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玉清，凌霄宝殿。
瑞霭光曳，祥云不绝。时有鸾凤振翅旋飞，声鸣九皋。
只是殿中的画面，与外间的缥缈仙景不大相称。
殿内，一众仙卿手持本命仙器，或老或少，或怒目圆睁，或龇牙咧嘴，皆做蓄势待发之势。
只是，却被人定在那处，再无法动弹。
正当时，天君重华端肃坐于殿中的九龙七宝椅之上，而明昭持着一柄板斧，抵在重华颈项间。
“想不到吧诸位？”明昭侧目扫视殿下，她满身狼狈，眸间眼尾都染着似血的红，嘴角却噙着笑，“我没死。”
“舍了数万金仙引下的八十一道荡魔雷竟没奈我何，让诸位失望了，真是抱歉啊。”
她一身破烂素衣，露出的肌肤尽皆可见雷击灼痕，触目惊心。
狼狈至此，却偏华光自显。
天君重华到底是一界之君，总比殿中一众仙卿强得多，他费力许多，挣脱了点明昭的咒言桎梏。
“魔头……受死！”
重华几乎是从唇齿缝隙间挤出这几个字，方说完，一口巨鼎自上而下，倾轧万钧之力，欲将明昭罩在其下。
明昭也不躲，只一抬眸，旋即一尊巨大狰狞的魔神法相自她周身华光中显现，双手凌空一合，便轻易捏碎了那巨鼎。
巨鼎破碎的一瞬间，重华口吐鲜血，他看着明昭惊愕不已：“你、你竟成魔神了……”
明昭笑意渐深：“答对了，奖励是……”
“去死吧！”
说着，明昭眸光一戾，持斧的手高举蓄力后，狠下了劲儿直冲重华的顶上三花而去。板斧落下，发出破空啸声。
重华再也无法动弹，眼看着明昭的斧子劈下，额角急出了汗。
就在危机之时，一道沉厚有力的声音自天外而来：“小友且慢。”
明昭皱眉，忽觉手中板斧再也劈不下去半分。再抬眸，面前立着一人身虚影，瞧不清面容。
那人道：“吾乃天道。”
明昭轻嗤冷笑：“天道又如何，规则限制你本体无法插手。不过一缕分身，又有何惧！”
言语罢，法身执巨斧劈下，在与明昭肉身动作重合之时，整片玉清瑞蔼不再，黑云压境。
法天象地，玉清动荡。
凌霄宝殿晃动不止，被定身的群仙站不住脚，纷纷摔了个四仰八叉。
天道分身轻叹自嘲：“被小瞧了呢。”
几近透明的手捏上了斧刃，轻轻一使力，俶尔便听得板斧发出一声清脆裂响，裂纹瞬间爬满斧身。
命器毁伤，明昭也受牵连，心神动荡间，胜负立分。
诚如仙于她，如蚍蜉撼树。天道杀她，亦是易如反掌。
持斧的手似乎没了力气，垂落于地，散碎一片。一口血呕出，一地的斧子碎片在昭示着明昭：瞧，这就是你的下场。
她看着地上的碎渣，蓦地笑出声，指腹擦去血迹，笑容越发张扬邪肆。
“哈哈哈哈哈想杀我啊？！来啊！”
明昭将身一纵，竟闪到了分身面前，同时将握紧的拳挥出，眸中兴意更胜。
来啊！杀了她！
用最残酷最暴烈的方式杀了她这魔头！
要么她魂消六界，要么，她再次复生，变得更强！
但不管哪一个，都是她这不死不灭的怪物最好的结局。
在仅有的断续记忆中，明昭知道，自己是个怪物。
她会伤会疼，却不死不灭。
她曾被剥肉拆骨，被火烧水淹，被雷劈斧凿……不管肉身经历何种苦痛，都会在她断气的那一瞬间，血肉重塑，再次复生。
不止如此，她的死法越痛苦，复生之后得到的力量越强大。
方才九九之数的罗天荡魔雷，一道一道劈下，将她神魂击碎重组，次复一次。她在这样的细细密密的刑罚之下，反复去世又复生。
疼啊！可悲啊！
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可她也因此，在一遍遍碎魂的疼痛中获得力量并吸收了雷罚神威，破境成神。
她怕疼，可要在魔域那种吃人的地方活下去，除了变强，她别无选择。
天道分身似是猜透明昭意图，闪躲不断，并未正面迎击。
明昭见此，攻击更加猛烈，竟逼得天道分身后撤好几步。
一时间，天道也有了几分恼意：“你这女娃好蛮横！”
说着，天道再召来一缕分身，分身相合，身体也实了些。
天道不再躲闪，径直朝着明昭眉心打去。明昭眸子亮了几分，就在她以为自己即将得逞时，却不料天道在她眉心出一抓，将她的神魂拘了出来。
身魂分离，身体失控栽倒在地。
天道捻着明昭的魂魄小人，一副长辈做派：“女娃，现在可能好好说话了？”
明昭气，梗着脖子不想说话。
“真跟那小子一样，死犟。”
天道低骂，在触及明昭疑惑的眼神后，转了话题。
“女娃，”天道分身道：“你得神缘仙机，却入魔道。以死修炼，死生一次，煅体淬魂，愈强一番。你这修炼之法有违天地顺序，是以才有此遭。”
自天道始分天清地浊，划诸天六界，世界以秩序运行。春夏秋冬，日升月落，生死轮回，乃秩序自然。
而明昭，违序而生，逆天而行。六界五行，皆无如她这般。
她轻嗤一声，阖眸引颈受戮：“哦，那你杀了我吧。”
天道气结，想敲敲明昭的脑壳又念及有失身份。
天道正色：“行了，吾此来，是赠你这女娃一线生机的，你自定生死吧。”
明昭狐疑：“我若不选呢？”
“那吾便只能将你的神魂拘于大罗天，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吾知你不死不灭，却也不是全然拿你无法。”
明昭瞳孔一缩，后槽牙咬紧，戾气几乎要凝实而出。但下一秒，却泄了气。
天道为万界秩序者，是有那个本事囚住她的。
到底还是贪图自在，明昭终道：“我，选生。”
说完，便感觉神魂中多了个什么东西。
“叮——恭喜宿主，成功绑定功德系统。天道出品，必属精品。”
“小德在线为您……服……务……”
系统还未说完，便被明昭的神魂自发攻击损毁一半。
“神魂之中，容不下杂物。”
“呃……”
天道顿住，似乎是在思考，片刻后，他开口道：“无妨，还有一半系统。日后女娃你只需说好话做好事存好心积攒功德，待满三千功德便可生。”
明昭挑眉，三千功德？易如反掌。
“成交。”
成交……
不要成交啊！！
明昭梦醒，惊坐起。
一个小女孩又双叒叕轻轻地碎掉了。
这一个月来，偶有梦回那段经历之时，明昭都恨不得回去掐死那个狂妄应下天道的自己。
她不该答应天道绑定那个劳什子功德系统的。
那日契约一成，她虽身魂归位，但神力被封的只剩一成，连带着她的身体都变小到了十四五岁模样。如需恢复神力，只能通过功德点数换取。
天道美其名曰，太强易生妄事。她是那种易生妄事的人嘛！
明昭那个悔啊！只想自挂东南枝。
或者，那眼前这个男人挂上东南枝。
夙怀江，是天道派来监督她的人。
她毁掉的一半系统，修复后被安在夙怀江身上。一来，夙怀江成为她的监督人，灵活行事；二来，两个系统一凑近，只要她一违反系统就会被检测到，然后施以惩罚。
“明姑娘，你做功德一个月才攒了十点，得抓紧了。”
夙怀江说话时，正看着一面悬浮的数据面板，眉头微蹙。
“什么？”少女明昭猛地翻身坐起，瞌睡再无。她难以置信：“你再说一遍？”
夙怀江将数据面板挪到明昭面前：“扶老奶奶回家，功德加1，然老人出门本欲买菜，刚出门便被送回家，功德扣2。”
“送小孩糖人哄他开心，功德加1，然，”说着，桃花眼看向明昭：“是你抢了小孩的糖人，弄哭了他。功德扣2。”
“买鸡给丢鸡农妇安抚其情绪，功德加1，然……”
“行了我看到了，我把鸡吃了！”
明昭不耐烦打断夙怀江的话，一肚子火终究没发出去，被堵在了心里。
她突然有些无力。
那种，人生看不到希望的无力。
明昭沉默许久，蓦地抬头，尚显稚嫩的脸上是桀骜张扬的笑。
“夙怀江。”她异常坚定：“我，不干了！”
说完，明昭纵身一跃，欲飞离此地。
谁料她被一股莫名的力量打回，按在了地上，动弹不得。
彼时苍穹之上，紫墨色的云迅速集聚成堆，紫云之间翻涌闪烁着雷光电影。
“咔嚓——”一声响彻九霄，明昭被一道雷击中，劈了个外焦里脆。
这是她系统给她的惩罚。
天罚之后，雷云离散，压制明昭的威压也随之消失。
明昭忿忿，却不敢言，只敢在心里竖个中指。
又是雷！敢不敢来点新鲜的！
她娇嫩白皙的肌肤都焦了啊！
夙怀江看着明朝，突然叹气，打开面板正欲记下明昭的违规行为。地上躺尸的明昭急忙翻身站起：“夙怀江你别太过分！”
夙怀江不为所动，依旧要记。
明昭烟眉一横，来了火气。
她扬手劈下，及至接近夙怀江时，一把小斧出现在明昭手中。这是她用大斧甜甜的材料重炼的。
明昭握紧小甜甜，招招攻向夙怀江面前的那块破面板。
面板感受到杀意，害怕似的一阵抖后，瞬间消失。
写到一半的夙怀江右手悬在空中。
“明姑娘，如此暴躁，这样不好。”
明昭又一斧子劈下：“少管我！”
夙怀江轻叹一声，悬空的手一拂，小斧便被强制遣送回明昭神识中。
明昭想起来了。她的神力于眼前的夙怀江比起来，只能叫一捏捏。
明昭颓丧低头。
夙怀江消去明昭攻击之后，再次打开面板，正欲提笔记录时，耳边却传来阵阵啜泣。
他侧目，却见一向张扬暴躁的明昭在哭。
小金豆子掉下，砸在明昭襟前，将浅紫沾湿成深紫。
“谁想做这些破功德啊……我就是不服气嘛！”
“我从未作孽发浑，亦未戕害无辜，为什么……那些金仙一波接一波，不要命地来杀我。”
“夙怀江，”明昭转头，看向已经走进的夙怀江：“我真有如此，不容于世间吗？”
她蹙着眉，眸中眼泪半含半坠，好不可怜。
明昭本就好看，即便变小了，也是顶好看的女娃。
烟眉狐眼，雪肤桃腮，生就神妃仙子貌。或哭或笑，或喜或悲，让人移不开眼。
夙怀江亦难免意动。
明昭见此有效，更挤落两颗小泪，抽噎两下：“可疼了。”
经过一月的相处，明昭大抵晓得了，夙怀江虽死板，却是个吃软不吃硬的性子。
眼下来硬的她打不过，只能来软的了。
说着，明昭捞起袖子，露出手臂上的雷击痕，“又疼，又丑。”
夙怀江眸光落下，只见明昭原本光洁的皮肤上印刻着触目惊心的雷击伤痕，依稀可见雷罚余威。
只一眼，桃花眼中瞬间纷乱，是心疼，是担忧，是自责。却转瞬被压制。
夙怀江终袖中捻诀，以神力关闭了天道监视一瞬，然后抹去面板上写了的半句话。
他轻声道：“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夙怀江拿出伤药正欲给明昭，却见她火速收拢了情绪，起来给自己施术净身后，踮着步子离开了。
明昭眉梢一挑，神情自得。
女人三份演，骗到你心软。
天道使者？也很好骗嘛。
夙怀江愕然于明昭变脸之快，却在看到她轻快的步子后，眸色不自觉染上宠溺。
“慢些走。”
夙怀江敛去异色，跟上了明昭的步子。
明昭不止没慢，反而快了步子。
“慢不了，赶着攒功德呢~”
语调轻快，心情似乎不错。
瑞霭光曳，祥云不绝。时有鸾凤振翅旋飞，声鸣九皋。
只是殿中的画面，与外间的缥缈仙景不大相称。
殿内，一众仙卿手持本命仙器，或老或少，或怒目圆睁，或龇牙咧嘴，皆做蓄势待发之势。
只是，却被人定在那处，再无法动弹。
正当时，天君重华端肃坐于殿中的九龙七宝椅之上，而明昭持着一柄板斧，抵在重华颈项间。
“想不到吧诸位？”明昭侧目扫视殿下，她满身狼狈，眸间眼尾都染着似血的红，嘴角却噙着笑，“我没死。”
“舍了数万金仙引下的八十一道荡魔雷竟没奈我何，让诸位失望了，真是抱歉啊。”
她一身破烂素衣，露出的肌肤尽皆可见雷击灼痕，触目惊心。
狼狈至此，却偏华光自显。
天君重华到底是一界之君，总比殿中一众仙卿强得多，他费力许多，挣脱了点明昭的咒言桎梏。
“魔头……受死！”
重华几乎是从唇齿缝隙间挤出这几个字，方说完，一口巨鼎自上而下，倾轧万钧之力，欲将明昭罩在其下。
明昭也不躲，只一抬眸，旋即一尊巨大狰狞的魔神法相自她周身华光中显现，双手凌空一合，便轻易捏碎了那巨鼎。
巨鼎破碎的一瞬间，重华口吐鲜血，他看着明昭惊愕不已：“你、你竟成魔神了……”
明昭笑意渐深：“答对了，奖励是……”
“去死吧！”
说着，明昭眸光一戾，持斧的手高举蓄力后，狠下了劲儿直冲重华的顶上三花而去。板斧落下，发出破空啸声。
重华再也无法动弹，眼看着明昭的斧子劈下，额角急出了汗。
就在危机之时，一道沉厚有力的声音自天外而来：“小友且慢。”
明昭皱眉，忽觉手中板斧再也劈不下去半分。再抬眸，面前立着一人身虚影，瞧不清面容。
那人道：“吾乃天道。”
明昭轻嗤冷笑：“天道又如何，规则限制你本体无法插手。不过一缕分身，又有何惧！”
言语罢，法身执巨斧劈下，在与明昭肉身动作重合之时，整片玉清瑞蔼不再，黑云压境。
法天象地，玉清动荡。
凌霄宝殿晃动不止，被定身的群仙站不住脚，纷纷摔了个四仰八叉。
天道分身轻叹自嘲：“被小瞧了呢。”
几近透明的手捏上了斧刃，轻轻一使力，俶尔便听得板斧发出一声清脆裂响，裂纹瞬间爬满斧身。
命器毁伤，明昭也受牵连，心神动荡间，胜负立分。
诚如仙于她，如蚍蜉撼树。天道杀她，亦是易如反掌。
持斧的手似乎没了力气，垂落于地，散碎一片。一口血呕出，一地的斧子碎片在昭示着明昭：瞧，这就是你的下场。
她看着地上的碎渣，蓦地笑出声，指腹擦去血迹，笑容越发张扬邪肆。
“哈哈哈哈哈想杀我啊？！来啊！”
明昭将身一纵，竟闪到了分身面前，同时将握紧的拳挥出，眸中兴意更胜。
来啊！杀了她！
用最残酷最暴烈的方式杀了她这魔头！
要么她魂消六界，要么，她再次复生，变得更强！
但不管哪一个，都是她这不死不灭的怪物最好的结局。
在仅有的断续记忆中，明昭知道，自己是个怪物。
她会伤会疼，却不死不灭。
她曾被剥肉拆骨，被火烧水淹，被雷劈斧凿……不管肉身经历何种苦痛，都会在她断气的那一瞬间，血肉重塑，再次复生。
不止如此，她的死法越痛苦，复生之后得到的力量越强大。
方才九九之数的罗天荡魔雷，一道一道劈下，将她神魂击碎重组，次复一次。她在这样的细细密密的刑罚之下，反复去世又复生。
疼啊！可悲啊！
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可她也因此，在一遍遍碎魂的疼痛中获得力量并吸收了雷罚神威，破境成神。
她怕疼，可要在魔域那种吃人的地方活下去，除了变强，她别无选择。
天道分身似是猜透明昭意图，闪躲不断，并未正面迎击。
明昭见此，攻击更加猛烈，竟逼得天道分身后撤好几步。
一时间，天道也有了几分恼意：“你这女娃好蛮横！”
说着，天道再召来一缕分身，分身相合，身体也实了些。
天道不再躲闪，径直朝着明昭眉心打去。明昭眸子亮了几分，就在她以为自己即将得逞时，却不料天道在她眉心出一抓，将她的神魂拘了出来。
身魂分离，身体失控栽倒在地。
天道捻着明昭的魂魄小人，一副长辈做派：“女娃，现在可能好好说话了？”
明昭气，梗着脖子不想说话。
“真跟那小子一样，死犟。”
天道低骂，在触及明昭疑惑的眼神后，转了话题。
“女娃，”天道分身道：“你得神缘仙机，却入魔道。以死修炼，死生一次，煅体淬魂，愈强一番。你这修炼之法有违天地顺序，是以才有此遭。”
自天道始分天清地浊，划诸天六界，世界以秩序运行。春夏秋冬，日升月落，生死轮回，乃秩序自然。
而明昭，违序而生，逆天而行。六界五行，皆无如她这般。
她轻嗤一声，阖眸引颈受戮：“哦，那你杀了我吧。”
天道气结，想敲敲明昭的脑壳又念及有失身份。
天道正色：“行了，吾此来，是赠你这女娃一线生机的，你自定生死吧。”
明昭狐疑：“我若不选呢？”
“那吾便只能将你的神魂拘于大罗天，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吾知你不死不灭，却也不是全然拿你无法。”
明昭瞳孔一缩，后槽牙咬紧，戾气几乎要凝实而出。但下一秒，却泄了气。
天道为万界秩序者，是有那个本事囚住她的。
到底还是贪图自在，明昭终道：“我，选生。”
说完，便感觉神魂中多了个什么东西。
“叮——恭喜宿主，成功绑定功德系统。天道出品，必属精品。”
“小德在线为您……服……务……”
系统还未说完，便被明昭的神魂自发攻击损毁一半。
“神魂之中，容不下杂物。”
“呃……”
天道顿住，似乎是在思考，片刻后，他开口道：“无妨，还有一半系统。日后女娃你只需说好话做好事存好心积攒功德，待满三千功德便可生。”
明昭挑眉，三千功德？易如反掌。
“成交。”
成交……
不要成交啊！！
明昭梦醒，惊坐起。
一个小女孩又双叒叕轻轻地碎掉了。
这一个月来，偶有梦回那段经历之时，明昭都恨不得回去掐死那个狂妄应下天道的自己。
她不该答应天道绑定那个劳什子功德系统的。
那日契约一成，她虽身魂归位，但神力被封的只剩一成，连带着她的身体都变小到了十四五岁模样。如需恢复神力，只能通过功德点数换取。
天道美其名曰，太强易生妄事。她是那种易生妄事的人嘛！
明昭那个悔啊！只想自挂东南枝。
或者，那眼前这个男人挂上东南枝。
夙怀江，是天道派来监督她的人。
她毁掉的一半系统，修复后被安在夙怀江身上。一来，夙怀江成为她的监督人，灵活行事；二来，两个系统一凑近，只要她一违反系统就会被检测到，然后施以惩罚。
“明姑娘，你做功德一个月才攒了十点，得抓紧了。”
夙怀江说话时，正看着一面悬浮的数据面板，眉头微蹙。
“什么？”少女明昭猛地翻身坐起，瞌睡再无。她难以置信：“你再说一遍？”
夙怀江将数据面板挪到明昭面前：“扶老奶奶回家，功德加1，然老人出门本欲买菜，刚出门便被送回家，功德扣2。”
“送小孩糖人哄他开心，功德加1，然，”说着，桃花眼看向明昭：“是你抢了小孩的糖人，弄哭了他。功德扣2。”
“买鸡给丢鸡农妇安抚其情绪，功德加1，然……”
“行了我看到了，我把鸡吃了！”
明昭不耐烦打断夙怀江的话，一肚子火终究没发出去，被堵在了心里。
她突然有些无力。
那种，人生看不到希望的无力。
明昭沉默许久，蓦地抬头，尚显稚嫩的脸上是桀骜张扬的笑。
“夙怀江。”她异常坚定：“我，不干了！”
说完，明昭纵身一跃，欲飞离此地。
谁料她被一股莫名的力量打回，按在了地上，动弹不得。
彼时苍穹之上，紫墨色的云迅速集聚成堆，紫云之间翻涌闪烁着雷光电影。
“咔嚓——”一声响彻九霄，明昭被一道雷击中，劈了个外焦里脆。
这是她系统给她的惩罚。
天罚之后，雷云离散，压制明昭的威压也随之消失。
明昭忿忿，却不敢言，只敢在心里竖个中指。
又是雷！敢不敢来点新鲜的！
她娇嫩白皙的肌肤都焦了啊！
夙怀江看着明朝，突然叹气，打开面板正欲记下明昭的违规行为。地上躺尸的明昭急忙翻身站起：“夙怀江你别太过分！”
夙怀江不为所动，依旧要记。
明昭烟眉一横，来了火气。
她扬手劈下，及至接近夙怀江时，一把小斧出现在明昭手中。这是她用大斧甜甜的材料重炼的。
明昭握紧小甜甜，招招攻向夙怀江面前的那块破面板。
面板感受到杀意，害怕似的一阵抖后，瞬间消失。
写到一半的夙怀江右手悬在空中。
“明姑娘，如此暴躁，这样不好。”
明昭又一斧子劈下：“少管我！”
夙怀江轻叹一声，悬空的手一拂，小斧便被强制遣送回明昭神识中。
明昭想起来了。她的神力于眼前的夙怀江比起来，只能叫一捏捏。
明昭颓丧低头。
夙怀江消去明昭攻击之后，再次打开面板，正欲提笔记录时，耳边却传来阵阵啜泣。
他侧目，却见一向张扬暴躁的明昭在哭。
小金豆子掉下，砸在明昭襟前，将浅紫沾湿成深紫。
“谁想做这些破功德啊……我就是不服气嘛！”
“我从未作孽发浑，亦未戕害无辜，为什么……那些金仙一波接一波，不要命地来杀我。”
“夙怀江，”明昭转头，看向已经走进的夙怀江：“我真有如此，不容于世间吗？”
她蹙着眉，眸中眼泪半含半坠，好不可怜。
明昭本就好看，即便变小了，也是顶好看的女娃。
烟眉狐眼，雪肤桃腮，生就神妃仙子貌。或哭或笑，或喜或悲，让人移不开眼。
夙怀江亦难免意动。
明昭见此有效，更挤落两颗小泪，抽噎两下：“可疼了。”
经过一月的相处，明昭大抵晓得了，夙怀江虽死板，却是个吃软不吃硬的性子。
眼下来硬的她打不过，只能来软的了。
说着，明昭捞起袖子，露出手臂上的雷击痕，“又疼，又丑。”
夙怀江眸光落下，只见明昭原本光洁的皮肤上印刻着触目惊心的雷击伤痕，依稀可见雷罚余威。
只一眼，桃花眼中瞬间纷乱，是心疼，是担忧，是自责。却转瞬被压制。
夙怀江终袖中捻诀，以神力关闭了天道监视一瞬，然后抹去面板上写了的半句话。
他轻声道：“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夙怀江拿出伤药正欲给明昭，却见她火速收拢了情绪，起来给自己施术净身后，踮着步子离开了。
明昭眉梢一挑，神情自得。
女人三份演，骗到你心软。
天道使者？也很好骗嘛。
夙怀江愕然于明昭变脸之快，却在看到她轻快的步子后，眸色不自觉染上宠溺。
“慢些走。”
夙怀江敛去异色，跟上了明昭的步子。
明昭不止没慢，反而快了步子。
“慢不了，赶着攒功德呢~”
语调轻快，心情似乎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