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下了一个多小时的雨仍在继续,雨势非但不减反而愈有持续发力的趋势。

    匿于阴影之下的人从墙面上直起身,提脚朝江鹤川的方向走来,最后在离他一步远的距离停了下来,眼神略过他身后的痕迹。

    湿透的帆布鞋在经过的地面上留下一道道水痕,江鹤川整个人像是吸满水的海绵,稍微动一下,多余的水分就不断从他身上淌下。

    连串的水珠沿着发梢流下,颗颗滴落在肩颈又蜿蜒而下,最终滑落到衣领里消失不见。

    在大雨里淋了将近两个小时,江鹤川的嘴唇没有一点血色,原本就偏白的肤色此时更是苍白如金纸,就连眼睛都被雨滴砸得充血泛红,整个人看起来如同一尊脆弱易碎的瓷偶,只要稍加外力便可将其轻易击碎。

    付瑾审视一番,双手插兜,凭借着身高优势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他,开口的声音冷漠而嘲讽:“看来你晚上回去连衣服都不用洗了,一场雨直接冲干净了。”

    江鹤川神色平静:“如果你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些废话而特意在这里等我的话,那我确实该怀疑付家最近是不是业务状态不够饱和,才能让董事长、大小姐和大少爷一个接一个的特意来找我一个平平无奇的普通高中生。”

    “平平无奇的高中生?”付瑾冷笑。

    “江家平平无奇的唯一继承人?一个将付家拖下水逼付家澄清的普通高中生?”

    他又恢复到往常高傲冷漠的态度,神情倨傲。

    “离我姐远一点,别惦记不该惦记的人,认清自己的现状,跟付家作对是没有好下场的。”

    付瑾话音刚落,刚被江鹤川从屏蔽里放出来的系统突然跳出来说:【检测到角色付瑾对任务者恶意较大,矛盾冲突可能升级,产生肢体冲突倾向较强,请任务者小心!】

    听到系统的提醒,江鹤川无所谓的笑了笑,抬头对上付瑾冷傲的眼神,眉眼微扬,语调散漫。

    “你好像没搞清楚情况啊,我一直都没有要跟付家作对的意向。如果我是真的针对你们付家想搅黄你们跟霍家的联姻,付董事长今天也不会让我在雨里听颁奖了,而是明面上围截江家的业务,私下里找人整我,想尽办法让整个江家都鸡犬不宁,这些手段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吧。”

    “况且这些事情不都是你个人对我的针对吗?我也只是对这些不实言论进行反击而已,还是说你是以整个付家的名义来针对我的?  ”

    “不过我也确实没想到付董会亲自出面来解决这种小事。”

    他耸了耸肩说:“毕竟……我不会技不如人就哭着跑回家找家长告状。”

    不知道这句话是触动了付瑾哪根神经,只见付瑾脸色原来越差,最后用力扯过江鹤川的衣领,一拳砸在他的脸上,借着作用力将人推倒在雨幕里。

    跌坐在粗糙的水泥地上,冰凉的雨水再一次淋在他的身体上,失温的寒冷夹杂着疼痛的炽热让他有些难受,或许是淋了太久的雨,按照以往的情况,这一拳他应该是能躲开的,但这次他的运气没有那么好,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付瑾打个正着。

    他摸着脸上的伤口自嘲地笑了笑,那人也走入了雨中,看着他眼神冷冽寒凉,临到跟前抬脚又要往他的身上踹。

    眼看来着不善,江鹤川往旁边一避,立马从地上起身,收起了刚才随意的态度,二话不说就是一记横踢将人击退。

    看到付瑾在等他的时候,江鹤川就知道这次的冲突避无可避,明明是两人之间的问题中间却让付家的家长插手了,付瑾少不了被批评一顿。

    现在这个结果不过是打了个巴掌给个枣,敲打一下他们俩不要做得太过分了,但这场角逐游戏还未得出结果,总归还是要解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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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密密麻麻的英文字母组合排列成一篇篇阅读理解,程慕染看了眼英语周报又讪讪地放下,对于一个英语常年不及格的人来说,这些字母只会刺痛她的眼睛。

    转头往旁边的空位置看去,思索了一下,拿着两个空水杯往茶水间走。

    路过一个人站在过道尽头的谢浩然时,半依靠在栏杆上的人突然开口:“我觉得你应该到楼下看看,这次的游戏突然中止,付瑾应该会专门堵你同桌要一个最终的结果。”

    程慕染停下脚步,面带疑惑地看向他:“你不是付瑾的人吗?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

    谢浩然朝她摊手道:“别冤枉我啊,我只是个爱看热闹的热心群众而已,人家提出来让我帮个忙,顺手帮一下而已,不存在是谁的人这种说法。”

    程慕染点头,理解了他话里的意思,总结道:“懂了,墙头草。”

    听她这么说,他就有些不高兴了,“哎呀,怎么说的这么难听啊,我只是一个乐于助人的热心市民罢了,现在我不就在帮你们了嘛。”

    程慕染:原来是搅屎棍。

    程慕染语气淡淡:“你帮我们,就不怕最后变成背锅侠?”

    他一脸坦然道:“这个名额已经内定了,我不用竞争上岗。”

    程慕染感慨道:“真是令人遗憾。”

    谢浩然闻言‘啧啧’两声,语气有些哀怨:“真是无情啊程慕染,如果你不过去的话就要有人捷足先登了啊,江鹤川这块肥肉可不只是一个人盯着呢。”

    “我不吃肥肉,谢谢。”

    谢浩然被她说得一噎,转头往楼下看去,“你和江鹤川真是我见过最奇怪的两个人,一个坦诚得可怕,一个直接得离谱。”

    她顺着谢浩然的视线往下看,撑着黑色折叠伞的人手里拿着一条毛巾正朝着教学楼后面走。

    程慕染一脸漠然地回:“谢谢夸奖,你也不赖。 ”

    谢浩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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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势有了变小的趋势,没有像之前那样迫人,或许是风雨摧残得厉害,花圃旁边的杜鹃都被折断了几株。

    花坛旁一名身型精瘦的少年正扶着膝盖努力平复着呼吸,苍白的脸上青青紫紫的好几道伤口,裸露出来的胳膊上也有数道血痕,明显经过一番激烈争斗后的疲惫带着被雨淋湿的狼狈,看着好不可怜。

    江鹤川已经很久没被逼到过这种境地了,付瑾的每一下攻击都又快又狠,即使他已经尽力躲避,也不小心挨了几下,不得不承认这副身体确实需要重新进行锻炼,肌肉强度跟不上格斗技巧。

    作为付家继承人,付瑾也是从小就经过武术训练,在同样熟练掌握格斗技巧的情况下,付瑾的力量和速度都要比他现在的身体条件好太多,以至于江鹤川前期只能尽量躲避,尽快消耗完他的体能,凭借着更多的实战经验出其不意的进攻。

    脑海里回想起了他将付瑾撂倒后对方最后说的一句话:

    “这次算你赢了,你我以后井水不犯河水,以后别再犯到我手上。”

    明明是自己赢了,这话却说得让他十分不爽。

    正想着,江鹤川突然感受到一直绵延雨势似乎停了,头顶上似乎笼罩了一片阴影。

    他抬起头看去,一张温和俊秀的脸上带着关切和担忧,对方递给他一条干净的毛巾,关心道:“江同学你还好吧,这个毛巾你先擦一下,我宿舍里有干净的校服,等会儿借你换上吧。”

    在看清来人的样貌后,江鹤川说不清心里是落寞失望多一些还是不甘心多一些。

    很奇怪,这是他以前没有遇到过的情况,虽然知道现在自己状态实在太差,最好跟对方虚与委蛇,但心里却止不住的烦躁起来。

    “梁晗宇,你还记得我是谁吗?”

    梁晗宇微怔,复又笑了一下,“记得,我们上次在超市见过的,江鹤川同学。”

    江鹤川内心的焦躁在听到他的话后又多了几分,没了再跟他斡旋的心思,眼神冰冷的看着他说:“蔡学斌是你的表弟吧,听说你们关系一直不错,托你的福,要不是你把照片发给付瑾,我现在也不用再这里淋雨了。”

    梁晗宇面色不变,依旧面带微笑不疾不徐的解释道:“当初我从学斌那里看到照片觉得里面的女生很眼熟,好像是付瑾的姐姐,所以就发给他。”

    他叹了口气继续道:“没想到无意之举给你造成了困扰,让你们之间产生了误会确实是我的错。”

    江鹤川不得不佩服这人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心态,不知道这幅说辞在他脑海里预演过多少遍,才能这么顺其自然的说下去。

    江鹤川也不反驳他只说:“是啊,梁同学无心之举害我变成了这样,想要给我澄清的视频也模棱两可,等到我跟付瑾矛盾解决了,浑身都被雨淋湿了再来给我送伞,梁同学似乎很擅长好心帮倒忙呢。”

    没想到江鹤川对他这么抗拒,梁晗宇只好将递出去的毛巾收回,脸上的笑意也有些挂不住了,声音冷淡了不少。

    “江同学对我的感观似乎很差,我的本意是想帮江同学,没想到反而给你留下了不好印象,或许是我多管闲事了。”

    “所以可以请你不要再插手我的事了吗?小晗哥哥。”

    江鹤川仰起脸笑盈盈地对着他说。

    听到他最后的称呼,梁晗宇瞳孔微缩,呼吸急促了起来,不自觉地攥紧了手里的毛巾,脸上的泰然的神情再也维持不住。

    “看来江同学并不喜欢别人插手你的事,是我打扰了。”

    说完他便拿着伞转身朝着回去的方向走去,步伐急切甚至都没有回头看一眼。

    看着他急匆匆的走远,背影消失在道路尽头,江鹤川有些支撑不住地蹲了下来,将头埋在双膝间,大脑似乎有些昏沉。

    有那么一瞬间,他想如果在这个时候死了是不是也算改变了结局?

    “怎么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

    平淡而温和的声音闯入他的耳膜,一条干净柔软的毛巾罩在他头顶,感受到那人在他面前蹲下。

    鼻尖是熟悉的柑橘味,头上是雨水砸在伞面上发出的噼啪声,明明之前被刁难的时候他都没有低过头,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觉得很委屈,抬头时眼眶不自觉地盈满泪水,声音都带着点哭腔。

    “你怎么才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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