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是我没用！”
“是我生不出儿子，所以害得我三个女儿成了这般样子。即便死了，都入不了土，魂无可归处……”
槐林，张氏看着自己面前已被明昭放下的三具尸体，声泪俱下。
大女儿和二女儿已成地上枯骨，小女儿身子虽冰凉，却还是软乎乎的，显然，张氏方才所经历的，约莫才一个时辰。
张氏将小女儿的尸身抱在怀中，摩挲着她颈上的平安结，失声痛哭。
三具尸身上，都有平安结，可见张氏原对这三个女儿倾注了多少爱。
明昭愣愣的，胸口处，那颗明明已经入魔的血肉之心却在因她人苦难隐隐作痛。
她站在这片林子中，闷闷的，上不来气。
即便当初被雷霆重击，濒死之时都不曾有过这般窒息的感觉。
怪哉。
她敛眸，压住异样情绪后，恢复如常。明昭剜了一眼夙怀江：“男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夙怀江：“我……”
明昭：“闭嘴，现在不想听到男人的声音。”
夙怀江：被讨厌了呢。
这件事，既有关功德，明昭自然要管上一管。
“张大嫂，你有何求？我都会满足你。”
张大嫂从后腰摸出那一把生锈的剪刀，这是她出门时带上的。
她双手奉上：“神仙娘娘，若您有灵，便让我摆脱那家人，同我的妞妞们团聚吧。”
听说自尽的人入不了九幽，张氏想，若是自己自尽，或者随随便便死了，会不会找不到妞妞们。但若是有神仙娘娘帮忙，那她一定可以，所以她许了这个愿。
但明昭不是神仙，她是魔头。
“嗯……搞死那家人，然后把你女儿复活是吧？”
明昭活动活动筋骨，召出雕花小斧，勾唇：“应你所求。”
明昭持斧凌空一划，空间被划开一道裂痕。
明昭走进去，回头叮嘱：“夙怀江，看好人。”
说完，空间裂缝合上，眼前再无明昭身影。
被禁言的夙怀江冲着明昭消失的地方点了个头。
“这、这……”妇人目瞪口呆，看看裂缝处，再看看夙怀江：“神仙娘娘她……”
夙怀江看着明昭离开的位置，原本没有表情的脸此时已满是狂热和爱意：“相信她。”
“她很厉害的。”
夙怀江说。
昭昭很厉害的。
她曾无数次拯救他于绝望深渊。
昭昭她啊，无所不能。
*
九幽司
九幽虽满是浊蚀鬼气，但明昭神身仍在，且她本身不死不灭，是以不惧。
桑浮看着面前坐在他公案桌上，离自己直线距离不到三尺的明昭。
她气定神闲，甚至隐有傲慢。
明昭手一摊：“生死簿，拿来。”
还是这幅唯我独尊的死样子啊。
“你这是在乱我九幽法度，昭昭姐，我可以下令拿你。”
明昭一怔，旋即大笑：“哈哈哈——”
“拿我？区区九幽还想拿我，哈哈哈哈……”
“明昭，”桑浮打断昭的大笑，冲她扬了扬头：“你同天道立约的事，六界都知道了。”
“所以你觉得，神力被封的你，我九幽拿不拿得下？”
明昭的笑哽在喉间，上不去，下不来。
明昭难得吃瘪，桑浮心情好了不少。他看着明昭，思索后俶尔笑起来：“不过，若你当真想用这些孩子做个功德的话，我可以送你个顺水人情。”
看着桑浮奸诈的笑容，明昭很难不觉得有诈。
“条件。”
“明姑娘聪明，”桑浮笑，眉眼更显奸诈：“以血为契，明姑娘应下三件事，供桑某驱使。某可将婴尸林女童魂魄全部奉上。”
明昭不敢相信地掏了掏耳朵。
她哎，曾经威震六界的魔头，如今的魔神，受制于天道也就算了，如今一个九幽司主竟还想着驱使她？？？
哪个癞蛤蟆给他的胆子？？
明昭：“哈哈哈哈哈……”
“再见。”
说完，明昭消失在大殿。
桑浮看着明昭消失的地方，轻轻够了勾唇，亦消失于大殿之中。
匿于暗处的明昭看到桑浮离开之后，开始了蹑手蹑脚的窃书之行。
她曾看过关于人书生死簿的记载，天地人三书分量极重，除天道外六界无人拿动，所以不会在桑浮身上。那一定是放在某处地方。
神者，与三书又感应，虽然她是魔神，但魔神也是神。
想着，明昭阖眸放出神识：“六界五行，应吾之命！现！”
神识中，漆黑大殿的一角显出若隐若现的金光。
找到了！
明昭睁眼，闪身到金光处。
那是一本丢在角落，毫不起眼的灰扑扑的破烂书。
明昭看着快要散架的破烂书，眼神十分怀疑。
这就是……人书生死簿？
明昭伸手去拿，却动不了它分毫。
果真极重。
明昭只能弓着身子，一页一页翻找，饶是如此，也是及其费力。
“这要到什么时候才能找到妞妞？”
吐槽着，却见手中的书页已自动显现出了妞妞的信息。
音控的？
想着，明昭开口：“人界祈国，槐树村婴尸林，我要妞……”
等等。
三个女孩，都叫妞妞。
明昭心中有些闷。
人界重子，她多少是知道的。
但如这村子这般，为求子不息亲手毒害女儿的，委实少见。
那个大嫂的仨孩子叫啥来着？
都叫妞妞？
想了想，明昭道：“人界祈国，槐树村婴尸林，我要王张氏所生的三个妞妞。”
生死簿检测到关键字，立刻显示出来。
看生辰，大妞名字印了朱砂，不知何意。二妞批了转世。只有三妞，明昭能在她名字上感受到新鲜的魂魄气息。她掏出收魂袋，三妞的魂魄似有指引似的，“啾”一声，钻进了明昭的收魂袋中。
任务已成，明昭束好收魂袋，真正消失在了大殿中。
而明昭没注意到，那未合上的生死簿上，妞妞的名字下封印着一张张狰狞扭曲的脸，她们似是想冲出封印，却只挣出了生生哀嚎。
桑浮现身，苍白瘦削的手指拂过“妞妞”们，一一安抚。
“再等等，再等等。昭昭姐姐会回来的。”
桑浮咳出一口血，一个小丫鬟急忙上前：“小……”
桑浮瞪过去，小丫鬟忙改口：“小……少爷，您又动用禁术了！”
桑浮擦去唇角血渍：“无妨。”
“少爷，您不是也想救这些孩子吗？那为何不索性直接将这些魂魄给她？”
桑浮无奈：“没办法，一次给的多了，会被上面发现。”
“不过，”桑浮笑，“那些孩子她不会不管的。”
“她可是明昭。”
那个，曾对还是桑晓的她说着，女子当依自己所愿所想，肆意而活的明昭。
桑浮看着生死簿上，这些枉死孩童的生平，眉头渐紧：“这些孩子因生而为女被父母迫害，招子而死，怨气极重。”
“除此之外，她们还没有天魂。”
“天魂纯净，如此大规模地丢失天魂，到底……要做什么呢？”
*
明昭回到槐林时，满林槐叶莎莎作响，像是在庆祝。
她环视槐林，每棵树上，三五冤魂，养的槐花白洁鲜嫩。
这些小姑娘若是活着，当比这槐花鲜嫩。
闷滞再起，明昭微怔片刻后，终还是将将所有婴尸全部解下，然后为她们点血生肉。
她可以无限复生，她的血自然可以助枯骨生肉。
明昭用术法将婴尸召集一处，然后在自己小臂上划了一个大口子，放血后，以血书符画咒，然后降下，覆盖在三十多个女孩身上。
这些孩子虽不能复生了，但好歹给她们一个全尸。
血符落下，沾遍了每一个婴尸，只一瞬，枯骨生肉，腐肉生肌。
做好这些，脸白了好几个度的明昭才将二妞三妞的魂魄放出。
“以吾之血，赠汝血肉。”
“魂兮魂兮，速归汝身。”
明昭难得有耐心，将口诀重复又重复。直到三妞的手指动了一动，她才停下。
“唔哇——！”
一声啼哭响起，张大嫂忙不迭扑到婴孩面前，小心翼翼抚摸着三妞的小脸，三妞似是感觉到了阿娘的触碰，冲她露出了一个笑。脸上果真如张大嫂所说，笑起来有两个小窝窝。
张大嫂抱着小妞妞，跪下不住给明昭磕头：“谢谢神仙娘娘，谢谢神仙娘娘……”
明昭将张大嫂扶起，她看着身后那些尸身完好的女童，神色抱歉：“大妞二妞还有其他孩子……约莫着已经投胎了。”
“没有投胎的，也在排队了。”
明昭说给张大嫂，也说给自己。
张大嫂没有注意到明昭的神色异常，心中只有得知孩子们投胎的喜悦：“投胎也好，投胎也好。莫在这世道受苦了。”
但转而她又担心起来：“那投胎的那家对她们好吗？”
看着张大嫂眼中的期待，明昭道：“我改日去九幽问问吧。”
“谢谢神仙娘娘，谢谢神仙娘娘。”
她抬头，掐算了下天时：“此地入夜危险，还是早早离开吧。”
夙怀江点头，然后将整个林子的女孩尸体都装进了乾坤袋。
得让她们入土为安。
妇人擦干眼泪，抱着三妞跟着明昭夙怀江出了槐林。
一行人出槐林时，日头刚好落下。天色已暗，月藏在云后，半隐半现，透着诡异的浅红。
无人见，槐林中一个女童漂浮而出，望着几人离开的离开的方向，空洞的眼睛逐渐混乱，疯癫。
“为什么？”
“为什么都不要我？！”
质问着，女童的脸逐渐狰狞，双眼亦流下血泪。
只一瞬，女童爪生尖利指甲，冲着几人背影猛扑去，正当时，槐林深处却“簌簌簌——”地蹿出无数血藤，将她拉扯回去。
走出一段路的明昭和夙怀江双双回头，看向林中，却只看到浅红月光下，白槐飞花似雪。
明昭怔了一瞬，嗤笑出声：“竟还真是个仙啊。”
明昭望着槐林方向，眼神亮的过分。
*
玉清，凌霄殿。
殿中已无仙卿，天君重华却依旧高坐。
明昭一番大闹，一众仙卿被她伤的不轻，连鹤唳凤鸣都被惊散。重华看着殿中空空，只余氤氲仙气绕梁，心中顿觉一阵孤寂倦惫。
他颔首垂眸，打了个呵欠。
再睁眼，“重华”眸子猩红，透着诡谲。
他扬手一指，凌霄殿中竟裂开一道缝，一根槐树老枝挂着一个平平无奇的袋子，颤颤巍巍递到“重华”面前。
像是早已习惯，“重华”利落接过袋子解开，捞出其中物什便塞进口中，大嚼特嚼。
而那些“物什”，在他口中竟发出了声声哀嚎。
这哪里是物什！分明，是生魂！
一袋生魂吞吃下肚，“重华”很是满意将袋子还了回去。他奖励似的，赐予了槐树老枝一些仙家法力后，道：“下月此时，再拿来些。”
槐树老枝颤颤点头后，消失于裂缝之中，裂缝随之合上，再无痕迹。
而“重华”也在那一瞬，隐没不见。
“是我生不出儿子，所以害得我三个女儿成了这般样子。即便死了，都入不了土，魂无可归处……”
槐林，张氏看着自己面前已被明昭放下的三具尸体，声泪俱下。
大女儿和二女儿已成地上枯骨，小女儿身子虽冰凉，却还是软乎乎的，显然，张氏方才所经历的，约莫才一个时辰。
张氏将小女儿的尸身抱在怀中，摩挲着她颈上的平安结，失声痛哭。
三具尸身上，都有平安结，可见张氏原对这三个女儿倾注了多少爱。
明昭愣愣的，胸口处，那颗明明已经入魔的血肉之心却在因她人苦难隐隐作痛。
她站在这片林子中，闷闷的，上不来气。
即便当初被雷霆重击，濒死之时都不曾有过这般窒息的感觉。
怪哉。
她敛眸，压住异样情绪后，恢复如常。明昭剜了一眼夙怀江：“男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夙怀江：“我……”
明昭：“闭嘴，现在不想听到男人的声音。”
夙怀江：被讨厌了呢。
这件事，既有关功德，明昭自然要管上一管。
“张大嫂，你有何求？我都会满足你。”
张大嫂从后腰摸出那一把生锈的剪刀，这是她出门时带上的。
她双手奉上：“神仙娘娘，若您有灵，便让我摆脱那家人，同我的妞妞们团聚吧。”
听说自尽的人入不了九幽，张氏想，若是自己自尽，或者随随便便死了，会不会找不到妞妞们。但若是有神仙娘娘帮忙，那她一定可以，所以她许了这个愿。
但明昭不是神仙，她是魔头。
“嗯……搞死那家人，然后把你女儿复活是吧？”
明昭活动活动筋骨，召出雕花小斧，勾唇：“应你所求。”
明昭持斧凌空一划，空间被划开一道裂痕。
明昭走进去，回头叮嘱：“夙怀江，看好人。”
说完，空间裂缝合上，眼前再无明昭身影。
被禁言的夙怀江冲着明昭消失的地方点了个头。
“这、这……”妇人目瞪口呆，看看裂缝处，再看看夙怀江：“神仙娘娘她……”
夙怀江看着明昭离开的位置，原本没有表情的脸此时已满是狂热和爱意：“相信她。”
“她很厉害的。”
夙怀江说。
昭昭很厉害的。
她曾无数次拯救他于绝望深渊。
昭昭她啊，无所不能。
*
九幽司
九幽虽满是浊蚀鬼气，但明昭神身仍在，且她本身不死不灭，是以不惧。
桑浮看着面前坐在他公案桌上，离自己直线距离不到三尺的明昭。
她气定神闲，甚至隐有傲慢。
明昭手一摊：“生死簿，拿来。”
还是这幅唯我独尊的死样子啊。
“你这是在乱我九幽法度，昭昭姐，我可以下令拿你。”
明昭一怔，旋即大笑：“哈哈哈——”
“拿我？区区九幽还想拿我，哈哈哈哈……”
“明昭，”桑浮打断昭的大笑，冲她扬了扬头：“你同天道立约的事，六界都知道了。”
“所以你觉得，神力被封的你，我九幽拿不拿得下？”
明昭的笑哽在喉间，上不去，下不来。
明昭难得吃瘪，桑浮心情好了不少。他看着明昭，思索后俶尔笑起来：“不过，若你当真想用这些孩子做个功德的话，我可以送你个顺水人情。”
看着桑浮奸诈的笑容，明昭很难不觉得有诈。
“条件。”
“明姑娘聪明，”桑浮笑，眉眼更显奸诈：“以血为契，明姑娘应下三件事，供桑某驱使。某可将婴尸林女童魂魄全部奉上。”
明昭不敢相信地掏了掏耳朵。
她哎，曾经威震六界的魔头，如今的魔神，受制于天道也就算了，如今一个九幽司主竟还想着驱使她？？？
哪个癞蛤蟆给他的胆子？？
明昭：“哈哈哈哈哈……”
“再见。”
说完，明昭消失在大殿。
桑浮看着明昭消失的地方，轻轻够了勾唇，亦消失于大殿之中。
匿于暗处的明昭看到桑浮离开之后，开始了蹑手蹑脚的窃书之行。
她曾看过关于人书生死簿的记载，天地人三书分量极重，除天道外六界无人拿动，所以不会在桑浮身上。那一定是放在某处地方。
神者，与三书又感应，虽然她是魔神，但魔神也是神。
想着，明昭阖眸放出神识：“六界五行，应吾之命！现！”
神识中，漆黑大殿的一角显出若隐若现的金光。
找到了！
明昭睁眼，闪身到金光处。
那是一本丢在角落，毫不起眼的灰扑扑的破烂书。
明昭看着快要散架的破烂书，眼神十分怀疑。
这就是……人书生死簿？
明昭伸手去拿，却动不了它分毫。
果真极重。
明昭只能弓着身子，一页一页翻找，饶是如此，也是及其费力。
“这要到什么时候才能找到妞妞？”
吐槽着，却见手中的书页已自动显现出了妞妞的信息。
音控的？
想着，明昭开口：“人界祈国，槐树村婴尸林，我要妞……”
等等。
三个女孩，都叫妞妞。
明昭心中有些闷。
人界重子，她多少是知道的。
但如这村子这般，为求子不息亲手毒害女儿的，委实少见。
那个大嫂的仨孩子叫啥来着？
都叫妞妞？
想了想，明昭道：“人界祈国，槐树村婴尸林，我要王张氏所生的三个妞妞。”
生死簿检测到关键字，立刻显示出来。
看生辰，大妞名字印了朱砂，不知何意。二妞批了转世。只有三妞，明昭能在她名字上感受到新鲜的魂魄气息。她掏出收魂袋，三妞的魂魄似有指引似的，“啾”一声，钻进了明昭的收魂袋中。
任务已成，明昭束好收魂袋，真正消失在了大殿中。
而明昭没注意到，那未合上的生死簿上，妞妞的名字下封印着一张张狰狞扭曲的脸，她们似是想冲出封印，却只挣出了生生哀嚎。
桑浮现身，苍白瘦削的手指拂过“妞妞”们，一一安抚。
“再等等，再等等。昭昭姐姐会回来的。”
桑浮咳出一口血，一个小丫鬟急忙上前：“小……”
桑浮瞪过去，小丫鬟忙改口：“小……少爷，您又动用禁术了！”
桑浮擦去唇角血渍：“无妨。”
“少爷，您不是也想救这些孩子吗？那为何不索性直接将这些魂魄给她？”
桑浮无奈：“没办法，一次给的多了，会被上面发现。”
“不过，”桑浮笑，“那些孩子她不会不管的。”
“她可是明昭。”
那个，曾对还是桑晓的她说着，女子当依自己所愿所想，肆意而活的明昭。
桑浮看着生死簿上，这些枉死孩童的生平，眉头渐紧：“这些孩子因生而为女被父母迫害，招子而死，怨气极重。”
“除此之外，她们还没有天魂。”
“天魂纯净，如此大规模地丢失天魂，到底……要做什么呢？”
*
明昭回到槐林时，满林槐叶莎莎作响，像是在庆祝。
她环视槐林，每棵树上，三五冤魂，养的槐花白洁鲜嫩。
这些小姑娘若是活着，当比这槐花鲜嫩。
闷滞再起，明昭微怔片刻后，终还是将将所有婴尸全部解下，然后为她们点血生肉。
她可以无限复生，她的血自然可以助枯骨生肉。
明昭用术法将婴尸召集一处，然后在自己小臂上划了一个大口子，放血后，以血书符画咒，然后降下，覆盖在三十多个女孩身上。
这些孩子虽不能复生了，但好歹给她们一个全尸。
血符落下，沾遍了每一个婴尸，只一瞬，枯骨生肉，腐肉生肌。
做好这些，脸白了好几个度的明昭才将二妞三妞的魂魄放出。
“以吾之血，赠汝血肉。”
“魂兮魂兮，速归汝身。”
明昭难得有耐心，将口诀重复又重复。直到三妞的手指动了一动，她才停下。
“唔哇——！”
一声啼哭响起，张大嫂忙不迭扑到婴孩面前，小心翼翼抚摸着三妞的小脸，三妞似是感觉到了阿娘的触碰，冲她露出了一个笑。脸上果真如张大嫂所说，笑起来有两个小窝窝。
张大嫂抱着小妞妞，跪下不住给明昭磕头：“谢谢神仙娘娘，谢谢神仙娘娘……”
明昭将张大嫂扶起，她看着身后那些尸身完好的女童，神色抱歉：“大妞二妞还有其他孩子……约莫着已经投胎了。”
“没有投胎的，也在排队了。”
明昭说给张大嫂，也说给自己。
张大嫂没有注意到明昭的神色异常，心中只有得知孩子们投胎的喜悦：“投胎也好，投胎也好。莫在这世道受苦了。”
但转而她又担心起来：“那投胎的那家对她们好吗？”
看着张大嫂眼中的期待，明昭道：“我改日去九幽问问吧。”
“谢谢神仙娘娘，谢谢神仙娘娘。”
她抬头，掐算了下天时：“此地入夜危险，还是早早离开吧。”
夙怀江点头，然后将整个林子的女孩尸体都装进了乾坤袋。
得让她们入土为安。
妇人擦干眼泪，抱着三妞跟着明昭夙怀江出了槐林。
一行人出槐林时，日头刚好落下。天色已暗，月藏在云后，半隐半现，透着诡异的浅红。
无人见，槐林中一个女童漂浮而出，望着几人离开的离开的方向，空洞的眼睛逐渐混乱，疯癫。
“为什么？”
“为什么都不要我？！”
质问着，女童的脸逐渐狰狞，双眼亦流下血泪。
只一瞬，女童爪生尖利指甲，冲着几人背影猛扑去，正当时，槐林深处却“簌簌簌——”地蹿出无数血藤，将她拉扯回去。
走出一段路的明昭和夙怀江双双回头，看向林中，却只看到浅红月光下，白槐飞花似雪。
明昭怔了一瞬，嗤笑出声：“竟还真是个仙啊。”
明昭望着槐林方向，眼神亮的过分。
*
玉清，凌霄殿。
殿中已无仙卿，天君重华却依旧高坐。
明昭一番大闹，一众仙卿被她伤的不轻，连鹤唳凤鸣都被惊散。重华看着殿中空空，只余氤氲仙气绕梁，心中顿觉一阵孤寂倦惫。
他颔首垂眸，打了个呵欠。
再睁眼，“重华”眸子猩红，透着诡谲。
他扬手一指，凌霄殿中竟裂开一道缝，一根槐树老枝挂着一个平平无奇的袋子，颤颤巍巍递到“重华”面前。
像是早已习惯，“重华”利落接过袋子解开，捞出其中物什便塞进口中，大嚼特嚼。
而那些“物什”，在他口中竟发出了声声哀嚎。
这哪里是物什！分明，是生魂！
一袋生魂吞吃下肚，“重华”很是满意将袋子还了回去。他奖励似的，赐予了槐树老枝一些仙家法力后，道：“下月此时，再拿来些。”
槐树老枝颤颤点头后，消失于裂缝之中，裂缝随之合上，再无痕迹。
而“重华”也在那一瞬，隐没不见。