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界内的两人和外面的两人并无不同,面面相觑。

    清玄把花宴叫来了却不说话,眼睛盯着花宴,又像是不再看她,只是停在一处发呆。

    他不说,花宴也不急,但站着陪他是万万不能的,所以顺从本心,席地而坐。

    等清玄回过神,花宴已经快把她面前的草拔光了,可脸上却没有半分不耐烦。

    花宴见清玄从自己的思绪抽离出来,摆出了一个请的手势,讨好的笑,和初见朝昭那次并无不同。

    清玄被她这副作态逗笑,拿着拂尘点了点花宴的头:“你啊,最是识时务。”

    “贫道是想问你一个问题。”他说着,声音就不自觉变慢,咬字很轻。

    “你知道为什么没说?”

    闻言,花宴笑容慢慢敛去,冷眼问他:“那你呢?”

    “你既然知道留在山下的我们可能会有危险。”

    “那你知道为什么没说?”

    “你是在质问我吗?清玄,和我一样的你,又有什么资格质问我。”花宴厉声。

    清玄没什么表情,面色越发寡淡了,动了动嘴唇,生硬的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

    思绪好像又回到了那一天,过往历历在目。

    他低头看她,眼里满是复杂:“我只是想知道,你为什么没说的原因,没想指责些什么。”

    哦,这个意思?

    怪癖!

    见他与自己所想的意思不同,花宴自觉理亏,认真回答他的问题。

    “我没说,当然是因为我不想说,我讨厌你们,懂吗?”

    清玄竟然一副大受打击的模样!

    花宴微微瞪大眼睛,这可稀奇透了!

    “原来是讨厌啊。”清玄喃喃自语。

    花宴不忍看他傻样,别开眼,真是和从前风仙道骨的样子,天差地别。

    堂堂高手怎么这么缺心眼,花宴若有所思的想着。

    清玄好似缺些常识啊。

    原本没一丝情感波动的花宴突然提起兴头,打断清玄的悲感伤秋,想到一个好主意!

    “你哪不懂,我给你解释。”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这些该说!”

    清玄生硬的念叨。

    花宴腾的站起来,抬手拍拍他的肩膀表示安慰。

    花宴勾唇,没有什么把原本不分正邪的人,引向歪路更有趣的事了,她安慰道:“道不同不相为谋,他们不理解你,那是他们的错,你没做错什么。”

    清玄愣住,大受震惊:“是这样?”

    尽管清玄不同人情世故,不懂人际交往,但是他又不是个傻子,判断对错的能力还是有的。

    “当然,每个人没有义务,也不应该说出自己已知的事。你是一个自由的个体,想做什么就做,不要在意其他人的眼光,他们不理解,那就和你不是同一类人,不是同类人,自然不能理解你。”

    “走自己路,让别人说去吧。”

    “人活这一辈子,不就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管什么别人。”

    花宴越说扯的越远,整个人慷慨激昂,说的豪情万丈。

    ——

    莫涵之看着,花宴拍了拍清玄肩膀气不打一出来,蹲在地上,脚边的草,都快被他薅没了。

    这倒和花宴默契十足。

    “莫大哥。”巫乐看着莫涵之别扭的样子,觉得好笑,他这么迟钝的人,多久才能感受到自己的心意呢。

    “你才是花宴姐姐最重要的人。”

    毕竟在所有人都敌对他的时候,只有你一个人站在她身边,只有你,在她眼里你是独一无二的存在。

    所以,请不要忐忑不安。

    闻言,莫涵之炸开的毛被捋顺,骄傲的仰着头:“那是当然。”

    “我比你可强多了。”

    巫乐只笑笑不说话。

    狗东西,夸两句就飘。

    鸦隐真没骂错你。

    相爱相杀兄妹版。

    ——

    花宴看着清玄笑得邪恶,像小红帽里披着人皮的狼外婆:“我这也算是解惑恩师了,你现在能站在我这边吗?”

    思绪不清,清玄回答的到快。

    “不能。”

    “理由!”

    “贫道对师父立过誓。”

    意料之中,花宴并不失望,他们这群人各有各的理由。

    反正花宴也只是试试,没抱期望的事,自然也不会有过高的情感波动。

    ——

    两人刚谈完话,天边就传来了朝昭的呼喊声:“跟着我,我们去孟与山。”

    朝昭来去很快,让花宴觉得她用了什么秘术。

    嗯,记下来,疾行秘术——朝昭。

    一行人动身,到没有一开始的急切,不紧不慢的赶路。

    毕竟山就在那,也跑不了,朝昭不急,也不在催促着动身。

    只是天边的黑色的流光一闪而过。

    徐州柢山角,一只乌鸦停在了身着月白色衣袍的人肩上。

    嘎嘎嘎嘎嘎……

    「赤花在孟与山。我们也快块动身,别让他们抢先了。」

    无论是听多少次鸦隐都觉得难听的要死。

    说完话立马就把它推开。

    嘎嘎嘎嘎嘎……

    「真不知道你一天天的,嫌弃个什么劲。」

    说着飞出去一脚,就在鸦隐月白色的衣服上留下了一个黑乎乎的脚印。

    「哥,你能不能认清事实。」

    只见他轻轻拍了拍污迹处,那里马上变得焕然一新,脸上荡漾起笑,温柔又多情。

    “你不知道,有人说过,我像月下仙人。”

    他又想起那个月夜,花宴仰头看他,眼神真诚又诚恳,像是看着不真实的人。

    第一次,他听到了与乌鸦这个词毫不相关的夸赞。

    那天第一次做了不理智的行为,竟然还送给她一个人情,真是……

    鬼迷心窍了。

    他抬头,乌鸦对着他的脸就是一脚。

    “小兔崽子,天天对你哥我动手动脚的,我是你哥,懂不懂尊敬长辈。”

    嘎嘎嘎。

    「别笑的那么恶心,想吐。」

    ——

    孟与山,处于九洲之南,说是山不如说是比较高的土丘,没有一棵树,满山遍野的花,一朵一朵镶嵌在草丛中,随着风轻轻摇摆,猩红又妖冶。

    朝昭立在山前,豁然开朗:“山之极,说的是所处位置之最,九州之南。”

    「赤花现」

    望着满山的花,朝昭仔细的揣摩着这句话的意思,其中究竟隐藏着多少信息。

    花宴瞧着绞尽脑汁的朝昭,微笑,率先走向前一步。

    只有她,一个人上前一步。

    也只有她,一个人上山了。

    刹那间整座山展开血红色的结界,并且迅速缩小,直至只能容纳一个人,而结界的颜色也慢慢变得赤红,结界外的众人只能看见一片血色,看不到花宴的身影。

    花宴一瞬间的慌乱,但又立马镇定下来,左右扫视一圈,最后视线锁定面前的花,结界里仅存的一朵花。

    怎么看,怎么古怪。

    这朵花乍一看平平无奇,却红得妖冶。

    “大人!”

    它开口,对着花宴轻轻颔首,明明只是一枝花,却让人感觉它好似释然的笑了。

    “我在这山,等您许久,久到我是因何存在的都忘了,久到我从一只死板的花生出了灵智。”

    “久到我明白了生命的意义,明白了什么是活着,那种有血有肉的活着。可我无法离开这里,在这里是我的命。”

    它平静的讲述着,没有太多情绪起伏,可花宴却觉得心被揪的生疼。

    “大人,那么多花,为什么偏偏要是我死掉呢?”

    它不解,千年来也从未想通。

    它只知道……

    “大人,我不想死。”

    它的声音越来越空洞绝望。

    它无法反抗,死在花宴手里是天命所归。

    它的命运早就被定好了。

    可是,凭什么呢?

    之前一直默不作声的大人,在听完它的话后,立刻蹲下来,开始刨土。

    啊,是要摘下它,把它放进存放灵植的盒子吧。

    至此它最后一口郁气也消散了,从容应对既定的命运。

    没有迎来想象中的意识消散,一直没有放开灵识查看外界的它,还没等它开始查看,面前的人类却边挖土边大声的说。

    “那就不死,简单的很,我把你移植到花盆里,这就好啦。”

    它怔怔的看向花宴,却发现她眼圈有些红,没有声音的乐观爽朗,不说话时,唇抿得紧紧的,像憋着一股气。

    “你不知道吧。”

    “什么……”

    花宴对它笑,眼睛亮的发光,满是泥土的手,打了一个响指。

    刹那间,整座山的花全都开了,迎着风,红的扎眼,她笑声朗朗:“我姓花,可没有我养不活的花。”

    花宴埋头用力挖土,带着她一贯特有的朝气:“我带你走,以后跟着我混,咋样。。”

    “乐意之至。”

    这样不知挖了多久,外面的人也急着团团转,拼命的敲打着结界,却没有一丝反应。

    “大家!”

    巫乐喊了一声,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停下攻击结界的动作。

    漫山遍野的花全都盛开,放眼望去,星星点点的红色,巫乐迎风闭眼:“花宴姐姐,开花啦。”

    日落月升,花宴终于把硬如磐石般的赤花挖了出来,她激动的大笑,眼角却悄然划过一滴泪:“走吧,我带你走。”

    花宴因为挖土指尖鲜血淋漓,在她没注意的角落,血慢慢渗进泥土里,被赤花全部吸收。

    赤花的头一点一点:“大人,大恩大德,赤花如何得报。”

    即使极力压制兴奋,还是能从声音中察觉出声音激动到颤抖。

    至此结界应声碎裂。

    朝昭看到花宴手里的花,激动的喜极而泣,直道:“不负师命,不负使命。”

    坐在树枝上的鸦隐轻轻荡着腿,看见赤花被他们得到,并不着急,眼睛只盯着一出,他轻声念叨,不自觉有些在意:“花宴,手一定很疼吧。”

    他身旁着玄色的衣袍女子,马尾高高束起,两侧坠着灰色的羽毛,搭在肩膀上,听到这话,抬手就给他个大脖溜。

    扑通。

    一把把鸦隐拍到了树下。

    “你能不能正经点,花宴用得着你关心吗?”女子拳头攥的死紧,额头爆起青筋,咬牙切齿的说:“现在重要的是,赤花被他们拿到手了。”

    仰面坠落的鸦隐,翻了个身,躺在地上,没起来,惬意的伸了个懒腰:“小玉啊,你急什么,虽然赤花在他们手上,早晚能跑到我们手里。”

    鸦玉跳下来,直直坠落到踩在他身上,对鸦隐发出的惨叫声充耳不闻:“哦?死装。”

    “最好像你说的那样。”

    嘭的一声,变成了一只乌鸦,拍拍翅膀就要飞走,就听到身后传来一句话:“花宴手一定很疼!我要给她送药。”

    嘎嘎嘎。

    「变态哥哥,给我死!」

    她用翅膀拼命的拍打鸦隐的脸,直到给他脸上留下了划痕才罢休。

    看到自己做出的杰作,满意的拍拍翅膀走了。

    ——

    青州莫家

    那中年男人慢慢睁开了眼睛,眼眶含泪。

    “又一次,又一次,做了正确的选择。”

    “这一次。”

    “这一次,绝对会成功的。”

    “不能再失败了,九洲已经承受不起再一次的覆灭了。”

    ——

    “你要养着这花?”清玄面色怪异的开口。

    既然找到了赤花,不把它放进保持灵力不流失的匣子里藏起来,就这么摆在明面上养着,花宴这是用人脑袋想出的主意?

    朝昭立刻否决,花死不死活不活的,可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她要赤花呆在最万无一失的匣子里。

    “驳回,你的反对无效。”

    朝昭一梗,还想说什么,脑海里突然闪过花宴猎猎作响的血色衣袍,看着她不容拒绝的神情,也咽下了要说的话。

    花宴抬头扫了一眼众人:“还有人反对吗?”

    无人应答。

    “很好,那就愉快的决定了。”

    清玄心里腹诽,但是还是从乾坤袋里取出来一个花盆递给花宴。

    花宴双眼放光:“清玄你简直是居家必备啊。”

    清玄谦虚的笑笑。

    赤花也点头微笑。

    “谢谢您。”

    巫乐:……

    朝昭:……

    莫涵之:……

    三人震惊脸!

    朝昭率先找出出声的源头,脸上满是惊讶:“它会说话?已经到可以口吐人言的境界了!?”

    众人膛目结舌。

    没人说话,想不到赤花已经生出灵智了。

    “没有达到那个境界,这算是神通,外加活的久一点。”它有些不好意思:“抱歉,吓到你了。”

    朝昭态度恭敬了不少,微微欠身:“没有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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