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呦鸣出教室的时候,听到了其他人喊沈鹤鸣“鸣哥”。

    原来他名字里也有“ming”字。

    不知是哪个ming。

    “鸣哥”,好熟悉的称呼。

    幼儿园时期,崔呦鸣当过一段时间的街头小霸王,带着众多小弟平事端、游大街。

    后开,被爸妈抓回了家。

    渐渐养薄了脸皮,再最不出如此侠义之举了。

    食堂里饭菜的种类挺多,味道也不错。

    “对了,学校下周会有音乐会,虽说主要以高一高二为主,但还是允许高三的去参加,你会什么乐器吗?”温鹿问道。

    温鹿从前是学校音乐社的,升到高三后便渐渐退了,但只要有活动还是能第一时间知道。

    “音乐会,”崔呦鸣惊异,原以为这儿只有应试教育。

    她当然会很乐器。

    甚至可以说,在她从前的日子里,乐器与快乐被放在与主科学习同样的地位。

    她会钢琴,会几种管弦乐,也心血来潮去上过芭蕾舞、民族舞课。

    不为别的,只为快乐。

    刘芷雅时常说,把女儿养成了无忧无虑的快乐小公主,是她最大的成就。

    崔呦鸣回忆至此,笑着摇摇头,说:“我不会乐器。”

    留给她的时间本就稀少,再分心去做别的事情,她会后悔的。

    “啊,”温鹿没想到,“真可惜,那我再去找找别人吧。”

    下午照样是四节课,一整天时间崔呦鸣终于把班里的老师认了个全。

    崔呦鸣觉得庆幸的是,自己并没有因为突然的变故而对学习产生厌倦的想法。

    讲台比底下高出一个台阶的距离,沈鹤鸣也就比其他同学坐得高一台阶。

    过分显眼。

    崔呦鸣看老师板书的时候,经常看不由自主地去看他的后脑勺。

    他到底为什么坐讲台上。

    经过崔呦鸣一下午的余光观察。

    他没有多动症,没有社牛症,也没有高度近视。

    犯了什么滔天大错,才会被单独拎到讲台上。

    晚上吃了饭,便开始做一天的作业。

    语数外物生地,门门都有。

    晚上没有划分各科目的时间,可以随意分配。

    但把所有科目作业做完,时间一定是紧巴巴的。

    崔呦鸣先把语文外语做完了,这俩做得不费太多力气。

    另外把数学留在了最后。

    数学漏的太多了,如果不及时补上,后面只会越欠越多。

    晚自习时陈玉来找过崔呦鸣,把一轮复习开始所有的讲义和答案都拿了过来,各科都有。

    让崔呦鸣量力而行。

    只有地理没有给讲义,地理老师让陈玉传话,“地理把五三刷完,赋完分一定85+。”

    并且贴心送了崔呦鸣一本崭新的五三。

    紫皮,超厚。

    十点的钟声敲响,崔呦鸣数学卷子只写了一半。

    边看例题思路边做,虽然能做出来,但终究不是自己的东西,只是一知半解。

    各科的课代表开始站起来收作业。

    崔呦鸣和温鹿说了一声,便将数学卷子装进书包。

    走在出校门的路上,崔呦鸣听见离自己不远的脚步声。

    警惕心极强地转过身,看到沈鹤鸣正走在她的身后。

    阴魂不散啊。

    “同学,要不要一起回家,”沈鹤鸣笑着问。

    啊,好不要脸的臭流氓。

    “不要,走开啊,”崔呦鸣走得更快了。

    校门口,停放着一辆汽车。

    汽车驾驶座上,坐着一位中年女人,副驾驶是一个抱着书包的小姑娘。

    见崔呦鸣走过来,副驾驶的小姑娘把书包扔到了后座中央。

    “囡囡,怎么这样,你把东西放后座,叫你姐姐怎么坐。”

    崔恩霜嘟着嘴,撒娇道:“妈妈,是书包太重了嘛。”

    “哎,以后每天都要晚二十分钟到家了,好麻烦啊。”

    崔呦鸣打开车门,坐在后座。

    “伯母好。”

    周秋红略皱眉,不痛不痒地瞪了自己女儿两眼。

    接着笑着和崔呦鸣打招呼,“呦鸣来了,我们回家吧。”

    通临六中不强制住宿,大部分学生都会走读。

    校门口挤满了来接孩子的家长,车子走得很慢。

    崔恩霜一直在和周秋红说家常,时常还撒娇几句。

    沈鹤鸣骑着车,悠哉悠哉在路上闲逛。

    不远不近地跟在汽车后面。

    崔呦鸣的姨妈家,住在学校附近的一个老小区。

    小学之前,崔呦鸣与父母一起住在这个小区。

    后来,崔呦鸣家搬到了另一个小区,这儿的老房子便空了出来。

    崔呦鸣的爸爸和崔恩霜的爸爸是兄弟,知道了崔恩霜上学要学区房,想着房子空着也是空着,便以远低于市场价的价格将房子卖给了自己的弟弟。

    之后的近十年,崔恩霜一家便一直住在这里。

    小区里的绿植长得很好,多是长青树,即使秋天也看着郁郁葱葱。

    一切都是如此熟悉,应该和离开的时候一样吧。

    居民楼里没有安装电梯,老房子在四楼。

    周秋红熟练地背起了崔恩霜的书包,也拍了拍崔呦鸣的肩,示意递给她。

    崔呦鸣摇摇头:“不用了,谢谢伯母。”

    “都是一家人还客气什么,”周秋红搂着崔恩霜快步走在前面。

    入户门被换成了棕色的防盗门,很结实。

    还没入门,崔恩霜便已经开始“爸爸,爸爸”地叫唤。

    “乖女儿回来啦,呦鸣也来啦,”崔豪招呼道。

    “快,来吃新鲜水果,我刚切的。”

    崔恩霜满心欢喜地跑过去,“谢谢爸爸!”

    “呦鸣也来吃,”崔豪笑得温和。

    面孔和崔呦鸣爸爸有几分相似。

    “我不饿,谢谢叔叔,先回房间了,”崔呦鸣说。

    水果盘子里,明明只有一个叉子。

    崔呦鸣从前住的屋子被崔恩霜住了。

    出事这几天,夫妻二人将原本的杂物间收拾了出来。

    屋子里只有一张小床和一张书桌。

    书桌是崔呦鸣小时候用的,崔豪家嫌旧了又懒得花钱叫人搬走,便一直堆放在这里。

    如今也能派上用处。

    崔呦鸣放下书包,从桌子里拿出手机。

    手机里只存了一个号码。

    她播了过去,“喂,妈,爸怎样了。”

    刘芷雅的声音听着哽咽,却又极尽温柔。

    “呦鸣放心,国外现在又有专家团队在给你爸治疗,不会有事的。”

    两周前,崔家的项目突然出了问题,资金链断裂,股民动荡不安。

    胜败乃商战常事,有获利自然也得允许有亏损。

    偏偏这个时候,崔呦鸣的爸爸突然晕倒,群龙无首 。

    加上竞争公司的舆论压力,股市很快开始动荡。

    崔呦鸣的妈妈刘芷雅,不懂经商,也没有能力去延续公司业务。

    无能为力中,一切都走向崩盘。

    大批房产现金流被强制冻结,崔家一夕之间走向没落。

    崔呦鸣也从掌上明珠的大小姐,成了寄人篱下的拖油瓶。

    原本拿到的国外的大学的offer也不得不搁置。

    “呦鸣,新学校生活怎么样,还习惯吗,实在不行咱们还是出国吧,我怕你累着。”

    “钱的为题不要担心,妈妈积攒的首饰珠宝一定能供你上完大学,不要害怕。”

    “妈,别乱想了,你就好好在国外陪着爸,相信你女儿吧。”

    “我一切都好。”

    原本刘芷雅的意思是,无论如何先保住一笔钱,让崔呦鸣出去上大学,不能拿孩子的前途开玩笑。

    可崔呦鸣不愿意,去哪上学不都是上学,还是亲爸的命更加重要。

    钱得花在刀刃上。

    崔呦鸣靠在椅背上,重重叹了口气。

    拿出了数学试卷。

    好在,通临六中的讲义编得仔细,从头到尾看下来,可以很清晰地捋清楚题目的思路。

    崔呦鸣将陈玉给的讲义按顺序理好了,从第一张开始慢慢看。

    ……

    门的隔音不好。

    屋外,传来崔恩霜的欢声笑语。

    崔恩霜才上高一,很孩子气。

    -

    沈鹤鸣向来是要脸面的,可担忧往往能使人着魔。

    意识回笼时,就已经鬼使神差站在了这里。

    崔呦鸣原来的家的对面,门锁落了一层灰。

    他从书包里掏出钥匙开门,屋内空荡荡的,所有家具都被搬空了。

    小学时,他和父母搬离了这里,去了治安更好的小区。

    上周沈父沈母一起出差,只留他一人在家,并扔给他一大串钥匙。

    幸好,他上周懒得理东西,把所有钥匙都塞进了书包里。

    听闻她早就拿到了国外名牌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如今这般,得多难捱。

    沈鹤鸣自己便是中式应试教育的亲历者,知道其中的难度。

    她现在会在干什么呢?

    是在写数学卷子吧。

    他看到她晚上数学卷子没有写完。

    此刻去打扰,只会让她分心。

    他拿出手机,点进聊天软件,找到一个很久都没有联系的账号。

    纠结片刻,他只发送了一条消息。

    他靠在阳台上,秋日的风掀起他的刘海,在瓷砖上留下自己黑色的剪影。

    他不太清楚自己为何会来到这里,故友重逢的惊喜,还是物是人非的凄哀。

    得让她开心起来呀。

    -

    崔呦鸣以明年一月中旬的八省联考为结点,粗略安排了自己的学习计划。

    凌晨一点半,崔呦鸣终于完成了今日的安排。

    她揉了揉眼睛,拿起了手机。

    消息界面,一个名叫“狂妄”的人给她发了条消息。

    崔呦鸣点进去一看,是一首音乐分享。

    《隐形的翅膀》

    崔呦鸣:“……”

    这是,手机误触?

    这人是谁来着,坏了,忘给人家备注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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