道。
“你看看这东西可眼熟？”
“不就是个普通的碎片，连米粒大小都没有，有何稀奇的？”
段如风看了他一眼，叹道：“你去过他家中，可曾发现他家里有任何值钱东西？”
宋子戚：“他那家破的就快连锅都揭不开了，哪里还有值钱东西。”
“那你再看看这个。”
段如风将那小碎片给他。
“这东西不似俗物，应是上等的玉，他往来的人如果只有何重仁，又哪里来的这上等之玉？单这碎片便有如此色泽，这玉也必是少见之物，何况这东西，与我曾见过的一玉极为相似，那玉，你们也曾见过。”
“我就说这东西看着眼熟！”
在一旁被冷落半天的章一尺一拍大腿道：“段捕头这么一说我还真想起来了，这东西跟你们带回来的玉珏可真是像极了，简直是从那上头掉下来的碎片！”
“可是那玉我们看着也不似缺了一块，这东西若真是从那上头掉下的，应当能看出吧？”
楼月看了宋子戚一眼，颇有些认同的点了点头。
段如风沉默半晌，道：“宴安当初进黄府时是受何重仁相邀前去修剪花坛，黄府的花坛都是上等之物，他既有如此手艺，便是这玉少了一块想必也能加以掩饰，若是我没猜错，这块玉，应当是当初三夫人赠予他的信物，当日那找杀手杀何重仁的人，也是他。”
宋子戚：“他杀何重仁？他们不是至交好友？何重仁亲口说的。”
楼月听了段如风一番分析，心头那谜团好似也瞬间解开，她道：“所以那夜三夫人相邀，他也是去过的。”
她将事情前后一想，不禁感叹：“好个宴安，藏的可真深，我就说王珣要杀何重仁为何要等到今日，原来这幕后之人竟是他！”
可怜那何重仁一直视他为好友，却不知这人竟是要置他于死地，若是那日不是有段如风和宋子戚相护，只怕何重仁早就命丧他手了！
一个腿脚不便的人，不会遭人怀疑，还真是一场计划好的行动！
楼月感叹一番，忙伏于案上挥笔，又将写好的告示交于段如风：“段捕头，你快些带着人挨家挨户去搜捕，定要将宴安缉拿归案！”
看着段如风收了东西正要行动，楼月又喊住他：“宋捕快我先与你借用片刻，眼下黄府正值多事之秋，难保这人不会混入黄府作乱，我们借此去一躺黄府，人多唯恐打草惊蛇。”
段如风的手一顿，眼里波光流动，似是有话要说，半晌他才点头，沉沉应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