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上次进入游戏一样,头顶天空盛开一片绚烂烟花,且比上次更为盛大、奢华,明黄色的圣旨徐徐展开,铺满了整个天空,如同一块黄色绸缎将天空包裹了起来。

    来自朝中的迎亲官员皆穿着红色黑边、曲领方心礼服,礼服奢华庄重、制式统一,戴的帽子却并不相同。

    清悟调出游戏功能界面找到“视图”功能,伸出手指对着他们的衣服虚空点击了一下,发现奉迎官戴着的像笼子一样的冠叫“貂蝉笼巾”,其余官员戴的叫“梁冠”,而礼服的结构还有“充耳”“护腰”“蔽膝”“绶”“革带”“裳”“舃”等,每个名词都有更详细的解释。

    听到读制声音已经停止,她忙关掉功能界面回到剧情。

    “奉制宣读册书!”

    一名尚宫从册宝使手中接过册书,打开。

    “维天圣二年,岁次甲子,十一月乙巳,皇帝若曰:天地定位,阴阳相成。人道贯之,以纲大伦。后德配之,以熙内治……今遣使持节礼部尚书、参知政事王曾,奉制授皇后备物册典!”

    宣读完毕后,尚宫女官跪着将册书授予郭清悟,清悟拜谢后伸手接过,交给跪在身侧的司宝女官收掌。

    尚仪女官高唱道:“升座。”

    郭清悟起身,一步一步走向御座,坐下。

    宫廷礼节繁琐复杂,使者、女官时不时高声唱着各种溢美之词,郭允恭夫妇跪伏在地,回之一些文绉绉的话语。

    “……两仪合德,万物之统……”

    “……戒之敬之,夙夜无违命。”

    清悟稍微加快速度,看到郭允恭夫妇和奉迎官又一来一回答了几句后,有宫廷内官抬舆走向自己,便停止快进。

    奉迎官跪地行礼,高声道:“某奉命,恭迎皇后殿下入主中宫!”

    清悟起身拜别父母,在女官搀扶下坐上舆,出了大门,在门口换为华丽的卤簿仪仗。

    卤簿仪仗规模豪华,车驾、人员排满了整条御街。往日琳琅满目的街道,今日被洒扫得干干净净,各处都有禁军守卫,周边摊位也被清空。

    天子娶妻,普天同庆。

    天色尚早,百姓们却全都围在御街两侧看热闹。帝后大婚,普通百姓终其一生也难以见到这样的盛事,谁不想沾沾喜气?

    天上突然落下雪花,飘飘扬扬,如同飞絮一般。

    毡车虽有珠帘,却不至于完全遮挡视线。珠帘皆为珠玉宝石制成,精致异常。

    郭清悟坐在宽敞奢华的毡车中,本来心情甚好,看到飞进车中的雪花,忽然生出一股难以言说的感觉。

    随驾服侍的女官笑道:“恭喜圣人,此乃吉兆,上天也在恭祝官家和圣人白头偕老呢。”

    郭清悟笑了笑,没有说话。

    过朱雀门时,雪已变大。从朱雀门内一直向北到皇宫的御街全部铺着红毯,白雪落在上面,久久不化。

    车驾到正阳门时,地面已经覆盖了一层薄雪。

    宫门大开,守卫、内臣全都下跪,恭迎皇后入宫。

    这一次,她是从正门被抬进宫的。

    车驾落在文德殿门口,刘太后和百官已在文德殿侯着。清悟被抬进内殿,由女官换上袆衣凤冠后再入正殿接受册封。

    “拜!”

    “再拜!”

    百官拜、内外命妇拜、内臣拜……

    典礼完毕,文武百官、内外命妇皆退去,郭清悟拿起那枚小巧精致的皇后之宝细细把玩。

    眼前忽然闪过一个弹窗:“册封礼完了没?该去吃饭了。”

    郭清悟一愣,连忙暂停游戏,却见张清婉已经在“时空隧道”内等着她。她穿着女官衣服,戴着花冠,却摆出一副和古韵十足的装扮毫不相称的姿势——双腿交错,抱着双臂,一脸佯怒地看着郭清悟。

    “大姐,你看看几点了?”

    郭清悟看看右下角时间:“十二点……四十了?”她满脸不可思议:“不会吧,就一个立后典礼,直接花了我一个上午时间?”

    “你以为呢。”张清婉的肚子发出清晰的“咕噜”声,不耐烦地帮她摘除设备,“快下线吧,我都快饿死了。”

    ******

    下午再进游戏,天色已经全黑。郭清悟穿着嫁衣坐在床边,等待赵祯到来。

    典礼在黄昏时刻已经举行完毕,她被抬进赵祯的寝殿延庆殿。寝殿东角设有御幄,地上铺设重茵,四周设屏障。女官、宫女皆在屏障外伺候。

    帝后二人本应行同牢礼饮合卺酒,此刻赵祯却不知道去了哪里。

    郭清悟也不以为意,她站起来走向桌边,看着桌案上满满当当的美食点心,随手拿起筷子伸向一盘摆盘精美的羊肚。

    天可怜见,她涮火锅的时候最爱吃羊肚了,虽然游戏里的饭菜味道比较寡淡,但起码聊胜于无。

    一名宫女上前提醒:“禀圣人,官家还未到来,圣人不可擅自动筷。”

    “哦。”

    郭清悟放下筷子,瞟了一眼这个NPC宫女,心中生出一丝不快。

    “圣人若是饿了,可先吃些果子。”另一名NPC宫女笑吟吟道,端下案上的干果盘,小步快走到郭清悟身侧,躬身将那盏盛放着红枣的鎏金菊花盘盏递给她。

    郭清悟赏了这名宫女一根金钗,又斜睨了那名阻挠她的宫女一眼。

    “你叫什么名字?”她问那名会来事的宫女。

    宫女微微屈膝:“回圣人,奴婢名唤碧月。”

    “闭月羞花的闭月?”

    “碧玉之碧。”

    “好的,那你以后就贴身侍奉我吧。”郭清悟心中奇怪,按照一般古装剧来看,大户人家的女儿身边不都有一个贴身婢女吗?可是自己怎么是一个光杆司令进了宫?

    罢了,反正对自己来说都是NPC,从哪里来的无所谓。

    摆手让宫女们退下,她调出聊天界面,问张清婉:“你现在在哪里?”

    几秒后,张清婉回复道:“我在御花园这里,官家也在,一直缠着我说话,我正让他回去找你呢。”

    郭清悟回复:“那你们两个一起过来吧。”

    她稍微快进了一下,三秒后,张清婉和穿着婚服的小皇帝出现在延庆殿中。

    小皇帝赵祯看起来又长高了一些,穿着婚服戴着冠,倒也挺像模像样的。

    见到官家回来,司膳宫女纷纷进殿呈上膳食,为首的尚食跪奏馔品准备完毕。

    按照礼节,赵祯应揖手请皇后对坐,先有司饰为帝后呈上手巾供帝后二人擦手,尚食再分馔呈于帝、后。待帝、后食毕,尚食再奉上盥洗用具,帝、后盥手擦干,尚食斟上两份酒授与帝后,帝、后先行祭礼,再行合卺礼。

    可是现在郭清悟已经率先落座,官家又带了一名御侍回寝殿,尚食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赵祯挥挥手:“都退下吧。”

    尚食得令,起身退出,但不敢走远,只是站到门口候着。

    郭清悟站起来,伸手做出一个“请”的姿势:“皇……哦不对,官家请上座。”

    随后,她又拿起筷子,递到小皇帝手边:“官家请用膳。”

    赵祯瞪了她一眼,没有接。

    郭清悟直接把筷子塞进他手里,没好气道:“你不动筷子我们不能先动的,你能不能替别人着想一下?”

    赵祯闻言接过筷子,到桌边落座,伸筷夹菜。

    “清婉,”郭清悟开心地拉着闺蜜坐到桌边:“你看这点心多好看!”

    她拿起一朵莲花状的点心递给张清婉,自己也拿了一个,两人捧着点心细细欣赏。

    点心花瓣粉嫩,重重叠叠却又无一粘连,中间的绿色莲蓬和莲子栩栩如生。两人感慨着,现代城市里那些打着“宫廷点心”旗号的点心铺,有几个能做出这么精致的点心呢?

    “那些点心都是猪油炸成的,看起来好看,吃起来很腻。”赵祯撇撇嘴,将手边的一盘四色馒头端至张清婉面前:“张娘子,你尝尝这个,这个才好吃。”

    说完,又斜睨了郭清悟一眼:“连点心都没见过,真是孤陋寡闻。”

    郭清悟冷笑一声,懒得搭理他。

    司赞女官在门外朗声道:“禀官家、皇后,该行合卺礼了。”

    “进来吧。”赵祯说道。

    司赞带着一队宫女进来,分别端着盥手盆、红绸、壶、卺等器物,在房中站定。

    赵祯放下筷子,径直走到盥手盆前,洗了洗手,拿红绸擦干,又走到端酒的宫女面前,接过她手中的托盘走过来。

    几名宫人愕然地相互看看,就连那名司赞女官也不解地看着赵祯,不明白他要做什么。

    赵祯端着酒走到桌边,将卺倒满酒,递给张清婉一份。

    “张娘子,大娘娘不许我选你为后,但我心里其实是选了你的。”他没有顾及身后那些宫女内臣们愕然的表情,只看着张清婉一个人,开口说道:“今日,你便与朕共饮这合卺酒吧。”

    张清婉愕然地看着赵祯,急忙站起身说道:“官家,今日是您与皇后的大喜之日……”

    “朕说了,朕只心悦于你。”小皇帝脸上有着难得的认真之色。

    张清婉尴尬地看了郭清悟一眼,却见郭清悟正嗑着瓜子,好整以暇地吃瓜。

    “官家这么快就移情别恋了?之前不是心心念念着王姐姐吗?”郭清悟揶揄道。

    赵祯的脸陡然涨得通红,辩解道:“王姐姐已经于两个月前与刘从德成亲了,我和她从未有过逾矩行为,你不要胡说!”

    郭清悟摊了摊手:“我可什么都没说。”她又含笑看向张清婉,打趣道:“清婉,你就从了官家吧,人家一直端着酒挺累的。”

    张清婉一脸黑线,哀叹一声:“这是什么修罗场文学?关我什么事儿呀!”她对郭清悟挤了挤眼,示意她快进。

    清悟这次没有快进,她觉得很好玩,朝闺蜜扮个鬼脸,继续嗑瓜子。

    张清婉无奈,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奴祝官家圣人白头偕老、早生贵子。奴先告退了。”

    说完,她转过身,落荒而逃。

    郭清悟看向小皇帝赵祯,他依然小脸涨红,端着酒愣怔在那里。

    “官家、圣人,该饮合卺酒了。”司赞走上前,小声提醒道。

    赵祯忽然转过头,瞪着郭清悟,满脸羞愤。

    “谁要和她喝合卺酒了?”

    郭清悟莫名其妙,发出一声和张清婉一样的感叹——“关我什么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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