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天光大亮,裴白衣醒了。

    喉头又痛又痒,嘴唇很干,他无意识的舔了舔干燥起皮的两瓣唇,他需要水。

    从床上坐起,他发觉这是个陌生地方,丝绸质被子滑下,唯一蔽体的也没了,全身上下赤条条□□,他有些不安,但身旁绸被鼓起一个大包让他安心,他俯身,“陈花娇”整个人都裹着,被包里堪堪露出几根碎发,凑近点可以听到她浅浅的呼吸声。

    裴白衣露出了一个温柔缱绻的微笑,他喜欢有秩序的人生,台下的学生叫他老师,实验室里的老教授称裴白衣是他最喜欢的学生,从小到大人们是看见了他的表面,殊不知他性格的底色是偏执,衬衣要扣到最上面一颗,家里的物件要放归原位,偏差一丝一毫都不行,对他来说身边的人也是,在固定的尺凿上安然嵌入,“女朋友”是陈花娇这一点对他来说不会变,她只是年纪小,天性爱玩,玩完了就会回家。

    陈殷照顾了他一晚上,此时还沉在梦乡中,她从来没有正正经经照顾过别人,自己生病都是硬捱过去,可在裴白衣这她破了例子,裴白衣这种尊贵人到底是和她这种皮实孩子不一样,她以为喂了药之后他的体温按照说明书上一刻钟之后就能下降了,可下降是下降了马上又回去了,可把陈殷折腾得,脚下没停喂水散热药做好几个来回,还帮他把湿衣服脱了。

    脱衣服过程中没忍住多看了两眼,裴白衣这人怕羞皮肤乍然接触空气一下就粉了,连见多识广的陈殷看着都眼热,和玉人一般!

    做完了这些陈殷累的不行,胡乱把湿衣服一脱被子一掀在他旁边寻个位置,躺下眼睛一闭沉沉睡去。

    裴白衣在露出的几缕秀发中看出了不对,陈花娇是栗色大波浪,这几缕秀发明显是未染过的直发。

    被包里人好像知悉了他的疑惑嘤咛了两声,打了个哈欠冒出了个头。

    裴白衣可以看到她那张与陈花娇相似的脸,她白皙光洁的肩膀,她一脸餍足的媚态,未涂红的唇是淡淡的粉色。

    她说:“姐夫,昨日我去寻姐姐,偶然发现了倒在地上的你,看你好像发烧了,用手背试了一下你额头上的体温,可你一直牢牢抓着我不放。”

    女人伸出手,裴白衣可以看见她手腕上确实有一圈红,“你看,都把我攥红了。”

    “你们分手了也不能把气撒在我身上吧,你昨天折腾了我一晚上。”陈殷一本正经说这些话。

    她说的是事实,可裴白衣会错了意,成年男女,此时双双赤诚相见难免会想多,而且听起来还是他先主动的。

    一张白纸上面划着整齐直线是他前二十几年的人生,他先是遇到了陈花娇,然后是陈殷,他的一条直线乱了,所有线都扭曲交错付作一团乱麻。

    裴白衣觉得好煎熬,面红耳赤,他一直自恃清高,做出的行为也证明他是个体面人,他心惶惶站不稳,此时的他好想找一件衣服,他的躯体包括他的灵魂都没有遮蔽,大咧咧的露在外面。

    “有衣服吗?”他不知道说什么,嗓子粗糙的如砂纸磨了一般。

    “我的家里好像没有男人的衣服诶,要不你就穿我的卫衣好了,那个柜子里,oversize风,你穿应该刚刚好。”陈殷天真的朝裴白衣笑笑,好像什么都不懂。

    裴白衣知道她是陈花娇的妹妹,家里没有男人的衣服那意味着还没有伴侣,他看了一眼地上,没有套,也是,她不会特地备着这种东西。

    他有些懊恼的抓了一下头发,自知罪孽深重,无颜面对陈花娇了,本来他打算挽回陈花娇之后就带她去见他的父母,现在人没挽回还做了错事,他最对不起还是坐在床上的这个小妹妹。

    “小妹妹”陈殷其实只比她姐小一岁,长得显小而已。

    为了避免更大的问题出现,裴白衣套了卫衣就推开门搜索附近的药店,裤子穿的还是昨天的旧裤子,雨过天晴,天空湛蓝如洗,裴白衣低着头在大街上走,每一步都是走在刀尖上。

    就在裴白衣煎熬的这段时间,陈殷还打开了小游戏,一切都如她所料,恐怕裴白衣这时候还急得团团转,哪还会想到她姐。

    忽的门开了,是气喘吁吁的裴白衣,他手上提溜了个药房的袋子,两人对视上有些尴尬,陈殷放下了还在玩游戏的手,手机啪一下摔在地上,清脆响亮,陈殷想钢化膜肯定碎了。

    裴白衣先反应了过来,蹲下来将手机捡起,扯了两张纸巾在那细细的擦。

    陈殷可以看到他那长长的睫毛,细致做事的样子也很迷人,她看不够,每一次见到裴白衣的样子都不一样,这让她感觉很新鲜。

    擦好了裴白衣不敢递给她,放在了够的到的床头,他抬头又对视上了陈殷的眼睛,清清亮亮的,不染尘埃。

    一秒他就垂下了眼,手哆哆嗦嗦拿起了药袋,却怎么也解不开,这么长的手指可以做的了精密度极高的试验此时却连解一个扣都成难题了。

    陈殷看着他的样子很急人,从他手里夺过去两下就解开了,她拿出了里面的小瓶子,在那念上边的英文字母。

    “这是什么?”她问。

    裴白衣觉得她的年纪和他的学生一般大,但他却不能用讲课的方式来对她解释,他滞涩了一秒,说:“短期避孕药,我看了看这个对人体伤害最小。”

    “还有,对不起。”他笔止的脊背猝然泄了气,头低下,想给陈殷下跪。

    陈殷看到他那样子一下就笑了,从被子里伸出脚踢了踢裴白衣要下去的膝盖,“下跪就免了,你先出去吧。”

    裴白衣分不清她是什么意思,只能顺着她的话出去了,走之前还看了一下陈殷的没穿袜子的脚,多嘴了几句。“记得穿袜子,要我给你拿吗?”

    “呃,不用了。”

    陈殷见裴白衣走了脸色瞬间回了原来冷淡的样子,她捻了捻手中的胶囊,扔进了垃圾桶里,摇晃了一下,胶囊漏了进去。

    没做过的事情为什么要吃。

    昨晚陈殷将裴白衣放在车后座后一根指头都没碰他,任他歪歪斜斜瘫倒在皮质内饰上。

    车窗放下,雨丝打在她的瓷脸上,她不动起来像个没有情绪泥做的人,陈殷摸了摸口袋,两根细长莹白的手一夹,泥人点睛了。

    她要是真按耐不住对裴白衣下手可真变畜牲了,一个生病的人怎么可能会做这种事。

    烟雾缭绕,那一点火在雨丝中要灭未灭,陈殷思考的样子像发呆,她就是为了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呆才学会一边想事情一边手上忙碌。

    裴白衣这人做什么事都端着,对别人的道德标准高,对自己道德标准更高,整个人都像精密的机器,程序设定不能出错,这种人要怎么吃如何吃,就是弄乱他的程序。

    要是他是随便的人还好办,可看他对陈花娇那死样子就知道他念旧,这种人做事很认真,认死理,如果没有她陈殷,陈花娇这女人还真的有可能在河边湿了鞋,和裴白衣纠纠缠缠一辈子。

    陈殷像是想到了什么,终于豁然开朗,她启动了车,在汽车轰鸣的声音中看了一眼后视镜乖巧的裴白衣,露出了一抹笑。

    可惜他遇到的是她陈殷,这姐妹俩一个都不是吃素的主,姐姐可以,那妹妹为什么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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